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顧清風估摸着時間,在花園裏走了幾圈,果然把安總管說的栀子花花心都給掐了,這次沒吃,讓他喂了走廊下的鹦鹉,鹦鹉看天黑透了早就閉眼了,被他給弄醒了叽叽喳喳的很不願意,顧清風也不管他們願不願意,喂完了鹦鹉,顧清風又溜了一圈,耿之言他們才從燕靖書房出來。這個時候顧清風就得去伺候燕靖了。
燕靖聽見他來也沒擡頭:“吃完飯了,過來磨墨。”顧清風悄聲走到他旁邊,燕靖已經寫了個開頭了,顧清風掃了一眼立馬轉開了眼,頭兩個字他還是認識的,這是寫給他父皇,當今皇上的。
燕靖這個奏折寫的極慢,一字一句的斟酌,寫一會停一會,顧清風也跟着慢下來,磨墨是要不時的動一下的,要不墨會沉澱,沉澱了就不好了。顧清風給燕靖換了好幾次茶,他都沒有喝,只是看着他手裏的筆,遲遲不寫,仿佛有千斤重。顧清風把燈火給他撥亮了點,燕靖沉沉的臉便越發的蕭肅了,燈影讓他的五官更加的立體,像是刀刻出來的一樣,即便是面無表情也有着刀光劍影般的冷冽,顧清風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等到燕靖寫完這個長長的折子,天都黑透了,雨後的夜晚清涼的許多,風從木窗棂裏吹過來,讓人心情也好了許多。
燕靖把折子合上,站到了走廊下面,顧清風跟班一樣的跟着,天是雨後的黑沉,黑壓壓的,把所有的星辰都吸沒了,偌大的夜空裏只有靖王府的幾盞燈透着微微的光亮,光亮太弱,反而讓整個黑夜越發的沉寂。
燕靖一動不動的站着,顧清風也不好說什麽,好不容易等他回房,都快半夜了,顧清風都聽見兩更的聲音了。
燕靖躺床上也沒有睡着,不過不跟剛才那樣死氣沉沉了,還能摸他腰了,顧清風想了想開始小幅度的活動,先把床頭櫃格裏的藥摸出來,用指頭挖了一點,自己裏裏外外的塗上了,然後跟小貓一樣一倦,把身體側進燕靖懷裏,燕靖摟着他的腰壓了上去,顧清風緊緊的握住了枕頭,燕靖進去後總是不管不顧的亂沖,顧清風身體剛開始還能側住,随着他沖擊加快,顧清風就被他摁趴着了,兩個胳膊勒的他喘不過氣來,下面頂的極快,快得也讓他呼吸困難,跟脫了水的魚,在狂風暴雨裏張大了口,汲取那點可貴的雨露。
燕靖一到顧清風身體裏就控制不住,大刀闊斧的狠捅了幾下,覺得他要逃,雙手把他牢牢的抱住了,顧清風咬住了枕巾,哽咽聲便悉數沉寂了,只剩身體細細的抖,燕靖死死的抱着他壓了半響後吐出了口氣,沉甸甸的壓在他身上,覺得顧清風身體軟,他更把長腿長腳的都壓他身上,要跟他緊緊的貼在一塊,而顧清風一點也不喜歡這樣黏黏呼呼的,他哼了聲:“王爺你起來,太重了。”燕靖笑了聲,翻下身去把他擺正了:“你今天難得沒睡着。”顧清風低低的恩了聲:“卑職下次記着了,一定在王爺睡着了再睡。”
燕靖躺床上看着他,顧清風很勤勞,先把兩個人身下墊的白布抽了出來,然後又拿起旁邊早已準備好的毛巾替他擦下身,低着頭擦的很認真,纖長的睫毛扇的極快,即便是背對着光影他都能覺出他眨的速度,跟他手裏的動作不相上下,燕靖嗓子有點啞:“好了。”顧清風便停下了,擦他自己的,躺在自己身邊,動作再小燕靖都能感覺的到,閉着眼睛都能感覺到,悉悉索索的,夾雜着他自己咬着牙的聲音。他是個愛幹淨的,非要清理幹淨了才行,燕靖聽着他的聲音有些難熬,顧清風就躺他身邊,降了他一次的火卻引起了他的心火,他前幾天抱着他總想多來幾次,可是多做的後果就是顧清風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的,燕靖想想他那紙糊的身體便作罷了,顧清風總算收拾利索了,老老實實的躺他身邊了。
顧清風閉上眼睛昏沉沉的,他的任務完成了,可以睡覺了。
燕靖捏了捏他身上的肉,先捏他腰,後摸了摸他背:“你好像長點肉了。”顧清風最喜歡這句話了,這是他在靖王府唯一的好處了,靖王府的飯比較好吃,比張老頭做的好吃。雖然高興,顧清風還是要顧及一下主子的心情:“王爺,你喜歡瘦的?那我就少吃點。”燕靖笑了聲:“不用,你多吃點吧,以後可能就沒的吃了。”顧清風心一下子涼了:“王爺,你要幹什麽?”燕靖笑了笑:“不幹什麽,好了,你睡覺吧。”
