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婉拒

田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

五一立夏之後,油菜已經全面成熟,生産大隊裏就開始大規模地緊張收割油菜。

王隊長照顧風知意力氣小,也怕她身嬌體弱得割不了多少油菜,反而中暑暈倒在地裏耽誤事兒,就給安排了把割好放倒的油菜抱上車,然後跟車運送到曬谷場,再卸車曬開的活兒。

風知意和彭大娘以及彭丫丫一組,裝好車後,由彭大娘拉車,她和彭丫丫在後面幫忙推。

彭大娘今年五十來歲,身體還算健朗,幾乎能算得上一個壯勞力。彭丫丫雖然才9歲,但幹起活兒來比她還利索。

她們三個人一起合作,比別人兩個壯勞力一組的速度慢不了多少。

只是在第二趟的時候,她們三人拉着滿滿一板車的油菜往村子裏走的半路上,遇到蘇望亭帶着他的警衛員,說是來幫烈士家屬幹活。

昨晚回去後,風知意讓智腦查了查,書中有沒有“蘇望亭”這號人。

然後發現不僅有,戲份還挺重。

他是京中高官之子,祖父還是開朝元老,母族又是軍中的中流砥柱。幾代權貴寵着,性子難免就有些纨绔。

這不就在京中捅了大簍子,被家裏送到這偏遠鄉下地方來避避風頭,順便在這邊煤礦附近的軍營裏磨煉一番。

而男主正好是他祖父比較看好的、準備栽培的新兵好苗子,就讓男主陪他來歷練,相當于陪太子讀書。

所以,這人在書中,跟原主風知意是差不多一樣的存在。他表面是男主的好戰友、好兄弟,實則是男主的人際金手指。

風知意無意跟男女主等人走得太近,剛要開口,就見彭大娘一口爽快地應下,只好把剛到嘴邊的謝絕默默地咽下。

畢竟,軍人幫烈士家屬幹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也是值得提倡的事。

雖然她也受益,但人家明确表明是來幫烈士家屬的,又不是來幫她的。人家正主都答應了,她也不好越俎代庖、自作多情地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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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接下來,警衛員幫着彭大娘一起去割油菜,蘇望亭則接手板車,回頭對幫忙推車的風知意燦爛地笑出一嘴白牙,“又見面了。”

風知意回視得平靜且溫和,“那就辛苦同志了。”

蘇望亭低笑地壓下扶手拉起車,“你們不用推,跟在旁邊走就好。”

要不是車上油菜裝得太滿太高,毫無餘地,他都想讓她們兩個坐到車上去。

風知意沒理,還是幫忙推着。

彭丫丫看了看風知意,也乖乖地跟着照做。

但風知意沒想到這個人看着像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但力氣還挺大,輕輕松松地就拉起了她們三人費勁吧啦才能拉動的車。

拉到了村裏的曬谷場之後,還幫忙一起卸車曬開。

他那長手長腳的,幹活的速度,居然比她和彭丫丫兩個人加起來還快,這倒是讓風知意有些意外。

回程的時候,他還嫌棄她們倆腿短走得太慢,讓她們倆坐到車裏去,他拉着她們跑,免得耽誤工夫。

雖然理由很正當,但風知意總覺得他笑盈盈地不懷好意,所以堅定醜拒,說她小跑跟上,絕對不會拖後腿。

蘇望亭只得遺憾作罷。

有了這強悍壯勞力幫忙,他們每一趟運送,所花費的時間就短了很多。原本彭大娘估計一個上午能運送5車,但一個上午過去,他們足足運送了8車。

在裝第9車的時候,在地裏割油菜的彭大娘把鑰匙遞給彭丫丫,“丫丫,你去燒午飯。去菜地裏多摘幾個菜,把早上我換來的豆腐、還有屋檐下挂着的臘肉都燒了。還有攢的雞蛋,也炒兩個。”

風知意看着瘦瘦小小的彭丫丫,“大娘,還是我去吧。”

