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游湖 兩場戲&有的感情即将走向終結,……
“Cut!很好!”坐在攝像機後, 盯着屏幕的陳句滿意地對着對講機道:“這一場過了,貴妃和皇帝可以先去休息一下。等到傍晚,來拍下一場。”
今天要拍的是不同演員在湖邊或湖面場景的戲。
因為種種原因, 這片湖劇組只能租用5天, 還要考慮各種道具和布景的搭建,所以時間非常緊張。
尤其是文昌帝和謝貴妃游湖的戲, 屬于人物的重頭戲。陳句一開始很擔心, 怕他們不在狀态, 拍不出自己想要的效果,影響整個拍攝進度。
結果姜元初和程馳野順利地提前拍完了,還能勻出時間給其他演員。
剛剛拍完的這一場是謝矜和太子少年時期泛舟湖上的幾組戲。導演一說結束, 大家立刻奮力劃着船往岸邊去。
臨近7月,清晨拍戲時還好一些。到了中午, 太陽越升越高,氣溫迅速攀升。
《長門怨》劇組財大氣粗, 為了追求更好的視覺效果,衣服用的都是專門考究過歷史的高級面料。姜元初的服裝還算輕薄,但到底是層層疊疊的好幾件。
她用手擋了一下外面越來越強烈的日光,往船艙內躲了躲,舒了口氣。
旁邊的程馳野看着她斜斜倚在烏篷船小小的窗口邊,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繡花手帕擦拭額角的汗。儀态娴雅,風姿清婉,仿佛一幅活動的古代仕女圖。
姜元初這個造型為了突出少女的嬌蠻明媚,眉毛調整得更英氣了些, 又用淺粉色的桃花妝将眼尾拉得很長。
因為炎熱,她天生自帶的眼暈又疊了一層薄紅,一颦一笑間, 沒有辜負謝矜京城明珠的美名。
程馳野越發覺得對方的形象非常符合他的審美,看着看着,心跳就開始加快,臉頰好像也有些發熱。他清清嗓子道:“你哪兒來的手帕,還有嗎?給我一條,我也想擦汗。”
姜元初臉朝外對着湖面,企圖感受船滑動時的那一絲涼風,聞言頭也不回,從袖子裏又掏出一條素色的帕子遞過去。
程馳野接過來。雖然灰藍色的手帕也很好看,但是沒有繡花,對方還不接自己的話。程少爺覺得有些委屈,“為什麽你的有花我沒有?”
姜元初側過頭,斜睨了他一眼:“小女閨中所繡,豈能随意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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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睨的風情讓程馳野耳朵發燙。他強裝鎮定,拿手帕擦了把汗,“那敢問小姐,這方帕子又從何而來?”
姜元初擡起下巴看着他,懶洋洋地笑了笑,“丫鬟所裁,給公子您用正好。”
所以他只配用丫鬟做的!程馳野嘴角抽了抽,決定認輸,“別玩了,我好好跟你說話呢。”
姜元初最終确認窗外呼在臉上的風也是熱的,她縮回艙內的陰影裏。
只是烏篷船的船艙過于狹小,她一退,離程馳野更近了。
程馳野移開視線,摳了摳面前小桌邊緣的木刺,繼續發問:“你這手帕設計的不錯,材質也很舒服,從哪裏訂的?”
姜元初想了一下,“好像是孟簡找蘇州的一個工作室訂的。這一家的桑蠶絲制品從織布,染色,到繡花全部都是手工制作。工期長,訂單已經排到明年了。”
“你要是想訂,可以讓孟簡用我的名字。我今年的VIP訂單額限還沒滿,能優先制作。”
看程馳野握着手中的帕子,好像很喜歡,她又補充道:“或者像你手裏的素帕,工藝簡單一些,有很多适合男性的顏色,她們那裏會有現貨可以直接買。”
程馳野看懂了姜元初的眼神,立刻炸毛道,“才不是我喜歡!我是想給我媽和我奶奶買!”
