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刀光樹影
這個木房子深處于山林之中,絲毫沒有外界的喧嚣,九點的早上依舊清靜得如同淩晨一般,耳邊只有來自遠處林間風吹葉動的聲音。這一點都不尋常,屋子裏所有人都觊觎着妖刀,躁動的心不會有這麽平靜的水面。山本幸子站在飯桌前,靜靜環視着這古樸的房子。這座宅子就跟她的主人一樣,已然是風燭殘年。
“山本小姐,”老王端着陶瓷茶杯放到山本幸子的面前,“小地方,我的茶沒有那麽講究,多多見諒。”
山本幸子站直身子微微鞠躬,說是微微,其實已近乎45度:“多謝。”
老王走到窗邊,望向房子約摸二十米開外的公路,公路直直延伸開去很長一段距離,直到連接上那座石橋。石橋連接着兩端懸崖,其下空蕩蕩的,是土地斷裂開的一條縫。石橋業已徐徐老矣,殘破不堪的石塊上有了斑駁的痕跡。老王不禁嘆息了一聲:“這座橋也老了,多少年前的工程了,差不多也該倒了。”
山本幸子品茗了一口閑茶,聽到老王這話,接上了話茬:“王先生,這座山果真只有這一條路通往此處嗎?”
老王還是眯着雙眼看着遠方,輕輕點點頭。片刻過去了,山本幸子沒有繼續說話,老王只得另起話題:“山本小姐的中文學得不錯。”
山本幸子似笑非笑答道:“都是書面語。”
老王耳尖得很,聽見了大門傳來的說話聲音,又一次嘆息說道:“清靜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山本幸子“窣窣”喝盡了那杯茶,輕輕應了一聲:“嗯。”
“大事不好了!”江瑞莉飛快跑入,闖進了山本幸子的視線,紅豔豔的羽絨外套刺痛了她的眼,就跟昨日Victoria的紅裙子一樣,讓人心煩。江瑞莉喘着大氣,接着自己的話,“山……山上有死屍!”
Victoria也聞聲而來,見慢慢走進來的是江瑞傑、胡安妮二人,便頓了頓腳步,讓他二人先走。山本幸子見江瑞傑攙扶着蒼白的胡安妮便知,胡安妮乃目擊者。老王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瓶清涼油,遞給了胡安妮:“小姑娘,揉揉額頭會好些。”
Victoria走到江瑞莉身後冒了一句:“What happened?”
江瑞莉厭惡地躲開了Victoria,徑自坐下,嘴裏嚷嚷着:“安妮說她看見了死屍,就在屋子後面的竹林裏。”
“是誰?”山本幸子目光移向胡安妮。但胡安妮整個人都在顫抖,臉上的蒼白一直沒能散去,似乎是說不出話來了。反而是少言的江瑞傑替她回答:“昨天那個程序員。”
這時,陸宇也來到了飯桌前,他應該多多少少聽到了些內容。他一把抓住江瑞傑的手臂:“我們去看看吧!”
畢竟只有他們兩個男性,這種事情女人就不便出面了。怎料,山本幸子也插上一句:“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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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山本幸子留下一句“等我一下”便快步回到房間,走到自己床邊,拿起了那個細長的黑色袋子。想到那個程序員,山本幸子便記起昨夜被塞進自己房間門縫的字條,那是羅治廷給的字條。羅治廷說自己是一個黑客,留了一個QQ號碼,并且附上了一個名字:安倍幸子。
将栖魂刀帶回日本交由長輩們封印是本次赴華任務,如無特殊需要,這件事是不必要告知任何人的。只是想不到羅治廷竟是如此庸俗之人,竟是為了錢財想藉此要挾,浪費了他的電腦天才。更何況,這件事也算不上秘密,沒有要挾的價值。但現在,羅治廷死了,即有人在利用妖刀計劃着什麽。
或者說,妖刀在利用某人計劃着什麽。
山本幸子左手緊握黑色袋子,右手不離袋子頂端露出來的刀柄,視線警惕地來回掃蕩着竹林四面,耳朵豎起留意八方的聲音。突然,陸宇的聲音從前方闖了進來:“山本小姐練過劍術?”
“莫多問。”山本幸子迅速将心思放回到關注四周動靜之上。天氣似乎逐漸晴朗起來,絲絲縷縷的陽光穿過葉間零星散落在枯葉之上,枯葉的顏色也變得明亮。能聽見小鳥在輕聲呼喚,能看見葉子在随風飛舞,能聞見不知何處傳來的燒木味道。山本幸子将視線移向更高一點的水平面,果然看見右前方的深山樹林裏那袅袅青煙。
山本幸子撇下一句“你們管好自己”便匆匆離開,留下陸宇和江瑞傑兩人不知所措。山本幸子邊奔跑着邊将刀從袋子中取出,丢下黑色袋子便加速前進,進程中慢慢調整自己的呼吸和步調,以防動靜過大被發現,一直到距離燃燒着的小火堆大約二十步之外。
沒有人?
