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戀

洛桑醒來後便驚訝了，不是驚訝他還活着，而是驚訝穆木居然靠着他的胸膛睡着。

洛桑知道他不會死，文森特斯是個高明的醫師，洛桑被他養了十五年就算沒有特地去學習醫術多少也懂點藥理知識，在吃下第一口的時候他便清楚那些混合的藥材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巨大的傷害，但并不會致死，所以他堅持吃完了。

不過洛桑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只要穆木想，他就會去做，不管是什麽事。

洛桑這會身體很虛，他從來沒有這麽無力過，但他還是堅持把穆木抱到了房間裏去，然後扶着牆慢慢走到院子裏的井邊清洗滿是血漬的身體。

血月高挂，夜色正濃，洛桑赤着上身往身上倒冷水，他的身體依舊散發着不正常的熱度，潑冷水讓他舒服不少，但這不過是治标不治本，洛桑在沖洗身體的途中又吐了兩口黑血，整個人難受的厲害。

濕漉漉的黑色長發貼着紫紅色的身體，洛桑低着腦袋蹲在地上大口喘息，等感覺好了些，他才慢慢站起身子朝不遠處那棟白色木屋走去。

他需要幫助，而除了菲利普，他暫時想不到其他的人。

兩人做了8年的鄰居，雖然關系不密切，但姑且算是朋友。

當然，洛桑并不知道他這位自閉的朋友是個偷窺狂，還暗戀着他。

不到兩百米的路卻被洛桑走了五分鐘，他的腳步實在是太虛浮了，好不容易走到菲利普的家門口，洛桑喘着氣敲響了門，大約過了兩三分鐘，他便聽到菲利普那故意放輕的腳步聲。

洛桑知道菲利普的習慣，他會在開門之前透過門上的小孔來看外頭的人，再決定開不開。

“菲利普，是我。”洛桑低聲對門內的菲利普說道，門很快就開了，那個灰白色頭發蓋了半張臉的矮小獸人用手勢請洛桑進屋。

洛桑打起精神走進去，菲利普看了看他因為中毒而變成紫紅色的臉，趕緊給洛桑挪椅子讓他坐下，然後去廚房給洛桑沏了苦草茶，一種适合夏天飲用的消暑茶。

“謝謝。”洛桑端起茶一口飲盡，覺得舒服不少。

菲利普立即端着茶壺給洛桑滿上，冰藍色的雙眼在發絲後面若隐若現的看着洛桑，什麽都沒問。

洛桑知道他這個朋友是不會開口問他問題的，事實上他從來沒有聽過他說話，在洛桑心裏已經默認他是個啞巴了。

“我想請你幫個忙。”洛桑因為身體虛弱，所以說話有氣無力的：“我藥物中毒了，需要一些藥材來解毒，但這件事我不想讓我爹知道，所以你能幫我去其他醫師那裏拿些藥來嗎？”

菲利普輕輕點了點頭，洛桑見他肯幫忙心中的石頭落了下來，他讓菲利普拿來紙和筆，把他知道的一些清熱解毒的藥材寫在了紙上。

洛桑把紙交給菲利普，然後問他：“你有錢嗎？”

菲利普沉默了一會，搖頭了，他靠種地來養活自己，如果不是洛桑時不時送他幾頭獵物，他連肉都吃不上，在這種情況下他哪裏有錢。

洛桑于是說道：“明天我把錢給你，你再去買。”

菲利普點頭，洛桑交代完了便要回去，他心裏惦記着穆木，不放心離開太久。

菲利普想到昨天在他這兒借住了一晚上的夏爾，猶豫着要不要告訴洛桑，他總覺得夏爾會對洛桑不利。

眼見着洛桑要走，菲利普猶豫之中對他叫道：“啊……”

洛桑回頭了，他有些詫異的看着菲利普，很驚訝他的“啞巴”朋友居然開口說話了。

但菲利普只是“啊”了一聲就沒音了。

“你有什麽想說的嗎？”洛桑覺得他應該鼓勵一下菲利普，他這樣長期自閉很不好，于是對菲利普露出了微笑：“沒關系，你可以說。”

洛桑猜菲利普應該是想問他中毒的原因，他平靜的等着菲利普開口，菲利普卻猛地扭頭“蹬蹬蹬”的沖上樓了，弄的洛桑莫名其妙起來。

洛桑在客廳等了一會，見菲利普沒有下來的意思，于是離開了。

樓上，菲利普用手捂着自己通紅的臉，心髒跳的飛快，逃走，只是不想讓洛桑看出異常來。

喜歡上洛桑是他這輩子最意外的事，菲利普記得他第一次見到洛桑的時候對他并沒有好印象，15歲剛剛成年的獸人被文森特斯硬拉着來打招呼，态度很淡漠的送了一頭火野豬給他，菲利普猜想那應該是文森特斯的意思，他覺得自己被這對父子可憐了，但是……

他那個時候已經快半年沒有吃肉了，所以盡管覺得那對父子讨厭，但還是可恥的收下了火野豬，本來以為只是對方搬來隔壁才送的禮，沒想到那尚未完全褪去稚氣的獸人時不時的就送一頭獵物給他，漸漸的菲利普才明白，對方并沒有可憐他，而是很自然的在幫他，并不求任何回報。

