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偷盜
聽完衆人七嘴八舌的說詞,風知意直接把問題丢給了比她早來、想必比她更清楚事情原委的大隊長,“大隊長,這是盜竊,您按章程辦吧。”
“啊?”大隊長其實還在好奇地盯着大鵝子看,冷不丁地聽到“盜竊”這麽嚴重的詞,懵了一下,“盜、盜竊?”
說着,看了看還在嚎啕大哭的蘇望舒手中那咬了一口的黃瓜,“就一根黃瓜?”
因為現在作風問題抓得緊,小偷小摸都是很嚴重的罪。
“怎麽?偷一根黃瓜就不是偷了嗎?”風知意反問,然後一臉嚴肅,“盜竊就是盜竊,偷多少那是公安該判的量刑。這是性質問題。難道大隊長覺得這個可以不計較,就不怕鼓勵縱容暗中的小偷小摸嗎?就不怕助長大隊裏偷盜的妖風嗎?”
推己及人,生怕被小偷摸上門的圍觀群衆聽得都忙連連點頭,“對對對,不能放任這種行為,必須嚴懲。”
“對呀,這種小偷小摸一旦成風,那咱們大隊裏還能安寧嗎?還能放心下地去幹活嗎?”畢竟,大部分人家都有在院子裏種有瓜果蔬菜。
一直捂臉嘤嘤哭泣的杜若蘭其實一直有豎起耳朵在聽,見到衆人居然把她們當成了小偷,趕忙暗中扯了扯蘇望舒。
把所有驚吓委屈和懵逼都哭得差不多的蘇望舒抽噎着一回神,就聽到衆人在指責她偷了風知意黃瓜這事雖小、但不能姑息,頓時一怒,“誰偷黃瓜了?!”
衆人的目光立馬落在了她手上,鐵證鑿鑿,她居然還這麽氣勢淩人地否認?
蘇望舒順着大家的目光,轉首看到自己手上還真的緊握着一根黃瓜,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之前順手摘了一根黃瓜吓唬大白鵝來着。
之前可能是被“追殺”的一時緊張給忘了,拿在手裏一直當防禦用。倒沒想到,這下反而成了她偷盜鐵證如山的“罪證”。
蘇望舒頓時有些窘迫,忙把黃瓜一扔,“這、這是我順手摘的。”
衆人立馬集體鄙夷地“嘁”了一聲,順手摘的?
對,順手牽羊嘛!
風知意不想和會跟人相互扯頭發掐架的人對上,就把問題直接丢給大隊長,“大隊長,您看我家大鵝子都被扯得快禿了,家裏還不知被霍霍成啥樣。我先回去看看,這事您看着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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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隊長也知道她是說一不二的性格,他不給她公道公平地處理,回頭她就捅到縣裏去。況且,這種小偷小摸作風确實不能姑息,遂點頭,“行,我知道,就按章程辦,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誰霍霍你家了?”蘇望舒見風知意要走,趕緊跳起來攔住,“別回頭你家有什麽,故意栽贓我們!”
“你沒霍霍我家?”風知意冷嗤反問,“那怎麽會被我家大鵝子追着出來?我家大鵝子在家裏好好的,從來沒出過院子,這麽久也沒見攻擊過誰。不是你跑我家去,它認識你是誰?幹嘛要攻擊你?”
“我、我……”蘇望舒不覺得她順手摘了根黃瓜是多大的事,承認得很爽快,“我就摘了根黃瓜而已,誰知道你家大鵝子發什麽瘋!”
“我家大鵝子發瘋?”風知意冷笑,簡直匪夷所思,“你跑到我家去偷東西還有理了?”
“順手!都說是順手摘的了!”蘇望舒都要氣瘋了,心裏鄙夷這個人果然是個窮鬼,一根黃瓜都要這麽斤斤計較,“誰偷東西了?!誰要偷你一根黃瓜了!我會買不起一根黃瓜嗎?!”
“順手?”風知意好笑冷嗤,“不知道不問自取即為盜嗎?你的家教難道沒教你,不能擅自拿別人東西嗎?”
