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葉驚絕……”端午重複了一遍,還想再多念幾聲,站在他面前的高大男人已經伸出一只大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向床。

他順着這股力道往後坐到床上,雙手撐着床沿穩住身子,仰頭叫了一聲:“葉驚絕?”

葉驚絕看他一眼,默然颔首,然後就在他面前蹲下,熟稔地握住他的左腳,開始将金色霧氣凝聚成光團融進他的左腳裏。

熟悉的暖流從左腳流遍全身,端午僵着身子一動不動,眼睛直直盯着自己被握住的腳,心裏亂糟糟一片。他心裏想問的話太多太多了,可是現在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過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話來:“你怎麽在玉佩裏?”

“修真界,閻魔宗少主。”葉驚絕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修真界?閻魔宗少主?端午臉上極力維持着鎮定的表情,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無知,黑亮的眼睛裏卻流露出了疑惑。

葉驚絕再次擡頭看了看他,沉默半晌,破天荒地多解釋了一句:“非此界中人。”

這回端午有點懂了,自己就是從地球上來到這裏的,葉驚絕剛剛說的修真界應該就是他原本所在世界的名字,和地球這個名字的意義應該差不多。不過,自己是死了才過來的,那他也是……

想到這,端午就覺得心髒一揪,看着葉驚絕還能看出來有些虛幻的身體,心疼得咬住下唇,撐在床上的兩只手緊緊攥住了床單。自己現在有了健全的新身體,能走路能說話,而且就連有問題的左腳也快要被葉驚絕給治好了,可是葉驚絕卻連具身體都沒有……

他的眼神和表情都太明顯,葉驚絕不用擡頭都能感覺到他的心思,古井無波般的黑眸裏有了些波動,轉瞬間又歸于平靜,凝神專注于用自己的神識之力幫助端午吸收金色霧氣。

端午這具身體的左腳是天生就有嚴重缺陷,在銀輝星際聯盟裏除了植入人造神經沒有其他解決辦法,偏偏他們這個種族的人體質特殊,排斥反應強烈到根本無法接受治療。可是在身為修真者的葉驚絕眼裏,治好端午的腳并不是一件難事,真正讓他感到棘手的事是面前這個少年體內沒有靈根,也就是說不能夠修煉。

即使是在天材地寶、奇珍異物數之不盡的修真界,沒有靈根的凡人想要修煉也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葉驚絕現在只剩下了元神,就算有心想收端午為徒也沒有辦法憑空讓端午身體裏生出靈根來,只能先治好了端午的腳再說。

房間裏一片安靜,端午張了好幾次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盯着男人低頭時線條深刻的側臉怔怔出神。

很快,金色霧氣再次被消耗一空,葉驚絕松開端午的左腳,站起身,把雙手背到身後,沉默着看向端午。

端午也跟着站起來,動了動腳,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往前走了兩步。他能清楚感覺到左腳已經和右腳一樣靈活,走路也很平穩,自己現在是一個完完全全健康的正常人了!

“葉驚絕,好了!”平時表現得再沉穩,端午也不過是個才十六歲的半大少年,欣喜若狂地仰頭看向葉驚絕,臉上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左臉頰上露出一個小小的酒窩,眉眼彎彎,似乎那兩排整齊潔白的小白牙都在閃閃發光,“我的腳好了!完全好了!謝謝你!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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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驚絕臉上的神色巍然不動,朝着端午微微颔首,随即一轉身,就再次化為一道黑光鑽進了床上的玉佩裏。

“我……我……”端午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眼前的人影就已經消失不見了。他自己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裏,欣喜的燦爛笑容僵在臉上,半晌,他才低下頭,讪讪地盯着自己腳尖把接下去的那句話說完:“我要怎麽報答你……”

玉佩中的空間裏,葉驚絕站在一片虛無中,緩緩閉上了眼睛,眼前卻又浮現了剛剛對自己笑得眉眼彎彎的少年。其實他并沒有自己表現出來那麽淡漠,端午在他心中的分量其實重到超乎端午的想象,只不過他的情緒隐藏的太深,很難被人看出來。

修真界裏人人都知道閻魔太子葉驚絕是個千年難得一出的魔道年輕高手,寡言少語,冰冷無情,從不多說一句廢話,對與他為敵的人手下也從來不留活口。卻沒有人知道十歲以前的葉驚絕有多落魄,在沒有被閻魔宗長老烏骨真人帶進閻魔宗之前,他不過是個流落小城街頭的斷腿小乞丐,而且還是個啞巴。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元神和端午的記憶碎片相融的時候,葉驚絕就被深深觸動了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一處地方。否則,從不允許任何人近身的閻魔太子怎麽可能會親手為一個人治傷,甚至是用手去握着對方的腳?

片刻的失神後,葉驚絕在虛空中盤膝而坐,閉目凝神,繼續在金色霧氣中溫養自己的元神。再有十天時間,他的元神就能恢複到能夠奪舍的程度了,端午手中的這塊金龍佩其實已經破損殘缺,其中的空間也很不穩定,并不是久留之地。葉驚絕早就打算好等自己的元神穩固後就施展閻魔宗秘大法回訣奪舍重生,那樣即使是還受到金龍佩的牽制,也能重新修煉,而不是現在這樣只能以元神狀态呆在這個空間裏。

只是經這兩天的觀察,葉驚絕發現這裏的人全部都沒有靈根,體內反而有另外一股與修真者的真元完全不同的力量。如他所料,這一界的人不适合修煉修真界的功法。他原來所修煉的十八重煉獄真經是閻魔宗的鎮宗魔功,必須要極品天靈根才能修煉,要奪舍的話,他必須還要再好好籌劃一番才行。

……

端午并不知道回到玉佩中的葉驚絕心裏正想着要如何奪舍,他把玉佩重新挂回自己脖子上,爬上床,裹着被子仰面躺在床上發愣,一直到不知不覺睡着,他的眼前還在浮現着先前的畫面,和葉驚絕相處的每一個細節都被不斷回放。

“葉驚絕,你原來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

“葉驚絕,你有親人嗎?”

“……”

“葉驚絕,能告訴我你以前的事情嗎?”

“……”

“葉驚絕,你、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差勁,懶得和我說話啊?”

“……”

“葉驚絕,你……你喜歡我嗎……唔……”

話音突然被打斷,端午突然被一只修長有力的大手推倒在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身後的一張大床上,看着上方的葉驚絕俯身,離自己越來越近……

“呼!”

端午猛地從夢中驚醒,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兩眼發直地環視一圈空蕩蕩的房間,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是做夢。他揉揉自己被汗濕的頭發,又用力拍拍發燒般燙手的臉頰,頭頂不聽話地翹起了一撮呆毛。

又面紅耳赤地回味了一下剛剛自己做的那個夢,端午才起身下床,頂着呆毛往浴室裏飄蕩過去,腳步明顯發着飄。走到浴室門口,他突然停下腳步,折回來把脖子上的玉佩摘下,端端正正地擺在枕頭上,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羞澀窘迫的小小笑容,還有着一絲竊喜。

知道葉驚絕就在玉佩裏,而且自己剛剛還做了那樣的夢,端午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在自己洗漱的時候再帶着這塊玉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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