這麽小的小孩,怎麽燒5個人那麽多的飯?那麽厚重的木質鍋蓋都拿不起吧?可別燒着燙着。

“要不你們兩都去?”蘇望亭插話,抱着一大攏油菜給用力壓實在車上,轉身又接過風知意抱過來的,“兩個人做飯也快些,我也餓了。”

彭大娘聞言,立馬道,“也行,那你們兩都去吧。”

畢竟人家幫她們幹了一上午的活,午飯肯定要管的。

風知意本打算跟完這趟車再去,但在進村的時候,蘇望亭讓她和彭丫丫回家去做飯,說他自己一個人能行,她就帶着彭丫丫轉道去了彭家。

風知意讓彭丫丫先去她家自留菜地裏多摘些菜,她自己則打算去趟知青點,從空間裏拿點肉食好菜出來貼補貼補。

畢竟辛苦幹了一上午的重活,不吃點油水下午哪有力氣?

去知青宿舍晃了一圈,提了些大米、豬肉和油回到彭家。

彭丫丫已經摘菜回來了,在院子裏擇菜。

她看到風知意提着滿手的東西,眼睛猛地一亮,雖然戀戀不舍,但還是緊張推拒,“素素姐,我們家有肉的,你還是留着自己吃吧。”

風知意俯身摸摸她的頭,“這是我昨天從縣城裏買來的,天氣熱、擱不住,再不吃就該壞掉了。再說,那兩個兵哥哥幫我們幹活,總得給他們弄點好吃的不是?”

說完不待她多言,岔開話題問,“給我看看,你都摘了什麽菜?”

彭丫丫立馬提起菜籃子給她看,“我知道兩個大哥哥吃得多,菜地裏能摘的我都摘了!”

風知意翻了翻籃子裏,發現有辣椒、絲瓜、苦瓜、西紅柿、豇豆,“那我們就做辣椒小炒肉、涼拌苦瓜、肉絲炒豇豆……”

彭丫丫聽着她報菜名,還從碗櫃裏拿出一塊豆腐和兩個雞蛋,“奶奶說把豆腐和雞蛋也做了。”

“那就再加個麻婆豆腐、絲瓜蛋花湯。”說着,風知意晃晃手裏的豬肉,“還有紅燒肉,五菜一湯,應該夠五個人吃了。”

彭丫丫聽得懵懵懂懂地點頭,因為風知意說的有些菜名她都沒聽說過。

風知意招呼彭丫丫一起幫忙幹活,那洗菜燒火什麽的,彭丫丫幹得比她利索多了。但切菜炒菜什麽的,還是她自己來。小孩子怕一個不注意,會傷到自己。

她難得做飯,廚藝一般,但一些家常菜,她還是手到擒來的。

更何況,她舍得放料,所以等彭大娘和蘇望亭幾人下工回來,就聞到滿屋子讓人垂涎欲滴的飯菜香。

“哇!做了什麽好吃的!這麽香!”蘇望亭蹦進院子時,風知意正好端着最後一盆湯從廚房裏出來往堂屋裏去,見他們回來,回頭自然一笑,“回來了?正好可以洗手吃飯了。”

那洗手作湯羹的溫婉一笑,笑得蘇望亭心尖一顫,一個箭步跨過去伸手,“我來我來!你別燙着!”

他穿着軍用背心,汗流浃背,一身腱子肉,顯得侵略性的男人味十足,渾身熱烘烘的,熏得風知意不着痕跡地往旁邊一退,“別!你趕緊去洗手洗臉準備吃飯吧。”

說完,就端着湯轉身進了堂屋。

蘇望亭下意識地左右聞了聞自己滿身的汗臭味,摸摸鼻子,趕緊去打水清洗。

風知意端了湯進屋,又去廚房拿碗筷,給每人盛上一大碗米飯,讓彭丫丫給一一端上桌去。

彭大娘剛進屋,就看到滿滿一桌油汪汪的菜,頓時臉色一變。

剛擱下飯的彭丫丫非常有眼色地立馬拉着她去一旁,瞄了眼在院子裏洗手洗臉的兩個兵哥哥,小聲地解釋,“奶奶,這些肉、大米和油都是素素姐另外拿來的,廚房裏還有剩呢!”

