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蚊蟲叮咬

夏至這天,大隊裏來了打井隊。

不過如今這打井技術和設備都挺落後,一天只能打個一兩口井。

大隊裏的村子不小,要打的井挺多。輪到風知意的時候,都已經是一周後了。

天氣炎熱,頂着烈日的暴曬打井,那可是個非常辛苦的活。

風知意就煮了一些稀薄的綠豆湯,送給他們降暑解渴。希望他們用用心,給她好好打一口井。

用裝食物的木桶裝了大半桶,孟西洲提起來,“我給送過去,你別出去了,日頭毒。”

“嗯。”風知意随手拿起挂在牆壁上的草帽,“你戴着草帽出去,別再曬黑了。”

這夏天才剛開始呢,他就黑了一個色號。

孟西洲失笑地彎下腰低頭,“男人黑點又沒關系。”

本來準備遞給他的風知意就随手給他蓋在了頭上,“皮膚黑是病,得治。”

孟西洲笑,“夏天活兒重,哪有幾個人不曬黑的?也就只有你,越曬越白。”

都白得發光了。

那是因為她是木系異能,會光合作用能吸收到太陽的能量。

不過這個自然就沒法跟他解釋,風知意岔開話題交代,“送完就趕緊回來好好歇個晌,你下午地裏的活兒不是還挺重?”

風知意自己下午沒打算去上工,這井打在她家後院,院子裏那麽多瓜果蔬菜還有大鵝,她總得看着點才行,可不能讓人給霍霍了。

“好。”孟西洲眉眼彎彎地笑笑,“不過下午我不去幹活了,家裏進了那麽多人,留在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順便看着點打井的進程。反正,咱們不缺那點兒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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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知意失笑,“你想偷懶就偷懶,別賴我頭上。就那幾個凡夫俗子,還奈何不了我。”

看她這麽傲嬌的樣子,孟西洲忍不住取笑調侃她,“是是是,小仙女踹人最厲害了。那小仙女今天拉臭臭了嗎?”

“滾~”風知意頓時沒好氣,笑罵着推他出門。

孟西洲低笑地走進了被枝葉割碎的陽光裏,邊走邊朝她擺手示意她回屋,“你快去午睡,打井我看着就行。”

風知意點頭,目送他轉去後院之後,正提步往木屋裏走,一聲有些遲疑的“素素姐”在院門口響起。

這是,風知意挑眉,彭丫丫的聲音?

她來幹嘛?

風知意轉身走去院門口,看見彭丫丫有些懵逼地打量着她的院子,似乎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地方的樣子。

直到看到風知意從那郁郁蔥蔥的枝繁葉茂裏轉出來,才震驚得有些不敢相信,“素素姐,你這院子,變化好大呀!”

她記得她上次來的時候,風知意才剛搬出來。那時這裏荒地一片,矗立個孤零零的木屋子,并沒有多好看多起眼。

但現在,草木蔥蔥得像是個天然的世外桃源,瓜果飄香、草木清然,讓人看得忍不住想走進去感受一番。

可是,風知意卻并沒有開門的打算,冷淡疏離地站在籬笆裏問,“你怎麽來了?有事兒?”

彭丫丫被她寡淡的聲音一下子給清醒了,頓時反應過來現在她們之間的關系,已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就有些喏喏,“那個、我來是想問問,你去年給我們點的那個驅蚊香粉,還有嗎?”

風知意有些訝然地挑眉,“是你奶奶讓你來的嗎?”

總感覺彭大娘做事應該不至于那麽沒分寸,都那麽撕破臉皮了,還能這麽厚臉來問她讨要東西?

