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婚宴 原來是他&偶然聽到的閑話
姜元初坐在床邊出神。
孟簡收拾好一切, 提醒她早點休息,然後在床頭櫃給她備好一杯水後離開了。
姜元初思索着,伸手去端杯子想喝口水, 卻因為心不在焉打翻了它。
她回過神來, 發現水一路往下淌,流進了床頭櫃的抽屜裏。
她拉開抽屜, 看到原主的手賬。
精美的手賬本上有鎖。之前她沒有原主的記憶, 又按着自己的目标很快搬離了姜宅, 所以沒有翻閱過這些手賬。
可是現在,原主已經将記憶留給了她。想起程馳野,她猶豫了片刻, 打開了本子上的密碼鎖。
手賬的風格清新而細膩,一如原主的為人。
她從後往前慢慢翻看, 當看到原主17歲生日這一天的記錄時,她頓住了。
——今天生日, 收到了一份沒有署名的禮物,是一只可愛的幼貓。好開心,這是我今年收到最有意義的禮物,到底是誰偷偷送來的呢?大家都說沒有看到。
——我會好好照顧它的,它乖乖窩在籃子裏,團起來,睡得好香。以後,你就叫做團團,好不好?
原主還拍了團團的照片貼在裏面, 并将送來的籃子上附的字條也夾了進來。
字條像是從記事本上扯下來的,邊緣破破碎碎,參差不齊, 還被随意地折了一下。但原主耐心地将其撫平粘好。
“生日快樂。”
四個龍飛鳳舞,筆力剛勁的大字,透露出主人的随性和灑脫。
跟前幾天她收到的生日禮物——小提琴盒子裏所附的花箋上面的字,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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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元初合上手賬,将其放回去,躺下來望着天花板。
團團從床下鑽出來,挺着小胸脯器宇軒昂地巡視了一番,發現那個讨厭的總要把它帶出去的短毛兩腳獸已經離開了。
于是它不再踱步,開心地跳上|床來,喵喵叫着蹭姜元初的臉頰。
“好了好了,”姜元初被蹭得癢癢的,她轉過頭點了點團團濕潤的粉鼻子,“你越來越狡猾了,故意躲着孟簡,然後再來跟我撒嬌,是不是?”
團團長長地喵了一聲,奶聲奶氣的。姜元初笑着捏了捏它的小爪爪,任由它在自己頸窩邊團起來,打着小呼嚕睡着了。
她摸着團團柔軟光滑的絨毛,思緒紛亂。
她一會兒有些遺憾,一會兒又感到心虛,悵然中還有些不開心。
她發狠地想,事情已成定局,星星既然落在了她的手裏,就只能成為她冠冕上的星芒。
可她又突然驚醒,不知道自己這是在糾結什麽。明明她目前不打算跟程馳野有更進一步的關系,也不想回應對方。
她郁悶地撸了把團團,強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一早,姜元初就被拉起來,吃過早飯開始各種準備工作了。
她打開手機,看到昨天半夜程馳野還陸陸續續地發來了十幾條消息:“睡了嗎”,“我有些失眠”,“今晚的星空真美”……“晚安”。
她盯着對話框看了片刻,按滅手機,正準備将其面朝下放在桌子上時,手機又叮咚一聲。
“起了沒?我在吃早飯了,你那邊還順利嗎?”
姜元初正有些心煩,莫名地不想面對程馳野。
但她知道這不能怪對方,他從頭到尾沒有做錯什麽,于是她回複到:“嗯,我已經開始做準備工作了。”
程馳野似乎敏銳地察覺到她情緒不對:“你怎麽了,昨晚沒有休息好嗎?”
姜元初的手指在屏幕前蜷縮了一下:“我沒事……”
消息還沒發出去,對方直接一個視頻打過來。姜元初猶豫了一瞬,接通了,看到程少爺突然怼在鏡頭前的大灰狼饅頭,她嘴角一抽。
他惡作劇之後,一口咬掉了狼耳朵,唇角彎彎:“你吃過早飯了?吃的怎麽樣?”
看到對方神采飛揚的笑容,她不自覺地微笑:“嗯,還行……”
“小野!你在幹什麽!”
程母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程馳野理直氣壯地回答:“沒什麽,就打個電話。”
“是給元初打吧?不是說了儀式前不能見面麽!你這個臭小子,半天都忍不住嗎!”
程母奪過手機對着姜元初笑:“元初啊,正在做準備吧?下午就見面了,伯母在家等你呀。”
程馳野還在畫面外嚷嚷:“媽!我還沒跟她說上幾句呢!”
“說什麽說!之後有的是時間!快點吃完飯去換衣服,元初都已經開始忙起來了,你還在這裏磨蹭!”
程母無視了程馳野的抗|議,又笑着對姜元初說:“元初不要緊張,一切都會順利的。那我們先挂斷吧?”