“你!”蘇望舒被她問得啞口無言,“反正我就不是偷!我犯得着去偷你東西嗎?你有什麽東西值得我看上?”
風知意輕嗤,“你不是去偷東西,那你跑到我家去幹嘛?”
“我、我……”蘇望舒被問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她當然沒臉說她是去偷學怎麽收拾打造院子來着。
見此,一直默不作聲收拾整理自己的杜若蘭趕緊出面救場,聲音柔柔地委屈表示,“我們只是路過而已。”
“路過?”風知意好笑地嘲諷輕嗤,“我家在村子邊緣、小巷子的盡頭,你們這是去哪啊?從上邊千裏迢迢的,特意繞去我家那麽犄角旮旯的地方路過?”
“就是!”旁邊也有群衆忍不住嗤笑,“那小巷子盡頭就是她家了,你們除了去她家還能去哪?難不成去荷塘裏游泳不成?”
杜若蘭被這話提醒得想起風知意家旁邊的大荷塘,忙道,“對對對,我們就是想去摘荷花來着。”
風知意簡直用看“蠢貨”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扭頭提醒大隊長,“大隊長,她們似乎還想破壞公共財産呢!”
那畢竟是大隊裏公共的東西,有人立馬緊張了,“她們倆該不會是想去偷蓮蓬吧?”
“還真有可能!這個時候,蓮蓬正在長成呢!”
眼看罪名越來越重,杜若蘭趕緊擺手否定,“不、不是的。我們只是、只是去看看荷花。對,看看,就看看而已。不是摘。”
她是真的沒想到,随手扯的一個“高雅”借口,會被懷疑偷公共財産。這些泥腿子,就知道公共財産、糧食糧食的,煩死了!
這下,都不用風知意反駁,社員們群情激奮地反駁她——
“你剛剛明明說你們是去摘荷花!”
“就是!這兩女娃滿口謊言!”
“大隊長,必須好好查查,這兩人到底想幹嘛?”
……
風知意看得暗嗤,懶得搭理兩個蠢人的胡攪蠻纏,反正現在,社員們都不會輕易放過她們了。跟大隊長點點頭,然後推着車、領着大鵝回家去了。
小院和家裏都意料之中的沒有被入侵過的痕跡,也沒有任何異常。
雖然不知道那兩人來她這裏做什麽,但風知意其實也知道,那兩人的“偷黃瓜”,估計就是手賤而已。
畢竟,人家端着那麽高高在上的姿态,怎麽會做“偷黃瓜”這種低級的事?就算行竊,那也得利益大到足以讓她們抛卻身份和臉面。
她之所以計較,不過是借此懲戒,逼她們身後的家庭不得不出手,好又漏一個把柄落在她手裏。
因為現在這時候的盜竊可是大罪,一旦被定罪,會背上一輩子的污點都洗不掉。
杜家她尚且不了解,但就憑蘇家那麽嚣張霸道的作風,怎麽會允許寶貝女兒去坐牢沾上污點?
風知意可以百分百肯定,蘇家一定會利用強權,強勢壓下這事。
但大隊長那個人呢,脾氣又臭又硬,性格剛烈,骨子裏還有股不畏強權。
現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蘇家強勢壓迫,還是遠程一個電話輕飄飄地來指手畫腳,簡直帶着種蔑視,他能不惱不火不反抗?
她現在的身份不宜光明正大地跟蘇家對上,畢竟投鼠忌器。
但大隊長一個根苗正紅的貧下農,是大隊幹部,他的立場可以說是正正的,哪怕對上權勢蘇家,也是底氣十足的。
因為他的背後站着的是公家,是廣大社員,是雄厚的貧下農基礎群衆。
不像她去計較,那就是個人私下恩怨。偷了一根黃瓜這麽小的事,鐵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多計較的話,還要被人指責斤斤計較、小心眼。
再說,不管是知青下鄉插隊幹不幹活的事,還是這次盜竊的事,大隊長的理由都足夠理直氣壯,去找蘇家的茬。
大隊長一向最讨厭不事生産、整天搞幺蛾子的人。可蘇望舒和杜若蘭卻一犯再犯,再加上蘇家一壓再壓,他那臭脾氣能不發作?
