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女人在陷入自以為的幸福中時，總會被蒙蔽住雙眼，鳶尾也一度以為她和葉罄就差捅破那麽一層窗戶紙了，可一朝被打醒，眼前的迷障清去，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幸好還不晚。
她相信葉罄心裏沒有別的女生，他只是沒開竅而已，他只是不喜歡她而已，所以趁現在收手，不要讓自己太狼狽。
鳶尾從某種角度來講，是很理智的女生，這從她冷感的對待大部分同學就可以觑見一二，她很少會感情用事，葉罄是例外，可這例外，也該到此為止了…她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
葉罄最近上課的時候總晃神，有時候上了一半總覺得哪裏不得勁，後來才漸漸反應過來，好幾天沒有小紙條傳了…他将背靠在椅背上，視線看向講臺的時候，餘光落在身邊的小後腦勺上，她最近很認真，上課總是專心致志…
他不是一個上課會分心開小差的人，也不知當初是怎麽的就和鳶尾傳起紙條來，現在想來還覺得不可思議，他想，果然壞習慣是很容易養成的…不然為何現在好好的上課，不傳紙條了，他反而感到悵然若失了呢…真是近墨者黑…葉罄幽怨的瞪了鳶尾的後腦勺兩眼。
随着時間的推移，葉罄心裏越來越奇怪，總覺得他和鳶尾之間的氣氛變了，一下子就變了，仿佛最開始的那層隔膜又夾了回來，她會很禮貌的和他說話，沒有避開他的意思，可是，再沒有別的了，再沒有親近的意思了…
真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當初誰天天送她回家哪？都忘到爪哇國去了吧！葉罄覺得很生氣！可是他又抹不開面子來表達自己為何生氣，這原因說不出口，太丢面了！于是，兩人陷入了類似冷戰一樣的氛圍，這寒氣都蔓延到邊上的泛遠身上了…
有一天他忍不住對鳶尾說了句：“你們倆能別吵架了嗎？”
沒想到鳶尾一臉茫然的望着他，他只好再詳細解釋一下：“你和葉罄，您倆能別冷戰了嗎？我都快被寒流掃過的餘波給凍死了…”
“怎麽會？我和他不是好好的嗎？”鳶尾再自然不過的回道，一點都沒有避諱的意思，把泛遠弄懵了，他轉眼去看葉罄，卻發現他的臉都快掉冰渣子了… 嘶~怎麽有種葉罄失戀了的感覺……這個世界太玄幻了！總算是一物降一物啊~滅哈哈哈哈~泛遠在心裏不厚道的笑了。
“給我停下你心裏那見不得人的小人得志的笑。”葉罄在邊上悠悠的說道。
泛遠瞬間感覺自己的午飯都要被噎着了…
日子就這樣平淡（對鳶尾來說）又別扭的（對葉罄來說）過了幾個月，初三到了，那所謂的中考動員會也在剛開學的時候轟轟動動的開了起來。
看着五星紅旗下，校長慷慨激昂的精英論演說，鳶尾心裏其實沒什麽觸動，他們總把一場考試說得跟人的一生就由它決定了一樣，沒了它世界就要崩塌，有了它就立刻上至天堂，哪裏有那麽好的事？過了中考還有高考，過了高考還有更多無形的、不可預料形式的人生考試，哪裏就有的輕松，哪裏就有高下之分？
可是鳶尾好像找到了一個目标，最近她都跟機器人一樣，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情、沒有什麽特別的動力。要是有一個目标，她的日子至少也有一個前進的方向，不會像之前一樣，行屍走肉。
“每個同學，在心裏給自己定一個目标，一個可行的目标，想要考什麽學校，第一志願和第二志願，咱們努力奔着第一志願學校而去，保底第二志願，大家有信心嗎？！”校長高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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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底下的響應如雷般震徹耳扉。
