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學這門單一學科的發展上，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他知道哪裏的地理環境适合什麽樣的植物生長，他知道在什麽溫度對植物進行萃取能夠得到最好的效果，他還知道制作好的藥劑裝載在什麽樣的容器中不容易被分解破壞……

這些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但是真正運用起來，卻必須要對自己所掌握的知識理解透徹。

理查德在藥劑學方面的傑出貢獻，不但使得他在星際學院站住了腳跟，還獲得了各方人士的遵從。

當然，這些人中絕對不包含他的父親，彼得先生。

自從理查德放棄了機甲方面的學習，改投藥劑學，兩人之間的關系就變得水火不容起來。按照理查德的妹妹莉莉安的說法就是，兩塊石頭的碰撞不是我們這種凡人能夠阻止的。

不過理查德的成功已經獲得了家族的認可，所以就算彼得先生再怎麽生氣也只能幹瞪眼。

理查德很忙，因為對藥劑學是真的熱愛，所以通常來說，他的生活裏除了實驗還是實驗，偶爾飛往某個不知名的星球采集植物，就算是給自己緊張的生活安排了一個小小的假期一樣。

大家也都知道這一點，因此極少有人會以繁雜瑣碎的小事來打擾他的清淨。

但是今天，理查德收到了一封來自于學院招生部的郵件。

招生部？

這和他有什麽關系？！

理查德點開郵件，對方十分直截了當地寫到：

“親愛的理查德先生：

您好！

我們有一個十分特別的考試想要推薦給您，相關資料随附件一起發送到了您的信箱，如有意向，可以随時與我們聯系。”

理查德這才想起來，原來又到了三年一度的招生季。

招生環節通常不需要他多費心，大多數情況下，學院總能夠根據考生的實際情況進行分配，以他現在在學院的地位，校方是不敢扔給他太多歪瓜裂棗的。

不過沒有歪瓜裂棗是一回事，有沒有特別優異出衆的學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星際時代人口衆多，天才也不少，但是耐不住學科多，老師多啊！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徒弟出類拔萃，沒有一個優質徒弟，你和其他導師那什麽去比較？

同為機甲系的導師，如果一個人的學生出了位大師，一個人的學生全部都是最初級的維修師，你說誰的水平更高？

恐怕傻子都知道！

理查德在學術方面的地位已經很高了，到了他這種程度，除了安安靜靜的搞研究，最感興趣的，就是傳承了。

一個好徒弟是炫耀的資本，是傳承的延續，是将師門發揚光大的必備條件。

不得不說馬克西姆對于理查德的心理猜得太準了，郵件的開頭就抓住了他的心思。

理查德點開了附上的視頻。

這是學院選拔複試的視頻，他在剛剛進入學院的時候，也曾做過這方面的複查專員，不過在研究有了成功，地位得到提升後，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了。

視頻中的幾個孩子看起來不壞，不過要說好到某種程度，似乎也沒不至于，尤其是這種視頻對于他選拔弟子并沒有什麽幫助，因此他很快就關掉了視頻，轉而準備閱讀文字資料。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他心中的渴盼已經淡了下來，繼續觀看資料，也只不過是完成任務而已。如果這名考試并不像郵件中所的那樣令他感興趣的話，那個浪費了他不少時間的家夥一點會為惹怒他而後悔。

懷着這樣的心理，他點開了資料。

資料是有關于司年的，最開始是司年的體能以及精神力。

對于一般人來說還不錯，不過這樣的條件作為他的弟子可不行。

緊接着，他看到了司年的筆試成績。

作為曾經的學霸，現在的“學閥”，理查德對于學習這點小事真的是完全不放在眼裏。在他看來，學習成績不好的人，要麽是懶，要麽是智商有問題。

不管是哪一種，他都不感興趣。

看到這裏，理查德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幾了，就在他準備扔下資料，狠狠批判一頓給他發郵件的人時，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司年的情況真的如資料顯示的那麽差，為什麽還能夠參加星際學院的複試呢？

