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松鼠（9）
終于來了。當艱難的選擇題擺在韓沐面前時，他在焦急和憤怒的同時，也不自覺地松一口氣。
自從上次和天譴公司鬧翻，他便在心中做好了和對方一戰的準備。也許過程會艱辛，結果會慘烈。但他別無選擇。
既然選擇和雲瀾一起走上這條艱難卻甜蜜的道路，他便沒想過後退。
因此，在系統五號的眼中，眼前的男人行為間雖透露着些許無措，但言語和行動上，卻是沉着穩重地頗讓人側目。
系統五號趁着韓沐思考的時間拉出很久之前第一次相見時候的視頻用作回憶和對比。那時韓沐還是一個青澀的毛頭小子，性格跳脫，心思直白地挂在臉上，然而如今的他不過經歷過幾個世界，便洗去身上的浮誇，變得成熟而內斂，讓人不敢小試。
這樣大的變化，對于系統五號來說并不算是什麽好事。然而就算這樣，它還是忍不住贊嘆一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對系統五號心思毫不知情的韓沐陷入艱難的思想鬥争中。
如果沒有雲瀾一再強調氣運和戒指的重要性，面對眼前的選擇題，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交出氣運，換回雲瀾以及整個人類的生命。在他看來，和愛人的性命相比，氣運之類的東西再重要，也不過是外物。
更何況和雲瀾一起當作砝碼放在天平一側的，還有整個部落人類的生命。
雖然在系統開始這場號稱“位面旅游”的游戲之初，曾提到過這些位面都是由天譴公司制造出來的衍生位面，位面中人類的生命全部由數據構成，但韓沐卻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消散。
如此分析，這道選擇題看似只有唯一的選項，便是韓沐乖乖聽話，做出看似雙贏的抉擇。
可是，當戒指交出之後呢？
手上沒有了系統看重的東西，對方将會怎麽對待他們？韓沐扪心自問，如果他是天譴公司，對于不聽話的棋子，為了自身的利益和安全，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消滅不安全的因素吧。
沒有了雲紋戒指和氣運，加上雲瀾此時正處于虛弱狀态，前方等待他們的命運不言而喻。
韓沐一時間進退兩難，無論走哪一條道路，結果似乎都是滅亡。
然而也是這個時候，系統五號仿佛也明白了他心中的猶豫，催促起來：“不要猶豫了。你耽擱的時間越多，雲瀾和雲松部落的人便越危險。只要交出那兩枚戒指，你就能立刻拿到治療瘟疫的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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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機械聲一言道破韓沐內心最大的擔憂，氣氛随之變得緊張起來。韓沐耳邊仿佛出現一顆滴滴答答行走的鬧鐘，仿佛如果他不能及時作出抉擇，便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韓沐知道這一切都是系統的心裏戰術，只是面上不顯，心中卻焦急萬分。
然而系統還是不肯罷休，他的身邊竟然出現了熟悉的大屏幕，屏幕上面，不但直播着雲松部落的慘狀，并且随着視角轉變，韓沐發現不光是雲松部落，水兔部落和靈蛇部落也感染上了瘟疫。
染病人類的屍體随處都是，一時間，哀鴻遍野，猶如人間地獄。
韓沐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難受地轉過頭不去看那畫面。
他無力地張張嘴：“我……”
系統五號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韓沐，等待他說出自己想要的結果。
“等等。”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将要說出的話，韓沐詫異地轉過頭，原本應當躺在帳篷裏養病的雲瀾，竟然出現在空白空間中。
