第10章 (10)
時不時的發出咆哮,讓人不禁懷疑,他是否根本就不會說人語。
盡管只是人類的手腳,但是化形黑風豹淩亂的一招一式之間都帶着強勁的風刃,讓炎城也能猜到幾分他的真身。
炎城手中一柄不足三指寬的細劍,明明劍身亮薄看上去極為柔軟,但炎城使來竟是毫不彎折,威力比起重劍一點也遜色。
炎城的身姿潇灑爽利,大開大合間偏偏全無破綻,竟是輕易将風刃轉向,全數砍斷打到周圍地上。
炎城的輕松勁兒似是激怒了黑風豹,那野人越發貼緊攻擊,就葉一卿的角度看來,馬賽克都要擦到他師兄衣角了!
“啊!我知道了!”同作為棋盤幽谷的一員,謝耳朵也很鄙視對方的遛鳥行為,情急之間,他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你知道什麽了?”葉一卿別開眼不去看馬賽克,轉向驚呼的謝耳朵。
“那頭靈獸應該和我一樣!”
“和你?”
葉一卿滿臉的“你倆實力差好多,別随便給自己貼金,作為飼主我很苦惱的好吧”,不遮掩到這個程度,謝耳朵多少也有點受傷。
“我不是化形失敗沒得到人形麽?那黑瘋子大概是化形失敗智力還停留在猛獸階段!所以才留在風崖谷,所以才沒穿衣服,所以才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嚎呀嚎的!”顯然,謝耳朵對化形黑風豹威武的怒吼頗為妒忌。
“你說的……有道理……”葉一卿低頭,略一思考便肯定了謝耳朵的假設。
心下一定,葉一卿連忙給他師兄套了個強制組隊,喊道:“師兄!打掉他半條命!我要簽他!”
盡管黑風豹還沒有無色蟒級別高,但是他太野了,不像無色蟒那麽識時務,恐怕只要有一點餘力就會反抗簽訂。
炎城聽到葉一卿的聲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劍身裹了紫金雷吱哇作響,黑風豹遲疑了一瞬,迅速後退了幾步。
不錯,戰鬥反應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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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無色巨蟒,炎城顯然更看好面前這粗野的家夥。心中給了個肯定的分數,炎城腳步一轉,剎那間已來到了黑風豹面前。避開重要的髒器,狠狠的劈中了黑風豹的前胸。
電力滲透的太過迅速,黑風豹甚至沒發出什麽駭人的叫喊聲,只是喉嚨裏還有些低啞的聲響。
血流不多,然而電力卻讓他全身麻痹不得動彈。意識,也開始模糊了起來。
***
等那化形黑風豹再次醒來的時候,葉一卿已經給炎城解釋了對它的物種以及現狀的猜測,簽訂工作也早已經結束。柴火堆上還是那口小砂鍋,清炖無色魚的誘人香氣混合精純的靈氣,刺激着黑風豹靈敏的嗅覺。
他身上的傷已經被葉一卿治了個七七八八,見他已經清醒過來,葉一卿雙手捧湯碗改單手拿,空出來的手指了指黑風豹身邊的黑色系帶短褲,略微做了一個“穿上”的姿勢。
