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條眉毛④
司空摘星吃完了一個豬肉火燒，還損了陸小鳳幾句，這才滑入人群，眨眼間就不見了身影。
陸小鳳嘆道：“誤交損友啊誤交損友。”他本意是指司空摘星和顧青，司空摘星都走了，這話有一半是說給顧青聽的。
顧青不慌不忙的問：“司空摘星為何主動撞上我？”
陸小鳳一愣，道：“恐怕是聽我說你眼光毒辣，他那家夥心裏不服氣，才想了這麽一招來試試你。”
顧青說：“所以是因為你。那司空摘星被我識破，也是因為你浮誇的演技出賣了他，導致他大受打擊，沒找你談談人生就是好的了。”他嘆了口氣，“也就是說我和司空摘星，我們兩個都是因為你才會有如此一遭，你卻好意思說我們是損友。作為後輩的我，實在是對你（的臉皮厚度）甘拜下風了。”
陸小鳳：“……”
“還有——”顧青一邊拿起一個火燒往裏面夾配菜，一邊說，“自從和你分別後，我遇到麻煩事的頻率降低了。”
陸小鳳瞪大眼睛，剛要反駁，就聽顧青接着說：“說實話，每當我遇到麻煩事時，我總是會懷念和你一起處理麻煩事的時候。”那時候他總是動動嘴，前面就有個沖鋒陷陣的陸小鳳了。
陸小鳳絕對不承認他是被順毛捋了，故作矜持的說：“所以？”
顧青把他手中的火燒夾到陸小鳳面前，“所以其實我大部分時候還是很高興有你這麽一個朋友的。”
陸小鳳自動忽略了“大部分時候”這樣的字眼，他喜滋滋的把顧青夾給他的火燒拿起來吃。再然後眼睜睜的看着，就這麽吃一個#充滿友愛的火燒#的時間，他的新朋友顧青就和他的好朋友花滿樓順利搭上了線，和和煦煦的交談着，美人如畫，氣質如玉，多麽的賞心悅目。
陸小鳳啃着火燒，有種被排斥出氣質美男行列的感覺，淡淡的憂傷。
花滿樓來京城還有別的要事，從潤明樓出來後就告辭先離開了。再然後，陸小鳳以“好久不見，咱們倆好好敘敘舊”為理由，就那麽大搖大擺的要跟着顧青回家。
途中陸小鳳突然唱起歌來：“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他不僅唱了，還反反複複的唱，唱來唱去就只有這兩句。
顧青忍不住道：“你想喝酒了？”沒辦法陸小鳳唱歌實在太難聽了。
陸小鳳不說話他還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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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無奈了：“那家酒坊叫桃花醉。”他話音剛落，陸小鳳就得意笑起來，等他飛出去好遠了，顧青都還能聽到他的哈哈大笑聲，驚起貓狗雞鴨無數，此起彼伏，小巷裏一下熱鬧起來。
有陸小鳳的地方就有熱鬧，顧青這麽想着，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過了片刻，陸小鳳就拎着兩個酒壇一臉沉醉的回來了，感嘆道：“兩個月前我離開京城的時候，可沒見有這麽一家酒坊開起來。”
顧青接道：“那你該反思反思了。”
陸小鳳又被哽住了，不過這一次他手中有美酒，他還會唱歌，“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啊啊啊啊——”
顧青：“……”
最後顧青敗在了陸小鳳的破鑼嗓子下，陸小鳳得意洋洋，自從他認識顧青以來，常常會被顧青噎的啞口無言，現在他終于有了克敵法寶了，實在是值得喝酒慶祝。
在經過一戶人家的後巷時，陸小鳳側耳聽了聽，沒聽到嬰兒的哭聲，他不由得問顧青：“西門夫人帶着寶玉離開京城了？”先前他們回到京城時，西門夫人順利産下一子，母子平安，當時歐陽情就幫着照顧西門夫人和孩子。後來，陸小鳳過了年關就去江南了，這一轉眼兩個月都過去了。
顧青回答道：“沒有，不過也快了，等天再暖和些吧。”
陸小鳳一想起當時歐陽情把寶寶讓他抱一抱，他當時渾身都僵硬了，生怕拿捏不好力道傷到寶寶。當時寶寶張嘴一哭，他都快哭了。想到這裏，陸小鳳就看向顧青，表情漸漸微妙起來。
當時的情景，說起來讓陸小鳳都覺得稀奇，寶寶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連西門夫人孫秀青抱着他哄都沒起多大作用。然而顧青剛把寶寶抱在懷裏，也就說了兩句話的功夫，寶寶就不哭了，嫩嫩的小手抓住了顧青垂下來的一縷頭發，蠕動着小嘴就那麽在顧青懷裏甜甜的睡着了。
顧青垂着眼簾，周身氣息再溫和不過了。
孫秀青這個決然在身懷六甲時離開從有情道回到無情道的西門吹雪的堅強女人，那一刻突然潸然淚下。
陸小鳳當時腦海中浮現了四個大字：父子天性。當然，陸小鳳比誰都清楚顧青的性格和武功，他非常确定顧青絕非西門吹雪假扮的。
