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南華七峰

胖瘦兩個修士帶着謝雲上了鷹背，翺翔于雲端，身畔是缥缈雲霧。

謝雲神色淡淡，泰然自若，既不東張西望，也沒有閑話，看着沉穩得不像一個孩子。這讓胖瘦修士二人在心中啧啧稱奇。謝雲少語，胖修士就熱心地和他攀談起來，從他的話中，謝雲知道了胖瘦兩修士原來是一對兄弟。

胖的那個是弟弟，叫邱雨，瘦的是哥哥，叫邱風。

邱風、邱雨兩兄弟性格完全不一樣。哥哥有些心計，說話前都斟酌着，時時也有高人一等的傲慢氣。而弟弟卻心寬體胖，和和氣氣地，像是從來不會發怒一般。

謝雲要繼續維持高冷的人設，便時不時點頭應許，間或回應。

慢慢地，邱風看出他不想答話，不再說了。而邱雨卻看不出，一路給他講着南華宗的事情。

三人穿行在濃重的雲霧之中，向下看不清地面，但邱風，邱雨很熟悉這裏的地勢，數着時間，一分不差地到了南華宗的外殿廣場之上。

南華宗不愧是有千年底蘊的仙派大宗，僅是外殿就建得恢宏闊大，巧奪天工。将要落地之時，堪堪可以俯瞰整個廣場——中央的地面上是一個巨大的八卦圖。而再往下落，細看又能發現這一個巨大的八卦圖竟又是由無數的小八卦圖組成。

直至落到那八卦圖上，謝雲才發現這八卦圖是一個圓形的廣闊石臺。而石臺周圍都是清澈見底的潭水，從潭中密密栽種的圓圓蓮葉中，隐約還可以窺見有游魚戲鬧其中。

這外殿的廣場未免也建得太漂亮了點，謝雲不禁想知道內殿又該是什麽景象，那不得恍若仙宮？

而他現在是進不了內殿的，內殿是內門弟子方可進入的地方。像他這種外門弟子，只能待在外殿周圍。

邱風落地後，拿出玉哨吹一聲，那神鷹在天上盤旋幾周，又朝遠方飛去，似能聽得懂人言。

“謝師弟，等你拜過各峰首座，被收為峰內弟子之後，也會有這樣的玉哨的。憑借玉哨便可使用本門的飛行妖獸——碧瞳神鷹。”邱雨樂呵呵地給他解釋起來。

“謝邱師兄指點。”謝雲點頭，展顏一笑，如破冰燦陽。

邱雨被他忽然露出的笑意弄得愣了愣，撓了撓頭，也憨厚地笑了幾聲。

“不必客套了，跟我們過去拜見各位首座吧。”邱風掃了他倆一眼，淡淡道，徑直朝外殿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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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二人跟在後面，随他進入外殿。外殿同樣寬廣闊大，能容納幾百人，謝雲一眼看過去，看到很多熟悉面孔。其中有很多都是這一個月跟他一起在謝家本宗集訓的子弟。謝孤雁自然也在內。

“謝雲，你站在謝家那一列。”邱風道。

南華宗的眷屬宗族是謝家，所收弟子也多姓謝，然而，南華宗的弟子中也有其他修仙世家的子弟。

外殿內，整整齊齊地分為兩列，左邊一列清一色的白衣繡藍紋道袍，是謝家子弟的統一服飾，而右邊的一列蕪雜不齊，穿什麽的都有。謝雲依言，站在謝家一列。邱風，邱雨二人則站在一旁，和那些看着也是南華宗正式弟子的修士們小聲地攀談。

不知過了多久，謝雲等得都要困倦，殿內忽然寂靜無聲，像是被按了消音鍵一樣。其他人紛紛扭頭往後看，又都慌慌張張地轉過身，把背挺得筆直。

謝雲才不和其他人一樣慌慌張張，他要保持泰山崩于前而不動聲色的神秘感，故而面色冷漠，一動不動，目視前方。

666已經在腦海裏給他彙報了情報——“是南華宗裏的七峰首座們來了！”

收到！謝雲把背挺得更直了一點。

沒有任何的腳步聲，衆人只一個恍惚，殿內正座內便已坐好了七人。

居中的一人，長髯華發，道骨仙風，身着淡藍色道袍端然坐在正中。而其餘六人，有男有女，從面相上看基本都是中年，只有一人看着年輕的很，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卻是眉目冷徹，皚皚如山巅積雪。