就這已經給葉一卿難為壞了,他本就不擅長做這麽粗俗的姿勢,又同桑千裏這個矯情男混久了,三觀簡直就像金字塔尖一樣又高又狹窄。何況是在野外,還在他美人如畫的師兄面前。
因着契約的鬼使神差,黑風豹很聽話的拿起短褲,只是幾次都沒成功,倒是抖落得葉一卿倒了胃口。
還是趴在一旁用貓舌頭小口舔魚湯謝耳朵看不過眼,仔細的教導了黑風豹。只可惜他倆一個沒有腿,一個不太懂人話,謝耳朵只能獸語摻雜人語連帶比劃的,很是辛苦。
其實碧游湖中的獸語同風崖谷的還有很大不同,只是這就不在葉一卿管轄範圍內了。
總之,兩位契約獸分別累得滿頭大汗之後,總算解決了黑風豹“行走的放送禁止”這一問題。黑風豹也分到了一碗香濃的魚湯。
學着葉一卿的動作,黑風豹笨拙的雙手捧起石碗,試探着舔起碗中的液體。
這邊,謝耳朵給炎葉二人講解他從黑風豹那聽來的襲擊理由。
原來,這黑風豹也能感覺到他自從變得不一樣了之後就同這從小長到現在的風崖谷有些格格不入了。于是,他就到處挑釁強者,想着從戰鬥中得到答案。這種思考方式也算風崖谷的特産,所以他其實并未做什麽顯眼的事情。
盡管炎城隐藏了修為,按理說黑風豹是不可能看破的。究竟是基于決鬥常勝者的眼光還是野獸的直覺呢,總之黑風豹能夠感覺到炎城的強者氣息。
輸給炎城之後,如果是做炎城的契約獸,那麽黑風豹沒話說,但是很快他便發現他的飼主是矮小瘦弱的葉一卿(人家成長期好吧?!)。
百科全書的契約是不可掙脫的,發現這一點之後的黑風豹顯得有點沮喪,像一只無奈被套了項圈的大狼狗,轉身不肯看向葉一卿,只是也不将手中湯碗歸還。
葉一卿也不氣,只覺得這種直率的性格還是很可愛的。影武者(葉一卿給黑風豹起的名字)盡管長得人高馬大,智商上畢竟還是個孩子,也不好講求太多。
基本上來說,葉一卿只給了他一個硬性規定,那就是——請随時随地穿着胖次!
風崖谷稱得上寶物的是一株銀鐵樹,百年只結三顆果,每一顆有蘋果那麽大,銀灰色。這銀果說來稀罕,只是因為咬不動,又是稀少的混沌屬性,至今未能找到具有普遍性的功用。因着模樣可愛,經久不腐,才有幾分收藏價值。倒是那鐵樹粗壯的枝桠,是煉器的好材料。前提是能夠從鐵樹上砍下枝桠。
他們并沒有趕上銀鐵樹結果的時期,炎城從茂盛的樹冠上砍下兩枝一臂粗細的枝桠。炎城一元嬰期劍修,一劍居然砍不斷,需要連砍幾次方能卸下枝桠,其堅硬程度可見一斑。葉一卿撿起掉到地上的枝桠,竟是運足了靈力也拿得晃晃悠悠,哪怕做成細劍想必也是十分沉重的。
這時,從葉一卿這裏得到儲物袋的影武者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回來。一見到炎城就像是想和主人玩球的拉布拉多,雙手捧了個銀球非要炎城接着。
這要是一可愛少年也就算了,偏偏影武者比炎城還略大一圈,好好一賣萌愣被他賣成了求歡。
仔細一看,那哪是什麽銀球呢!那分明是一顆銀果!
☆、章二十七 心谷蠢鹿【二更】
葉一卿适應了小團隊生活,本想留影武者和謝耳朵在外面,順便也培養培養感情,誰叫一個兩個的都圍着他師兄打轉轉呢?