當時顧青是怎麽說來着，他說興許寶寶和他有緣。
陸小鳳就在心裏嘀咕了：“當然有緣了，你長得像他爹啊朋友。”吐槽歸吐槽，但寶寶極為親近顧青是做不了假的，唉，都是孽緣啊孽緣。
本來這件事吐吐槽感嘆下就完事了，但陸小鳳又漸漸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
別看陸小鳳平時不拘小節的，但他絕對是粗中有細細如發的代表性人物。本來他以為顧青真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因為受不了老爹的嚴格管教就偷溜出來闖蕩的大少爺，可是他沒從他那忠仆嘴裏聽到過“老爺”這樣的字眼；再有顧青離家一個月了，都到年關了，也沒見他爹找過來，反而好像是顧青在找誰一樣；更不經意間，陸小鳳記得顧青好像提到過，他還有個孿生哥哥叫顧綠的……
綜上述種種，陸小鳳忍不住提出一個大膽的猜測——其實顧青和西門吹雪是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
陸小鳳陷入自己的腦洞中無可自拔，還是顧青把他拉回到現實中，他一挑眉說：“你在想什麽？是想起西門吹雪了嗎？”
陸小鳳吓一跳：“你怎麽知道？”
“是因為你又露出那種“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的複雜神情啊。”顧青淡淡的嫌棄着說，“當然是因為我們剛說到西門夫人和寶玉啊。”
陸小鳳黑線，照這麽下去他都快不認識唐詩宋詞了，他讪讪的笑着說：“我是想起萬梅山莊釀的梅子酒了，絕對的萬中無一。”他一面說還一面瞟着顧青的臉，見他神情如常，心想難道他想多了？
見顧青疑惑的看過來，陸小鳳往上拎了拎兩壇酒：“快走快走，我都等不及要喝酒了，今天我要和你不醉不歸。”
被陸小鳳惦記上梅子酒的萬梅山莊，今日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嚴格上來說，也不能算是客人，只是當爹的來看兒子。老管家熟門熟路的接待了高高在上的玉羅剎，說了西門吹雪所在地，玉羅剎矜持又高傲的一颔首，就示意老管家可以退下了。
玉羅剎到梅林時，西門吹雪正在練劍，劍意呼嘯，玉羅剎清冷的鳳眸……頓時炙熱如火，露出了自認為和藹又慈祥的笑容，深情款款的叫了一聲：“阿雪。”
西門吹雪收回劍，用一貫的語氣說：“你來做什麽？”
玉羅剎愣是從中聽出了濃濃的嫌棄，他語帶幾分委屈的說：“都是教中那些個礙眼的蟲子才耽擱了爹爹，要不然爹爹早就來看你了。”
西門吹雪對西方魔教的事一向都不在意，也就是說，玉羅剎這個西方魔教的教主也包含在內。玉羅剎也習慣了，心塞習慣了就開朗了了，他自顧自的說着：“爹爹早就說峨眉派那個女人配不上你，照我來看做個侍妾就罷了，可你偏就迷了心竅似的要娶她為妻。好在她還有些個自知之明，知道配不上你就自個離開了，但膽子卻是不小，瞧瞧吧如今她竟然還敢帶着我玉家的血脈離開——”
玉羅剎還沒說完，西門吹雪澎湃凜然的劍意就逼了過來。兒子有了媳婦忘了…爹，玉羅剎心裏別提多不是滋味了，但感受到西門吹雪純粹又淩冽的劍意，比之前一次打起來的時候更進一步了，再想到如今他也重新回到了無情道，玉羅剎心裏又是驕傲又是糾結的。
所以說，他們父子不是第一次打起來了。
打完了之後，西門吹雪帶着他的烏鞘劍去沐浴更衣了，留下玉羅剎一個人獨自生悶氣。因為凜然劍意掃到而紛紛飄落下來的梅花花瓣，有一朵落在了玉羅剎如玉般的手中，玉羅剎撚着那一朵梅花，“阿雪可真是的，連自個的兒子都不要了，我這做人家爹爹的要怎麽辦呢？”他聲音輕柔，仿佛對待自己最親愛的東西。
等玉羅剎那大紅色的身影離開梅林時，哪裏還有原本被他當做珍寶的梅花在。
等晚上坐到一起吃飯時，玉羅剎“老懷甚慰”的對西門吹雪說：“阿雪我就知道你其實是很孝順爹爹的，所以把小寶貝的名字留給我這當祖父的來起，是不是？你放心，爹爹我已經想好了名字了，絕對能配得上我玉家的血脈。”
西門吹雪淡淡的說：“他姓西門。”
玉羅剎假裝沒聽見，再次自顧自的說：“那你覺得玉不敗這個名字怎麽樣？或者玉玲珑？”
老管家欲言又止，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夫人和小少爺接回來吧？
好在玉羅剎也終于想到了這個問題，他對西門吹雪說：“我這就派人把小寶貝接回來。”至于那個女人，呵呵。
老管家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當等第二天下人來報玉羅剎不見了，那種預感成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