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婚之夜(上)

歐陽流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起,他還想要在說些什麽,但當他一看到夜碎空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厭惡的時候,就明智的閉嘴了。

他把自己脫下的衣服撿起來胡亂穿上,轉身跑去。

夜碎空卻站在原地,一動也沒動,看着歐陽流離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意。

歐陽流跑了,夜碎空卻沒有動,這下子可把伍星雲急壞了。因為夜碎空不動,他也不敢動,現在他離夜碎空的距離更近了,哪怕是呼吸重些也有可能被發現,伍星雲只能夠保持射擊瞄準地姿勢,伏在草地中一動不動,心中祈禱夜碎空快點離開。

但夜碎空卻好像一尊石像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伍星雲也只能夠跟着一動不動,他甚至都不敢跟同伴發出信息,以夜碎空的感知靈敏度,哪怕是空中的電波劃過,他也能夠感覺到。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夜碎空才轉身慢慢的朝回走去。

伍星雲心中舒了口氣,他等到夜碎空離自己有百米開外的時候,才緩緩的朝着歐陽流離去的地方移動。

等到離夜碎空五百米開外的時候,伍星雲開始狂奔起來,他必須要在第一時間找到歐陽流,決不能夠讓他就這麽溜掉了。

四處都是齊腰高的草,歐陽流已經離去多時,伍星雲根本找不到人。他只能夠發動助推器,騰在半空中,打開掃描器,朝着歐陽流離去的地方搜索。

飛行了沒多大一會兒,他就有了發現。

在前方約莫兩千米開外的位置,有一艘飛船。

那正是夜碎空在婚禮上送給伍星雲的飛船,用來載送親隊回去的飛船。

可是現在,那飛船已經開始轟鳴,聲音震耳,竟是歐陽流已經進入了飛船,準備就此離開。

伍星雲當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他一面通知自己的隊友,把歐陽流的坐标報告給他們,一邊自己極速的飛了過去,卻不料才飛到一半,一道藍色的光束從飛船上激射而出,朝着伍星雲射來。

伍星雲微微側身躲過了,但随即,更加密集的光束飛了過來,原來是歐陽流發現了伍星雲的蹤跡,朝着他開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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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光束掠過伍星雲的身側,在地上劃出深深的溝壑,飛船上裝有專門針對幽靈鎖兵的掃描儀,伍星雲隐形甚至根本沒用。

歐陽流的聲音,通過伍星雲的耳機傳了過來,飛船中有着聯邦軍隊的各種設備,歐陽流想要和伍星雲通話,異常簡單。

歐陽流的聲音帶着極度的恨意和瘋狂,他似乎是咆哮和嘶喊:“滾開!滾開!你敢阻撓我,我就殺了你!”

他一面大喊,一面瘋狂的按動着飛船上的攻擊按鈕,數百發粒子炮同時朝着伍星雲這邊發射。

伍星雲在草地上一個打滾,一道百米長,十米深的深溝在他身側劃過,地面上的草全部都被燒焦了,冒着黑煙。

歐陽流哈哈大笑,笑聲中帶着瘋狂:“都想讓我死,現在你們都去死吧!!我會回到聯邦,我會告訴所有人,你這個家夥,是怎麽背叛了聯邦,怎麽和夜碎空勾結到了一起!你等着!你去死吧!”

伍星雲摸了摸自己的耳機,他發現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心情竟然變得異常平靜。他的聲音平靜,當面對的是敵人的時候,伍星雲從來都沒有什麽猶豫:“上尉歐陽流,放下武器,繳槍不殺。”

歐陽流大聲咒罵起來:“我呸,你是什麽東西!你有什麽資格命令我?你當初逼我做催眠,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更加順利的嫁給夜碎空嗎?你這個卑鄙小人!”