只是炎城似乎看破他依賴心太重,堅持要葉一卿不留幫手,鍛煉己身。
随着行進過程中不斷簽訂靈獸,連炎城都有些吃驚難道葉一卿的契約不僅沒有級別限制也沒有數量限制麽?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葉一卿果然既不是醫修也不是劍修,而是真真正正的馭獸師。
穿過一片毒蟲肆虐,繁茂潮濕有如熱帶雨林的區域,等到葉一卿反應過來這裏已經是棋盤幽谷中心部的永樂心谷的時候,已經根本提不起任何興奮勁兒了。
他師兄也不知是怎的,在那之後越發的斯巴達,不論是簽訂還是對戰都一派的甩手掌櫃,只在最危急的時候才會在遠處幫一下。
葉一卿也從力竭到擦傷,後面甚至還有兩次受到深可見骨的創傷。就算這樣,他也得挺着流血先把敵人打倒之後才能坐下來治療自己身上的傷口。
他啥時候遭過這份罪啊,有雲翩、郎金、蠢蛋這三個肉盾,葉一卿一向是站在片葉不沾身的位置的,揮斥方遒——的聽從桑爺指揮的。
有時疼大勁兒了生理性淚水都在眼眶打轉了,還得默念三遍我是爺們再把它們忍回去。
與此同時,炎城也一改開始的不多言政策,劣勢居多或者幹脆輸掉了的戰役炎城也會根據自身經驗指出葉一卿所犯的錯誤與不足。不過由于二人并非走的一條傳承路子,他雖然能指出不足,如何改進卻還是要靠葉一卿自己。
盡管日子苦了,卻并沒有影響二人的感情。所有打敗了葉一卿的靈獸下場都很慘,被炎城慘無人道的好頓報複。即使是做這麽孩子氣的事情,擱在他師兄身上也是怎麽看怎麽正氣淩然,仿佛那不是攜私報複而是替天行道。
換了一身芽灰色為主的淺灰色系套裝,葉一卿對着面前的淺湖整理起了儀容。
拿掉了濕潮略帶腐敗氣息的樹葉與細小枯枝,将上半部的頭發束起塞入四瓣荷鑲玉銀縷冠中。這發冠不過三指寬,是法器中難得的精巧之物,盡管威力雞肋,但克服了銀縷與玉石的脆弱是其重要的長處。
這标準的修為不高家世不錯的二世祖扮相擱在森林冒險裏十分KY,但這永樂心谷一派的鳥語花香,目之所及的植物多少都能稱得上是藥材,卻完全感覺不到猛獸的威壓。葉一卿站在這般的萬花叢中,還真有幾分小皇子逛禦花園的惬意。
而一身素黑的炎城則像是被任性小皇子觊觎美色,硬從武林擄來做侍衛的薩少俠。少俠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任小皇子多方調戲,全不放在眼中……呃,腦補多了。
換了這麽一身的葉一卿仿佛像是在說解除戰鬥狀态一般,随後便不管不顧的一頭紮入了采集的懷抱。炎城也随便找了顆大樹,靠在樹下等待葉一卿。
這一路葉一卿雖然很累,但是炎城其實更累,累心。自己一招便可了結的蠢物頻頻帶給師弟疼痛與傷口,偏偏還不能随心動手的這種壓力真不是一般的巨大。如果說葉一卿被折磨得外表落魄的話,那麽炎城就是心态很落魄了。
只是不管手上有多少牌可打,身邊有多少的友人可以幫忙,自己的實力不增加是不行的。葉一卿明顯是很少見血,甚至沒有殺過人,本就不甚強勁再加上沒有殺氣。不說核心選拔什麽結果,就是在以後的生活中,也很難保護自己。
這樣想着,炎城就只能抓緊機會鍛煉葉一卿的對戰經驗與殺勁。只是是否太過嚴厲了?炎城沒收過徒弟,他師父也只有他一個,所以這輕重緩急還真就沒個對比。
還好葉一卿複活得很快,現在比什麽都精神,炎城內心字典裏嶄新的內疚二字才總算舒緩了一些。
***
棋盤幽谷的日子對葉一卿而言是冒險,對這裏的原住民而言則是日常。一路上,葉一卿沒少旁觀捕食與争鬥,只是眼前這一只……
永樂心谷深處,一只雙角氣派的雄鹿飛奔而來,踏起無數塵土,他身後,一頭火山猿飛奔追趕。
鹿類善奔,何況眼前這只白唇鹿屬于大型鹿類。它到底是怎麽做到讓自己被一只個頭還沒自己大的猿類追得四處逃竄的?