顧清風默默的閉上了眼睛,他想的果然不錯,要打仗了,沒幾天好日子過了。
燕靖的折子第二天就由專人帶給了皇上,皇上看了他的折子很久沒有動。燕靖果然是馬背上鍛煉出來的,西夏進犯,他重言陳詞,不能縱容西夏,不能和親,一定要打,無論如何都要打;打完了不能再賜白銀、布匹與公主,即便是他向我朝稱臣也不行,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協。
燕靖這一次上折子依舊言辭犀利,從這一字一行見不難看出他的着急與氣憤,這麽厚的一疊子啊,燕靖一字一畫寫的,這些日子抄習經書把字練出來了,一個是一個,不再張揚跋扈,一個一個的看到了皇上的眼裏,陳述利害,表明決心,終,最後一行,墨跡重了:兒臣願親自領兵,定将侵略者永遠趕出我大梁朝。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願我大梁朝萬裏江山永世長存。
皇帝深吸了口氣,看着最後這一行重字心也重了,他沒有想過燕靖在這個時候了還能對他說這些。他忌憚燕靖,每一次燕靖打完了勝仗,他都要從中中和,以示皇恩浩蕩,以至于西夏蠢蠢欲動,賊心不死。就如同燕靖,他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竟然還想領兵打仗,打贏了仗是不是也順便攻打應天呢,一舉把他這個江山也打下來呢!
皇帝對燕靖的忌憚太深了,這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他卻如此的對他。在外憂內患之間,他選擇了後者,每一個皇帝都活的可悲,誰都不相信,誰都不能信,只有這個位子是最真實的,只有眼前到手的利益是最可靠的。
老皇帝在龍椅上坐了一個上午,終于動了下,不能放燕靖出來,不能讓他帶兵上戰場,他不信他大量王朝除了他沒有一個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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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招來衆武将商量對策:“衆位愛卿,今西夏屢次進犯我朝邊境,着實可恨,朕今日招你們來,是想一個萬全之策,衆位将士有何良策盡管說來。”
應天都城的武将大部分是連毅死後新提拔上來的新人,他們是每天都在練兵,可是卻毫無用地,每天幹的最多的就是守城門,再就是秋獵的時候跑跑馬,射個兔子,而這秋獵還因為當今皇上重文輕武,不喜歡舞槍耍棍,幾年難得一次。他們很久沒有聽見打仗了,這個是外因,最重要的內因是,燕靖替他們把所有的仗都打了,平北苑,鎮西夏,制東周,在燕靖的守護下,他們的生活過的很安逸,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們需要去打仗,所以此刻聽了皇帝的話,衆位将士都有些楞。
皇帝一看他們這表情臉色立馬就不好看了,他不願意承認他大梁朝除了燕靖就沒有人能帶兵打仗了!他不相信他難道被燕靖這一招逼着!他就是不用他,他就是要看看他除了燕靖之後,他大梁朝就挺不下去了!
看到皇帝氣成這樣,宋将軍宋青山跪了下來:“末将願領兵攻打西夏,為吾皇分憂。”老皇帝終于松了口氣:“宋愛卿,快請起。你能為國分憂,朕心裏深感安慰,朕的大梁朝也是人才濟濟。”
宋将軍心裏松了口氣,他終于摸對了一次皇帝的心意,雖然有些驚險,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皇帝想要打仗,他一向是聽信陳相的,陳相前些日子還讓他和親來。宋将軍這麽想着又看了看皇帝,想再确信一番,皇帝這次是真的打仗?