伍星雲匍匐在草地中,他在掃描器上,看到自己的隊友都已經靠近,他再一次朝歐陽流發出警告:“放下武器,繳槍不殺。”

歐陽流的聲音忽然變得異常高亢:“我從小就喜歡魔尊大人,我從小就愛他,你憑什麽從我這裏搶走他,憑什麽!是你毀了我的一切,一開始,預定的人是我;和魔尊大人相處的人也是我,是你忽然出現,搶走了一切!!”

伍星雲的聲音聽起來依舊沒有什麽感情,顯得有些冰冷:“第三次警告:放下武器,繳槍不殺。”

歐陽流心中滿是憤怒,他忘不了夜碎空最後看着自己的眼神,他想起小時候所看到那麽多關于夜碎空的故事,最後卻是得到這種結局。他背叛了聯邦,所有的把柄都在伍星雲的手中,但夜碎空卻并不接納自己。

歐陽流的心中,有着瘋狂的念頭在滋長,他将射擊模式改為自動射擊,跑到了飛船中存放資料的地方,拖出那個有着自己叛國記錄的保險箱,臉上的神情幾乎扭曲。

“這個東西,你說我叛國,你說我背叛了聯邦,只要毀了他,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歐陽流将保險箱拖到了發射艙內,跑到了主駕駛室,啓動了飛船。

飛船搖搖晃晃的原地上升起來,歐陽流很清楚,只要自己到了外太空,将這個保險箱丢出去,然後一束粒子炮,就能夠毀掉一切證據。

那個時候,自己乘坐飛船回到聯邦,有着父親歐陽封的幫助,足夠颠倒一切黑白。

既然夜碎空抛棄了自己,那麽,自己能夠選擇的只有聯邦了。

歐陽流想到這裏,便貼近了舷窗,朝外看去,他想要看看伍星雲在這種自動射擊的密集射擊下,有沒有變成飛灰。

但讓他吃驚的是,他單憑肉眼,就看到了伍星雲的影子。

他其實看不到伍星雲,他只能夠看到空氣中,有着一絲光線的扭曲和空間的扭曲,那是幽靈鎖兵路過的印跡。

伍星雲冰冷且毫無感情的聲音,還帶着稚嫩,卻沒有片刻猶豫:“上尉歐陽流,請停止攻擊,放棄飛船,束手就擒!否則,我方将發起攻擊!”

歐陽流大聲罵道:“去死吧!”

他将射擊模式改為手動射擊,掌握了炮口,朝着剛剛空氣被扭曲的地方射出一炮。

沒有中,歐陽流再次發射,還是沒有中。

伍星雲的最後通告發出:“放下武器,否則,我方将于與擊斃。”

歐陽流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現在的位置隐藏的極好,且在飛船之中,根本沒有人可以擊到他。

“想要殺死我?去死吧!”

嘭!

一聲不算大的聲音,空氣中形成了一個肉眼可見的旋窩,朝着飛船的窗戶飛來。

飛船的合金玻璃被擊碎,噗。

拇指大的旋窩直擊中歐陽流的太陽穴,一毫不差。

歐陽流的臉上還帶着奇怪的瘋狂笑意,他的眼中還帶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光線一點點的扭曲,空氣中似乎有着什麽東西在動。然後,一個身影憑空的出現在他面前。

是一個全副武裝的幽靈鎖兵。

那名士兵渾身上下穿着灰色的作戰服,頭盔的冰冷鋼鐵映出歐陽流的樣子。

士兵的手中拿着一柄幽靈鎖兵的制式槍支,黑洞洞的槍口冰冷。

歐陽流很想看到這個擊斃自己的幽靈鎖兵,在殺掉自己的時候是個什麽表情,但他什麽都看不到,只能夠看到冰冷的頭盔。

歐陽流倒在了地上,血從他的傷口流出,然後迅速的蔓延到了地板上。

幽靈鎖兵并沒有取下自己的頭盔,他只是退後了一步,然後朝着自己的對講機喊話:“報告,目标已經被擊斃。完畢!”

