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小日子

跟彭大娘随意聊了幾句後,風知意就背着簍子上了山。

這時,那始終墜在後面的腳步聲才追上來,一臉委屈地解釋,“她突然攔住我,問我的腿是怎麽好的,想為她爹尋良方。”

風知意這才想起,女主她爹的腿也瘸了沒好。而孟西洲的腿壞了多年突然好了,他又是個沒錢的,女主會好奇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什麽不花錢的辦法治腿不奇怪。

風知意微微點頭,撥開灌木野草繼續往山裏面走,“那你是怎麽說的?”

想必他沒有實話實說,不然女主早就纏上門了。

孟西洲趕緊一步上前,為她開路,“我說我也不清楚,只是夏天被蛇咬了,然後痛了一個冬天,就莫名其妙地好了。”

風知意聽得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地“噗嗤”輕笑,“你幹嘛這麽誤導人家?萬一人家真的跑去被蛇再咬一次呢?”

他去年冬天拄着拐杖出門,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還真的有點符合“痛了一個冬天”的說詞。所以搞不好,別人還真的信了。

孟西洲一副“幹了壞事卻良心一點都不痛”的樣子,“那他們也是被蠢死的,這種話也信。”

風知意:“……”

這家夥在她面前,倒是越來越不掩飾他的本性了。

“他們?”風知意想起他腿好了出現在村子裏,應該不止引起許梨香一個人注意,畢竟村子裏瘸腿瘸胳膊的那麽多,“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問過你?”

孟西洲微微點頭,“嗯。”

風知意又緊接着問,“那你都是這般說詞嗎?”

孟西洲還是點頭。

風知意:“……你小心被人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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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坑死人不償命,太壞了這小子。

孟西洲涼涼地道,“我又沒說我是被蛇咬好的,他們自己胡亂理解能怪我?”

風知意:“……改天你被人套麻袋,我絕對袖手旁觀。”

太欠了他。

孟西洲突然腳下一頓,回頭莫名地看她一會,突然伸手輕刮了一下她鼻子,笑嗔,“小沒良心的你!”

說完,扭頭繼續開路。

風知意怔了怔,摸摸鼻子跟上,左右看看這地方挺眼生,“我們這是要去哪?”

孟西洲頭也不回地回答,“我昨天發現一大片菌子,帶你去采。”

“哦,在哪呢?”怎麽感覺越走越偏了。

“就前面,不遠。”孟西洲說完回頭,“是累了嗎?要歇會嗎?”

這邊靠近深山,人跡罕至沒有路,都是靠他們自己踩出來的,久了難免累。

風知意微微搖頭,“沒有,走吧。”

往前走了沒多遠,果然看到好大一片菌子正茂盛,風知意看得驚喜地跑上前,蹲下看了看,發現居然都不認識,“這些是什麽菌子,我怎麽好像都沒見過?”

孟西洲也搖頭,“不知道叫什麽名,但能吃。我年年都有吃,偶爾還拿去黑市裏賣,能賣一毛一斤。味道跟雞油菌差不多,炖小雞很鮮,就上次我帶你抓的那種小山雞。”

風知意微微側眼看他,這倒是第一次聽到他坦白自己也有“投機倒把”的小秘密,好像找到了同類組織,頓感親切,“那我們把這片都摘了吧?明兒就拿去縣城黑市賣?反正現在沒什麽農活忙。”

孟西洲抿唇含笑,“嗯。”

兩人立馬蹲下開始采菌子。

孟西洲垂首采着菌子,嘴角愉悅地悄悄微勾:他就知道,适時地坦誠一些自己,能拉近些彼此距離。而且,這樣潤物細無聲地靠近,才是能讓她接受的方式。

不然,這小知青太敏銳,一雙清泠泠的眸子洞若觀火,不夠坦誠相待的話,靠得近她的人、也靠不近她的心。

采完了周圍的這一片,孟西洲起身換地兒時,目光習慣性地找了她一下,看到不知何時背對着他的風知意,目光一怔,“那個,你後面……”

“什麽?”風知意正采得滿手都是泥地回頭,卻見他目光似乎落在她的屁股上?

風知意頓時感覺有點被冒犯到,立馬轉過身來,沒好氣地面對他,“你幹嘛呢?這麽大的人了一點禮貌都不懂?”