“你是怎麽進來的？”由于發聲過于急促，機械似的一板一眼的聲音中竟能聽出些恐慌。空白空間是天譴公司發明出來用于傳送的特殊區域，在這裏，他們能夠規避其他世界規則的攻擊。
它是天譴公司的技術核心所在，受到最高級別的加密保護，那麽，這個人究竟是用什麽樣方法打破厚厚的空間壁壘，并且沒有沒有驚動任何人進來的？
和系統五號的不可置信不同，已經在空白空間中和雲瀾相會過一次的韓沐更多地将注意力集中在對方的身體狀況上。
被韓小沐用擔心的小眼神全身上下掃描，雲瀾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無奈，然而進入空間的是他的精神體，并不是真實的身體，所以這樣打量着并不能看出什麽東西。
他的皮囊因為病毒而受到傷害，但精神體卻因為多磋磨而堅固異常。
趨于完美的精神體，才是他和系統叫板的資本。
系統五號不愧是高級文明的造物，經過掃描很快便發現雲瀾精神體上異狀。數據流飛速地在系統五號和x星之間傳遞，很快，系統五號接到指令：繼續談判，不惜一切代價拿到雲瀾手上的氣運。
得到指示的系統五號不再理會別的事情，一板一眼地執行剛剛接到的命令，照舊追問道：“你們的選擇是什麽，生存，還是氣運。”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場戰役會繼續僵持下去的時候，雲瀾忽然挑眉笑了，出人意料道：“當然是活下來，氣運有什麽用？”
說罷，從韓沐手中取下銀白色的雲紋戒指，接着拿出自己的那一枚，将兩枚戒指随意抛給系統五號。他的态度随意，仿佛被他送出去的只是兩枚不起眼的小石子。
“喂！”韓沐來不及阻止，事實上他已經開始懷疑眼前這人到底不是雲瀾本人，而是系統幻化出來想要奪取戒指的幻象了。
感受到戒指上熟悉的波動，系統五號對兩人點點頭，将一本書交給兩人。
封面上有大大的三個字《瘟疫論》。
雲瀾頗有興致地翻看這本年代久遠的書籍，韓沐指着藍皮書本抖抖索索，不敢置信地問：“搞了半天，就是這樣的鬼東西？”
系統五號直接無視掉韓沐的問話，道：“測試員韓沐，祝你游戲順利。”
說罷，竟然就這樣離開了。
韓沐驚呆了，指着離開的家夥問雲瀾：“它就這樣走了？”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交出戒指的他們，不應該被當做無用的工作清掃幹淨嗎？
是他想的太複雜，還是世界太荒謬？
雲瀾臉上漫不經心的笑容在系統離開那一刻退的幹幹淨淨，精神體回到軀殼中的他有那麽一瞬間的眩暈，聽到韓沐的問話，揉揉太陽穴答道：“系統靠設定好的程序工作，完成任務便離開，這是主人為它設定的程式，它只是照做罷了。”
“好了，不要浪費時間了。快照着書上的處方找藥材。”
韓沐似懂非懂地忙活去了，和幸存的族人一起熬好藥，看着雲瀾喝下去，臉色漸漸由蒼白變得紅潤，心中終于品出一些滋味來。
系統……似乎并不能直接決定他們的生死。
這場瘟疫不是系統的傑作，而是這個世界本身的問題所致。也正是如此，系統只能交給他們治療的方法，而不是停止疫情的轉播。
也就是說，系統和天譴公司，對于他們的影響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麽大。每個世界都有各自世界的規律，天譴公司雖然擁有着強大的科技力量，但在原生世界的規則下，他們也必須要按照規則行事。
這是不是也證明，他們可以利用規則保護自己？
迫不及待地将新發現告訴雲瀾，沒想到對方用頗為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韓沐詫異地回看過去，雲瀾輕笑一聲，發自內心地誇獎道：“你不傻啊！”
韓沐炸毛：“什麽意思！”
雲瀾伸手摟住韓沐的腦袋，使勁揉一揉，道：“是這樣沒錯。當時在末世的世界中，也是由于世界規則的限制，我被困在了喪屍的身體裏，百轉千回才能蘇醒。”想到萌萌的喪屍君，韓沐會心一笑。
雲瀾繼續道：“規則為了保護世界中的生物，對于強大的存在，規則會不惜餘力地進行打擊，直到将這些外來客的實力降低到不能對世界産生毀滅性打擊的程度。”
