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像是都有一肚子話要問他的樣子,再看看手邊有如行屍走肉一般的長孫,炎光謝很快叫人将炎城送入烈焰峰閉關之地。有很多事需要他自己去思考去選擇,而新得到的這份強勁,也急需一個吸收的過程。

有心的雲翩将跌跌撞撞的炎城送進葉一卿洞府之中剛剛閉關的地方。這裏是炎城親手開辟的,就在幾個時辰之前,葉一卿還經年累月的呆在這處。對炎城而言,恐怕到現在還能夠感受到葉一卿留下的氣息吧?

連自己也不知是出于憐憫還是壞心,雲翩将炎城帶進了這間靜室。他雖然還不确定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炎家既然來了人,那麽一卿的無妄之災總不會同眼前這位實力大漲的師兄全無關系。

嘛,只要能把一卿平安的找回來,因為什麽其實也都無所謂了。

如果不能……如果不能……

雲翩獨身一人,低着頭緩緩走在離開烈焰峰的路上,夕陽明豔的色澤也照不清他現在到底是何表情。

☆、章一百零七 終有結局

一個月後。

烈焰峰深處小演武場內,楚天闊低頭醞釀了一會,很快便提劍直沖向前。而阻擋他去勢的,是一柄極為寬大厚重的重劍。

炎城閉關中,而諸如萬象城主炎光謝以及玄天門門主炎清之類的人物又沒有義務解釋什麽給他們聽,是以楚天闊與郎金只能像這樣相互切磋以發洩心中的抑郁。

也算占着炎門主理虧,他們便時常霸在烈焰峰不走,輪流呆在這炎城閉關之處,勢要搞清楚事情的全部細節,葉一卿那樣糊裏糊塗的消失方式,他們自是不可能會接受的。

郎金的重劍攻擊範圍極為廣泛,楚天闊的劍術風格本來跟他的人一樣堂堂正正,也被逼得不得不學會靈活的從側面半偷襲式攻擊了。

斷斷續續好幾個回合,從天蒙蒙亮打到日落西山。

“呼……”各自收劍,楚天闊随意坐在還算平滑的碎石墩子之上。

“吶……老郎你說……一卿不會就這麽無端消失,再也回不來了吧?”山谷之中風有點大,連空中的雲都要走得更迅速一些。楚天闊望着被牽拉撕扯一般流過的白雲,問話略有些傻氣。

他畢竟還算年輕,要好的友人之中又沒有一個是弱的,是以他對于如此突然的訣別,着實是沒有經驗,更別提心理準備了。

“……不知道。”這次饒是一向直覺神準的郎金,也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還任什麽都反應不過來呢。

與此同時,洞府內炎城的狀況也着實稱不上很好。

百科全書的進化版本——森羅天書正嘗試着與其更好的融合,因着通天訣的影響,森羅天書本身是極為配合的。只是每到關鍵時刻,炎城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将神識探入其中。比起修為上的更進一步,想要得知葉一卿現在狀況的心情總是更占上風。

只是森羅天書與葉一卿曾擁有的百科全書,似乎是由着擁有者的靈魂的異同,展現出來的功用便也大不一樣。百科全書之所以看上去極為科技化,興許也是因為葉一卿的腦回路受了科幻小說的影響。

而到了炎城這裏,則視野更渺小也更廣闊了。它不再涵蓋未來,而是總體路線一應偏向大道。世間的真理、修行的捷徑,存在的法則。這森羅天書,興許飛升之後還能發揮更大的功用也說不定。

本該是每一個修士都夢寐以求的存在。若在以前,炎城覺得自己也會沉醉其中。可是現在,連森羅天書本身都可以算作是他的敵人之一,是明晃晃的鎖住他愛人的牢籠,這要讓炎城如何靜下心來将其收納其中?

若說現在就将其取出砸碎,如果一卿能夠因此而得救的話,便是修為再難寸進,甚至是倒退,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去這麽做。

只是不管如何嘗試,炎城的神識都無法侵入森羅天書內部。仿佛他只能站在下面接住森羅天書漏給他的東西,卻無論如何伸手都觸碰不到它的蓋子。明明也許最重要的東西就被封鎖在那裏面……

這是第幾次呢?炎城從冥想中脫出醒來,空虛感像一股風,穿過密室的牆,又貫胸而過。

***

10年後,訊樓。

“坐。”難得晴危樓臉上帶着些羞澀。作為訊樓的新主人還親自露了一手,姿态流暢的泡茶給面前沒甚表情的桑千裏。

“……我只是來謝謝你一直沒放棄幫忙尋找方法而已。”桑千裏表情冷靜,只有圈在茶杯上貼合的食指暴露了他的不自然。

“唔嗯,一卿也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也希望能夠救他。”這點冷淡言語如何能打擊得了已經“身經百戰”了的晴危樓呢。雖然不知道那之後一卿有沒有對千裏說什麽,至少在晴危樓看來,比起之前,桑千裏的态度已經軟化許多了。

雖說這條路是自己選的,就算被怨恨了也是沒有辦法的。只是他現在已經有能力了,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做那個随時可以被依靠的哥哥。

***

玉仙宮後山。

“喂!不要去掐那朵花!那是用來煉丹的不是拿來給你塗指甲的!你這種女人一樣的小愛好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痊愈!”若是在人多的地方,一定很難想象,那正在大吼大叫的人居然就是玉仙宮少宮主,芒天界衆青年未婚男修士的偶像,雲方遙。該說果然女人在做姐姐和做老婆的時候完全是兩種生物麽?