姜元初“乖巧”地點點頭,挂了電話,長出一口氣。
但被程馳野這麽一鬧,她好像真的平靜了很多。她把那些情緒壓下去,繼續看下午和晚上的賓客名單。
冬日白天短,所以下午三點,儀式就開始了。
程家專門訂制了配套的馬車,浩浩蕩蕩的車隊駛進姜宅。
因為是訂婚,所以程馳野不能親自前來。他的大哥程馳聲一家到姜宅迎親,他本人和程母都在程宅門口等候。
兩家雖是鄰居,但因為各自的宅子占地面積都很廣闊,馬車一路又走得相對緩慢。
所以姜元初在自家主樓大廳做完一套禮儀流程,祭告姜家先祖,上了車,等進到程家的宴客廳門口時,已經過了酉時,到傍晚五點多了。
期間,從她進程宅大門開始,程馳野就能騎着馬跟在她的車旁邊了。兩人不能掀開簾子見面,但他在馬上時不時地寫個紙團從車窗那裏丢進來。
弄得他旁邊的好兄弟都看不下去了,無比嫌棄他,讓他收斂點。
姜元初手持羽扇在馬車中端坐,聽着外面樂隊的鐘鼓磬石,絲竹琴弦之聲,再聽到程少爺小聲地跟好友鬥嘴,想象着他得意洋洋的眉眼,輕輕嘆了口氣。
到了宴客廳門口,她下車踏上紅毯,以羽扇遮面,跟在秦茂身後向着前面高臺,按司儀的指揮,配合樂聲緩緩行走。
她身後的蔣青盡管極力微笑,可眼中還是帶出了些情緒。
原本按照規矩,應該是她和秦茂站在前面,秦芽作為送嫁的手足,扶着姜元初跟在他們身後的。
可現在,只有秦茂單獨一人站在隊首,她和芽芽反而站在姜元初身後,讓圈子裏的人看到了,會怎麽想?
蔣青轉頭看了看身側臉色蒼白的女兒,忍下了心中的痛楚。
昨天晚上,姜元初在家裏擺足了架子。訂婚将近,秦茂不能對這位大小姐發火,只能遷怒到芽芽身上,罵她不争氣。
雖然他發完火又愧疚地跟她們道歉,但芽芽還是哭了好久。今天早早起來冰敷,上了厚厚的妝,才勉強看不出什麽了。
程家!姜元初!
蔣青努力讓自己的臉上不要露出怨恨的表情。
前幾天程夫人來姜宅拜訪,一開始她以為對方是因為姜元初的醜聞影響到程馳野的名聲,前來問責,心中不由得竊喜,寒暄中還想叫自己的女兒來見客。
沒想到對方風輕雲淡,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元旦那天程宅舉行訂婚宴。一切都由程家準備,她到時候只用去走個過場就可以了。
這樣一巴掌打在她這個姜宅女主人的臉上,按理講她不會就這麽給對方行方便的。
可她又想到程夫人臨走前意味深長地警告她要老實一點。
那話是什麽意思,程家知道了什麽?
她心中有些焦灼,看了看跟在姜元初身邊,手捧姜泠牌位的孟簡。
蔣青咬咬牙,她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靠的是心狠和隐忍。暫時蟄伏也好,她倒要看看,這幫人葫蘆裏能賣出什麽藥!
對蔣青的心情一無所知的姜元初已經走到了高臺,兩家人相對而坐。
鮮衣怒馬的程馳野穿一襲正紅色廣袖深衣,意氣風發。他眉眼灼灼,看着姜元初落座,眼神發亮地盯着她。
司儀在祝禱天地後,兩家人又互相禮拜,程馳野還念了一長串的卻扇詞,姜元初這才能放下羽扇。兩人相視一笑。
這場古禮結束後,晚宴就開始了。
兩人換上相對輕便的西式禮服。
程馳野一身黑色西服筆挺帥氣,姜元初則是簡約版的純白色婚紗式小禮服。他們在大家的起哄聲中互相給對方戴上了訂婚戒指,然後在舞池中跳了第一曲開場舞。
至此終于把所有的流程走完了,兩人又依次跟各位親友寒暄過後,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程馳野帶着她偷偷溜走了。
遠離了宴客廳裏的觥籌交錯,輕歌曼舞,姜元初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跟程馳野說想去整理一下妝容。
她收拾好正要從隔間出來,卻聽到外面又有人進來了,好像一邊在大梳妝鏡前補妝,一邊議論她,不由得收回了要打開門鎖的手。
“姜家的大小姐可真是好大的排場,不過就一個訂婚宴,弄得跟結婚似的。這是有多想嫁進來!阿英,你們家就這樣縱着她?”
“你別胡說,都是我媽一手操辦的。我媽年紀也不小了,看小野的婚事還沒着落,難免着急。好不容易說定了,自然要大辦一場慶祝慶祝。”
這聲音,應該是程馳野的二嫂林英。
“哎呦你就別裝了,你是做嫂子的,還是早點打算吧。這會兒氣焰就這麽嚣張,等真嫁進來,肯定要壓你一頭的。”
林英沉默了一會,小聲說道:“我有什麽辦法,一家子長輩都偏心小兒子。你不知道,姜元初今天的那套頭面,是老太太當年出嫁時戴的。”
她的好友很是吃驚:“珍藏了這麽多年,就給她訂婚用了?”
林英似有些不平:“我媽還說結婚時給她再打一套更好的,老太太還笑呵呵地應聲。”
那個好友原本只是有些嫉妒,說說閑話,看林英有點較真兒了,又怕自己的玩笑成了挑撥,惹火上身。于是趕緊勸她:
“你也別想太多,主要是小兒子生得太晚,到時候家族産業他沒法插手,這會兒難免偏向他些。”
“我知道,不然為什麽給他娶姜元初?就是想萬貫家財帶進來,生怕他餓着。”
林英的怒氣被勾起來,反而一時消不下去了:“也不是我這個做嫂子的故意針對小野,就是他太聰明了。剛上大學那會兒,我爸甚至都想改遺囑了,公司的職位也要給他留……”
林英的好友是個有些小聰明的人,知道話題到這裏,可不是她能随意摻和了。
她趕緊打斷林英:“哎呀,你還想這個幹什麽,現在不是都挺好的嗎?走走走,該回去了!”
姜元初在隔間門後靜靜地站着,等到對方的腳步聲漸漸聽不到了,她才慢慢走出來。然後走了跟回宴客廳相反的路,到了程宅的小中庭。
程馳野早在那裏等她了。
見她過來,他站直了倚在廊柱上的身體,笑容清朗,眼神甜蜜:“你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