初三一到，學業就一下子緊湊了起來，原本上課玩兒一樣的語文英語課，現在都跟上了發條一般，每節課都被安排得飽滿而緊湊。鳶尾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來自中考的壓力，她覺得挺痛快的，因為她有奮鬥的目标，不像別的，學業是很真誠的東西，只要付出就有回報，不會讓人空歡喜繼而失望。
進入初三，拼命的人很多，可像鳶尾這樣拼命的就不多了，班主任好幾次都跟她開玩笑說：“好呀~鳶尾，咱們班就你奔着清華去了啊~”
鳶尾開始還不好意思，後面就笑嘻嘻的回道：“行啊~承您吉言！若是到時候我真考上了，一定好好請您吃一頓！”
“那得我請你了~我的榮光啊！”班主任笑得一臉彌勒佛樣。
所有課業的進步程度都在鳶尾的掌控之中，唯一要她多費心思的就是數學，不過現在也不是很難得到她了，初二一年在老巫婆那兒的家教自然也不是白上的，她現在的基礎已經打得很紮實了，再要往上砌牆累磚自然就容易多了。
她和葉罄依舊是同桌，葉罄依舊那麽優秀，她也從不芥蒂什麽，有問題就直接問葉罄，身邊那麽好的資源，不用白不用。而且不得不說，可能聰明的人，思維也清晰，很多時候，聽葉罄講題比聽老師講還要容易接受。最關鍵的是同桌那麽久，他也許比她自己還清楚，她哪裏比較弱，比如現在…手肘邊推過來一張小紙條…上面規規整整的畫着幾何圖形，鳶尾總覺得葉罄像是學過畫畫一樣，每次就算畫個長方體都精準的跟用标尺量着畫出來的一般。
【葉罄：懂了嗎？這裏的輔助線要這麽加。
圖形下面是這樣一句話。
鳶尾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她卡在這裏很久了。
【鳶尾：知道啦，謝謝！
她把紙條挪了回去。不想片刻後又被推了過來。
鳶尾垂頭翻開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條，上面寫着：你總是在這個類型的幾何題上不知道該怎麽加輔助線，這次是真的懂了，還是只是表面懂了？
鳶尾看了有點惱羞成怒，關他什麽事啊？于是就撇下了那張紙條沒搭理他。
下課後，鳶尾蹲在座位上，有點心虛，其實她已經後悔了，不管怎麽說，人家都是好心，說到底，她心裏還是有點介懷… 哎，她也還是個凡人啊~有點小心眼也是正常的…
沒想到葉罄就沒事人似的收起了紙條，也沒有表現出不高興，鳶尾覺得他越來越深不可測了…情緒變化什麽的經常難以捉摸，幸好她脫身得早，不然不還被他捏在股掌裏~她有些洋洋得意，不過這裏面有幾分裝出來的就不知啦~
第二天一大早，鳶尾就到了學校，進了教室門，發現葉罄一反掐着表到校的常态，竟然此時已經趴在座位上了…她有點意外，于是輕手輕腳的走到了他身邊，坐下。她以為他在睡覺，所以就是拉開書包的拉鏈的動作都是慢慢的、緩緩的，就怕吵到了他。
正抽出一本作業本時，葉罄那趴在手臂上的腦袋忽然轉了過來，睡眼惺忪的望着鳶尾，眼神迷離而柔軟，臉上還有衣服花樣的紅印子，鳶尾看着他此刻人畜無害的模樣，不可否認的心動了…她迅速壓抑自己的情思，道：“今天怎麽這麽早？”
葉罄可能還沒從瞌睡狀态中緩過神來，傻愣了很久，才擡起頭，從包裏抽出一疊A4紙張遞給鳶尾，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題目… 葉罄的手稿……
鳶尾愣了愣，接過後定睛一看，才發現，全部都是她那不擅長的幾何題目……
