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王氏父女

已經入夜,陸宇還是沒有找到山本幸子,看看已然陷入黑暗寂靜的山林,他決定原路折返,而且,先回去的江瑞莉只有一個人似乎也不大安全。仔細想來,陸宇發覺這次來競投栖魂刀的人似乎都不簡單,先是那個死去的羅治廷,總是陰森偷笑的程序員,搞不好真像江瑞莉說的,是個黑客;再說失蹤的山本幸子,一個冷酷的姑娘帶着一把刀,甚至膽敢獨自一人闖進山林;Victoria看似表現正常,但骨子裏冷靜得有些過分;江瑞莉的弟弟一直都不怎麽說話,以前也聽江瑞莉說過他古古怪怪的,好像有在偷偷吃什麽藥;他的女朋友好像是最正常的了,但一個女孩好好的為什麽一大早自己跑到深山裏散步,一個有男朋友的女孩一般都會跟男朋友一起去吧。

陸宇驚訝發現,這麽一來就只有江瑞莉是最正常的了。的确,對比其他完全不了解的人來說,陸宇目前最能相信的也只剩下江瑞莉。

不一會,陸宇就看見老宅窗裏橙黃的燈光,已經有人先回來了,這是他這兩天第一次這麽希望見到江瑞莉坐在老宅裏。雖說先前能看見她回老宅的背影,但是不是安全到達還不清楚,尤其是在這種兩天不到便一人死亡一人失蹤的情況下。

陸宇将大門關上,穿過走廊直接走到客廳裏。客廳的燈光很明亮,但是客廳的氣氛很沉悶,整座房子都跟沒人似的安靜,江瑞莉、Victoria和老王三人分別坐在客廳的角落裏,沒有任何交流。陸宇正覺奇怪,便瞥見桌面上用髒兮兮的灰布包着的一團東西,他一時好奇走到桌子前,想要打開來看看。老王還是一如既往地眯着眼睛,Victoria環抱着雙手翹着腿全身壓在椅背上,江瑞莉咬着嘴唇盯着桌子上那團東西不放,似乎有些什麽将要沖口而出。

“不要!”江瑞莉叫出聲來,聲音裏有着些許顫抖和濃郁的善意,“不要打開!太惡心了。”

陸宇疑惑地看向江瑞莉,忽然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卻說不上緣由。這時,Victoria補充道:“是山本幸子的皮。”

陸宇望向Victoria,臉上出現了淡淡的驚訝。Victoria的臉色十分蒼白,跟陸宇之前所見的鎮定完全搭不上邊。老王依然是眯着眼睛說話,但語氣十分沉重,跟他和藹的眉目十分不相符:“是江小姐在倉庫發現的,幸好我剛巧看見江小姐往回走,就跟過來看看,不然江小姐暈過去就沒人照顧了。”

陸宇盯着老王看了許久,卻沒有看出來任何異樣,或許真正淡漠的人是老王。也不多想些別的了,把注意力放在當前才是最重要,陸宇終于還是将視線轉回到面前的那團東西上:“也就是說,山本小姐死了,而且皮被剝下來了。”

Victoria不知為何沒有接着陸宇說的話來講,而是将話題轉回到老王找江瑞莉上:“老王看見江瑞莉往回走,怕她一個人呆在屋子裏不安全就先回來看看。”

陸宇并沒有像Victoria所希望的過多關注她的話,還是一頭悶在面前的那團東西上。究竟是誰?為什麽要殺人?手法也跟殺羅治廷時完全不一樣。如果是為了得到栖魂刀,有必要做到剝人皮的地步嗎?

剝人皮?

老王突然大聲地說了句什麽,把陸宇的思緒一下子扯了回來,陸宇的心也随之顫抖了一下,等安定下來看着老王時,老王已經站在了自己身旁。

“什麽?”陸宇被老王吓到之後,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順勢問他說了些什麽。

老王一手提起桌上的那團東西,又把兩只手都挪到腰後,提着那團東西就跟提着普通的包袱一樣。他應該是想要離開這裏了:“我說,我先把這個放到倉庫裏跟羅先生的屍體放在一起,到時候警察們來了也好作處理。”

說完他就自己一個走了出去,仿佛并沒有要把話說給任何人聽,邊走還邊喃喃自語:“難道江小姐不知道羅先生的屍體也在倉庫裏嗎?怎麽會跑到那裏去呢?”

聽到老王說的話,陸宇自然而然地看着靜靜坐在角落裏的江瑞莉,心裏暗暗嘆道,她當然不會知道,她才不管別人的生死。江瑞莉驚疑不定地回看着陸宇,許久,終于忍不住說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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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宇使勁地眨了一下眼睛,此時安靜甜美的江瑞莉讓他想起了最初認識她時她穿着白色連衣裙的佳色,那樣純純的假象在腦海裏都已經模糊不清了。

“咳。”Victoria的幹咳聲高調地闖進了陸宇的耳朵,陸宇本能地看向她,她的臉色越發蒼白了,“我有點不舒服,先回房了。”

Victoria只是例行公事般地說一句,并不在乎有沒有人回應。雖然她看起來十分虛弱,但她離開的速度卻是非凡,像是要盡快逃離這個地方似的。陸宇意識到,每個人都怪怪的。

“聽老王說,她在老王之後不久就回來了,是她幫忙把我擡進屋子裏來的,那個……”江瑞莉朝着陸宇比了一個圓,“山本小姐的皮,是她用布包起來放在這兒的。那個感覺……應該很不好吧!”