彭丫丫抿抿唇,沒說話,像是在默認。

其實,一開始她奶奶是不讓她來的。

但蘇知青和杜知青兩人實在忍受不了蚊子的叮咬,就逐漸加價。從10塊到15,到20,逐漸加到50,甚至100,她奶奶這才默認了她來。

估計是想着,風知意可能會對丫丫心軟。

風知意頗為無趣地輕哂了一下,“抱歉,我沒有。”

聽到拒絕,彭丫丫不是很意外,但卻有些難過,抿抿唇,有些可憐地問,“那素素姐,那你能把那驅蚊香粉怎麽做的告訴我嗎?我自己去尋草藥來做。”

這是要她的配方?這到底是退而求其次還是得寸進尺?風知意低笑了一聲,“不能。”

那驅蚊蟲鼠蟻、又能安眠寧神的藥粉是用異能植物配出來的。別說這世上的草藥根本配不出來,就算能,她也不可能給她。

風知意不管這是彭丫丫的無心之失,還是彭大娘的有心授意,她都不想理會,所以指指院門,“你請回吧,以後別來找我了。”

彭丫丫臉色一白,随即又憋紅臉地鼓起勇氣問,“素素姐,你是不是、是不是還在生我和奶奶的氣?”

風知意當即很想回她一句:你們配嗎?

但想想,彭丫丫到底還是個孩子,就不對她這麽尖銳刻薄了。只是雲淡風輕地笑笑,“沒有。遇見你們,我不曾歡喜;離開你們,我也不曾生氣。”

從頭到尾,她都沒怎麽把彭大娘和彭丫丫放在心裏。

她感情慢熱,心血難溫。

才短短不足兩年的時間,在她這裏,并沒有生出多少感情。

所以彭大娘和彭丫丫是親近還是生疏、是變心還是背叛,都不足以撥動她的心弦,激起她的情緒。

這人心或人性,是明媚還是陰暗、是熾熱還是嚴寒,在她眼裏,就像花開花落自有時,如四季會變換一般尋常。

而彭大娘和彭丫丫,只不過是最正常的人性。

她理解、也寬容,但不接受、也不認同。

彭丫丫一個小孩自然讀不懂她這種超然脫俗的心境,只隐隐聽出來了她一點都不曾在意過她和她奶奶的意思,當即又惱又羞又傷心難過地扭頭轉身走了。

風知意其實不太能理解這些人,當初主動背離而去的人是她們、見利忘義的也是她們,如今又何必擺出一副傷心難過的樣子?來證明自己有情有義有感情嗎?

可曾經在利益面前,這種情義和感情,是那麽的不堪一擊、也是那麽的不值一提,讓她們摒棄的時候毫不猶豫。

所以這種斑駁又薄弱的感情,風知意從來不屑去收取,随意它們來來去去,從不過心。

看着彭丫丫抹着眼淚跑遠的身影,風知意輕哂地搖搖頭,沒往心裏去,轉身回屋繼續去睡午覺。

——

烈日打着光暈,熱氣浮在空氣裏,陽光烈得把泥土地都曬得發白。

彭大娘坐在檐下的陰涼裏,手下利索地編織着簍子。只是編着編着,編織的動作就慢下來了,看着眼前耀眼的陽光有些發怔。

一陣跑來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愣神,擡眼看到滿頭是汗的彭丫丫一臉傷心難過地踏進院子,“奶,我沒要到……”

彭大娘并不怎麽意外,神色平靜地示意廚房方向,“洗把臉,然後去歇個晌,下午還要去地裏幹活。”

彭丫丫沒有去,反而坐到了她的旁邊,“奶,你說素素姐是不是還在怪我們?”

彭大娘手下的動作一動,怪她們不是很正常嗎?側眼看她,這才注意到她腮邊似乎有淚痕,頓時一皺眉,“她罵你了?”

“沒有。”彭丫丫搖搖頭,想起之前風知意的樣子,就忍不住眼裏泛出淚,“但是,她看見我就讓我走,根本不想搭理我,連院子門都不讓我進,比罵我還難受。”

說着,還真的忍不住抹着眼淚“嗚嗚”地哭出了聲。

以前素素姐對她多好啊,從不嫌棄她,還會給她編辮子。冷了會提醒她加衣,熱了給她倒涼水,還經常提醒她女孩子不要老在太陽底下暴曬。

可現在,就像陌生人一樣,說不要就不要了。

彭大娘看着彭丫丫真的被傷到心的樣子,眉頭皺得死緊,也有些怒氣,“算了,城裏那些女知青的心腸都又狠又冷,沒什麽好在意的。”

彭丫丫哭出了一些情緒,抹着眼淚抽噎着慢慢地停下來,“那……”

看了看她以前那屋,現在那兩女知青應該在歇晌,壓低聲音,“這個怎麽辦啊?咱們怎麽賠得出那麽多錢啊?”