理查德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于是，耐着性子朝後看。

果然，下面就寫着司年被特招的原因。

居然是因為植物的親和力！

“植物親和力”的說法還是他的老師提出的。

這種說法在最初十分沒有市場，很多人認為這不過是理查德老師的臆想，根本經不起驗證。

理查德的老師在教導理查德以前，十分不得志，因此也沒有過多的精力對自己提出的觀點進行論證。

直到這種思想被理查德所接收。

理查德花費了十三年的時間，對這一觀點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光是對比試驗就進行了不下千次，還都是歷時很長的那種。最終，他以完善而真實的數據證實了自己老師的觀點是正确的。

也正是這次實驗，奠定了他在植物學領域極高的聲望以及堅不可摧的地位。

任何植物學相關研究人士看到“植物親和力”高的人都會抱有一絲興趣，而當這個人放在理查德面前的時候，所産生的效果可不單單是“有興趣”那麽簡單。

如果有一個植物親和力很高的人出現，不但能夠進一步證明他的觀點，還能夠很好的輔助他在藥劑學方面的工作，這樣的人，可不只是人才那麽簡單，這簡直就是他作為徒弟的首選啊！

理查德興奮得簡直要跳起來了，他恨不得馬上放下手邊的事情，立刻前往招生部，将這個學生要過來。

但是就在他準備行動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剛才沒有看完的視頻。

點開視頻，正是司年一夥人剛剛對戰完黑影的時候。

直到這裏，司年的表現仍然不怎麽出衆。

雖然學習能力很強，但是也只能說明他不算笨而已。

很快，就到了他們對戰玩偶的部分。

司年再次表現出了自己糟糕的體能。

但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依靠着一套奇怪的動作以及隊友的保護挺了過來！

到了這裏，理查德似乎發現了什麽。

視頻還在繼續播放，直到路易斯将司年的招式複制了過去，并且發揮出了這些招式的真正威力時，理查德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們給我推薦這個孩子是因為這個。理查德自然知道懷璧其罪的道理，看來傳遞視頻給他的人，也是想在暗地裏幫着孩子一把。

他将視頻和資料從頭到尾的又看了一遍，斟酌片刻後，才打開郵箱，給對方發了一封回信。

“視頻我收下了，如果他能夠通過特招考核，将會成為我的弟子。”

理查德其實有過現在就将司年帶回來，收歸麾下的想法。

但是一來這樣太引人注目了，不合算。二來他也不能真正确定司年是不是真的有很高的植物親和度，不如讓校方檢測一下。三來嘛，這樣顯得他好像很急迫似的，會讓他覺得很沒面子。

所以思考了再思考，最終理查德決定只讓司年在自己這個挂個號，所有一切等結果出來後再做定奪。

馬克西姆看到理查德回複的內容并不感到失望，在他想來，這才是這位臭石頭導師應有的表現。

恐怕就連他這個策劃者也沒有想到司年在理查德心目中的地位，畢竟他對于植物學以及藥劑學方面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在馬克西姆收到回信的時候，司年一行人也完成了他們的複試，來到了休息區，在這裏，他們可以休息三個小時，直到司年的特招檢測開始。

與此同時，後出發的無華等人，也踏上了帝星的土地。

Chapter 26

司年的測試和路易斯他們的安排在了同一天，通常特招生是可以不參加複試的，因為複試成績對于他們是否被錄取，幾乎沒有影響。司年之所以參加，不過是想陪陪路易斯他們，結果沒想到自己進去後反而成了被照顧的那個。

