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袁浩白在歌廳與哥幾個喝酒,突然接到醫院護士打來,聲稱他朋友傷重住院,讓他過來繳費的電話時,還覺得有些奇怪。
住院應該找家屬,找他這個朋友算什麽!
“抱歉啊,我沒什麽病重的朋友,麻煩你找別人去,我這裏很忙,再見!”
他朋友遍布四海,要是每個人生點小病就來找他,他就是有再多的家財也要被敗光。
他默默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而電話那頭卻傳來小護士略微疑惑的聲音:“可是沈先生說……”
袁浩白聽到“沈先生”這三個字,瞳孔下意識地一縮,把剛要放下去的手機湊回耳旁:“你剛剛……說誰?”
小護士很奇怪,“沈闊沈先生啊。”
那小子竟然又跟人打架了!
袁浩白覺得自己的頭在隐隐作痛,以一種無可言說又極為迅猛的速度。
而始作俑者此刻正坐在病床上,悠閑自在地享受着小護士為他點回來的外賣。
“沈先生,你的頭真沒什麽事?要不要再去做個CT檢查一下?”
小護士秉承着對病人負責任的态度,問床上的沈闊。
剛剛給他量血壓似乎有點兒低,他又确實傷不輕,要是真出點什麽事兒,他們醫院也不好跟家屬交代。
沈闊似乎知道小護士心裏想些什麽,聞言停下吃飯的動作,擡起頭,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有點疼,但還不至于腦震蕩。
“不用。”他淡淡地說。
小護士抿了抿唇,又問:“那您的胳膊呢,需不需要送您去骨科檢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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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闊轉了轉他纏着紗布的右臂,顯然并沒有骨折,搖頭:“不必。”
小護士笑了笑,再問:“那您脖子上的傷是否需要上藥?”
沈闊摸了摸自己被人掐過的地方,破了點兒皮,應該還有些淤青,卻還是再次搖頭:“謝謝。”
這回小護士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醫療推車上的兩個吊瓶:“那這醫生開的藥呢,要不要幫您繼續打完?”
剛剛他一醒來沒經醫生同意,就拔了手上的針管,委實把她們吓了一跳。
沈闊盯着那透明藥瓶,瞳眸微微縮一下,“不了,謝謝。”
小護士的臉徹底黑了,“既然沈先生自己說不用,那我們也沒辦法。但如果您因為這個出了什麽問題或者是您家屬不講理問起來……”
她抛給沈闊一個“你自己懂”的眼神,就推着小推車出了病房,途中遇到相鄰病房的同事,她再也壓不住心中的火氣,與同事抱怨道:“這都什麽人啊!檢查不做,藥也不打,連傷口也不肯包紮,既然這樣,還來我們醫院幹什麽!”
同事瞄了眼她剛剛所在的病房,“你說徐醫生送來的那位病患?”
“可不是,我在醫院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這麽任性妄為的病人!要不是他是徐醫生的朋友,我才懶得管他死活!”
同事投給她個安慰的眼神,拉過她悄悄說:“剛才我看徐醫生送他進來時的表情,估摸着跟他關系也不是特別好。”
“我猜也是!”小護士深有同感,“像徐醫生這麽謙和有禮的人,怎麽可能會有這麽難伺候的朋友!”
同事給了她個“你知道就好”的眼神,轉身去忙自己的事兒了。
袁浩白一進門,正好聽到了小護士吐槽病患的這一番話,用腳趾頭想想他都知道她們說的人是誰。
這下頭更疼了,沈闊啊沈闊,你可真是去哪兒都腥風血雨!
“怎麽才來?”袁浩白剛走進病房,就聽到沈闊的抱怨聲,氣的差點直接把車鑰匙砸他身上。
要不是看見他頭上和手臂都纏了紗布,他真恨不得過去給他一拳!