“好啦好啦,我難得來看你,不用這麽嚴厲吧?”雲翩擡手給自己倒了一盞半涼的茶水。

“炎真君,啊不,炎仙君現在如何了。”原本因着疾言厲色失了兩分美色的孤高美人,因着此刻的粉面桃腮,倒是更顯得美色惑人了。只可惜得以欣賞的只有美人的親弟弟,不可謂不暴殄天物。

“姐姐!都跟你說了!炎仙君同一卿是那種……那種關系你懂我的意思麽?”對于自己的姐姐在戀情上過于死心眼這點,雲翩表示他很頭疼。

“我知道呀……但是那人不都不在了麽……”雲方遙的聲音有些飄忽,越到後來越沒有底氣,到最後的時候已經叫人聽不太清了。

“一卿是一定會回來的!我們這麽覺得,炎仙君更是這樣認定!”談到這方面的話題,雲翩臉色很快陰沉了下來,雖說也不至于就對女性大喊大叫了,可也着實是沒給什麽好臉色。他放下空空的茶碗,很快踏上了回玄天門的規程。

“哼,像誰稀罕一樣。明明在熱戀中死去的,才是最強大的對手啊……”雲方遙雙手輕輕搓弄着精巧的茶杯,低聲嘀咕道。

***

長憶峰并沒有鳥語花香的美景,衛斜陽折一段早就幹燥透了的枯枝,在泉水旁輕巧的舞了一段劍法。

普通的泉水到了長憶峰都隐隐有了超過人皮膚的熱度。劍招淺顯,不過聊做強身。

回想起一班兄弟都還沒築基的時候,那陣子人人都喜歡拿把劍來耍,一卿管這叫“中二期”。說是這麽說,可衛斜陽覺得就屬葉一卿中二最嚴重了。花費本就不多的貢獻值從藏書閣買來并不多麽實用的劍訣,有一陣子大家排一排,像做早操似的練劍。

到後來大家陸續築了基,除了天闊與老郎,其他人便逐漸放棄了練劍,專注到自己的道途上去了。

到了現在衛斜陽才發現,原來心裏煩躁的時候,這樣耍上幾下子,郁悶的情緒竟是會痛快上許多。

“我來做你懂得對手吧。”不知何時回來的邵鶴書飄飄而來,身形像是已經融入風中一般,竟是不帶一絲聲響。

“不了,我也着實是不擅長這個。”衛斜陽沒有擡頭看人,只随手甩掉了已經瀕臨肢解崩潰的枯枝。

他如今更加不修邊幅了,淺淺系着的外套如今已經露出了一邊的肩頭,更別提胸前春光了。

被拒絕了的邵鶴書也不見惱色,甚至表情都沒變一變,只是腳步輕輕一換便來到衛斜陽面前,替他重新整理了衣衫,收回絕大多數的旖旎。

“你這樣心焦,待他真的平安,又想做什麽呢?”沒有拒絕邵鶴書的動作,但那之後衛斜陽很快就向大殿的方向走去。步伐不急不緩,卻很快拉開了與邵鶴書之間的距離。随後衛斜陽聽到,身後有清涼涼卻又讓人覺得溫柔的男聲,他這樣問。

“不做什麽。知道他平安,幸福。一直平安幸福,就是最好了。”并未停下腳步的衛斜陽,這樣說着。

朦胧中,邵鶴書似乎終于明白,自己為何會栽在這樣一個小鬼身上了。只可惜這人全部的柔情無論如何細心收集也就只有那麽一小撮,他來得有些晚,已經全都給了別人。

不過,像這樣欣賞一個背影,意外的,感覺倒是也不壞。

***

30年後,已經進入返虛中期了的炎城終于出關。只是如今已是芒天界最強的炎城并未在玄天門多做停留,他對桑葉衆說一定會找到解救葉一卿的辦法之後,便從玄天門消失了。

那之後,偶爾會聽到有關于他的消息,每一次都是相互相隔很遠的地方,又沒什麽聯系。誰也說不清他是去做什麽。

在把芒天界走了個遍之後,有一天終于叫炎光謝抓住了炎城的蹤跡。

讓尋常修士連仰望都不能夠的修為并未給炎城帶來什麽風光,他看上去很有些落拓,明明還很年輕,感覺卻已隐隐染上了些許風霜。

許多的期待與失望的沖撞與心底一直難以抹去的恐懼感将他折磨的更加沉默了。不管是炎光謝或是父母,都不能讓那一雙瞳孔再次變得清明。

明明是這樣的狀态,真虧他的修為還能不斷進步。只是這樣的炎城,也不過淪落成通天訣與森羅天書的寄生體而已。原先那讓萬象城炎家滿門都為之而自豪的炎城,到底是什麽時候不見了的呢?

炎光謝将這一切看在眼裏,談不上很後悔,只是心情也的确很沉重。

“城兒,盡快飛升吧!飛升去天界也許會有在芒天界尋不着的解決辦法。”已經有一點幹枯了的炎光謝的手輕輕拍了拍孫子的肩膀,留他一個人,不知道在原地想些什麽。

***

萬象城炎家從小便備受矚目的天才劍修炎城,他飛升的時候還不到兩百四十歲。

這是一場不可複制的奇跡,只是就知情者而言,這輝煌的成績無論如何都給人感覺有些黯淡無光。

前人在飛升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麽的,炎城無從知曉。也許是意氣風發,也許是志得意滿。

不過大約是不會再有像炎城這樣的了。

他只是想着要葉一卿再等等他。是天界能夠解決的問題最好,如果不行,便再去找找看有沒有天外天。

一卿,你我總會再次相見。只是求求你,再耐心的等一等。不要在孤獨的歲月裏,将我忘記得太過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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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這就算正文完結了!

争取在這之後再搞一章甜口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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