路易斯幾個倒沒有想那麽多，他們覺得司年作為一名向導（普通人）已經很厲害了，根本沒有不好意思的必要。

四人休息了一會兒，巴爾頓就接到了父母的簡訊。于是他告別司年等人，率先離開了星際學院的分校區。

司年幾人正在休息區閑逛，路易斯突然收到了無華發來的短訊。

“華叔他們已經到帝星了，馬上就能感到。”路易斯說道。

他的聲音裏隐含着一絲高興，不過并不十分明顯，但是這也正能說明他的快樂是真實的。

路易斯是一個非常善于僞裝的人，他表現出的虛假情緒往往能夠以假亂真。

司年曾經見過路易斯對着一個四十多歲的油膩大叔露出害羞的笑容，并趁着對方愣神的一瞬間給予了致命的一擊。那一腿真的很致命，直擊男人最脆弱的部位，看得司年一陣蛋疼。

越是虛假越容易外露，越是真實反而越顯含蓄。

這大概就是路易斯與衆不同的地方，有點別扭，又有點可愛。

星際學院在帝都上的分部被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供考生使用，一部分供他們這樣已經完成複試的考試休息。他們不能随意走動，可以直接離開星際學院，也允許少數家屬前往休息區探視。

當無華幾人到達的時候，路易斯已經恢複了平靜，傲嬌的小模樣讓司年忍不住想笑，不過他大概天生缺乏那方面的神經，最多不過是牽動了一下嘴角。

其面部神經的敷衍了事，可見一斑。

輕松的氣氛并沒有維持過久，無華就擺正了臉色對路易斯說道：“約翰遜家族中有人試圖接觸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對嗎？”

路易斯沉默不語，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不想回答。

“他們，是什麽意思！”

說這句話的時候，路易斯的語氣是憤懑的，是無奈的，也是充滿攻擊性的。

無華聳聳肩，回答道：“約翰遜家族是一個以強者為尊的家族，你的父母輩雖然因為仁慈而落敗，但是這并不意味着對方就能獨掌大局。不然也不會僅僅只是将你流放到垃圾星，還允許我和喬他們跟去了。這是個機會，卻也是一場考驗，勝利了就意味着翻盤重來，失敗了，恐怕會使你們這一支淪落到更加悲慘的地步。”

司年雖然不懂他們到底在讨論些什麽，但是也聽出了其中的兇險。

好在無華繼續說道：“我并不贊成你現在和對方接觸，以你現在的年齡以及手中的資源，根本沒有什麽能夠與其他繼承人比拼的，你唯一能夠勉強拿得出手的不過是未知與潛力，可是能夠被選作家族繼承人的家夥，又有哪一個會缺少這些呢？沒有成長為雄鷹的雛鳥，誰也無法預測他的未來會是翺翔還是隕落。”

無華的神情很平淡，他不是在做演講，也不是在勸服路易斯，他只是陳述自己長久以來的觀點而已。

路易斯點點頭，他明白無華的意思。

随着路易斯的點頭，無華不再繼續勸說。他是路易斯的導師而非保姆，路易斯的決定除非發生重大失誤，否則他是不會出手幹預的。

這是他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

司年以為這件事到底為止，雖然氣氛顯得有些沉悶，但是到底沒什麽大事發生，他也就安心了。

前往特招測試的路上，路易斯小聲向他解釋道。

“約翰遜家族是一個龐大的家族，在星球時代他就已經有衆多家族成員了，發展到宇宙時代，更是由量變演變成了質變。

“我的父親是約翰遜家族上一代繼承人之一，他已經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但是他并未在對手沉淪谷底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随後，我的父親和母親相戀了，我的母親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女向導，她美麗、勇敢、堅強、獨立，可以說身上聚集了種種吸引人的發光點，唯獨有一點十分糟糕，那就是她的家世，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标準的平民。

“她的父親是一位詩人，母親則是一位文學創作者，多麽文藝的工作啊，可是在世家看來，這種身份沒有絲毫價值。

“父親的選擇讓他的家族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競争對手突然拉來了外援，兩方一起發力，于是我的父母被打落神壇，慌忙逃離約翰遜家族的勢力範圍。”

路易斯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冷漠。盡管他的話裏應用了各種包含感□□彩的詞語，但是他就好像最糟糕的朗誦者，平鋪直述的将這一切在聽衆的面前依次擺開。