姜元初百無聊賴地拿寬大的袖子扇起了風,“那我回頭挑一些适合伯母和程奶奶的紋樣讓她們趕工做出來,下次拜訪時帶過去好了。”
程馳野也學着她拿袖子扇起了風,沒有再說話。
因為程老爺子特意囑咐程少爺兒時溺過水,所以不放心的季·老媽子·繁頂着衆人的白眼,換上侍衛的服裝,也上了一條小船全程陪護。
他這時在旁邊看到兩人對話的全過程,忍不住一聲嘆息。
這兩位祖宗,從一起拍戲後感情就突飛猛進。現在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打情罵俏,像夫妻一樣商量回家帶什麽禮。
麻煩您二位看看場合啊,拍攝花絮的攝像頭還開着呢!
回到岸上,吹上空調,姜元初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她轉頭看見旁邊的程馳野咔嚓咔嚓吃薯片,有些奇怪,“你吃這個,季哥都不管你嗎?”
程馳野惬意地攤在沙發上,“他管不着我,再說我吃什麽都不會胖。怎麽樣,你羨慕了嗎?”
雖然也不容易吃胖,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拍攝期間從不吃高熱量零食的姜元初走過去,準備給這個瞎炫耀的熊孩子一記重拳。
誰知道她剛走到沙發邊上,對方就舉起手中的袋子,笑得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是想過來嘗嘗嗎?這是我爺爺找家政阿姨專門給我做的,很好吃,你試試!”
姜元初愣了一下,“不用了,我不吃這個,季哥知道肯定會說嘴的。”
程馳野把包裝袋口子撕得更大了些,往姜元初這邊挪了挪,“你顧慮也太多了,繁哥肯定也管不着你,吃吧吃吧!”
對方清澈的眼睛閃閃發亮,像一個努力給同伴分享自己快樂的小孩子。姜元初突然無法再說出拒絕的話,身不由己地拿了一片吃起來。
嗯,別說,這個薯片确實很好吃。
于是兩人坐在一起快樂地吃起了薯片,期間程馳野又給姜元初分享了這位家政阿姨特制的甜牛奶。
除了有點甜,一切都很完美!
“啊——我的天,阿野你在幹什麽!”
給程少爺專門另取特制午餐的季繁回來了,後面還跟着去幫忙的孟簡。
兩人将兩個大食盒放在桌子上,季繁立刻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孟簡看了看,給了姜元初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默默擺起了飯。
“阿野,這次來不是說好不帶零食了嗎!”季繁看着沙發上排排坐的兩人,痛心疾首。
程馳野有些心虛地把袋子往姜元初手裏一放,坐直身體,“我是沒有帶,這是爺爺專門給我寄過來的。”
想起那個只要遇到小孫子,就毫無底線和原則的程老家主,季繁覺得很頭痛。
“那你自己吃就算了,怎麽把元初也帶壞了!”季繁發現事情朝自己最擔心的方向發展了。
“她肯定也吃不胖,她不是一直跟我一起吃飯嗎?你看別的女藝人恨不得天天吃草,她吃的什麽?食量那麽大,也沒見長胖啊。”
被抓包後有些慚愧,一直默默反省的姜元初:“……”
不就那一次拍戲太累多吃了一碗米飯嗎!居然嘲笑她吃得多?突然又想打人了是怎麽回事?