彭大娘一愣,轉身去廚房洗手的時候,果然看到多出來的油罐、大米,還有風知意拿出來做麻婆豆腐的豆瓣醬,只不過剝去了包裝看不出是什麽。

彭大娘神色一松,但随即又有些過意不去。心想以後不能再讓這陳知青做飯了,太不會過日子了,好東西一頓就給霍霍沒了。

洗好手,五人圍着飯桌坐下,蘇望亭看着滿桌的色香味俱全,有些欣喜地問,“好豐盛!都是你做的嗎?”

“嗯。”風知意把筷子分給他,“廚藝一般,你将就着用。”

“這還将就啊!”彭大娘忍不住心疼,“你家好不容易給你寄點好東西,你留着自己慢慢吃,別再拿出來破費了!吃喝大娘家裏都有。”

風知意笑着點點頭,也不置可否,反正難得一次。最重要的是,她不想欠人情。人家都幫她幹活掙工分了,她總得回饋一二。

蘇望亭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一臉淡然尋常,猜她家庭背景應該家不錯。要知道就算是他家裏,也沒法經常吃得這般好。不是買不起,而是有時候買不到。

而且,這頓讓人忍不住敞開肚皮吃的飯菜,他吃着吃着都忍不住狼吞虎咽,她倒是一直斯文優雅、不緊不慢,這看得出她出身教養頗高。

待吃飯完,風知意把用白糖腌着、吊在水井裏涼着的西紅柿拿出來,當飯後水果給大家解解膩。

這般貼心,大夥吃得那叫一個舒爽,下午幹起活來都倍兒有勁。

勁頭十足地忙了一天,待晚上吃過飯,蘇望亭帶着警衛員走了之後,風知意拉着彭大娘去一旁商量,“大娘,明天起我就不跟着你們一塊幹活了。”

彭大娘一愣,“這是為何?”

今天不是幹得挺好嗎?他們五個人這一天,足足割了一畝多地的油菜運送回來,總共掙了100多個工分呢!

風知意淡淡笑笑,“人家解放軍戰士是來幫助烈士家屬的,我老跟着占便宜不像話。”

彭大娘看着她想了想,随即笑道,“你這是在避嫌吧?我看得出那個戰士是沖你來的。”

風知意笑了笑,沒說話。她當然也看得出來,她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就是因為如此,她才想要避開。

彭大娘沉吟着點頭,“你要是沒有跟他處對象的意思,确實避開點好,以免傳出什麽不好聽的。”

“那在他們走之前,我就不回來吃飯了。”風知意還說道,“那些大米和油,留給你好好招待他們,就當是我感謝他們今天的幫忙。”

彭大娘聽得失笑,“你真是,一點都不肯虧欠別人的。”

随即又問,“那你怎麽吃飯?”

風知意找了個讓人無法擔憂、也無法拒絕的理由,“我家給我寄了不少好吃的,不盡快吃掉的話可能會壞掉,正好趁此用掉。”

人家要去吃好吃的,彭大娘也就不擔心了,“那也行。”

所以第二天,蘇望亭帶着警衛員再次來彭家幫忙的時候,發現風知意居然自己拿起鐮刀,去幹割油菜的活了。

而且,中午晚上吃飯,她都借口忙不過來自己帶幹糧在地裏解決了沒回來。

蘇望亭愣了愣,次日就跟警衛員換了個活,拿起鐮刀跟着風知意後面一起割油菜。還叨逼叨逼地話特多,一會問風知意要不要休息會、一會問她要不要喝水、一會問她累不累、手疼不疼……熱情得像一頭拼命甩尾巴的二哈。

風知意無奈,第二天只好讓王隊長把她的活兒給調遠了。

蘇望亭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她這是不想承他的情、受他的幫助,明明白白地想跟他撇清關系、清清楚楚地想拒絕他的靠近。

一向是天之驕子的蘇望亭備受打擊,當天下工後,垂頭喪氣地去找趙學兵訴苦加尋求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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