司年隐約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他又回憶了一下路易斯剛才的敘述。

“剛才華叔不是說你的父母因為仁慈才……”司年有些不解地問道。

“因為‘仁慈’落敗？也算吧，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嘛，既然沒有将對方得打再也爬不起來，對方尋找到了反撲的機會，自然不會留有情面。所以說太過理想要不得。你信不信要是再給他們夫妻一個機會，絕對不會再這樣心慈手軟，說不定到時候比最兇惡的歹徒還要狠辣三分。”路易斯說着也露出了一個兇悍地表情，不過随即意識到身邊站着的是司年，又迅速的收斂了情緒。

司年用五秒鐘的時間才完全消耗路易斯話語中的內容，他猶豫了一下，又問道：“那你最後說你父母逃離了約翰遜家族的領地，那麽他們現在在哪呢？為什麽你會被流放到垃圾星？”

司年對于是否應該問出這些問題感到猶豫，但是他總覺得這其中還有什麽他一直都忽視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裏，因為逃的太匆忙了，又或者是擔心準備太充分會被對方發現，他們留下了年幼的我，帶着剩餘的全部勢力逃往了人跡罕至的未知星系。”路易斯說道最後，還解釋了一句，“你知道的，宇宙很大，總有人類尚未涉足的地方。”

“他們扔下你逃走了？”司年簡直不敢相信時間竟然有這樣的父母，因此音量不自覺的有些上揚，引來前方的無華等人頻頻回頭。

路易斯也沒有想到司年居然會有這麽大的反應，有些無奈地解釋道：“敵對方監管嚴密，想要不讓人發覺的悄悄離開，總要有點什麽‘重要物品’做抵押吧。她們過去總是以慈愛示人，所以誰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會有壯士斷腕的決心，将我一個人留在那裏。”

“這不是壯士斷腕！這是冷血無情！他們難道不知道年幼的你被留在那裏，将會受到怎樣的對待嗎？”司年仍然表現得很激動。

路易斯一方面很為司年的表現感到開心，另一方面卻也相當能夠理解父母的選擇。

他雖然對這對夫妻沒什麽感情，但是出于實際考慮，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稍微為對方解釋兩句。

“其實沒你想的那麽糟。威爾遜家族之所以能夠維持長盛不衰，就是因為他的夠冷血、夠無情，但是在子孫後代的規定上，他顯得相當開明，無論父輩的競争多麽激烈多麽殘酷，都不得殃及後代，而所有的後代，只要不是自然夭折的，都将擁有争奪家主的權利。有了這樣的規定，我父母的對手至少不能直接對我下手，至于流放垃圾星，與其說是想要讓我在那裏自然死亡，不如說是想要遏制我獲得資源強大自身的可能性。要不然華叔他們也不會跟去了。”華叔這樣的老狐貍，可不會跟着一個完全沒有出頭希望的繼承人。

當然，最後這句路易斯只是在心裏想想。他知道無華在司年心目中地位崇高，他并沒有破壞這份敬仰的意圖。

司年還在那裏消化路易斯所說的全部內容，這些東西在和平年代出生的他看來，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大概是看出了司年的糾結，路易斯又繼續道：“其實我真的很能理解他們的想法。那個時候他們雖然處于下風，但是只要休整時日，未必不能從頭再來。約翰遜家族的人一向是為了勝利不擇手段，我的父親大概是之前太過順遂，所以才會陰溝裏翻船吧。将我留在那裏，一方面能夠更好的保存勢力，另一方面也能夠以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威脅到敵方。有了約翰遜家族的規定以及手中的權勢，保證我的安危并不在話下。我覺得這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選擇，一個還算智慧地選擇。”