季繁無言以對,只能看着兩人又愉快地上桌各自吃了一碗飯,程馳野用的還是大碗。
頭疼不已的季繁放棄掙紮,等午飯結束又眼不見心不煩地轟他們去睡了一個午覺。
傍晚的戲依然拍得很順利。
兩人游湖的戲主要是為了體現出帝妃情感的不同階段。
兩個場景,一場是清晨,三月三上巳節,男女踏春而行,到湖邊祓禊洗穢。祭祀結束後太子在岸上尋找,想要将香草送給自己的心悅之人。
兩人眉目傳情,身後只有幾個侍衛,臨時從漁家買來烏篷小船行到寂靜無人之處。
岸上芳草鮮美,桃花燦燦,落英缤紛。在沉靜的山水映照中,他們看着湖面成雙成對,閑适自在的鴛鴦,說些小兒女的情話,相依相偎,相約白首。
另一場在黃昏。
文昌帝攜貴妃乘着皇家寬敞氣派的豪華游船,故地重游。他在酒席間笑談當年事,似乎依舊含情脈脈。
年過三十的謝貴妃敬酒後回席,卻聽到跟來的年輕美人們暗地裏譏笑,嘲諷她不知廉恥。
龍船前後浩浩蕩蕩的船隊,驚起了湖上的飛鳥。血色的夕陽籠着這些盤旋中分散的鳥兒,仿佛預示着一場美好的情感,已經行至末路;一個美麗的生命,也即将走到盡頭。
兩場戲的年齡跨度很大,演員需要傳達出的情感也截然不同。
尤其是後一場,有了人生積澱的皇帝和貴妃,彼此有情又似無情。兩人中間隔着種種陰差陽錯,再也不複當年。這種情感是很有層次,較為複雜的。
姜元初和程馳野沒有讓陳句失望。
程馳野演繹的文昌帝,不再有太子時期的溫柔俊朗。明明還是同一張面孔,卻只讓人覺得威嚴持重,十分有距離感。
他談起與貴妃少年時的情感,眉眼間似乎柔和了一些,但眼底卻是深深的漠然。
程馳野的演技是有影帝的獎項作保的,所以更讓陳句驚喜的是姜元初,她自進組以來就進步飛快,一天比一天更出彩。
在這場重頭戲裏,她沒有被程馳野的演技所壓制。
這時候的謝貴妃已經歷過失寵又複寵到再度有失寵的跡象,對文昌帝的感情已經被消磨得淡薄了許多。
而文昌帝與謝家又起了矛盾。自身家族處境岌岌可危,貴妃已心生倦意,卻不得不陪他逢場作戲。
姜元初将謝矜的三分癡,三分怨,三分倦,還有僅剩的一分情在眼神流轉間傳遞出來。
當她聽到新入宮的美人刻薄取笑自己時,那一瞬間爆發出憤怒和悲哀,極力掩蓋在強行保持平靜的面容之下。
她強顏歡笑,外厲內荏地狠狠責罰這些小妃嫔,情緒的表露層層遞進,迅速卻又清晰。
這樣一雙靈性的眼睛,讓陳句覺得,觀衆看到後一定不忍再指責貴妃的跋扈,反而可能會怪文昌帝不解風情,如此冷漠,作壁上觀。
拍攝結束後,陳句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他拍着兩人的肩膀,大加贊賞。
陳導都抒發完情感,回去補拍其他場景了,姜元初還站在湖邊,沉浸在人物情緒裏,有些怔愣。
程馳野見那雙早上還神采飛揚的眉眼,現在籠着一層輕雲愁霧,心中一突,知道她沒成功出戲。于是他上前猛拉一把姜元初,幫她回神。
姜元初被扯的一個踉跄,什麽情緒都沒有了。
她緩緩轉過頭來看着程馳野,程馳野無辜地回望。
姜元初敗下陣來,卻又不想就這樣放過這個熊孩子。她看一眼波光粼粼的湖面,故意問道:“你是不是害怕湖水,居然還要緊張地拉別人的衣袖。”
程馳野一時氣結,“什麽害怕湖水,我明明是看你情緒抽離得太慢,想提醒提醒你!”
姜元初一臉正經地回答道:“不必逞強,分明是你自己害怕,還找借口。季哥都跟我說了,你小時候落過水。”
程馳野被氣了個仰倒,“那都什麽時候的老黃歷了!他怎麽還到處給我宣揚。我游泳比賽都參加了多少回了,你別拿一次偶然的事件來定性啊!”
姜元初冷哼一聲,“你還不是一樣!我就那一次多吃了一碗飯,你念念不忘地跟季哥說我吃的多。”
程馳野無奈道:“大小姐!你講點道理,我那是為你開脫!我不那麽說你吃薯片的事能輕易揭過去嗎?還來怪我,你這個大大的白眼狼。”
“哇……程馳野,我發現你跟我熟了之後說話越來越随意了。你這是一個紳士應該有的行為嗎?”
“切,我還沒說你呢!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在背後管我叫熊孩子。你這是一個淑女該有的行為嗎?”
……
他們迎着夕陽,吵吵嚷嚷地并肩向遠處走去,中間兩人的手背不經意地輕觸又分離。
同一幅景色裏,或許有的感情即将走向終結,而有的感情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