整個飛船的通信系統,通過擴音器将伍星雲這句不帶任何感情的公事話的報告重複了出來。

“報告,目标已經被擊斃,完畢!”這句話回蕩在空蕩蕩的飛船指揮廳中,歐陽流死不瞑目。

其餘的隊員很快就趕了過來,他們馬上打掃了歐陽流的屍體和血跡,并将其裝進了鋼鐵棺材冰凍起來,準備運回聯邦。

飛船的合金玻璃被擊碎了,無法勝任宇宙航行,但好在源星上的資源豐富,氧氣充足,适合人類生存。

士兵們駕駛飛船,十分種後,飛船飛到了基地中,機械師和農民很快就運用源星上的資源,重新合成了适合宇宙航行跳躍的合金玻璃,裝到了飛船上。

本來送親隊是打算明天早上離開的,但現在忽然出了變故,魯海和伍星雲都認為最好提前出發,免得夜碎空忽然反悔。

魯海将所有的東西都清點好了以後,又找到了歐陽流拖到發射艙的保險櫃,他心有餘悸的說:“萬幸能夠及時找回飛船,不然飛船真的被歐陽流開走的話,他把所有的證據銷毀,回到聯邦便能夠颠倒黑白,而我們在源星上,要重新制造出一艘适合航行的飛船足足需要三個月。三個月後,我們即便是回去,一沒證據,二沒證人,一定什麽都晚了。”

伍星雲這個時候并沒有脫掉自己的幽靈鎖兵的衣服,他抱着自己的槍,蹲在基地的一角。

剛剛他開槍射殺的時候,沒有片刻猶豫,他從不會在戰場上猶豫,因為他已經被訓練成為一個果斷堅決的士兵,當他端起槍的時候,除了消滅敵人外,他不會有任何屬于自己的思維。

但是現在,當戰鬥結束,他又成為他自己的時候,卻從內心中感到了一陣迷茫。

歐陽流真的該死嗎?自己真的有權決定他的生命終結嗎?

伍星雲找不到答案,他也思考不出來。

魯海和其它的送親隊已經登上了飛船,魯海查看過歐陽流的大腦後有些遺憾的說:“看來他的大腦已經被你一槍擊壞,就算是冰凍住,回去也無法提取其大腦皮層的記憶當證據了。”

伍星雲“嗯”了一聲,他當時并沒有想太多,唯一的想法就是在何種角度,用何種力度射擊可以最有效的打擊敵人,使其喪屍戰鬥能力。

魯海見伍星雲擊斃了叛徒卻情緒不高,以為他在擔心,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如果聯邦法庭真的傳召你的話,我們都是你的證人!都可以證明,你擊斃歐陽流是正确的選擇。”

伍星雲擡起頭,他看見魯海已經上了舷梯,正在朝自己招手。

飛船的舷梯緩緩的收回,漸漸的啓動,搖搖晃晃地升起在半空中,然後嗖的一聲,朝着天外飛去。

黑浚浚的天空中,一瞬間就只剩下一個藍色的小點,再也看不見了。

伍星雲站在基地的中央廣場中,擡頭看着那個小點,心中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惆悵。

他能夠聽得見基地周圍的蟲叫聲,也能夠看見燈光下的灰塵跳躍,他不是第一次執行只有一個人的任務,在很多時候,他執行過比這更要寂寞和孤獨的任務。但他從未感覺到孤獨,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最終會返回聯邦,回到自己的連隊,回到自己的家。

但是這一次,他卻異常清楚的感受到了孤獨和寂寞。

盡管陪他一起留下來的還有十人的陪嫁小分隊和一些農民礦工及科學家。

但是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家,聯邦,從此變成了一個很遙遠的很遙遠的地方,比十萬往年的銀河系,還要遙遠。