之所以給出“還算智慧”這樣的評價，并不是路易斯覺得父母的選擇不正确，而是因為他覺得這樣的父母不夠強勢，稍微顯得有點弱。

這樣的表現并不能完全符合他的欣賞眼光，因此只能給出一個較為勉強的中評。

司年聽到這裏，只能無言以為。

他和這個時代之間的鴻溝果然已經巨大到了難以跨越的程度嗎？

好在特招測試的考場已經到了，司年總算不用再糾結應該用何種表情表達出怎樣的感情——盡管他的表情對于其他人來說就是沒有表情！

就在他準備進入考場的時候，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人将他們一行人攔在了門外。

Chapter 27

“路易斯小少爺您好，我是約翰遜家族的聯絡員，您可以稱呼我為彼得。”來人态度恭敬，只是擋住大門的動作看起來實在不怎麽友善。

很多服裝只有在某種特定場合下，才能穿出非凡的味道。

披風顯然也屬于這一類。

司年實在無法将披風當做日常裝，因此怎麽看怎麽奇怪。

也許是司年的眼神太奇怪，亦或者是因為路易斯長時間的冷對待。

彼得再次行禮，說道：“此次前來，我是代表家族邀請您回去參加繼承人選拔的。另外，家族部分高層已經注意到了您身邊的幾位夥伴，出于安全考慮，我的主人建議您妥善處理此事。”

一直沒有給予反應的路易斯頓時大怒。

他右手握拳，狠狠朝着彼得揮去。彼得也沒有想到路易斯居然會一言不發就動起手來，只好以手臂阻擋。

在他想來，路易斯再怎麽厲害也不過是個八歲多的孩子，又能産生什麽威脅呢？

可是，當拳頭帶起的勁風吹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才感覺到了這股力道的迅猛。彼得身法一般，勝在速度夠快，他趕緊彎腰向後，卻不料路易斯迅速化拳為掌，抓住了他後撤的手腕。

路易斯用力一拉，膝蓋一頂，正好撞在了彼得柔軟的肚子上。

一擊得手，路易斯也不做糾纏，立即回到了原來的位置。而對面的彼得則痛苦的彎下腰，用手捂住疼痛的腹部。

真是太大意了，沒想到路易斯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身手。彼得一邊按揉腹部一邊喟嘆到。

他在暗衛中，實力只能算是一般，但是僅憑身體的靈敏程度，卻也能在同仁中排到前三。路易斯能夠打到他，固然有他輕敵的原因在裏面，但是更多的，還是路易斯自身的實力的體現。

彼得這才明白為什麽自家主人對路易斯如此看重了。

摸清了主家的心思，彼得非但沒有表現出怨憤，反而越發恭敬地說道：“路易斯小少爺您別誤會，我的主人告訴您這些并非是想要威脅你，這只是一個善意的提醒。他還讓我傳達一句話給您——‘家族關注度最高的仍然是無華先生，如果沒有其他人表現得比無華先生更值得關注的話’。”

說完這些，彼得一個閃身就離開了那裏，特招測試處的大門也恢複了暢通。可是這時候，司年幾人已經沒有了剛才那樣迫切想要進去的沖動了。

他在思考。

彼得的話盡管說得并不透徹，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顯然都明白他話裏的含義。

無華現在仍然是約翰遜家族關注的對象，因為他在這群人中實力和能力都是最強的。可是這并不影響家族将目光短暫的轉移到其他人身上。

現在其他人吸引的目光還不夠多，但是這并不是絕對的，一旦大家的焦點發生轉移，所有人都有可能陷入危險之中。

而這群人中最容易成為弱點的，無疑就是司年了。

司年長舒了一口氣，前所未有的壓力和沮喪感，朝他席卷而來。

“我不考了。”思索了許久的司年突然說道。

路易斯立刻投以不贊同的眼神，但是他譴責似的目光還沒有維持多久，就變成了惶恐。

司年的“病”再次發作了。

他右手捂住胸口，張大了嘴巴去呼吸，卻好像怎麽樣都吸不進氧氣一樣，呼吸又短又急促。他那慘白的臉上以及驟然冒出的青筋顯示了他那真實的痛苦，這種虛弱又疼痛的模樣，是任何演技都替代不了的。