只見它七拐八拐的跑得跌跌撞撞,身後的火山猿一口岩漿彈打在了它後蹄邊上。那白唇鹿像是也火了,猛的轉身面對前方的火山猿。
正當旁觀的葉一卿以為它要用那對V587的長角對付火山猿的時候,只見它猛的吐了一串綠色的泡泡。
嗯……原來是術法攻擊,只是這速度是不是有點慢?難道是威力很強大?
火山猿當然不是個蠢的,側身閃躲泡泡攻擊。只是那泡泡意外的輕,路線很難準确預測。火山猿在陸地上不如樹上靈活,還是被打中了一個。
随後!
眼見這火山猿那行進過程中受到的各種小擦傷迅速愈合,連那一身紅毛都更有光澤了。
火山猿一愣,葉一卿也是一愣。
“好厲害!”好歹練過一個專業,葉一卿不禁比對自己同白唇鹿孰優孰劣。結論是,自己完敗。
诶?不對啊!治療追捕自己的人是要做什麽?!
鹿類歷來渾身都是寶,全身上下從裏到外都可以用來制藥煉丹。盡管這樣,一只木系靈鹿依舊很稀有。葉一卿不曉得這白蠢鹿到底是怎麽惹上火山猿的,按理說火山猿不會捕食鹿類啊,不過既然讓他遇到這蠢鹿,他就不能放任它被岩漿燒死這麽浪費。
不過一頭十級的火山猿,葉一卿丢它兩張起爆符意思意思就吓跑了。葉一卿不喜猿類,所以既不會吃它也不會簽它,倒是讓它保住了小命。畢竟阿虜說過,無意義的殺生就是犯罪!是……說過吧?就當他說過!
白唇鹿見到有人替它吓跑了大馬猴,立馬鎮靜的下來,看來心理素質還是很好的,或者說早就習慣了這種追追逃逃的日子。
它并沒有逃跑,而是留在原地瞅着葉一卿,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研究他。
不過葉一卿是不知道一只五級白唇鹿能有多高的智商用來思考。是的,盡管人高馬大四腳着地還眼瞅着過了一米八,怎麽看怎麽是頭成鹿,但是這頭白唇鹿只有五級。葉一卿目前還不知道這是永樂心谷的平均水準還是這頭蠢鹿格外菜鳥。當然,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後者。不過級別這麽低,反而顯得難能可貴。
人類修士煉氣五層的時候能用什麽法術?火系金系還算好,水系土系的不定能夠戰勝一個殺豬的凡人壯漢。當然,木系就更不能了,我們不要提木系了!
煉氣五層在芒天界就是一個丫鬟管事的水準,意在強身健體,幹活也好有效率。不然隔三差五的病一場,那到底誰伺候誰啊?
所以說,煉氣五層的修士你不能指望他有什麽讓人眼前一亮的術法。同理,五級的靈獸也根本還沒擺脫食用性畜生的範疇。略微高級些的丹藥都要十級以上的鹿茸。看見沒?就算主動獻身人家還歧視呢!