皇帝定定的看着他:“宋愛卿,若朕給你十萬兵馬,封你為兵馬大元帥,你能給朕打個勝仗回來嗎!”
宋将軍很激動一下子跪了下來:“末将謝皇上隆恩,末将這就率兵馬啓程,末将一定不會辜負皇上的信任!”宋将軍信誓旦旦,他自認為他不會輸給連毅的,連毅死了,燕靖被禁足了,那現在大梁朝的大将軍就只有他了,他一定要立下赫赫戰功給皇帝看看,不就是一個西夏嗎。
朝堂上有別的将士反對的:“皇上,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不能草率出兵啊。”
這是個老将軍,一看就是連毅以前的部下,宋青山言辭灼灼:“劉老将軍,我知道你年紀大了,上不動戰場了,可是我朝的将士還很年輕,我們有信心打贏這一仗!”
皇上點了點頭看着其他武将:“朕已決定與西夏決戰,衆位武将莫要再勸,宋将軍,朕給你十天時間,着戶部、禮部、吏部、兵部全力配合你,朕等你凱旋回來。”皇帝被燕靖刺激着了,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了宋青山的身上,期盼他能給他一個希望。
宋将軍心情很好的下去了,這一仗不僅是為皇上效忠,更是向連毅宣戰,他在連毅手下待了這麽些年,連毅始終看不起他,每天除了讓他練兵就是練兵,他滿身抱負無處施展。現在他好不容易死了,終于輪到他出頭了,他也是個武将,也是個将門之後,也有熱血,也有滿腔的報複,恨不能殺敵千裏,一戰成名。
宋将軍走了後,皇上還是不放心的,他把賭注壓的太大了,他看了好幾遍佛法心經就是靜不下心來,這修行之路越發的艱難了。皇帝坐不住,招來陳相。陳相很快就來了,他是皇帝的心腹,聽了皇帝的話後很快就知道了皇帝的心結在哪裏,沉思了一番安慰他:“皇上,宋将軍是将門之後,雖然不如連老将軍在戰場上有經驗,可是宋将軍有決心,他初次上任是決心為皇上幹一件驚天大地的事的,所以這一次的戰役他一定很放在心上,他對皇上您是絕對忠誠的。”
這句話說到了皇帝的心坎裏,宋将軍是不如連毅,不如燕靖,可是讓他放心啊。陳相看他臉色緩和了又接着說:“再者,連老将軍去世以後,他帶的士兵還在啊,現在不是在宋将軍手下嗎?連将軍雖然去世了,可是他訓練過的将士都在啊,宋将軍就是他的高徒啊,皇上你盡可放心啊。”
皇帝深深的嘆了口氣:“這個我知道,只是這些年他們都沒有實戰過。”皇帝說不出他忌憚連毅,把連毅的兵權一再的削弱,他的那些将士都是換成新人了,那些征戰歸來的将士都讓他卸甲歸田了。
這件事他沒有告訴過陳相,他把文臣跟武将之間的聯系斷的很幹淨,唯恐怕他們勾結。可事情都是兩面的,文武不相幹一方面是保證了他的皇權,可另一方面就是眼下這情況了。皇帝有苦說不出,只能躊躇的問他:“你說,朕把北平的将士調來用如何?”
陳相心裏咯噔一聲,皇上這是要削燕靖的兵權了,陳相不動聲色的沉思了一番,對皇上小聲的說 :“皇上的心情我明白,只是微臣只是擔心,靖王的軍隊我們是否能全然相信,靖王爺帶兵十幾年,早已與他們骨肉相連,我怕的是我們調度不了啊。”
皇上臉色果然沉了下去,他派方玉竹去北平已經有四個月了,可是那邊依舊掌握不了,更別說軍隊了。陳相又小心翼翼的說:“再者,北平是我朝北方的一道屏障,北苑也是個賊臣狼子啊,微臣怕他萬一與西夏勾結,兩面夾擊,後果不可設想啊,皇上。”
皇上死死的捏着佛珠,沉思了好大一會,陳相默默的跪着等他發話,皇帝最終嘆了口氣:“陳愛卿說的是,朕就先留着他。等宋将軍得勝歸來,朕讓他好好看看,朕沒了他照樣可以。”
陳相連忙點頭:“是,皇上英明。”陳相內心的焦急無法緩解,皇上留的了燕靖一時,能留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