“大少爺,我在歌廳跟朋友喝酒,一接到電話就馬不停蹄地過來了。一個小時的車程,我只用了半小時,你還敢嫌我慢?”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單刀直入:“說吧,怎麽又跟人打架了?還被打成……”
他指着他的臉,不忍直視的啧了兩聲,“這副鬼樣子。”
兩人雖然談不上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朋友,卻也有着十幾年的交情,這家夥的性格他很了解,簡單粗暴是簡單粗暴,但做出的事都是有理由的。
沈闊把吃完的外賣盒遞了過去,“口渴,給我倒杯水。”
袁浩白無比想把外賣盒扔他臉上,看到他傷痕累累的樣子,還是忍了:“有手有腳自己倒!”
“胳膊扭了。”沈闊揚了揚自己受傷的胳膊。
“還有一只!”袁浩白并不中他的圈套,他們都對彼此太過了解,沈闊的一點小心思,根本就瞞不過他。
沈闊覺得有時候有個太了解自己的朋友,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認命地自己從病床上爬起來,艱難地用那只沒受傷的左手給自己倒水喝。
袁浩白看到他那副風一吹就要倒的模樣,到底沒狠下心,“滾回去。”
瞄到沈闊眼裏閃過的亮光,他及時警告道:“老子是看在你半死不活的份上,別太感動,反正沒有下次。”
沈闊挑了眉笑,端起他倒的水,吹了幾下,一口幹下,“再來一杯。”
“沈闊,我告訴你,別得寸進尺!”袁大少爺要發飙了。
“飯菜太鹹。”沈闊指着被他扔到垃、圾桶的外賣盒,輕聲說道。
“飯菜太鹹關老子什麽事兒。”袁浩白并不受他蠱惑,把他手裏的一次性杯子拿過來,捏癟直接扔到垃圾桶裏。
“快老實招供,你到底因為什麽又跟人打架?!半年前你還信誓旦旦地答應我,答應你爸,這輩子再也不打架了,這才幾天的功夫,你就變卦了?!”
沈少爺有點低落地看了眼被他扔進垃圾桶的塑料杯,重新把身上的被子蓋好,才緩緩說:“下雨了,我跟一個女人借了把傘……”
他回憶起那個女人,穿着灰色呢子大衣,手裏牽着一條狗,背影看起來是那麽的孤寂和落寞……他還以為她要下雨天出去遛狗,後來看到狗身上穿的衣服,才發現并不是。
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麽會朝她走過去,并說出那樣一句一聽就很荒唐的話來。
原以為她會想也不想就拒絕,卻沒想,她出人意料地把僅有的一把傘給了他。
真是個有趣的女人,準确的說,應該是有趣的小瞎子……只可惜,雨太大,他又剛進行了一場激烈的搏鬥,意識和視線都不大好,沒怎麽看清她的長相。
袁浩白看他臉上莫名其妙出現遺憾的表情,那股氣又上來了,“我說,我問的是你怎麽又跟人打架,誰問你有沒有跟女人借傘!”
沈闊“哦”了一聲,終于收回思緒,徐徐說:“我就看到幾個不長眼的小流氓,把一女中學生困到巷子裏,看不過去就稍微幫了下忙。”
袁浩白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到:“稍微……幫了一下忙?”
上下掃了他一圈,一臉“你可以的”的表情諷刺道:“你可真行啊,稍微幫了一下忙就把自己折騰成半條命!”
沈闊往自己身上瞧了一眼,顯然并不覺得這有什麽: “只是簡單被人揍了幾拳。”
袁浩白無話可說了,“然後呢,女中學生救下來沒有?”
如果被打成這樣,人還沒救下來,那得多憋屈。
“救下了,其他人都被我送公安局了。”
這還差不多,只是……
“所以現在問題來了,”袁浩白給自己倒了杯水,“不可否認,你見義勇為的行為十分讓人感動,但是……”
他意味深長地看着沈闊,“你想好要怎樣跟你家裏人交代了嗎?”
“我好心地提醒你,你來的這家醫院,你老爸有股份在。”
言下之意是,沈家人很快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