而眼前這頭五級白唇鹿,不僅是稀有的木系靈獸,還能夠瞬發術法,并且那個泡泡只是二十多個泡泡中的一個就迅速治好了火山猿的小傷。不僅如此,還改善了他身體上的不足之處。盡管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改善,可能一個月好吃好喝的它自己也能做到。可是作為半個醫修的葉一卿知道,在同階術法之中,改善不良狀态遠比回複術要難度大。
從這種角度來看,這頭低階的蠢鹿簡直是天才。
五級還管什麽掉不掉血,葉一卿順手就簽了白蠢鹿,還給它起名叫有慧,期望着它能長點心,別蠢得太有新意。
有慧也不知是明白還是不明白,人都賣給葉一卿了,還興高采烈的舔葉一卿的手。
***
炎城在不遠處等得乏了,就随便拿出一把劍來在空草地上比劃劍招,并未用任何內力。
葉一卿走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他師兄又拿出一把自己沒見過的寶劍,一套劍法舞得像要開花似的美好。及腰長發随風飄,果然真美人連秀發都是不帶靜電的。
見葉一卿回來了,炎城停下舞劍的手,直直的看向葉一卿。
不指望炎城發問,葉一卿連忙将身後蠢鹿的事情講給炎城聽。炎城倒是沒像嫌棄謝耳朵那般嫌棄有慧,畢竟在非治療系的眼裏,所有治療系都像凡人地界的少女一般,會不會打架不是重點。
被放出去尋找靈草的道極思此時回來,它似乎很喜歡有慧,圍着繞了幾圈八字之後一屁股坐在了有慧的頭頂上。
時間緊迫,葉一卿哪能放任道極思與有慧紮堆賣萌,收了有慧之後,給了道極思一個帶路的手勢。
順便說一句,帶路的手勢就是掐一下肚子。
道極思帶頭,領着炎葉二人穿過許多茂盛,但是幸好極為幹爽的大葉植物。葉一卿必須收了還真劍,兩手并用的扒開那些藤藤葉葉,才能勉強跟上道極思的步伐。誰叫人家現在個兒小又長膀兒呢?
到最後,葉一卿已經快要匍匐前進了,道極思還像是不滿意速度一樣,叽叽呒呒的叫喚。
等到葉一卿總算爬到指定地點的時候,那一身新衣新造型早就白搭了。
“這!這什麽都沒有啊?”葉一卿環視了一圈目的地,除了綠藤青葉就是一地黃土。
“叽!!!”原來,道極思竟是讓葉一卿挖土。
☆、章二十八 靈藥佛手【三更】
葉一卿不敵自己的好奇心,內心抵抗了一陣子也就認命的挖土了。還是他師兄英明,壓根沒跟着鑽進來。
直徑不過30cm的小洞挖了将近一臂深,期間葉一卿種種抱怨,可惜同道極思抱怨意義不大。
挖洞的工具是以往買的一套鏟子之中最大的那一把,他又不是開食堂的,着實不需要這麽偉岸的工具。
由于是凡品,所以挖坑盜洞的效率不高,就在葉一卿已然麻木不仁,随便一鏟子戳進去的時候,突然,他覺得似乎戳到了什麽與褐黃泥土觸感不太一樣的東西。挪開鏟子探頭一望,猛地一下,只覺額頭遭到了什麽不輕不重的攻擊,葉一卿踉跄的一下連忙穩住身形側頭看向攻擊物逃跑的方向。
那一定就是道極思找到的靈藥!葉一卿急忙丢下鏟子,尾随靈藥在蓬亂的大葉與藤條中穿梭。
根系類的靈藥有一些是會有這種逃跑習性的,無關靈識,只是離了土壤就本能的竄逃,直到找到新的土壤鑽進去。
葉一卿從正面磕磕碰碰的鑽進去,從側面絆絆磕磕的闖出來。美名其曰在外把守的炎城見師弟的身影從側面閃過,轉身追上。
他見到的場景是這樣的:
一黑衣男子半蹲在地手上還拿着什麽東西。他師弟滿身的塵土躬身向前伸手做出要抓那樣東西的姿勢。大概是見到了他人手裏,正猶豫着要不要從人家手裏搶。
