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自古孝義難兩全(八)
那天,周辰暄在床邊坐了很久,直到天邊微白,才支撐不住倒伏在一邊沉沉睡去。
閉着眼睛假裝熟睡的李星耀,幾次想睜開眼睛叫他上來睡,可到底還是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就這樣清醒到天明。
所以,第二天他們毫不意外地睡晚了。當李星耀醒來的時候,周辰暄還伏在床邊睡着呢。
他嘆了口氣,把人抱到床上躺好,并幫他脫了衣服讓他睡得舒服點。
随後,自己收拾收拾就去書房找周子延了。
來到門口,他隐隐約約聽到裏面有壓抑的争吵聲,正準備扣門的手不由得在半空中停住。他把身體貼着門站着,側耳傾聽。
裏面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進他的耳朵裏。
自作主張……太佐……很生氣……藥……
從與周子延說話那人的語調來看,初步可判定為日本人。
周子延在密會日本人?
李星耀神色一整,把頭又靠近了一點,準備再聽得仔細些。
他們正在争吵的內容應該就是周子延要轉移的那批東西。
周子延沒有聽從命令在規定的時間內将東西送到指定的地點,所以那個所謂的太佐生氣了?
但是聽周子延的口氣,他也不是很畏懼那個太佐。所以,他們應該是利益關系而不是服從關系。
只是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利益……會把他們綁在一起?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管家周伯的聲音,“姑爺,你在這裏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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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耀一驚,若無其事地直起身,“我來給爸爸敬茶。”
而門裏的聲音,也是戛然而止。
過了一會兒,門從裏面打開了,露出周子延那張威嚴的臉,“是阿耀啊……起來了?”
“是,爸爸。”
“暄兒呢?怎麽沒跟你一起?”
“哦,他還睡着,昨晚太累了。”
話音剛落,周子延和周伯馬上就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周子延笑笑,側身讓他進來。
李星耀進來之後,發現書房內除了他們兩個,就再也沒有其他人。
那個人呢?
這麽短的時間他不可能逃跑,那麽最有可能的是,躲進了暗室。
那如果書房裏有暗室的話,那批有可能是藥品的物質會不會也藏在那?
李星耀開始發散思維,同時他不動聲色地打量這間書房的格局和擺設。
發現它實在很簡單,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個書架,一個博物架,這就是全部。
偏偏它的空間并不算小,如此一來就顯得有些怪異了。最引人注目的當是書桌後面牆上挂着的一幅名為《萬徑人蹤滅》的古畫。
此畫上懸頂,下垂地。
如果哪裏最有可能有暗門或暗窗,那必是此畫之後無疑。
李星耀暗暗計較如果有機會一定要來打探一番。
“坐!”
“是,岳父。”
“不用這麽拘謹,随着暄兒叫我爸爸就行。”
“爸爸。”李星耀從善如流。
周子延看着他從容不迫的樣子,心中對他的滿意又上了一層。
暗想如果他日後有何不測,這個人也有能力保得他兒子的周全。
“工廠的事情怎麽樣了?”
“已經基本妥當了,明日就可以開工。”
“好好好!”周子延拍着他的肩膀,十分高興。
不愧是他選中的人,效率就是高。
兩個人就工廠的事情又談了起來,甚至涉及到軍工問題。
周子延很有野心,他不會滿足于只開一間小廠,他的目标是壟斷軍工行業,在戰争起來的時候,狠狠敲政府竹杠。
李星耀越聽越鄙夷,差點控制不住自己面部的表情。
不過他及時忍住了,因為周辰暄進來了。
“怎麽起來了?你不舒服,該多休息。”李星耀很是體貼地扶着周辰暄坐在椅子上,自己站在他身後。
周子延看到這麽“夫妻和睦”的景象很是欣慰,他假裝板起臉,對李星耀說:“暄兒身子不好,你也太過火了!”
可是言語中并無責怪之意,反而透露出淡淡的笑意。
周辰暄聽到這句話,哪裏還能不明白?
如果是以前的他早就叫起來了,可是現在的他卻只是羞紅了臉,默默地低下了頭。
李星耀看他這樣子,心髒毫不設防地抽動了一下。他明知道我在撒謊,在營造假象,可是他不僅沒有揭穿,反而幫自己隐瞞。
周辰暄你的目的是什麽?
他低頭,正對上周辰暄看向他的目光,那麽依賴,還帶有淡淡的凄楚。
李星耀的心痛了一下。
而看到李星耀的眼神,周辰暄就知道他心疼了,于是決定再下一副猛藥,讓愧疚值一舉突破50。
是的,經過昨晚,李星耀對他的愧疚值已經長到了41。
于是,他放軟身子,将上半身都靠在李星耀的身上。
李星耀覺得手上一沉,低頭查看,下意識問:“你怎麽了?”
“沒事,只是睡得久了有些乏力。”
李星耀這才真正注意他的臉,見他臉色通紅,嘴唇皲裂。
心中一驚,忙用手探他的額頭,入手一片滾燙。
“燒成這樣還叫沒事?!”李星耀第一次失控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
他抓着周辰暄的胳膊打算把他提起來,可是周辰暄此時正萬分難受,神志也模糊了。
他剛把他抱起來,周辰暄一口氣上不來就一下子暈厥過去。
“辰兒!”
“暄兒!”
李星耀趕緊把他打橫抱起,就往房間跑。
經這麽一打岔,正事也辦不成了。李星耀原本要出去辦一些事,不知道什麽原因,也不出去了。
周子延也吓了一跳,趕緊叫周伯去請了冀城最好的大夫。
李星耀一看壞了,大夫來一把脈,昨天沒圓房的事情瞬間暴露了。
可是當他站在門口的時候,卻聽見周辰暄在與大夫說話。
明明是因為受涼和受累發燒的,他卻教大夫加上房事過度一項。
李星耀第一次覺得,他怎麽這麽傻?
進去的時候,周辰暄已經又重新昏睡過去了。
他坐在床邊,用手輕輕将他緊貼着臉頰的一縷額發撥去。
看他臉頰燒得通紅,嘴唇卻是灰白的。實在無法想象,這麽虛弱的他,是如何強撐着睜開眼睛,交代完這些事情才又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