路易斯趕緊上前，和無華一起攙住了搖搖欲墜的司年。

他們不敢耽擱，趕緊找了個地方讓司年坐下，司年出了一會兒冷汗，總算恢複了平靜。

司年隐晦了擡了下左手，其他人看不見的光幕，正一陣陣地發出紅色光芒。他看了下內容，果然是契約在警告他。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卻讓正在他旁邊的路易斯有所察覺。

路易斯用眼神示意無華幾人稍微離開一下，将空間交給他。

無華點點頭，帶着其他人找了個借口離開了那裏。

司年和路易斯并排坐在休閑椅上，一大一小從背面來看分外和諧。

“你剛才是怎麽了？”路易斯問道。

“沒什麽，只是發病了而已，你也清楚我的身體情況不是嗎？”司年恢複了過去的從容，語氣輕松地說道。

“才不是那麽簡單，你的身體我們上次檢查過，根本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崩潰，但是因為只要你不受到什麽外界傷害就不會有問題，怕你擔心才一直沒有告訴你。可是你不但突然發作，還能夠迅速好轉！這到底是為什麽？是不是和你剛才說要棄考有關？！”路易斯激動地問道。

他一方面懊惱自己對司年的狀況無能為力，一方面又因為司年的不坦白而感到生氣。

司年遲疑了一下，最後終究是在路易斯如高壓般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随後他又挽救似的補充道：“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再說我今天不考又不代表不能通過別的方式進入星際學院。你想想，現在約翰遜家族正是想讓你回去的時候，要是他們發現我的怪異之處很可能會用我來威脅你，到時候你是屈服還是反抗？屈服的話就連我都會覺得不甘，你有怎麽可能甘心？反抗的話，你又拿什麽去和一個家族抗衡呢？”

如果說路易斯剛才的情緒是激動的，那麽現在司年的情緒無疑比他更加激動。他表情不變，臉卻漲得通紅，偏偏眼睛因為緊張的關系充滿了水霧。

路易斯看到他這幅模樣，再大的怒意也消弭了，更何況他對司年始終無法做到真的憤怒。

“華叔帶我去垃圾星的時候，加上我一共也只有四個人，後來因為要用到盧生，才又加上了一個。盧生用了幾年時間才真正融入到我們這個圈子裏來，雖然因為沉默寡言沒有什麽存在感，但是我們都清楚，彼此之間的關系是真正的家人才會擁有的。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你加入我們的團隊。

“大家都很喜歡你，華叔和漢克就不用說了，喬這家夥最是狡猾，喜歡逗弄人，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欺負過你。盧生話不多，但是卻很細心，每次你要幫忙了，都不用喊他就會主動過去。至于我，就更不用說了，我們可是簽訂了契約的人，說是領了證的夫妻都不為過。”

司年聽到路易斯前面的話正感動着，冷不丁聽到最後一句，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再次漲紅，就好像煮熟的小龍蝦似的。

現在的小孩是不是太早熟了一點？

司年正想反駁，路易斯卻突然正色道：“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麽生氣嗎？我氣你妄圖糊弄我，氣你不顧自己的安危任性妄為，氣你自以為是！可是我更生自己的氣，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又怎麽會這麽為難？如果不是因為我不夠強大，你又怎麽會因為陌生人的一句威脅就産生棄考的想法？”

司年并不認同路易斯的說法，可是路易斯卻沒有給司年開口的機會。

他看着司年，眼神寧靜。

“我們是家人對嗎？”

路易斯認真地問。

“當然！”

司年幹脆利落地回答。

“沒有人希望看到自己的親人收到傷害，可是，和死亡相比，我寧願他受點傷。”

司年瞪大了眼睛，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路易斯會說出這樣的話語。

他茫然不知所措，既無力辯駁，也無從解釋。

路易斯卻并沒有一定要聽到他的回答的意思，而是繼續說道：“你參加特招考試也不一定就會暴露自己。如果你能發揮你練習時的水平，應該恰好卡在及格線與引人注目之間。所以你其實不用太擔心。我之所以和你說剛才那句話，是希望你明白，我寧願你暴露自己，也不願意看到你因為害怕我回到家族而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顧。我不想看着你死。”