山本幸子将四周的環境都認真細致地看了一遍,這裏的幾棵榕樹才冒新芽,稀稀疏疏、顏色清淡的枝桠上藏不了人,粗壯的樹幹也零星分布,未曾發現人影,其他皆是細長細長的木棉樹,光禿禿的樹丫上開着鮮紅的花。
山本幸子一步步靠近火堆,同時靜心聽着四周聲音,但依然是毫無異樣,即使她已經來到了火堆前。火已經滅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點點火星,顯然是對方故意引她來的。普通人不會過多地在意周圍環境的情況。
“看來你的靈力不高啊……”身後突然傳來虛無缥缈的女高音,随之而來的是高調的笑聲,詭異、尖銳、刺耳、陰森、冰冷,橫穿于整座山林,仿佛來自遙遠的異世界,只有山林中的靈體産生了反應。伴随着這突兀的笑聲的,是來自山中沉睡的靈體驚醒的哭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
“嚎——”
“啊嗚——”
“呀——”
最終劃上休止符的,是這極其尖細的女高音。山本幸子無需轉身,她只是花了一丁點時間拔刀,雙手緊握刀柄,犀利的目光直視漂浮在正前方火堆之上的蒙面黑衣男子:“妖刀操縱你。”
“我們是相依為命。”男人的聲音低沉、死寂,沒有半絲起伏。他腰間的刀發出了幽幽的藍光,隐隐傳來了女人輕聲笑的聲音。
顯然,山本幸子并沒有将男人的話放在耳朵裏,她的話只是跟自己說的。馬上,她便向前小跑幾步,稍一借力,高高躍起,雙手舉刀高于頭頂,從男人頭頂砍下。男人無需任何動作便躲過了這一擊,瞬間落到在火堆五步之外。山本幸子穩穩落地,刀擊火堆,濺起無數火星木炭,她急忙連退幾步。但很快,她又作勢沖向男人,右手緊握刀柄,左手輔之,将刀置于腰的左側,半俯着身子,作抽刀狀,随即刀光橫一文字劃開。男人還是輕而易舉地躲開了,他甚至沒有拔出刀來。
山本幸子也不再貿然進攻,停下步來,回到最初的動作,刀鋒對着黑衣男人。男人瞅準了這空當,說上兩句:“你靈力這麽差,鬥不過我的,還是乖乖就範吧。”
山本幸子目光清冷,直視黑衣男人,沒有半點轉移:“你帶着的并非妖刀,不過是普通的刀。”
“哦?”黑衣男人大笑起來,“能看出來?靈力不高,觀察力倒不錯。”
話一說完,男人便快刀抽出,猛地向前沖去,刀鋒直擊山本幸子腹部,沒有半點遲疑。刀光旋轉,山本幸子敏捷地蹲身橫刀,山本幸子從下方将對方的襲擊擋開,對方的刀猛然上提,兩把刀便就此抵在兩人之間。山本幸子趁此機會靠近黑衣男人,試圖看清楚他是何人,然而男人的力氣極大,他的刀緊緊壓住山本幸子的刀,山本幸子已無暇顧及其他。
山本幸子紮緊馬步,此時此刻根本無技巧可言,全憑力氣,自己正處于被動狀态,力氣不足以擋開對方的刀,若是松手另尋出路,只怕速度快不過對方砍下的刀。而對方,只要他願意,完全可以換另一招式,那對于自己來說,未嘗不是一條出路。
可是,對方絲毫沒有這個念頭。
山本幸子咬緊牙關,死死頂着男人的力氣,腦海裏冒出了許多方法。若是起腳破他馬步可否?不行,太過狡詐,而且我根本無力松腳。若是側身松手躲他一擊可否?太過冒險。但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如若一直僵持,論力量當是我不足,必輸無疑。
只能拼死一搏。
山本幸子咬咬唇,深深吸入一口氣,雙腳使勁一蹬,硬是給他頂了一下,嘴裏溢出了一聲“咿呀”。對方始料不及,一時間被挫了些銳氣,急忙加了幾把力,刀子又重重下壓。慶幸的是,山本幸子抓緊了空隙,側了側身子,小碎步脫離了原本的位置,反手握着刀柄原地旋轉起來,刀身恰好錯開了男人重重落下的刀,劃破了男人嘴裏傳出的“該死”。男人身體往前傾,後背赤裸裸地暴露在山本幸子的刀鋒之下。山本幸子靈敏地反轉刀柄,背對男人時便将手中的刀從自己細腰右側刺向男人背部。
“啊嗷……”背後傳來男人難過的呻吟聲。
然而,刀身并沒有傳來刺入肉體的快感,而是不知從哪來的力量正死死抵着山本幸子的刀。山本幸子趕忙轉過身來察看,卻見男人的刀早已脫離他的手,抵在他的腰間,恰恰擋住了山本幸子的刀尖,發出幽幽的藍光。男人是因為沖力太大才倒在地上的。
“妖物。”山本幸子吼道,然後舉起了手裏的刀,豎直向下,準備再次刺向黑衣男人。
可是,動作就這樣僵持住了,山本幸子全身都動彈不得,只留下眼睛裏閃爍着的光輝。
黑衣男人坐起身子,從腰間抽出一條青色手帕,輕輕拂着自己的刀,嘴角勾起,雙眼笑成了兩道彎月,盯着山本幸子手裏發着幽幽藍光的刀,嘴裏輕輕說着:
“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這個文裏創造了好幾個第一次啊~~比如說刀光劍影是第一次出現在我的文裏的,所以打鬥場面不夠精彩而且蹩腳請見諒~~~為了寫這個對日本刀的使用做了非常淺的了解,描寫過程中一定有問題的,請有識之士慷慨指出,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