只要他那臭脾氣一旦發作犯倔,最起碼能揭下蘇家一層皮,還會留下滿身的錯漏。
雖然她不知道,蘇望舒和杜若蘭如此這般針對她,是單純地因為當初那幾句口角,還是有別的原因。
但她得先把她們背後靠山的把柄握在手裏,來應對蘇家杜家以後可能的發難,不用被逼得她到時候動用非常手段,她非常不喜歡。
解決了後患的風知意愉快地準備午餐,反正回都回來了,幹脆把午飯做了帶回去。
一般幹大活的時候,大隊裏的人都是帶着水和幹糧去地裏解決的,省得來回耽擱時間。
除非家裏有不能下地的老弱孕孺,能幫忙在家做飯,才會做好了送到田間去,吃上一口新鮮熱乎的。
畢竟現在天氣熱,就算早上做好了帶過去,也會被悶得馊掉。
本來她和孟西洲也是帶了幹糧的,現在嘛,就沒必要了。
風知意也不是自己做飯,去了空間吃飽喝足休息夠,然後才帶上用料十足、也美味十足的焖飯加湯加水果去找孟西洲。
說來也是巧,孟西洲其實跟她是同一個生産隊的。但每次幹活,他都一個人被安排在邊緣處。這次也是,他一個人在山腳下的稻田裏割稻子。
風知意騎車過去正當午時,他一個人正在埋頭苦幹,四周隔好幾塊田才有人。
風知意學着他以前給她送飯的方式,把食籃藏在他田頭的稻草裏,然後也裝模作樣地輕“咳”一聲,在他擡頭看過來時,立馬轉着車輪子走了。
孟西洲擡眼,只來得及看到一個輕松惬意的潇灑背影。愣了愣,突然福至心靈,跑到田頭扒開草一看,果然看到食籃裏,他曾經給她做的食盒。
打開,是香菇臘腸土豆焖飯,還有玉米排骨湯一大罐,以及洗好切好的甜瓜。
孟西洲頓時就笑了,這倒是跟他以前給她送飯一樣。拿起來,美滋滋地吃了。
只不過,早上出門的時候,她不是也帶了幹糧嗎?怎麽還跑回去做飯?按照她的性格,應該不會為了頓午飯,特意跑回去耽誤活兒。
所以晚上收工回去在家一塊做晚飯的時候,孟西洲就把這事給問了問,才知道蘇望舒和杜若蘭曾經來“造訪”的事。
孟西洲頓時皺眉,“她們倆過來幹嘛?”
“這個,”風知意擇菜的手微頓,“應該是為了來看看我的院子是怎麽打理的。”
一個下午的時間,蘇望舒和杜若蘭兩人“偷黃瓜被大鵝子追殺”的事幾乎被傳得人盡皆知。所以之前下工的時候,周曼曼又跑來跟她幸災樂禍地笑話八卦。
風知意從她的言語中,才大概推測出,那兩人會來她這裏“造訪”,全都拜周曼曼所賜。
因為周曼曼以前不知是別有用心的挑撥離間,還是單純的唯恐天下不亂,明知她們兩方人不對付,卻還故意經常在那兩人面前,鼓吹她這屋子這院子有多好多好。
所以那兩人大概是被她激得不服氣,才特意跑來看看。
孟西洲聽得切菜的動作頓了頓,“她們倆不是一向看不起我們這些泥腿子?怎麽還會跑來看我們這種小屋子小院子?”
風知意把周曼曼在其中的作用說了一下。
孟西洲當即一針見血地嫌棄,“攪事精!”