路易斯的藍色眼睛如藍色的琉璃，剔透而美好，是司年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美麗的雙眼。

此刻，這雙漂亮的眼睛正注視着他，前所未有的認真。

司年承認，路易斯最後那句“不想看着你死”對他的觸動很大，但是真的因為這樣，就要屈服于契約、屈服于約翰遜家族、屈服于自己的恐懼嗎？

司年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選擇。

直到進入了特招考試的考場，司年仍然是由于而迷茫的。

特招的考生并不多，因此寬大的考場顯得空蕩蕩的。

考官坐在正前方，考生的位置安排在了兩邊，只要準備好了随時都能開始。只是大多數位置都是空着的，座位上一共也就七八個人的樣子。靠近大門的地方也放着一排排凳子，這是供陪同的家屬休息的地方，只要不幹擾考試，就算有再多的人陪考也沒問題，也算是對特招生的特別關愛了。這片家屬區此時倒是坐滿了人，一眼望去黑壓壓一小片。

等待太過難熬，司年可不希望在這上面花費太多功夫，因此準考證一驗證完畢，他就要求開始測試。

助考官雖然有些驚訝，但是司年的要求并不違規，他自然不會反對。

很快，他考核所需要的東西就被端了上來，不出所料，是一盆剛剛發芽的綠色植物。

臺上的考官已經看完了司年的資料，有好幾個原本昏昏欲睡的考官整了整衣服，開始正襟危坐，顯然對于司年待會兒的表演十分感興趣。

司年站在嫩芽前，卻久久沒有動作，他仍然在猶豫，是表演和植物之間的互動，還是是花費更少的精神力催生嫩芽，亦或者幹脆放棄這次機會？

然而，就在放棄的念頭剛剛萌芽的時候，他那一直平靜無波的精神識海突然劇烈的翻滾起來。

Chapter 28

有人曾吧精神世界比作一片廣袤的死海，這個比喻雖然不好聽，但事實上大多數時候确實如此。

它一成不變，平靜，穩定，同樣的，也“寸草不生”。

它是幹淨的，即便你的精神力等級很低，也不會影響它的純粹。

同理，即便你的精神力等級很高，也仍舊很難調動自己的精神世界，使其洶湧澎湃。

可是，此時的司年明顯感受到了精神力的劇烈波動。

不同于過去單純的将其進行牽引使用，這更像是整片精神識海被某種未知的力量給鼓動了似的。

司年很快就想到了契約。

不過是剛剛冒出了個放棄的念頭，契約就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單察覺到了，還十分果斷地采取了手段，這種迅猛實在是讓司年有些無措。

他從來不知道契約是一個如此主動的家夥，因為大多數時候，它都是安安靜靜的，即便發布任務，也是悄然無聲的。這曾經讓他花費大量時間翻閱查看他，但是現在他必須承認，沉默其實是一個十分美好的品德。

翻滾的精神力帶給司年巨大的壓力以及猛烈的疼痛感。

這種深層次的表象外人很難察覺，因此在其他人看來，司年最多不過是臉色稍微變紅了一點。當然，這也歸結于司年太過不發達的表情，如果是一般人處在他現在這種情況，很可能會展露出極為痛苦的樣子，但是司年臉上唯一能夠反映他不太舒适的地方只有他微微皺起的眉頭。

路易斯擔憂地看着司年的背影。

從一開始，他就在擔心。

司年是一個固執的人，哪怕他剛才和司年說了很多，也不能完全放心，而司年一開始的沉默證實了他的擔憂并不多餘。

不過就在他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司年有了動作，他這才有空閑将原本已經趨于錯亂的呼吸調整到正常頻率。

可是，就在他剛剛放心下來的時候，原本一直有些隐約的契約，卻開始産生牽扯似的波動。

路易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只隐約感覺到，這種變得和司年有關。

很快，他就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司年面前原本才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