是個好孩子呢。菲利普于是對洛桑改觀了，田裏有了收成便送給洛桑一些，當做感謝。

一次大掃除，意外的發現最角落的房間窗口能看到洛桑的房間，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洛桑17歲，菲利普24歲，17歲的大男孩□□着上身在睡午覺，那強健的體魄讓菲利普十分羨慕，菲利普不由得脫掉衣服照着鏡子對比自己，過分蒼白的皮膚，幹巴巴的身體，肋骨分明，瘦骨嶙峋，根本不像一個獸人，甚至比一般的雌性都來得瘦弱。

實在是太糟糕了，他根本不配做一個獸人。

因為羨慕，所以在那個夏天菲利普不由得多看了洛桑一眼，也許就是那多看的一眼，有些東西開始變質了。

先是換了房間，然後偷偷把他畫下，等菲利普從那個旖旎的夢中醒來，他才确定自己喜歡上了隔壁的那個獸人，很可恥的以一個獸人的身份。

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菲利普決定接受愛上洛桑的事實，反正他這輩子是注定孤單了，暗戀一個人不會變的更糟。

這一暗戀便是6年，也許會持續一輩子。

對于穆木的出現，菲利普是欣慰的，那是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不是父母卻類似父母，由衷的替洛桑能找到他的意中人而感到高興，甚至看到洛桑在穆木身上取得了巨大的快感時連帶着自己都亢奮起來，只不過當他試圖畫下那幅美麗景象時，卻詫異的發現他始終記不起穆木的臉。

果然做不到毫無芥蒂呢。

菲利普坐在畫架前苦笑，他看向窗外，在那雜草衆生的庭院裏，那個氣質清冷、神情略帶着些高傲的漂亮男人騎在洛桑變幻而成的大黑豹上，大黑豹剛邁開一步，男人就失去平衡從它的背上狼狽的滾了下來。

菲利普聽到那個漂亮的男人氣急敗壞的吼洛桑：“尼瑪！到底會不會載人啊！”

洛桑說了什麽，然後那漂亮男人又吼：“不要狡辯！把我弄摔了就是你的錯！”

菲利普興致滿滿的趴在窗上看着那兩人鬧騰，嘴角挂着微笑，等男人終于不會從洛桑背上滾下來了，洛桑才馱着他出了院子，慢慢的走在林間的小道上。

要幸福呀。菲利普伸出手隔着空氣摸着他們，在心底祝福着，直到那一人一豹消失了身影，他才閉上眼睛曬着太陽趴在窗臺上睡了。

醒來，是因為聽到了敲門聲，菲利普從窗臺上看到洛桑和穆木已經回到家了，于是他知道敲門的人不是洛桑。

會是誰呢？菲利普把那副旖旎的畫藏在了床底下，然後匆匆忙忙的下樓，照舊透過門上的小孔看外面的人，卻對上了一只暗金色的眼眸。

和洛桑一樣顏色的眼睛。菲利普被吓了一跳。

門外那人說話了：“你好，我是西區酋長夏洛克之子夏爾，我有事找你，能開一下門嗎？”

唔，聲音倒不像洛桑，不過，他來找自己幹什麽呢？菲利普疑惑着，然後打開了他的家門……

穆木醒來以後便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發呆，腦袋渾渾噩噩的，過了很久才慢慢回想起暈倒之前發生的事。

他有些鬧不清狀況，他成功毒死了洛桑，還在他死掉之前奸了他，正要逃跑，結果被人一個手刃給砍倒了，然後醒來便躺在了床上。

這事情的走向有點詭異啊。穆木這樣想着，慢慢的從床上下來了，然而邁開腳走了一步，覺得後面不太對勁，于是把手伸到褲子裏摸了一把，屁股和大腿上都沾着幹掉的某種液體。

穆木的眉頭皺了起來，臉有些紅了，同時心底還冒出了些許酸澀。

以後屁股不會再難受了，已經是最後一次了。

“啪！”

外頭突然傳來了聲響，有點像雞蛋掉在地上碎掉的聲音，穆木全身巨震，瞪大了眼睛看向廚房的方向。

有人在外面。

是誰？

洛桑？！他沒死？！還是死了？若他死了外面的人是誰？文森特斯？有可能！

穆木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不敢面對文森特斯，他可是殺了人家的兒子！還是唯一的兒子！

穆木的第一個反應是翻窗戶偷偷逃走，但走到窗邊後又猶豫了，心底瘙癢的不行，想出去弄清楚在外頭的人究竟是誰。

是洛桑？還是不是洛桑？是洛桑的話他該怎麽辦？不是洛桑的話他又該怎麽辦？

穆木掙紮了很久，最終沒能敵過探求真相的心慢慢的走向廚房，他走到非常慢，平常只需十幾秒的路程硬是被他走了兩分鐘多，等到了廚房外頭，穆木帶着劇烈的心跳悄悄探出了半顆腦袋。

洛桑正在把籃子裏的鳥蛋一個個往鍋裏面放，地上碎了一個，那是他手抖的結果，他自己都沒想到他有一天會連個鳥蛋都抓不住。

是洛桑！

躲在廚房外頭的穆木震驚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盡管心裏猜到了這個可能性，但依舊有些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