看來這些就是南華宗七峰的首座了。

南華宗身為修仙大宗，其下分為七峰，每峰的峰主稱為首座，掌管一峰之事。七峰各為南華峰、玉女峰、太素峰、藏劍鋒、缥缈峰、赤華峰以及落雁峰，其中南華峰為主峰，其首座正是南華宗的掌門，蕭春秋。

“回禀掌門及各師叔，這些就是今年從各世家中挑選出來的弟子了。”邱風上前一步，恭謹行禮後，道。

“嗯。”主座上身着淡藍道袍的老者應一聲，“今年的弟子都資質如何？”

“多為六七階，八階以上少有。”

“那還有什麽可說的？”

側座旁身着淡灰道袍的女修冷冷道，其姿态，氣勢讓謝雲瞬間想到了滅絕師太。

“回韋師叔，雖說是八階以上少有，但今年這批弟子中，可有好幾個都是十階，十一階。”

“哦？”暗黃道袍的中年男修頗有興趣，撚撚胡須，熟思道，“按說資質聰穎的弟子，都早在測試靈根之後留在內門了。怎麽，這靈根低下的裏面也有走了奇運的？”

“齊師弟——”蕭春秋止住他，微微皺眉，“靈根不能決定一切，這些孩子中修煉刻苦的，能夠達到十階以上也是他們造化。”

“掌門說的是。”

齊裕讪讪一笑，意識到失言，不再說，繼續打量新來的弟子們。

“依照慣例，八階以上的留下，其他的自去抽簽。”蕭春秋看了衆人一眼，慢慢道，聲音不大卻清楚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裏。

這是南華宗歷來的規矩，能達到八階以上的，幾乎都是資質不是太差，自己又刻苦用心的，所以留給各首座們挑選。而其他八階以下的子弟，就要去抽簽，抽到哪一峰算哪一峰、反正，他們基本也是注定要在峰內幹雜活的了。

蕭春秋宣布之後，大半弟子都由邱風等人引着出去抽簽，只剩下十餘人。

“我怎麽覺得，我們就跟街上賣的大白菜一樣，任人挑選啊。”

謝雲一邊等着那些首座們挑，一邊在和666腹诽。

“你以為你還有選擇的權利？”666不以為然，“也許，你還可以大喊幾聲——選我，選我，選我！”

“六兒，你還是快點兒吃藥吧。”謝雲很是真誠地回他。

“滾滾滾——”

666拔下耳機，不理他了。

666那邊斷了聯系，但插科打诨幾句，謝雲心裏也沒那麽緊張了。

首先，自然是主峰的來挑人。蕭春秋先問了有誰是在十階以上的，謝雲和其餘三人出列。然而，蕭春秋卻是指了指其他三人，道，要下了那三人，便不再理謝雲。

謝雲獨自被留在一邊，內心尴尬得一批，666那邊又暫時斷了語音，只能死撐着面不改色，反正厚臉皮。

接下來的，是那個灰道袍的‘滅絕師太’來選。然而，滅絕師太是不會選謝雲的，因為師太手下全是貌美如花的女弟子。

所選弟子僅僅十餘人，不到一刻，衆人都有了歸屬。

除了謝雲。

謝雲就是兩世為人，厚臉皮慣了，心裏也不舒服起來。現在再看不出來，就夠傻的了。這些首座分明是在針對他，明明他是十一階，是留下的十餘人中修為最高的，而掌門卻獨獨避過了他，其他五峰的首座也是，獨獨不選他。

謝雲對那些或譏諷或看熱鬧的視線裹挾，依然漠然不動，挺直，凝成了一個雕塑般的背影。

“掌門師兄，挑完了，咱們走吧。”齊裕的目光似有似無地在謝雲身上掃了一眼。

謝雲攥緊拳頭，掩在寬袖之中，一言不發。

“走吧。”

蕭春秋默然嘆息一聲，轉頭，便要走出外殿。

清俊的少年獨自站在殿內中央，無人在意，脊梁卻仍挺得筆直。他的雙眸漆黑幽亮，如天上星河，閃着耀目的光芒，始終未曾黯淡。

驀然，一聲冷笑。

不是謝雲發出來的，卻是從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的那個年輕的首座。

“哪裏挑完了？各位師兄師姐都看不到還有一位弟子嗎？”青年的聲音傳來，清冷如山間雪，聽在謝雲耳中卻如三月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