最後,還是面子站了上風,葉一卿連忙站直後退一步開始撲落身上的塵土。
而事情呢是這樣的。
那逃跑的靈藥乃是一株深埋于地下200餘年的金佛手。這佛手因着年歲不那麽長,比葉一卿的手還要小上三圈。雖名為佛手,卻也不是同人手形象到不行。只是黃褐色幹巴巴的,藥身又分出幾個叉,上面還有一些像是血管的脈絡凸起,是有那麽點像幹屍的手。當然,它畢竟是植物,所以還是同人參呀老姜呀冬蟲夏草呀要更為相像。
這金佛手由于深埋于土中,尋常是難以得到的。而偏偏它又是高階靈藥之中少有的性溫植株,任何藥效暴烈的高階藥方丹方裏若是添了這麽一味金佛手,那麽服食之後痛苦會減輕很多,暴烈丹方所蘊藏的風險也會減少很多。是許多大能修士也趨之若鹜的藥材珍品。
因其有着離土見光便要逃走的習性,才會撞開葉一卿。不過那畢竟只是習性,因其沒有智商,逃跑路線單一,徑直撞在了黑衣男的小腿上被抓了個正着。
那男子雖與炎城一樣一身黑衣,同樣姿容出衆,但這氣質卻是迥然不同。炎城雖不缺少高手的霸氣,但其本性閑雲野鶴,不論服裝還是本人都極為內斂。比起精致容顏,他那高大精壯的身材反而留給人第一印象更為深刻。
而面前這人雖也是一身黑衣,卻是繡着暗紋的奇貴款式,幾道簡單的紅色袖邊,讓本就掩藏不住的久居上位的氣息愈加突出。盡管築基後期的修為遠不如炎城,身高亦是矮上一指有餘,但兩者面對而站的時候,偏生是一點也不輸陣。
葉一卿朝炎城點點頭,因着不想自己的勞動成果拱手讓與他人,所以并未擡步向他師兄走去。
正待葉一卿擺回他那高嶺造型,準備将之前的衣衫不整撕過不提,同來者好好辯一辯的時候。那人身後不遠處的幾個同樣具有精英氣質的道友幾步上前,混同黑衣人一起向炎城拱手行了一個禮。
“炎師叔。”
“不必多禮。”炎城背着手,全無表情的回了一句。
撿了金佛手的黑衣人竟然是同門。
“這位是炎師叔的徒弟麽?”黑子男子身側,一個魁梧小個男子小聲問身邊人。
“瞎說什麽!那是烈焰峰新晉的記名弟子,是炎師叔的師弟!”他身旁的素衣男子給了魁梧小子一擊肘擊。
“那我們要叫師叔麽?”挨了肘擊的魁梧小子面上一皺,又小聲問道。
這回可把素衣男子也問住了。
玄天門內子弟衆多,按理說是該按修為稱呼。炎城新晉了元嬰,合該他們四個築基後期改叫一聲師叔祖了。不過他們幾人仗着為首的黑子男子有個元嬰師傅,所以面對炎城的時候就少叫了一輩,誰知道一向獨來獨往的炎城竟然帶了個小拖油瓶,這拖油瓶輩分還不低。本來好好一個師弟,這難道要改叫師叔?
此時黑衣男子不慌不忙走向葉一卿,手中還攥着那醜陋的金佛手。
“葉師弟,我四人均是玄天門弟子。吾名晴危樓,這位是蕭景(素衣男子)蕭師弟,這位是何風勁(魁梧小子)何師弟。”換手指了指除了開頭給炎城問好之外并未參與閑談的氣質美男“這位是江日晚,江師弟。”
蕭景與何風勁具是向葉一卿拱了拱手,雖然晴危樓巧妙的破解了尴尬危機,但是對于門主門下,該有的禮節還是要的。當然,葉一卿也回了禮,甚至還更為恭謹。同鼻子翹上天了的桑千裏呆久了是人都會變得更有禮貌,更不用說葉一卿了,那是一向不把桑千裏那份禮也給鞠出來不罷休的。所以葉一卿給不熟悉的堂師以及前輩的印象就是特別有禮貌,殊不知那是為了掩蓋桑千裏的小倔脾氣。
只是那江日晚倒是看上去比桑千裏還要傲氣。本就是修士,還把自己往更加仙氣飄飄了打扮。裏面一件蔥綠的長衫外面還挂個半透的淺草綠外罩,薄發垂順,眉眼細長,倒是個古典美人,就是一個眼神都不往葉一卿那邊瞟。倒是三不五時的瞅瞅炎城随後低下頭,再瞅瞅,再低下頭,這是怎麽個節奏?