“不是、你後面……”孟西洲不知該怎麽說,她褲子上好像濕了一大塊,是剛剛不小心坐到地上去了嗎?這長菌子的地好像是有點潮濕。

“我後面怎麽……”風知意說着回頭,在看到後面濕了一大塊的時候,臉“轟”地一下,就燒了起來!

這這這……這是大姨媽?!

之前可能是因為身體狀況不好,她接手這身體至今,一直都沒有大姨媽。她剛調養好不久,再加上這身體年齡又還小,風知意也沒多在意。

只是,這突然來了怎麽一點征兆都沒有啊?!

而且,她沒有一點感覺!!

不然,她也不會這麽尴尬、這麽丢人,被人提醒才發現!

孟西洲看她往自己身後看了一下,然後臉就猛地爆紅,随即震驚、懵逼、尴尬、無措、茫然……

第一次看到她這麽豐富表情,孟西洲愣了愣,随即猛地想到什麽,臉也莫名有點開始發熱,“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上輩子他雖然也快活到了不惑而年,可他一心沉迷複仇,很少接觸女人,更沒跟女人走近過,自然也就不了解女人的一些私事。

只是,即便沒吃過豬肉、也沒見過豬跑,但最起碼隐約聽說過這麽回事。

孟西洲立馬起身用草葉子擦了擦掉手上的泥,奔至她身邊,遞給她一把葉子,“你趕快擦擦手,別弄了,地上涼。你、你……”

這事該怎麽處理?孟西洲毫無經驗,一時手足無措地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風知意尴尬得腳趾都忍不住蜷縮起來了,接過樹葉胡亂擦掉手上的泥,“那個、我先走了。”

說着,撿起簍子轉身就走,她得盡快找個沒人的地方去空間處理。

誰知孟西洲緊跟上來,“需、需不需要幫忙?”

風知意:……這種事,他能幫什麽忙?

“不用!”風知意忍着羞恥和尴尬,加快步伐埋頭往前走,只想快點離開這個人的面前,“你采菌子去吧。”

可孟西洲緊跟着不放,“那你就這樣回去嗎?”

想着村裏的婦人一定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是怎麽回事,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怎麽調侃笑話她,讓她更羞赧更尴尬。

甚至,若是被村裏那些二流子二賴子看見,還不知道會亂七八糟地說她什麽。

思及此,孟西洲趕緊把外套脫下來遞給她,“你把這個系在腰上擋擋。”

風知意側首瞥了一眼,沒接,腳下也沒停,“我系着你的衣服,這讓人怎麽想?”

孟西洲一愣,随即臉色微赧地收回手,“我、我忘了。要不、要不……”

腦子裏瘋狂地轉着,在急切地想辦法。

“你別管我了。”風知意眉宇微皺地打斷他,“你采菌子去吧,我自己能處理。”

孟西洲不信,這在荒郊野外的,她怎麽處理?怎麽回去?而且剛看她一臉震驚茫然加懵逼的樣子,明顯是第一次來,肯定不知所措。

這樣,他怎麽能丢下她不管?萬一下山碰到人,甚至碰到二流子二賴子那就更不好了。

思及此,孟西洲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有辦法,你跟我來!”

說着,拉着她就往另一個方向走。

風知意無語地掙了掙手腕,“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你放開我。”

要不是這家夥一直跟着她不放,她早就進空間處理好了。

“乖,聽話!”孟西洲握了握緊她的手腕,沒讓她掙脫,“你這樣自己一個人下山,萬一血腥味引來了野獸、或被人看見給亂說話都不好。跟我來,我能帶你去處理好,別擔心。”

風知意被他不由分說地拉着走,真是無語望天。

在女人這種私事上,他這個年紀的小子不尴尬不羞澀嗎?不該自動避讓嗎?這麽熱心助人做什麽呀?真是瞎幫倒忙!

被孟西洲拉到一水潭旁,風知意剛詫異地看了眼那碧波粼粼的水潭一眼,就被他拉在一荊棘旁停了下來。

孟西洲上前把那荊棘搬開,居然露出了一個幹燥清爽的淺口山洞。裏面幹草鋪着,收拾得幹淨整潔,好像是有人住的樣子。

風知意看得詫異,“這裏怎麽會有個這樣的山洞?有人住的?”