不光是末世的世界，就連他們現在所在的原始世界中規則的運行規律也是一樣。
韓沐的思緒有些卡殼，結結巴巴道：“可是，就算知道了這些，又有什麽用呢。你已經把戒指交出去了……”想到這裏，韓小沐有些不樂意，這家夥不打一聲招呼就貿然做決定，實在有些過分。
雲瀾再次挑眉，神神秘秘道：“你怎麽知道，我把它交出去了？”
在韓沐震驚地眼神中，雲瀾攤開手掌，熟悉的銀質雲紋戒指赫然出現。韓沐控制住自己想要驚呼出聲的欲望，低聲急道：“藏好，拿出來做什麽！”
說罷，如同小倉鼠似的左右看看，生怕有什麽東西出現搶走戒指。
被戀人的可愛模樣逗笑，雲瀾将屬于韓沐的那一枚再次幫對方帶上，淡淡笑道：“放心吧。等到他們發現，一切都晚了。”
韓沐疑惑地看了雲瀾一眼，心中的好奇猶如洶湧的波濤拍打着心牆，但又害怕系統的監視而走路風聲，欲言又止的小模樣可愛極了。
拉過愛人的手，雲瀾的心髒柔成一灘水，将屬于自己的戒指交給對方，由對方親手為自己戴上，他才好心地長話短說為為愛人解釋：“你還記得這枚戒指是怎麽來的嗎？”
“至尊徽章？”
“對，戒身是由特別的原料做成，我将至尊勳章的數據導入其中，就有了我們眼前的兩枚戒指。它們不但能夠存儲氣運，并且攜帶戒指的雙方能感受到對方的位置。”
見韓沐仍有些疑惑，雲瀾摸摸他的臉耐心道：“你很奇怪這枚戒指為什麽功能這樣豐富對不對？哈，因為它是就是至尊徽章啊！所謂至尊，便是一個世界中所有人共同認可的最強所在，它代表着氣運；氣運，又是世界的生命力，它的功用非常多，收集和定位只是其中兩種簡單的運用罷了。”
“所以這就是無論我在哪個世界，你能很快跟來的原因？”
“開始不是，後來是。”見韓小沐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雲瀾趕緊将話題拉回來：“所以咱們手上的是真的，交給系統的，是我仿造的假貨罷了。”
“所以，咱們要在天譴發現這一切之前，加快做完需要做的事情。否則一旦他們發現，事情就會變得不太好辦。”
雲瀾自出生起，第一次不帶停頓地說出這樣多的話，若眼前的人不是韓沐，他才不會有如此耐心講完這些。
唉，誰讓他愛上一個傻瓜呢。
“需要做的事情……是什麽？”韓小沐傻傻追問道。
雲瀾無奈扶額：“救人，統一，收集氣運。”
“哦……”韓小沐呆呆地愣在原地，過了一會終于意識到一個問題：“喂喂喂，最後一個問題啊喂。”
“問吧。”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了氣運，并且從什麽時候開始布局的？”為什麽明明大家待在一起，他卻什麽都不懂，難道他真的傻嗎？韓沐雖然早有自己沒有這方面天賦的覺悟，但不可避免地還是被打擊到了。
“唔，穿越成趙佑祉吧。”準确的說，是那個喚起他記憶的夢境，讓他對一切有了懷疑。
“為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你什麽都不告訴我！”韓小沐掐着雲瀾的脖子，抓狂。
雲瀾無奈：傻瓜，誰知道你當時有沒有被系統嚴密監控着呢？
況且他一察覺到系統并不能實時監控之後，很快便将自己最重要的計劃和盤托出了啊，只是某個傻瓜非要他将一切都講清楚才肯滿足。
“剛才是最後一個問題！”
更何況，誰知道那個傻瓜當時到底有沒有喜歡上他呢？雲瀾摸摸下巴，暗自決定不能将自己的小心思說出去。
“現在才是最後一個！！那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認真地看着韓小沐的眼睛，雲瀾真誠地回答：“因為……你傻啊。”因為傻，所以能夠不管那些所謂的現實，能夠一心一意、奮不顧身。
這個喜歡賣萌撒嬌又貪吃的男孩，其實擁有着最溫暖的心，能夠消散他心中戾氣，讓他和這世界能夠和平相處。
——他是他所能擁有的全部。
當然，這些心理活動是不能讓某人知道噠！
“喂喂喂！你才傻！！”某人氣呼呼地變成一只炸毛的大松鼠。雲瀾無奈哄道：“好好好，我傻我傻。神獸大人，咱們能幹正事了嗎？”
“你才神獸！你全家都神獸！╭(╯^╰)╮”某人嗷嗚一聲，将牙磕在雲瀾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