葉罄打了個哈欠，斷續的說道：“我出的，這些你都會做了，這個題型就沒問題了。”
“謝謝！”
鳶尾覺得有點想哭，看着他一臉自然的表情，她也說不出更多煽情的話，可是是真的很感動，認識他、喜歡他以來最感動的一次，果然還是做朋友最牢靠麽？鳶尾心想。
看到她臉色上微妙的變化，葉罄心裏不知為何也舒坦了，憋了那麽久不爽快的氣，好像在今早都煙消雲散了。
“有什麽不懂，都來問我，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心情一好了，他就開始原形畢露。
鳶尾黑線…明明做的是好事，偏偏還要嘴上讓人不痛快一下，真是…讓人無語。不過看在他似乎是熬夜幫她出題的份上，她就大人不計小人過，饒過他吧~
那天早上好像是一個緩沖期，沖散了他們之前滞澀的氣氛，卻也一樣回不去從前，可至少這對他們二人來說，都是可以接受的距離。
初三那年總是過得很快，眨眼間幾個月就跑掉了，一月一次的月考感覺來得比大姨媽還勤快……春節回來後，很快就要面臨填志願這項人生大事了！班主任讓大家回去和家長好好商量。
“你準備報什麽學校？”葉罄課間問鳶尾。
“你報哪所？”鳶尾不答反問。
“我當然是一中。”說完後，葉罄緊鎖鳶尾的雙眼，等她回答。
“喔，知道了。”鳶尾點了點頭。
知道什麽了你是也報一中麽？葉罄想問這些，可惜下節課已經開始了，一向嚴厲的科學老師走進了教室，葉罄也只好閉口，等下課再問，可那天不知怎的，直到放學兩人都沒有單獨說話的時機。
晚上回家，鳶尾和爸媽吃完飯後一起坐下來商讨這件大事，以她幾次模拟考的成績，報一中應該沒什麽大問題，鳶尾的爸爸媽媽基本上尊重女兒的決定，只是鳶尾爸爸末了說了一句：“若是考不到，要減分入第二志願的學校，這有一定的風險，如果你報二中的話，爸爸有認識的人在那裏，如果考試失誤了沒到分數線，還能把你弄進去，一中的話，就不行了。你自己好好考慮。”
鳶尾的媽媽是很傳統的中國婦女，主心骨是丈夫，也比較保守膽小，聽了鳶尾爸爸這樣說，她開始勸女兒道：“鳶尾啊，如果這樣的話，報二中不是更穩妥麽？而且二中可以不住校，一中得住校，媽媽可舍不得一星期都見不到你~”
“報二中吧。”鳶尾平靜的下了決定，卻把爸爸媽媽給吓了一跳。
“你不是一直奔着一中去的嗎？”爸爸驚訝的問道。
“是啊，眼光放得高一點，目标才更容易達成。”
“所以，你一直以來想去的都是二中？”
“是的。”
“…女兒，你別被爸爸的話吓着了，如果你真的想去一中的話，也別介意，就報一中！”爸爸說道。
“沒有~爸爸~我是真的一直以來都想去二中的。”鳶尾望着父母的眼睛，堅定的說道，他們這才相信了她的話，只是都覺得不可思議，自己女兒的心思怎麽藏的這麽深…由此夫妻二人心裏是完全不同的感覺，鳶尾爸爸是驕傲的覺得很好，女兒這樣才是做大事的人！鳶尾媽媽則有點擔心…女孩子心思重可不是什麽好事~她只要寶貝女兒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就好，千萬別有什麽心事羁絆着她… 可她知道，就算她問了，女兒也不會說的……
“既然下了決定，就不要後悔。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鳶尾爸爸在看到她最終填上了二中後，說道。
“我明白的，爸爸。”
由于志願是直接交給老師的，老師也妥善收好不公開，所以大家都以為鳶尾報的是一中，直到中考考完，各校下了錄取通知書後，他們才知道，她去的是二中。
大家都很驚訝，而這當中，最驚訝的莫過于葉罄，他甚至有了一種被背叛了的感覺，他咬牙切齒的想：鳶尾真是一個不讓人省心的死丫頭！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