知道天際那顆藍色的星也看不見的時候,伍星雲才慢慢的往回走。

他的任務,準确說,今天晚上,才會正式開始。

從此之後,他要留在這個星球上,作為和平的代表,作為夜碎空的男妻,留在這裏,生活,直到死亡,或者,直到再次開戰。

伍星雲走的并不快,他是一個人默默的從基地走回去的,在穿越茫茫的草原的時候,他看到了四周漂浮着的發光的生命體。這種東西是在聯邦沒有的,他在來之前曾經學習過,叫做螢火蟲,是地球以前的特有生物,被夜碎空帶過來在這顆類似地球環境的星球繁殖的。

四周螢火點點,一個孤獨的身影,在草原中前行,朝着自己洞房的地方,去完成今夜,必須完成的任務。

伍星雲沒有用太長的時間就抵達了夜碎空所在的城市。

城市夜晚四處霓虹,但街上沒有半個行人,這個本來就人少的星球,進入黑夜後,就基本等于死寂。

伍星雲朝着記憶中夜碎空的住處走去,他路過白天舉行婚禮的地方,那處早已經被人打掃的幹淨,氣球,彩帶,囍字都已經不見,只有一盞孤獨的路燈矗立,燈光暗啞。

看到這盞路燈的時候,伍星雲才發現,原來已經下雨了,點點雨絲在路燈下被拉長,仿佛銀線。

伍星雲擡頭,天空的星已經看不到了,源星球沒有衛星,晚上并不會有特別大的光源,更顯得昏暗。

他順着記憶中的路朝回走,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座亮燈的小樓。

小樓的燈光呈橘黃色,和之前所見到的霓虹,以及冷暗的路燈很不一樣,給人一種溫暖的錯覺。

伍星雲想了想夜碎空,很快就把這種溫暖的錯覺丢到了腦後,他深深的吸了口氣,今天晚上,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伍星雲低頭看自己的計時器,根據這顆星的時間計算,離天亮,還有五個小時。

伍星雲走到小樓前,他微微的停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這身裝束有點不妥。他還穿着幽靈鎖兵的衣服,靴子上還沾有血跡。

他開始琢磨是不是該換一件衣服,但又沒有多的衣服可以換。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房內傳出了一個聲音:“你回來了,為什麽還不進來?我等你很長時間了。”

伍星雲“哦”了一聲,伸手推開門,朝着房中看去。

房中依舊是他離去的時候那種樣子,黑衣的男人坐在沙發上,神色看起來有些疲倦,男人的手按在自己的眉頭上輕輕的揉着,說的話語也沒有伍星雲記憶中的肅殺:“外面下雨了,我還以為你今天晚上不會回來了。”

伍星雲站在門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夜碎空用手支着下巴,看了伍星雲一眼:“進來吧,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

伍星雲在這一刻忽然有了一種錯覺,這場景,就好像自己的家人在等待自己一樣。

伍星雲朝前垮了一步,進入了房內,房門在他身後關上了。

夜碎空緩緩的從沙發上站起,他皺着眉頭,盯着伍星雲,一步步的來到他的面前。

夜碎空的臉上流露出明顯的不悅,他的目光落在了伍星雲的靴子上。

靴子上還有血跡,以夜碎空的敏銳感知力,即便是沒有血跡,也不可能瞞過他。

果然,夜碎空開口了,聲音變得有些冰冷:“你殺人了?誰?”

伍星雲說:“這是我們內部的事情,你無權過問。”

夜碎空再次逼近了一步,伍星雲馬上向後退了一步,他的脊背嘭的一下撞到了門板,無處可退了。

夜碎空盯着面前的這個小兵,他在這裏,已經等了他很長時間。

夜碎空原本以為,今夜有很長時間可以和新婚的配偶渡過,他為了此事特意的早早回來,卻不料房中根本沒有人。

“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你手上不應該沾血!”夜碎空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在胸膛中發出的一樣,“你沒有遵守我們的約定!所以,新婚之夜,你必将遭受到該有的懲罰!”

夜碎空一面說,一面微微低頭,朝着伍星雲的唇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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