孟西洲微微點頭,“我偶爾在山上呆得晚了,就收拾了這樣的一個山洞出來過夜。”

居然是他的“地盤”?風知意看看山洞又看看他,“這是你的秘密根據地?”

孟西洲微微笑着點頭,示意她進去,“你去裏面,把褲子脫下來,我幫你拿去水邊洗幹淨。趁這會太陽大,應該沒一會就能曬幹。”

“不、不用了!”風知意被他說得吓一跳,她怎麽能讓他幫她洗這種褲子,這得是很親密的關系才能做的事吧?“你別管我了,我自己能解決。我先走了,你別跟着我!”

風知意說完,就想趕快溜,卻又被他拽住,一臉嚴肅地皺眉,“聽話!趁這會太陽大溫度高,我再起一堆火,保證半個小時就能幫你洗幹淨曬幹烘幹。你就在裏面呆半個小時就好,然後穿幹淨的褲子趕緊下山回去處理,別耽擱了。”

風知意真是欲哭無淚,她又不能說她能去空間處理。拗不過他,也不想多耽擱時間,只好躲進了山洞裏面。

孟西洲主動幫她把荊棘嚴嚴實實地遮住洞口,還把他的外套給丢了進來,“趕快把褲子丢出來,冷的話你先用這衣服蓋蓋。”

聽他語氣嚴肅,一點歪七八腦的想法都沒有,風知意只好把外面的髒褲子脫下來丢了出去。

孟西洲一點也不嫌棄地接住,“就一件嗎?”

風知意有點小崩潰,難道他還想幫她洗小內內不成?

可聽他聲音一本正經的,她懷疑他可能是個非常耿直的鋼鐵直男,是真的在急着幫她解決眼前這困境,沒想其他的,連羞澀尴尬都顧不上。

風知意也只好繃着正經的聲音,“嗯,你幫我處理外面的一件就行,其他的等回去我自己處理。”

“也行。那你在裏面稍微等一會,我洗幹淨了烘幹了就給你送來。”孟西洲還不放心地交代,“你在裏面要是害怕,就跟我說話。我就在不遠處的水邊,有事喊我就行。”

風知意:“……不,我不害怕。你不許往裏面看,沒我允許,你也不許把這荊棘挪開。”

她打算一會去下空間,這荊棘嚴嚴實實的,應該看不出來。

孟西洲聲音帶笑,“好,我不會看的。你稍等下,我過去洗了。”

“嗯。”風知意聽着腳步遠了,水潭邊的水聲傳來,才閃身去了空間,迅速清洗處理好,然後再出來。

外面只過了不到兩分鐘,孟西洲還在水邊清洗褲子。

風知意聽着那水聲,已經渾身清爽幹淨的她,再也沒有窘迫尴尬感,自在地往幹草上一躺,望着被收拾得幹淨整潔的山洞頂想:這熊孩子對女生還挺暖的,居然肯幫女孩子洗這種髒褲子,也不嫌棄。

沒一會,水聲一停,風知意聽到孟西洲的腳步在靠近,停在了洞口的三米開外,“我現在幫你邊曬邊烤,很快就能好,你再等等,冷不冷?”

“不冷。”風知意坐起身,荊棘太嚴實,她也看不見外面是何情形,“你……”

“怎麽了?”孟西洲生起一堆火來,給她在太陽底下烤着褲子。

風知意本想問他,今天若換作是任何一個女生,他是不是都會這麽幫?但想想無論問出什麽樣的答案來,好像都沒有什麽意義。就岔開話題,“就是之前我們采的那片菌子,一會我們還去采嗎?”

感覺不采了挺可惜的,因為有很多菌子都已經開始爛在地裏了。

孟西洲想了一下,“一會我先送你下山,你趕快回去處理好,然後躺着好好休息,別勞累,回頭我去采。你想要多少,等晚上我給你送去。”

“我要個一盤的樣子嘗個鮮就好了。”風知意是覺得,“我看那麽一大片菌子,這邊也沒人過來采,就那麽爛在地裏就挺浪費的。”

“嗯,”孟西洲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那我回頭都給采了,拿去黑市賣了我們分錢。”

風知意好笑,“你采的菌子,你拿去賣的錢,幹嘛跟我分呀?我又沒出力。”

孟西洲默了默,“上次賣蛇膽你出了力也沒分錢,這次補上。”

風知意莞爾,“這個你還惦記着呢!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孟西洲也聲音帶笑,“是你說沒出力不分錢,那出了力自然就得分錢。”

好吧,說不過他,風知意不跟他争了。發現這熊孩子執拗起來,她拿他根本沒辦法。

在山洞裏面悠哉悠哉了一會,孟西洲提醒,“好了,我給你送進去?”