“敢問葉師弟,這金佛手可是師弟挖得?”晴危樓倒是不裝傻,畢竟青天白日的佛手不會沒人擾它自己瞎溜達。
“正是。”葉一卿回道。你認賬就好,當然你不認帳我師兄也會讓你認賬。
“葉師弟,實不相瞞。”晴危樓彬彬有禮的臉上轉眼換了個嚴肅臉色:“家師與好友打賭,願賭服輸答應為其尋得五種稀世靈草,這金佛手便是其一。只是這金佛手只在生長最初的一年保有植株,待根部長成枝葉花朵便枯萎消失,只留這佛手部分随着年月增長越發沉于地下。我同三位師弟也是慕名而來,期間多有不易,只是好不容易來到這永樂心谷,卻對着佛手無從找齊。如今,葉一卿有這方仙緣,如果不是專門為了這金佛手來的話,能否讓與在下?有什麽要求你盡可提。”
晴危樓的師傅是玄天門十二元嬰之一,法修大能鄧臨水。他同玄天門另一元嬰老祖,著名的丹修大師邵鶴書是多年老友一事,這在玄天門內算不得什麽新聞。所以打賭輸了之類的糗事,晴危樓也敢大方透露。
其實這金佛手葉一卿還真用不上。他頂多也就玩似的練練低階丹藥,還偶有上品。所以他自己煉那玩意他自己都不吃。所以就更別說什麽高階丹藥,還丹性暴烈了。這就跟化學實驗似的,沒一個倆的博士頭銜,哪敢在實驗室搞蘑菇雲。
這給了晴危樓,一是反正這藥最後要到邵鶴書手裏,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二來呢,代表炎清賣鄧臨水一個人情沒有壞處。當年,同為正統法修比炎清年長的鄧臨水并未起争奪門主之意,就憑這,也值得對人家以及人家的拖家帶口好一些。
葉一卿歪頭用眼神詢問炎城,炎城并未有任何表示。于是葉一卿就做主把金佛手給了晴危樓。
晴危樓大喜之下展露了一個笑模樣,果然很帥氣。
在問到應該用何物交換的時候,葉一卿擺手說不用了。只是那晴危樓卻是不答應。
“如何能讓人說我欺負師弟呀。”帥哥一攤手,眼角眉梢也有那麽一點桃花之意,雖然沒雲衛二人那般明晃晃。
“那就保留!”葉一卿很喜歡別人欠他人情,越了不起的人欠他人情越好!欠的越久越好!最好一直欠到那人變得超級了不起,那麽這份人情可兌換的東西就可觀了!
“好吧。”晴危樓似是有點無奈,不過他大概對葉一卿的家世也有那麽點了解,知道他基本上不缺啥。
得了金佛手的晴危樓也不多打擾炎葉二人,拱手告別之後,便夥同三位師弟轉身離開了永樂心谷。想必是為了那幾味靈草靈藥,已經在這轉悠多時了!
