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猜測 迷霧中的真相&借力打力,讓他們……
孟簡看姜元初怔怔的, 伸手拿起鎖,将其又放回錦盒,安慰道:“大小姐, 您不要多想。這說不定是夫人臆想症發作才留下來的。”
不, 不對,姜元初在床沿坐下來, 垂眸思索。
專門把這兩件東西偷偷藏到姜老爺子的房間, 還把有指向性的紙條費心塞進鎖裏。
姜泠在幹這件事的時候一定是清醒的。
姜泠生命的最後幾年, 原主已經開始上小學了。她的記憶裏,母親因為精神狀态和身體狀況都很差,醫生是不允許她出門的。
姜泠嚴重的抑郁症使她終日沉默, 誰都不理,只有在面對姜元初時, 她才會有些許的微笑。
中間有一段時間,她的情況已經逐漸好轉了, 不知道為什麽,又突然變得瘋瘋癫癫,被确診了有臆想症。
為了讓姜泠靜養,原主在最後一年搬進了前面的主樓。她去探視母親,也開始有了次數和時間的限制。
但是很快,姜泠連姜元初也不肯見了。
是不是她真的知道了什麽,對自己沒能保護好另一個孩子心生愧疚。
同時又發現事情很危險,不願把年幼的女兒牽扯進來,為了保護她, 故意疏遠了原主?
現在想想,當年姜老爺子去世,姜泠久久積壓的産後抑郁, 喪子之痛,秦茂逐漸流于表面的關懷,她孱弱的身體和敏感多思的性格,都在慢慢摧毀着她。
這時再突然告知她姜元正的事,很可能會把她逼瘋。
姜宅的女主人無法理事,孟先生作為管家的權利也已經被秦茂削弱。
反而是秦茂在集團內部立住了腳跟,手握大權。出軌的事被他隐瞞得一絲不漏,他當時在姜家很有威信。
這種情形下,秦茂會不會收買了醫生以精神不正常為借口,阻礙姜泠的求助,湮沒她的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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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泠是不是真的被逼瘋了現在已不得而知,但她一定在某些清醒的時刻,察覺到自己求助無門的處境。
身患重病的她明白自己已時日無多,只能曲折地通過這種方式,寄希望于未來的女兒能獨當一面,調查此事,期待着一個很可能沒有結果的結果。
這樣想,邏輯很順暢。
孟簡扶着姜元初的肩膀,低聲勸她:“大小姐,我知道您乍然得知此事,有很多疑慮。但是您千萬不要有心理負擔,老家主當年就是怕您為過世的兄長傷心,才要瞞……”
姜元初握住她的手,打斷她:“阿簡,你跟我說過的。你覺得孟叔叔是查到了一些更深層的秘密,才會遭遇不幸。你難道不覺得這件事很可疑嗎?”
孟簡沉默了下來。
姜泠當年四面楚歌,那時還在姜宅任管家的孟先生是她唯一一個可以求助,也可能會相信她的人。
孩子生下來搶救了一天,被确認死亡時,孟先生肯定會到場。
可如果那孩子真的沒有死,就必然是在姜家驟然慌亂,孟先生分身乏術時,在不能随意進出的無菌嬰兒病房裏動了手腳,或許是趁亂用別的早産死嬰換掉了姜元正。
那時候秦茂在國外沒有趕回來,能參與這件事的,可能是被秦茂收買的傭人,也可能是蔣青。
姜元初擡眸,定定地看着孟簡:“如果我沒記錯,蔣青好像曾在姜氏名下的醫院裏當過護士。這件事,孟叔叔真的沒有告訴你什麽嗎?”
她們一直不能确定孟先生的死跟蔣青有關,就是因為找不到合理的調查方向。
從邏輯上講,只是為了錢的話,以秦茂的手段和蔣青謹慎的性格,時隔幾年突然痛下殺手未免有些奇怪。
如果不單單是為了錢,還是為了掩蓋他們的罪行,铤而走險的殺人就說得通了。
姜家之前是龍鳳胎,蔣青從秦茂結婚後不久就跟他一直保持着暧昧關系,她沒道理不知道。
這位繼母可不是什麽好心人,從小到大總用一些歧義的話和表面上挑不出錯的行為來刺痛原主。原主養成懦弱寡言,沒有主見的性格,蔣青功不可沒。
龍鳳胎中死了一個男孩兒,姜家當時只剩原主一個,沒人能再阻止謠言,已經把姜宅握在手裏的蔣青卻同樣保持了沉默。
她後來都敢拿姜泠生病去世來刺|激原主,總是表面憐惜,實質挖苦。
為什麽原主這個死去的同胞哥哥,原主曾被“高人”批示的不好命格,這樣最容易給小孩子造成心理陰影的大殺器,她卻從沒有提起過?
除非她心裏有鬼。
這樣想來,蔣青當年急着把孟先生趕走,除了攝取財物,也可能是做賊心虛。
整件事乍一想很荒謬,畢竟其中的偶然性和不可控因素太多了。那兩人的表面功夫又做得太好,一般人很難朝這方面考慮。
可事情一旦有了姜泠留下的這個引子,仿佛就能串聯起來,從迷霧中扯出一部分真相。
孟簡無意識地握緊了姜元初的肩膀:“大小姐,我父親當年為了保護我,讓我長年住校,這方面我确實什麽都不知道。而且這件事……牽扯很大,您還是……”
她說得很是艱難,最終說不下去了。
但姜元初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們沒有證據,事情怎樣全部都是猜測。手頭也缺乏人脈,這些陳年舊事的調查難度很高。
秦茂這些年經營姜氏,雖然受到各方面制約,但總體比姜元初這個被架空的繼承人話語權大太多了。
她很難撼動對方。如果在調查期間被發現了,難保秦茂不會再次铤而走險。
就算撇開這些困難不提,最後真的查出來了,事情只會更難辦。
難道要姜元初去告發自己的“親生父親”嗎?再公布姜家還有一個下落不明的孩子?