“行,你送進來吧。”風知意拿起他的上衣,準備換回她的褲子。

荊棘被挪開一條縫隙,風知意看到,孟西洲是背對着山洞,撇開頭,手往後把洗幹淨又烘幹燥的褲子塞進來。

倒是挺紳士的。

風知意接過,褲子被烘得暖暖的,把他上衣塞給他,“你等我會。”

“好。”孟西洲接過上衣,安靜地等在外面。

其實這會,風知意已經穿戴整齊了,但還是把褲子給套在了外面。一是不好辜負熊孩子這麽體貼溫柔的心意,二是她也沒法解釋從哪換來的衣服。

穿好、收拾整齊推開荊棘出去,孟西洲把一塊洗得幹幹淨淨的鵝卵石烤得發燙,再用他的上衣裹住遞給她,“肚子疼不疼?用這個捂捂。”

風知意一愣,看着他不知是被太陽曬得、還是被火給烤得紅紅的臉頰,“你怎麽,會懂這個?”

孟西洲極力繃住不自在,“我、我無意中聽來的。”

其實是上輩子,他偶然聽到手下聊天,說家裏的婆娘小日子來了,晚上總要他大手捂着暖着才不哼哼唧唧地喊痛。

他當時聽着很不能理解,感覺簡直有病。

可現在,孟西洲眼角餘光偷偷瞄了眼風知意的腹部,突然莫名有點羨慕上輩子那個手下。

風知意看他眼神羞澀得不敢直視她,耳朵紅得都快要滴血,抿唇輕笑地接過捂在腹部,“謝謝,不過我不是很痛。”

估計是這身體被她調養得太好,小日子來了不痛也沒啥感覺。

“嗯。”孟西洲去熄滅火,然後走到她跟前轉身蹲下,“我背你下山,你肚子疼就不要颠簸了。”

風知意趕忙走開,“不用不用,這倒不至于,我自己可以走。”

孟西洲回頭懷疑地看着她,“你不要逞強。”

風知意簡直哭笑不得,“沒有逞強,真的。每個人體質不一樣,不是每個人都會痛得沒法行走的。”

孟西洲看了她一會,見她面上眼底确實沒有隐藏什麽痛楚的神色,也沒有憔悴蒼白的痕跡,才頗為遺憾地直起身,“那好吧。咱們趕緊下山,你回去好好休息,多喝點熱水。”

風知意聽到“多喝熱水”嘴角微抽,以為他是直男沒錯了。

可沒想到的是,他晚上送菌子來時,還送了一盅炖好的鴿子,以及一大袋紅棗紅糖山楂桂圓等東西。

風知意詫異,“這些東西你哪來的?”

有黑夜遮掩,孟西洲臉上的羞赧和不自在不是很明顯,“下午我去賣菌子的時候,在黑市換來的。我打聽過了,這段日子你會氣血兩虛,多吃點這些東西可以補回來。”

“哦。”風知意有些一言難盡,這麽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小夥,居然這麽一本正經地跟她說小日子滋補的事,說得她這個老阿姨都要臉紅不好意思了。

還有,他這個年紀的小夥子,是怎麽好意思去跟別人打聽女人小日子的事?

不過,風知意實在沒好意思問,趕緊把東西接過來,“好了,你快回去吧。”

這也太尴尬、太不自在了。

“嗯。”孟西洲走之前還不放心地交代,“你記得吃,明天我給你弄點羊肉來,聽說那個也滋補。”

“別!”風知意趕緊拒絕,“我懂點醫術,會自己調養滋補,你別折騰了。”

孟西洲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然後就閃身消失在黑夜裏。

風知意關上窗,看着這麽一堆東西,半晌“噗嗤”一聲笑了。

這熊孩子,還真的是……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讓人尴尬又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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