那江日晚倒是還幾度回頭,乃至遙望他家師兄,不過炎城也不知是對熱烈視線遲鈍還是早就習慣了無處不在的粉絲團,絲毫沒有反應。
道極思這個小賊精,基本上在有外人且不明真相的時候都會找個地方躲起來。它現在也不知算不算生物,總之沒有什麽氣息,很善于躲藏。
四人走後,道極思從炎城身後的闊葉叢中顯現出身形。它本想用紮堆的靈草靈藥給自己在烈焰峰做個窩來着,眼見金佛手沒了,很是有幾分低落,連葉一卿要捏它肚子都傲嬌的躲開了。切,明明自己就很喜歡……
為了撫平道極思心中的創傷,那之後葉一卿又陪着道極思挖了許多品相不錯的靈草。轉眼,兩個月的時間就這麽消磨在棋盤幽谷之內。
☆、章二十九 制服災禍【一更】
炎葉二人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玄天門的宗門大比已經快要開賽,葉一卿心系與桑千裏的吐槽大業,總想着要快點回去。
偏生炎城從出了棋盤幽谷就絲毫沒有要拿出飛劍的意思,只慢悠悠的往前走。葉一卿狐疑着跟在身後,不适應的努力展開神識。
葉一卿感到身後一直有兩個人。盡管無法斷定就是在跟蹤他們,不過若是,能被他一個築基初期隐約發現,想必也厲害不到哪裏去。
這種三腳貓的感覺讓他想到之前那件不愉快的事情。江楚泊還沒有找到,若說此次是來埋伏找茬的,也不是全無可能。
炎城見那兩只老鼠不現身,就拿出一柄很普通的飛劍,以築基中期該有的速度行進。葉一卿意會了炎城的意思,也拿出飛劍,努力趕上炎城的速度。
後面二人的目的果然是跟蹤他們。一直不疾不徐的跟了快兩個時辰,像是确定了他二人的水平之後才終于加速,攔在他們面前。
“站住!你們這兩個小賊!”來着先聲奪人。只見二人都是同款的厚重黑紗道服,黑冠将全部頭發束起,一看便知是制服。
那顯然并非江楚泊與黑衣人的同夥,因為這套黑制服是清風派內門的重要标志。私事外出還要穿這麽整齊,想必是對自己的身份極為自豪。盡管做的是尾随的勾當,依舊沒有要掩飾身份的意思。
玄天門也不是沒有制服。玄天門內門的制服是淺藕荷色,淺到幾乎可以算是白色的寬袖道服外套。不過沒幾個玄天門弟子喜歡穿制服,所以如果不是到非穿不可的時候,大部分的弟子都快忘記這套衣服了。
“清風派弟子找我二人何事?”炎城話少,葉一卿就徑直代勞,直接點出了STK的身份。
“哼!不錯!知道你爺爺我是清風派弟子,還不快将東西還回來!”制服A站在飛劍之上,嚣張背手。不過就築基中期,對自己還挺自信。
“還回來?”葉一卿不能不在意,從剛才,對方就一副失主指責小偷的架勢,不知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那踏海藥精乃是我師兄弟二人先行發現的!可惜藥精狡猾,讓它逃了!不過我們也不是吃素的,用那一點點的藥須子便可一直追蹤藥精動向。我們已經關注多時了,這羅森盤卻一直指向你們!還不快快将爺的藥精崽子還回來!”制服B的嚣張也是不逞多讓,只見他手中一個小巧的羅盤,黑白兩色,中間的指針在炎葉二人間左右搖擺。
此時的道極思就坐在葉一卿的肩膀上,葉一卿細細觀察制服男的眼神,他們卻似乎并未對道極思的身份有所懷疑。
“哼!真是可笑,靈藥這東西還不是誰抓到就是誰的?你們沒本事得到關我們什麽事?藥精是吧?早就吃了!”葉一卿說的是實話。如果他們要找的是藥精的身體的話,早已經化進湯中,成為他二人的血肉了。
“你們!”那制服A像是不信又像是嫉妒,總之望向他們的眼神怨恨非常。
“哼!那就對不住了,不管你們是哪個小門小派的都只能脫離師門,與我二人簽下那主仆契約,往後的人生就為丹師大人好好幹活吧!”制服B像是信了葉一卿的話,話鋒一轉,竟是徹底換了個方向。
“哦?丹師大人何出此言?”葉一卿也不惱,看上去制服二人組對藥精似乎比他要了解得多的多。
“哼!”制服A聽到制服B那番話,先是像吃到屎了一般難受,随後也勉強接受了這個方案:“你們可真是走了邪運了!那藥精崽子不止可以增進修為還平白得壽百年。除此之外,食了那藥精就會身帶植物才能辨別的香氣,大幅度增加高階靈草靈藥的采集幾率!這合該是你丹師大爺我們得到的寶貝,竟是被你們這些不知哪來的散修的了去!真真可恨!快發下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