說起這個,彭大娘最近心力憔悴而顯得愈發蒼老的臉上,沉默地陰郁了一些。半晌,愈發渾濁的眼底閃過一抹狠厲,“別擔心,奶奶有辦法。”

彭丫丫并不太放心地微微點頭,她不知道她奶奶有什麽辦法,只是她傍晚下工一回來,就迎上那兩個人的質問,就頭皮發麻,“沒,沒要到。”

睡個午覺又被咬了好幾個包的蘇望舒剛想發火,就被一旁的杜若蘭柔柔勸住,“算了,你也不想想,若是有人趕你走,回頭又問你要東西,你會給嗎?”

蘇望舒一聽,頗為認同地點頭,“也對。也就這祖孫倆,臉皮這麽厚。”

這話誅心得讓彭丫丫臉色又紅又白,到底還是個孩子忍不住怨憤,“那還不是因為你們!要不是你們搬進來,奶奶怎麽會讓素素姐搬走?!”

“喲嚯,居然還怪我們?”蘇望舒簡直氣笑了,忍不住嘲諷輕嗤,“你奶奶為什麽讓我們搬進來?那還不是因為貪我們手心的錢!又貪又黑心,明明是自己不要臉,還怪別人?真是下賤又無恥!不要臉到極致!”

這紅果果地把她們的臉皮揭下來丢在地上踩,讓彭丫丫一度氣噎,“你、你……”

“丫丫,”不知何時下工回來的彭大娘靜靜地站在院門口,面無表情的臉有些滲人,“去燒火。”

彭丫丫恨恨地跺了一腳,轉身跑去廚房了。

蘇望舒見彭大娘陰陰地看了她們一眼,也一言不發地去了廚房,頓時有些反感地皺眉,“那死老太婆陰陽怪氣什麽?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她們做得出來還不讓別人說啊?”

杜若蘭看了眼消失在廚房裏的彭大娘背影皺皺眉,“算了,反正我們很快就搬出去了,別跟她們計較。我們的房子不是快好了嗎?”

“嗯。”說起這個,蘇望舒就有些不太爽地抱怨,“也不知道那個何木匠怎麽回事。幫別人做半個月就做出來了,幫我做,做了都快兩個月了,還沒有完工。我還是花了大工錢,讓他們那麽多人都歇了地裏的活給我趕的。”

“那可能是咱們的房子比較好、比較大吧。”杜若蘭有些倨傲地笑道,“那個何木匠不是說,別人那屋子就只是個簡單的小木屋嗎?咱們那個可是三層的樓房。”

“說的也是。”蘇望舒神色稍霁,“只是……”

說着,突然擡手“啪”地一聲拍在手臂上,拍死了一只碩大的帶血蚊子,煩躁地皺皺眉,“這蚊子的事怎麽辦?這鬼地方的蚊子那麽多,我懷疑我們搬進新屋也還是會有蚊子。”

“這個,”杜若蘭沉吟了一下,“彭丫丫去要不到,不一定別人要不到啊!”

蘇望舒一愣,“誰去要?我看她人緣差得很,也沒見都有誰跟她熟絡往來。”

“誰都可以。”杜若蘭頗為算計地一笑,“被蚊子咬的又不是我們兩個人,大家都深受其害。若讓大家都知道她有驅蚊良方,她能藏着掖着不拿出來?等別人有了,我們拿錢買就是了。”

蘇望舒聽得眼睛一亮,“有道理!不過咱們怎麽把這個事情宣揚出去?”

杜若蘭早有瞄準了對象,“就周曼曼那個大嘴巴,又嘴碎又八卦。而且,她又愛貪小便宜。都不用我們教,只要讓她知道就行。”

蘇望舒頓時大樂地一拍手,“好主意!”

所以彭丫丫來索要驅蚊藥粉未果的第二天,周曼曼就找上門了,“陳素素,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大家都快被蚊子咬死了,你有好用的驅蚊藥粉也不拿出來給大家用用!”

