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為情敵兩肋插刀(十)
既然都已經到了古都西市,那就不可避免要拍攝宮廷的戲了。
這段時間的主打就是兩場大戲,一是重頭戲,“宣德門之變”;還有一場,就是“明将軍血濺紫宸殿”,在那一場戲裏,元纓親手将特制的匕首,送進了明夙的胸膛。
而那把匕首,是他們年少初相識時,交換的信物。
但是他們要先一些不太重要的戲份過掉。于是,就出現了這樣一種有趣的現象,周辰暄和景耀兩大主角,終日無事可做,就坐在椅子上看配角們拍戲,時不時還鬥上兩句嘴。
感情倒是升溫不少。
這日,拍的是劉潔的戲。她演的是元纓當皇帝時期,最得寵的一個妃子,楊妃。
當然,所謂的得寵,只是表面。
元纓是愛明夙的,所以他需要一個幌子,來幫他擋住流言蜚語和明槍暗箭。
不過,深宮中的女人,又有哪個是傻的?楊妃很快就發現了元纓的意圖,開始由愛生恨,進而心靈扭曲,做出了不少喪心病狂的事,千方百計想要置明夙于死地。
可是這點手段,又怎麽能入得了在戰場和朝堂上均游刃有餘的明夙的眼呢?他一是不與女子計較,二是不屑這些雕蟲小技,于是從未理會過她的挑釁。
而他的這種态度,就更激怒了已經失去理智的女人。于是,更加猛烈的報複來了……
“停!劉潔,你要記住你是來砸場子的,不是來勾引人的!你這是什麽表情?”
周辰暄簡直快氣死了。這場戲因為劉潔已經NG快二十次了,再不過就該天黑了。
他就不明白了,劉潔分明是一朵黑蓮花,讓她演楊妃照理來講,應該是本色出演才對,怎麽還會屢屢出錯?
這劉潔也委屈啊,要是她的敵人是別的什麽人,那她确實能演好。可是跟她對手的偏偏是周辰暄。
周辰暄什麽人?那是她愛的人啊!要她對着愛人露出憤恨的眼神,她完全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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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在想,為什麽不是周辰暄演元纓,景耀演明夙?
由此就可看出專業和不專業的區別了。
“重來!”
劉潔的眼眶立刻蓄滿淚水,随時都要掉下來。這樣的她,讓人不忍苛責。
可惜,周辰暄不是一般人。他對劉潔的眼淚無動于衷,他看着的只是拍攝的進度和最終的質量。
而這一次,景耀沒有在站在她的身邊。畢竟他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這一次,是劉潔的不是。
劉潔哭了一會,看沒有人安慰她反而都露出“看,妝都哭花了還不是要補妝浪費大家時間”的表情,也就不哭了。
于是,就在劉潔補完妝之後,這一幕從來,總算是勉強過掉了,可是也該收工吃飯了。
經過這麽幾天的拍攝,衆人對劉潔的好印象算是消磨幹淨了。
畢竟,一個空有長相什麽都不會的人,如果不是真愛,是很難讓人容忍她的。
……
半個月後,在西市的最後一場戲,終于要開拍了。
為了這場戲一次過,完美收官,周辰暄拉着景耀不知道私下排演了多少次。
最後好不容易雙方都滿意,就打算趁熱打鐵,在第二天就給他拍掉。
因為那時的狀态可能是最好的。
紫宸殿裏,重重帷幕的背後,是燭火搖曳的身影。
象征這帝王的明黃衣袍随意地披在榻上,衣袍的主人,神情憔悴。
他醉倒在這臺階上,亦是曾經的美好中。而在他的對面,正襟危坐着另一個青年。
五年過去了,青年的面容依舊這般姣好,仿佛歲月的刀斧,未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他是上天的寵兒,亦是上天的犧牲品。
“你真的要走?”
“臣入京多年,不知家中是否一切安好。”言外之意,便是去意已決。
“九兒,朕不能沒有你。如今大局未定,朕……”
“元纓!”明夙打斷他的話,“你我初相識,我便說過,我做你掌中劍,你替我蕩平天下。”
“你既記得,為何要與我置氣?”元纓不解。
其實,面前的這個青年,他從未看懂過。
“可是,你卻将劍,對準曾經與你并肩作戰的兄弟們。”明夙一語點破元纓心中的疑惑。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陛下,你昨夜一夜未眠,可是在與朝臣商議如何除掉我?”
“不是!”元纓被這句話吓得一下子酒醒了,他跳了起來,衣衫不整,神色癫狂,全無儀态可言。
他不停地來回踱步着,時不時用手抓亂原本齊整的頭發。
“不……你怎麽會這麽想?誰告訴你的?不……九兒,九兒……我、我愛你啊!”
他終于說出了這句藏了十幾年的話,覺得整個人都好似松了一口氣,輕松起來了。
可是,還是太晚了。
明夙輕笑一聲,“陛下,你可曾記得,當年,還是臣替你擋了太子的暗算?”
說罷,他狀似不經意地環顧四周。
元纓心頭巨震,後退幾步。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九兒……不,九兒!朕只是想你留下!是的,朕只是想你留下……”他一遍遍地重複着這句話,也不知道是為了說服面前的青年,還是說服自己。
“是嗎?”明夙神色安然,仿佛他們當前讨論的,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罷了。
“那麽,我便如君所願,永遠留下好了。”
變故,就在這時候發生了。一把早已準備好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了元纓的手中。
就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嗞啦”一聲,匕首穿透了衣物,沒入明夙的胸膛。
快、準、狠,正如當年一劍刺進太子的胸膛。
一擊斃命,不留絲毫餘地。
“咚!”是燭臺掉落的聲音。
燈花痩盡,原是一場大夢初醒。
元纓抱着已經了無生息的明夙,神色茫然,不知道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發生了什麽。
熟悉的刀斧碰撞聲亦從屏風之後傳來,一排排身穿甲胄的士兵快步走了出來。
……
這一幕到這裏已經結束了,可是沒有人說話,就連導演也沒有喊“咔”。
他們仿佛就沉浸在千年前的這場悲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