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談

本來提議三個人一起睡的文森特斯反而遲疑了，他目光躲閃着不敢看穆木：“就我跟你啊……”

沒有洛桑在他有點小怕。

穆木的眼珠子轉了過去：“叔叔不願意？”

“怎麽會？”文森特斯幹笑，趕緊附和着穆木：“願意，當然願意。”

穆木淡然的站起身子，摸黑回卧室去了。

留在廚房裏的三人大眼瞪小眼。

“文文，現在跟我回去還來得及。”洛林給了文森特斯一條退路，他知道文森特斯被穆木揍了一頓以後就變得怕他了。

文森特斯倔強的拒絕：“不！我能跟兒婿相處好的！我有信心！”

他說完猛地從地上站起身子，大步進了卧室，當着洛林和洛桑的面關上了屋門。

“沒問題吧？”洛桑不放心的問洛林。

“有問題也阻止不了你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脾氣，最愛鑽牛角尖。”洛林有些無奈，他變成大黑豹在火堆旁邊趴下：“我不放心你爹一個人在這，今晚我就睡這吧。”

“抱歉，明天我就去山上砍木材來重建房子。”洛桑再一次意識到重建房子的重要性，他也變成了大黑豹在火堆邊趴下，兩人都變成獸形後一對比，洛桑的獸形比洛林的要大上三四分。

搖曳的火光照耀着洛林的臉，他暗金色的眼眸幽深的看着洛桑：“你的獸形又大了？”

“嗯，好像是又長大了一點。”洛桑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手爪，若不是他嘴裏說着人話，他這舔爪子的動作和姿态看起來和一般野獸無異。

洛林的目光又深邃了幾分，獸人擁有獸性不假，但很少人變成獸形後會舔毛，而洛林記得洛桑以前沒有這習性。

“洛桑，你第一次看見穆木時是什麽感覺？”洛林突然開口問他。

洛桑愣了一下，沒想到洛林會問他這個問題，這種問題像文森特斯會問的。

洛桑回憶着在密林裏初次見到穆木的場景，那個抱着樹幹的男人低下腦袋看他，兩人眼神對上的那一瞬間，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空白，洛桑的眼裏便只有那個氣質清冷的漂亮男人了。

“覺得他很漂亮。”洛桑簡明的說道，他不會說那些文藝肉麻的言辭，但柔和下來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只是這樣？”

“……想着一定要得到他。”

“應該不止吧？”洛林的目光如鷹一般銳利，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不是還想着吃掉他嗎？”

洛桑怔住了，這是他絕不敢告訴穆木的事，也沒想着讓其他人知道。

洛桑沉默了，而洛林從他的沉默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心底一沉，知道問題嚴重了。

“什麽時候會想要吃他？”洛林追問，想知道問題有多嚴重。

“……經常。”洛桑的聲音變得低沉：“在床上，在他洗澡的時候，甚至偶爾看着他吃飯也會不知不覺長出獠牙來。我……已經咬傷過他幾次了。”

洛林的眉頭擰了起來：“他傷的嚴重嗎？”

“不算吧，咬出了幾個小血洞。”洛桑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他不喜歡，但我……總是控制不住。”

廚房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過了許久，洛林冷靜的問洛桑：“你知道吧？歷史上發生過獸人把伴侶吃掉的事件。”

洛桑點頭，隐約知道洛林在擔心什麽了。

洛林繼續問他：“吃食伴侶的事件一共發生了兩起，你知道都是什麽獸人幹的嗎？”

洛桑搖頭，他以前對這種事戳之以鼻的，自然不會去深入了解。

“一個是狼和貓的變異獸人，一個是烏鴉和熊的變異獸人。”

“……都是變異獸人？”

“都是。”

火光照耀着洛桑的臉，卻沒能驅散他臉上的陰影，他突然明白洛林為何能猜到他會想吃掉穆木了，原來是有根據的。

“不管日後穆木願不願意接受你，若你覺的他變得越來越美味了，就自己去中央密林裏呆着吧。”洛林緩緩閉上眼睛，他顯得很疲憊：“比起部落，你已經變得更适合叢林了。”

洛桑面色陰沉的看着火光，許久才逼着自己應了一聲：“好。”

不想離開穆木，不想！

洛桑突然很想抱抱穆木，把他牢牢抱進自己的懷裏再也不松手。

“父親，交換吧，我把穆木抱出來睡廚房，你和爹睡屋裏。”

洛林的眼睛睜開了，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洛桑一會，同意了：“好，不過我和你爹睡這裏，你和穆木睡床，不能虧待了他。”

那個孩子被他的兒子如此強硬的纏上，已經夠可憐的了。

兩只大黑豹子先後變回人形，朝卧室走去。

……

文森特斯進屋的時候穆木已經在床上躺好了。

穆木淡淡的扭頭朝他看去，文森特斯身體一僵，對着穆木幹笑了一陣，然後打開他帶來的小包袱拿出了睡衣，背對着穆木換起了衣服。

穆木看着文森特斯光裸的背，白皙，皮膚緊致，怎麽看都不像是洛桑的親爹，說哥哥還比較可信。

“你幾歲？”穆木對文森特斯的年齡有了些許好奇。

文森特斯欲哭無淚了，他最恨別人問他的年齡了，偏偏是兒婿問的，不能不回答。

“40……”文森特斯很小聲的回答，穆木聽的淡定，他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回頭對穆木尴尬的笑：“畢竟洛桑都23歲了嘛，我年紀大也是沒辦法的嘛。”

穆木算了一下，驚訝了：“你17歲生的洛桑？”