而且是在去上工、人來人往的路上瞎嚷嚷。

頓時,來往的人都眼睛微亮地向她們這邊側目。

大早的,被人堵在去上工的路上突然嚷嚷這麽一句,風知意怔了一下,随即眯眼,這是彭大娘祖孫倆的主意,還是那兩個女人在搞鬼?

風知意聲音涼淡地問,“你聽誰說我有驅蚊藥粉?”

“彭丫丫啊!”周曼曼可不是一個會幫人遮掩的人,“我也是聽兩個嬸子感嘆彭丫丫今年被蚊子咬得真磕碜,說你在她們家住的時候,經常在院子裏燒草藥,蚊子那是一只都沒。然後我就去問彭丫丫,彭丫丫說你會給她們燒一種驅蚊藥粉。”

這聽着似乎沒有那兩個女人摻在其中的痕跡,可風知意總覺得這事跟她們倆脫不了關系,這估計是想讓大衆逼她交出配方?

風知意淡淡地笑笑,四兩撥千斤地擋回去,“其實也不是什麽驅蚊藥粉,就是艾葉和驅蚊草曬幹磨成粉而已。”

這兩個,确實有些驅蚊效果。

“這樣啊!”周曼曼果然沒有懷疑,聽着感覺好簡單,就沒有再問風知意要現成的,“那我回頭就去試試。那艾葉和驅蚊草,有調配比例嗎?”

風知意微微搖頭,“沒有,我也是随便瞎調的,反正這兩草藥都是用來驅蚊的。”

“說的也是。”周曼曼滿意地走了。

風知意的眸色卻漸漸地涼了。

當天晚上,一聲慘叫劃破了夜空,引起了村子裏的好一陣躁動。

風知意這兒偏僻,離熱鬧甚遠,絲毫沒有聽到動靜,一覺安穩地睡到大天亮。

去上工時,就聽到路上的人都捂嘴,神色隐秘好笑又意味深長地在議論着什麽。

跟她共一段路的隔壁小嫂子跟別人閑聊八卦了一會,然後忍不住跑來跟她低笑,“陳知青,你知道昨晚彭大娘家發生了什麽事嗎?”

風知意眼眸輕輕地移過去,“什麽?”

“昨晚住在彭大娘家的蘇知青和杜知青,被巨毒的綠頭蚊子給咬了。”隔壁小嫂子壓低聲音湊近她,“據說,蘇知青的手被咬得都腫成小孩頭那麽大了。那皮繃得緊緊的,感覺随時會爆炸,炸得血肉模糊。哎呀,太吓人了!”

隔壁小嫂子想想那場景都有些驚懼,随即想到什麽又十分好笑,“而杜知青居然是這裏……”

說着,指指胸前兩邊,“居然是這裏被咬了,腫得鼓鼓的,像兩個球一樣。”

說完不待風知意反應,自己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哎喲,那都成什麽樣子了!”

風知意也抿唇好笑地笑了笑,“這綠頭蚊子也忒厲害了點。”

“可不就是!”隔壁小嫂子想想都忍不住一陣笑,“也不知道她們從哪招惹來的,以前村裏可沒有啊!大隊長大清早的,就讓衛生所到處熏艾燒驅蚊草呢,生怕這種蚊子不是一兩只。”

“那蘇知青和杜知青怎麽樣了?”風知意問,“衛生所給想辦法消腫了嗎?”

“沒有呢!消不了,給送縣城醫院去了。”隔壁小嫂子真的是為那兩人感到倒黴,“蘇知青手腫得擡都擡不起來了,聽說人都快被吓傻了。特別是杜知青,那胸大得捂都捂不住。被大隊裏那些不要臉的男人眼睛盯着看,還指指點點。”

說到這裏,她這個旁觀者都覺得臊得慌,“哎喲!要丢臉死了!要是回來老被那些臭不要臉的男人盯着胸前看,也不知道會被他們說成什麽樣,那還怎麽出門見人啊!”

風知意嘴角微勾,可不就沒臉見人了。

這下,她們總該在這裏呆不下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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