風知意非常認同地點頭,如果周曼曼沒有別的用意,只是單純的唯恐天下不亂,故意整出別人的熱鬧來圍觀笑話看八卦娛樂自己。那她這種性格,可以說是非常讨人嫌了。
“你以後少跟她來往打交道,有她在身邊,日子沒法清靜。”孟西洲可是最清楚她只想清清靜靜、懶洋洋地過着與世無争的小日子。
風知意有些頭疼,“其實我已經盡量避着她了。”
周曼曼來跟她八卦,她都不接茬不回應。
可周曼曼太神奇了,她自己一個人都自顧自地能徑自說下去,還樂此不疲。
風知意甚至還明言表示過,她對周曼曼說的事不感興趣不想聽。周曼曼當時會打住,但沒過兩天聽到有什麽八卦好玩的事,她又會跑來跟她分享笑哈哈。
簡直了。
風知意心累。
孟西洲看她皺眉,頓時就不爽了,“回頭我幫你收拾她。”
“可別!”風知意忙阻止,人家一個小姑娘,就是性格讨厭了點,又沒得罪她,“這無冤無仇的,收拾她做什麽。我不搭理她就是了。”
看孟西洲皺眉還想說什麽,趕緊岔開話題,“明天我跟你一塊去幹活吧?”
孟西洲果然被岔開了注意力,“怎麽突然想着跟我一塊了?我那邊的稻子比較難割。”
“跟大夥兒在一塊太吵了,吵得我頭疼。那些社員說東家八卦、西家熱鬧也就罷了,可還要給我牽紅線。”風知意應付得實在是心累,“你說她們無不無聊?”
孟西洲手下的菜刀差點切到手指,“什麽紅線?誰家?”
“不知道呀,我沒注意聽就給推了。”風知意想想就覺得樂,“畢竟我現在頂着陳素素的身份,是個21歲的大齡女青年了。他們以為我嫁不出去,都在幫我愁呢!”
那些三姑六婆還在私底下說什麽她細胳膊細腿的,肯定幹活不行,估計也不好生養,才嫁不出去的。
風知意哭笑不得,也匪夷所思,也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麽用嫁人,來衡量一個女人的價值?
不過她也沒試圖去理解她們,反正她又不打算嫁人,就由着她們說去了。最好把她越說越不行,到再也沒人感興趣找上門。
孟西洲微微蹙眉地沉吟了一會,“還有一年,再等等。”
“嗯?”風知意微愣,沒聽明白他這沒頭沒尾的話,“什麽還有一年?”
孟西洲笑笑沒說,“那你明天跟我一塊去幹活吧。”
他以前在人前避着她,只是怕她被流言蜚語纏身,惹她心煩、擾她清靜。
但現在知道她根本就不在意別人的非議,也不會被流言蜚語傷到,那就不用再顧忌了,還是早早地跟他綁定才好。
所以第二天,孟西洲主動來找她去上工,接過車子,“我載你去。”
風知意訝然挑眉,“你不是在人前當我是洪水猛獸,一向對我退避三舍嗎?”
嗯?他以前竟然給她造成這種感覺嗎?孟西洲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以後不會了。”
“得了,咋樣你自己高興就好。”反正如何她都無所謂,風知意奪過車子,“但你也別欺我無知,我若被你載着去地裏幹活,別人一準兒認為咱們在處對象呢!咱們還是各自去地裏,免得惹麻煩。”
特別是周曼曼那個好事精,肯定會特意跑來八卦,風知意想想都頭疼。
孟西洲抿抿唇,一臉小心翼翼的委屈,“可那邊地兒好遠,走路要花十幾二十分鐘呢。反正現在天還是蒙蒙亮,應該沒人會注意了。”
風知意“呵呵”兩聲,“以前咋不見你嫌遠?怎麽現在就矯情柔弱了嗎?怎麽,怕走得腳疼啊?”
孟西洲:“……”
見他無言以對,風知意低笑兩聲,“好了,別鬧,你自己先去。換地兒幹活,我要先去王隊長那說一聲。”
孟西洲這才想起來還有這一茬來着,都怪他昨晚太高興一時把這個給忘了,“行,那我先過去。”
看來,還是需要慢慢來,不能太激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