“嗯，我15歲一成年就跟洛林結伴了，沒辦法，他年輕時實在是太帥了，把我迷的神魂颠倒，當然現在也很帥。”文森特斯穿着雪白的長袍睡衣往床上爬，穆木往床邊挪了挪，給他讓出位置。

兩人一動不動的并排在床上躺着，都覺得不自在，但很快文森特斯就開始不安分了，他用眼睛瞅着穆木，突然伸手把他抱住。

穆木吃了一驚：“做什麽？”

“我抱着你睡，這樣暖和。”文森特斯超級緊張，覺得自己在冒險。

“現在是夏天。”

“有什麽關系。”文森特斯笑的死皮賴臉。

穆木目光不善的眯眼看文森特斯，恐吓的舉起了自己的拳頭，吓的文森特斯趕緊閉上了眼睛，但兩只手還是抱着穆木的腰身不松開。

穆木并沒有真的打下去，文森特斯的臉還纏着繃帶呢，除非他火大到腦抽筋，否則不會輕易去打傷患。

文森特斯沒有感受到預期中的疼痛，他悄悄睜開了一只眼睛，見穆木放下了拳頭，立馬高興的嘿嘿笑。

“謝謝。”文森特斯甜甜的跟穆木道謝，謝他手下留情沒揍他。

穆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沒做聲。

兩人在床上躺了一會，突然聽到門開了，兩人皆扭頭看去，詫異的看到洛林和洛桑相繼走了進來。

看到文森特斯抱着穆木，洛林哭笑不得，他彎下腰身去抱文森特斯。

“都說了我不回去！”文森特斯還以為洛林要帶他回去，便抱着穆木不松手，穆木板着臉去掰文森特斯的手，卻被洛桑抱到了懷裏。

父子倆如願以償的抱到了自己的愛人。

洛林橫抱着文森特斯往外走，文森特斯鬧騰着不肯，洛桑無奈的說道：“不回去，我們倆睡廚房。”

“真的？”

“真的。”

文森特斯這才安靜的讓洛林抱走了，兩人到了廚房，洛林變成大黑豹趴下，把文森特斯圈在自己的懷裏。

“你真有膽去抱穆木？不怕他又揍你？”洛林伸出舌頭舔了舔文森特斯的臉。

“怕，但我想跟他好好相處。”文森特斯一臉煩惱：“他讨厭我呢。”

“我喜歡你就行了。”

文森特斯輕笑，手指輕輕戳着洛林的胸膛，然後是誘惑的挑撥：“只是喜歡？”

“愛你。”

“我都老了。”

“瞎說，你還很年輕。”

文森特斯沒好氣的笑道：“我裝嫩的時候你說我老大不小，我說老了你又說我還年輕，你誠心和我作對是吧？”

“不管你是老是少，我都愛。”洛林用收起了利爪的手掌摸着文森特斯的背，他很清楚文森特斯之所以害怕變老是因為他不想讓自己看到他長了皺紋的模樣，他總想着把最美的一面展現給他看。

洛林記得他最初注意到文森特斯，是因為那個少年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他面前晃悠，他覺得有趣，之後就越來越在意他了。

沒錯，是文森特斯先喜歡的洛林。

“嘻嘻，就會說甜言蜜語。”文森特斯把臉埋到洛林懷裏磨蹭：“不過我喜歡，再說一句。”

“你好美。”

“有多美？”

“全世界屬你最美。”

“那是。”又羞澀又幸福。

和文森特斯鬧了一會，洛林嚴肅起來，他低聲對懷裏的人說道：“文文，我很擔心洛桑，他的獸性變得越來越強了。”

文森特斯收起笑容，靜靜的聽洛林說：“以前還好，只是喜歡隔三差五的往密林裏跑，但自他把穆木帶回來了以後，他表現出了強烈的占有欲和侵略性，他甚至……有吃掉他的想法，這太超過了，必須制止。”

“那麽你打算怎麽做？”文森特斯出乎意料的沉靜。

“驅逐洛桑。”洛林說的毫不猶豫。

文森特斯反對，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你是不是覺得分開他們就能抑制住洛桑的獸性了？我跟你的想法相反，洛桑的獸性因穆木而起，就只能因穆木而滅。”

“怎麽滅？”洛林仔細聽着，覺得文森特斯說的不無道理。

“靠愛情！”文森特斯說的很認真。

洛林無語了，“感性。你不覺得太冒險了？歷史已經給了我們前車之鑒。”

“是你太理性了，獸人一萬多年的歷史中出了百餘個變異獸人，怎麽可以就因為兩個變異獸人的失控就否定了洛桑？”文森特斯堅信穆木和洛桑會有個美好的未來。

一定會有的！

“處理事情當然要理性。”

“去你的理性！說白了你就是不相信洛桑！虧你還是他父親！”文森特斯生氣了，翻了個身背對着洛林。

洛林無意惹文森特斯生氣，這幾天他們實在是吵的太多了，他決定轉移話題，正好有件事要說。

洛林等氣氛緩和些了，才平靜的對文森特斯說道：“文文，我今早向部落的長老請求退位了。”

文森特斯愣了，回頭震驚的看洛林：“你……不做酋長了？”

“不做了，也沒資格做了，洛桑犯了罪，而我們都已經成了共犯。”洛林用手掌溫柔的摸着文森特斯的腦袋。

“那……一起幫洛桑？”文森特斯的鼻子酸了。

“恩，一起。”

文森特斯猛地把腦袋埋進了洛林的胸膛裏嗷嗷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