“滴,答,滴,答”窗外雨後屋檐上的水珠一點一點地往下滴落,陸宇聽着水珠滴落的節奏,在一片漆黑中盯着發黴的天花板,可以瞧見發黴處比其他地方更加暗沉的顏色。陸宇一點都睡不着,他的心裏一直被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困擾着,似乎有些什麽不對勁的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似乎已經發現什麽疑點了又好像莫妙奇妙就忘了。

陸宇不耐煩地大口大口呼吸,坐起了身子。潮濕的風悄悄地吹來,刺得陸宇渾身都起滿了雞皮疙瘩。他趕緊披上外套,穿上鞋襪,在床前徘徊了一會後,還是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不止一次在經過老王房間時看見老王擦拭刀身的身影,看似無意,卻更像是故意被人發現。還記得剛到這裏時老王說過,競投栖魂刀最需要的是緣分,誰最先找到栖魂刀,誰就能投得栖魂刀。然而,老王從來沒有給過任何關于栖魂刀藏身于何處的信息,也沒有要藏着栖魂刀的意思,反而經常能借着燈光看見他躲在房間裏擦拭刀身的黑影。除非,他擦着的不是栖魂刀。

果然,他又在擦刀身了。

老王的房間座落在整座宅子最偏的位置,距離大門最遠。老王的房間說得上是最僻靜的了,而且跟其他房間之間也有一段距離,要知道老王的動靜并不容易。老王的房間跟其他房間不一樣,有點像日式老房,門窗都是紙糊的,房門面朝後院的池塘,走不了幾步就是通往竹林的那條小徑,走廊上鋪着榻榻米,一雙灰色的拖鞋置于門前。第一天晚上,陸宇四處閑逛看看整座老宅時來到這裏,便恰巧撞見老王擦拭刀身的影子,那天他也看見羅治廷了。羅治廷應該是早就察覺到老王這一行為了,他鬼鬼祟祟地躲在門邊,認真地偷聽着裏面的聲音。

陸宇這次就站在羅治廷上次站的位置,他一直倚在門框上,以防自己一不小心邁進光亮處被發現。老王一邊擦着刀身一邊說着話,話裏隐約帶着笑意:“感覺怎麽樣?”

一個女人的身影進入了光亮處,陸宇略感驚訝,哪裏來的女人?

女人的聲音溫柔悅耳,而且虛無缥缈,聽着的陸宇仿佛亦随之漂浮起來:“比之前好多了,果然死了的,效果沒那麽好。”

“誰知道它會就這樣死了,果然生命不是我們可以随便操控的。”老王感慨道,但聲音遠沒有話語那般惋惜。

女人靠到老王那邊去,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她嬌聲笑着,聽起來十分可怖:“不過也多虧它死了,不然我也不會找到這更好的。”

說完,女人便将老王撲倒在地,那把刀“砰”地落地,發出響亮的劍鳴。女人柔軟的身體似乎纏繞在老王身上,他們的影子幾乎完全重疊在一起,女人嬌嗔說道:“爸,我終于可以碰到你的臉了。”

“等……等會,”老王的聲音終于有了難得的笨拙,“現在還不行。”

老王輕輕推開了女人,坐起身來,為女人披好她的衣服:“等處理好所有事情之後,我們就一起到別的地方去,到時候就不會有人阻攔我們了。”

女人撿起地上的刀,把它放回到刀鞘裏:“那個女人是不是看見了?”

“我看是。”老王端正好自己的姿态,盤腿坐在女人面前,“那個你覺得怎麽樣?還是現在的好?”

相對而言,女人的坐姿就随意多了:“無論哪個都沒有自己的好。爸爸,你可別為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改變自己啊……”

老王無奈地笑出聲來:“如果不那樣,我們是不可能永遠在一起的。”

“哼,”女人突然輕蔑地笑出聲來,“反正,我只要那個女人死,其他的,只要能跟爸爸你待在一起,怎麽樣都無所謂。”

沒有片刻停頓,女人接着說:“爸爸,你猜外面的人知道多少事情了?”

仿佛有一股電流從腳底竄上大腦,陸宇全身都打了一個激靈。老王問道:“你說什麽?”

女人回答:“外面那個人一直都等在那,不知道是不是等你。”

老王靜坐片刻之後站起身來,走到門前,拉開了那扇門探出頭來看。陸宇來不及躲,也不知應該躲往何處,只得站在原處尴尬地笑:“哈,我是想問你要點紙巾的,洗手間裏沒紙了。”

老王睜開眼定定地看了陸宇一會,随後又眯起眼睛說道:“就在洗手池下面的櫃子裏,我去給你拿吧。”

“不……不用了!”陸宇着急上前阻攔老王出門的動作,“我自己拿就好,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陸宇趕忙調頭離開,老王适才睜開的雙眼裏布滿了血絲,焦灼的目光有如火光一般,像是要将他燒成灰,可老王之後一如往常的眯眼才是最吓人的,那是欲擒故縱的恐吓。羅治廷和山本幸子百分之九十是老王殺的,那個稱他為“爸爸”的女人應該也是兇手,但是為什麽呢?剛剛他們說的什麽現在好還是那個好,他們說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怎麽辦?栖魂刀還要不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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