這個孩子到現在是死是活不清楚。如果活着,他是怎麽長大的,品性如何,要找回來嗎?
“姜元初”作為姜氏集團的繼承人已經有二十年了,再找回一個孩子,財産要如何分割?
事情一旦公布,就是兩敗俱傷。首先姜氏集團必然會遭受極大的打擊,其次秦茂他們就算受到懲罰,姜元初自己從各方面也會有難以估量的損失。
那麽到時候程家還會像現在這樣喜歡她嗎?
從這個方面想,姜泠當時瘋的那麽厲害,圈子裏的人尤其是集團內部的長老們,不可能什麽消息都沒收到。這些老謀深算的人精,難道就沒有懷疑過嗎?
可他們全部都保持了沉默。老爺子去世後,集團內部的紛争不斷,外部還有各個家族虎視眈眈。
任何一方勢力都在角逐中不擇手段地攫取利益,同時盡力維護表面的和平,保證姜氏這艘船能帶着大家繼續前行。
姜元初可以想見,如果知道她要查這件事,原本中立或者偏向她的元老們甚至可能會為了集團和他們自身的利益站到秦茂那邊,與她為敵。
正是因為清楚這些,所以她無法對孟簡說出責怪的話。
孟簡是在真心為她着想。
事件之間是有所交織的,孟簡勸阻她調查這件事,同時也代表着拖緩甚至放棄對孟先生死亡真相的調查。孟簡為了保護她,犧牲了自己一直追尋的答案。
可是,姜泠這份隐忍又無望的母愛讓姜元初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而且就算她能違背良心,假裝對姜元正可能還活着,甚至可能活得很糟糕這件事毫不知情。
就算她能壓抑情感,無視姜泠這份等待了十年,小心翼翼的,拼命隐藏着的,作為一個母親最後的保護和期盼。
她最終還是會和秦茂對上。
知曉原書劇情的姜元初心裏很明白,秦茂未來一定會對姜氏集團下手,這艘船不可能再平靜無波地繼續行駛下去。
她已經掙脫了原主逐漸隐形的命運,勢必會成為秦茂的眼中釘。
陰影仿佛從各處蔓延至腳下,要将她吞噬。
厭惡。
這種被泥沼纏住,只能不斷往下陷的感覺。
這種看到醜陋的東西,卻不得不與其周旋的感覺。
這種令人厭煩的惡心感。
又一次卷土重來了。
姜元初跟孟簡保證自己會量力而行,并表明了要繼續調查的決心。
兩人收拾好情緒,天色已經不早了,還要盡快趕回京華苑調試造型。
姜元初走過中庭,在主樓門口等孟簡開車過來,遇到了恰巧回來的秦芽。
秦芽看姜元初板着臉,以為她在煩惱首飾的事,忍不住挖苦:“聽說姐姐今天跟各個銀行的寄存櫃都打了電話,怎麽還又專門跑回來找?那麽多首飾,都沒有找到合适的嗎?”
姜元初滿心都是今天的發現,懶得搭理對方。
秦芽惱羞成怒:“你得意什麽!不要以為從媽媽那裏搶到些錢就了不起了!爸爸幫我對付你,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姜元初施舍給她一個眼神:“首先,我只是從某些厚顏無恥的小偷手裏,拿回了本該屬于我的財産。其次,我想要對付你,也可以是一句話的事……”
秦芽的眼神發狠。她想起姜元初一句話就讓很多奢侈品品牌不肯跟自己合作,甚至連産品都不願再借給自己。秦茂就是因此才用這套藍寶石飾品安慰她,同時也是在警告姜元初。
“最後——”姜元初拖長語調,“你怎麽确定你的好爸爸永遠都會幫着你呢?”
姜元初湊近秦芽,低聲耳語:“姜家的東西你們絕對拿不走,秦先生的財産勢必要縮水。如果他有了另一個孩子,我倒不要緊,你從他那裏分到的,就只會更少了。”
她意味深長地拍了拍秦芽的肩膀:“火中取栗的道理大家都懂,你可不要太松懈了。畢竟……蔣女士一直也沒有生出一個兒子來不是嗎?”
沒有再看秦芽驟然蒼白的臉色,姜元初微笑着跟她告別,上了車。
跟姜老爺子的豁達可不同,秦茂從偏遠的山區走出來,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既然決定要奪走姜氏,他豈能允許自己缺個兒子來繼承“皇位”。
她依稀記得原書最後,秦芽身邊好像冒出來個比她小幾歲的異母弟弟。她大受打擊,大鬧一場。
最後還是程家幫忙“打發”了這個私生子,具體怎樣姜元初不記得了,但秦茂的這個把柄,她怎麽會輕易放過。
不過秦茂果然手段了得,她這些日子一直在暗地裏調查,最終也只查到了些影影綽綽的消息,具體證據卻找不到。
不如借此把這個消息放出來,利用蔣青去查。蔣青作為秦茂的身邊人,一定比自己更了解他。
就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鬧騰去吧。總不能只讓她一個人覺得惡心,罪魁禍首們卻舒舒坦坦,和和睦睦的。
正好也給她調查姜元正的事打個掩護。
姜元初剛舒了一口氣,就看到程馳野的電話打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