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燕蕭住進了靖王府,靖王府的鹦鹉也很高興,每天恨不能學雞飛狗跳。
顧清風剛出房門,燕蕭立在走廊下逗鹦鹉:“清風,你起床了。”顧清風朝他作揖:“王爺,你怎麽起這麽早。”燕蕭也不在意:“我特意等你的,我看四哥他去練功了。”顧清風點頭領他往後院走:“恩,晨練,王爺每天早上都在這裏。”
兩個人說話間已經到了後花園,果然燕靖在這裏劈柴,安總管說反正練功也是練,與其劈樹不如劈柴。
燕蕭攬着顧清風肩膀,靠在亭子裏看他劈柴,燕靖劈的很好,這麽一會已經劈了一小堆了,燕蕭看了一會把扇子打開擋着面:“清風啊,你當真跟我四哥在一起了?”顧清風瞪着他,燕蕭咳了聲換了個說法:“我的意思是,我四哥不是這樣的人啊。”
顧清風還是瞪他,他的意思難道是他勾搭他的!燕蕭打了一下自己嘴:“我是說,我以為外面都是謠傳的,你也知道姬情那張嘴,嘴裏沒有幾句實話的。再說你看看我四哥一大早就練功,一定跟你沒什麽關系吧,要是有關系他起這麽早幹嘛?又不用上朝,這春宵一夜值……”顧清風的臉一下子紅了,把他胳膊拿下來:“王爺,我要去練功了。”燕蕭連忙拉住他:“好……好,我說錯話了好吧。”顧清風還是低着頭,臉色卻緋紅,燕蕭以為他是害羞,只好酸溜溜的松開了手:“如果你真的是我四哥的人,那我以後就會叫你聲嫂子,兄弟妻不可欺。”
顧清風只覺得自己的臉燒的疼,這個世上哪裏有個男人當嫂子的,是個男人就不會願意被人養着,李探都不願意,他說只喜歡他一個人、想跟他過一輩子他都不願意。可見沒有人會成為另一個男人的附屬,這是一個男人最恥辱的事情。顧清風死死的咬了下嘴:“王爺,下官還要去都尉府就值,下官先行離開,請王爺恕罪。”燕蕭看着他轉身離開哎哎的喊了幾聲都沒有把他喊住。
燕靖收了刀,走過來,顧清風只剩個背影了,燕蕭打了個哈哈:“那個四哥,顧清風說他有要事回都尉府,所以先走了。”燕靖看了他一眼:“你沒事去蹲馬步吧,不要整天跟他拉拉扯扯,他是你王嫂,明白了嗎。”燕蕭看着他頭也不回的背影郁悶了,他第一天來靖王府就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
顧清風在街上買了三個大包子,又不給錢,那個賣包子的小哥看見他來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表情沒有準備好,所以又被顧清風踹了一腳,小哥很郁悶的看着他:“大人,你為什麽每次都買我的包子啊,隔壁攤的是肉包子啊,你聞聞多香啊,人家都快賣沒了。”顧清風不理他,他就是要不香的包子,這樣的才是素餡的,顧清風咬了一口:“你以後可以把包子裏放點香菜,本大人喜歡吃香菜。”小哥張着口看他揚長而去,隔壁買肉包子的恥笑了聲:“切,素餡的包子放什麽都不香!”買素包子的哼了聲:“我的包子顧大人喜歡啊,我就在這裏賣,你管的着嗎!”兩個人互瞪了眼誰也不理誰。
顧清風啃完了包子晃蕩到了都尉府,時間還是很早,顧清風以為都沒人起床的,結果被人叫到了紀綱的屋裏,顧清風看着這個六十歲依舊目光銳利的老家夥有些怕,他老老實實的站着:“指揮使大人,你找卑職?”
紀綱看了他一眼:“坐下吧。”顧清風坐在了下首處,很方便紀綱打量他,現在的顧清風俨然是他手下的另一個姬情,清麗絕塵的容貌,願為皇上效忠不惜犧牲任何個人利益的态度,以及都尉府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能力,他俨然是都尉府最合格的人,紀綱看着他語氣稍微緩和點了:“靖王府住的習慣嗎?”顧清風點頭:“還好,謝指揮使大人關心。”紀綱看他很懂規矩笑了下:“靖王爺呢?平日裏做些什麽?”顧清風并無遲疑的回答:“靖王爺在王府裏看皇上送來的書,偶爾下棋,除了他身邊的幾個人靖王府沒有任何官員來。”
回答的中規中距,與他調查的差不多,于是他口氣更和藹了:“他都說些什麽?”顧清風想了下:“王爺想去打仗,可是無奈困在王府,所以話裏發了些牢騷,說如果宋将軍能打勝仗,他六留在王府也沒什麽。”他模仿燕靖的語氣跟身臨其境一樣,因他的無奈而無奈,紀綱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入了戲還是演技高,但總的來說這是好事,他并不是需要顧清風做什麽大事,他只是要他纏住燕靖敗壞燕靖的名聲就夠了,顧清風的作用跟姬情的作用是一樣的,姬情沒有做到的,反而是顧清風做到了,而且做的比她好,喜歡男人,還是奸相的人,燕靖的名聲毀的很好。最重要的是現在皇上已不再忌憚他,因為宋将軍打贏了,他們大梁朝沒有燕靖也可以立足了。靖王爺估計留不了幾天了,想到這紀綱不由的看了一眼顧清風,靖王爺死了,他會給他陪葬,不管他動沒動心都不會留下了。
紀綱是沒有憐憫之心的,他坐這個位置已久,該犧牲什麽人該付出什麽代價那都是為了皇上,是他們的榮幸。紀綱看着顧清風笑了下:“辛苦你了,告訴你個好消息,宋将軍這次打贏了。”紀綱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書:“最新的戰報,宋将軍率十萬大軍一個月前抵達銀州,大敗西夏大軍,收回銀州。”顧清風張了張口:“贏了?恭喜指揮使大人,皇上應該很高興吧。”他的表情很到位,高興也是真高興,于是紀綱也笑:“恩,很高興。”他笑,顧清風也陪着笑,嘴角微微揚起,明媚如花,國色天香。他很少笑,所以一笑會讓人驚豔,就連紀綱也不由得在心裏嘆息了下,靖王爺也算是牡丹花下死了。
顧清風出了他的房門後輕輕的吐了口氣,紀綱以為他真高興,可現在他高興不了,他不僅是紀綱的人他更是陳相的人,也就是他效忠的是燕靖,燕靖不好,陳相就不好,陳相不好他又怎麽能過的好。
顧清風維持着他的表情往他自己的院子走,路過嚴進院子時竟然看見他在練功,一把大背刀使得風起雲湧,雄渾磅礴,看到他來就停了下來,顧清風恭恭敬敬朝他作揖:“同州大人。”嚴進點了點頭:“怎麽來這麽早。”
顧清風笑笑:“大人,你也起的很早。”他笑起來嘴角柔和,跟清晨的風一樣,嚴進緊繃着的心情也覺得好了點,他就是不放心他才來這麽早的,嚴進已經分不清他是受燕靖所托還是受他自己的心所托了,一想到紀綱找他他就不放心,差一點要到紀綱的院子裏了,幸好自己穩住了,這一個早上練的什麽功夫都不知道了。
顧清風看他收了刀知趣的想告辭,結果嚴進笑了下:“吃早飯了嗎?我請你吃早飯。”顧清風有些激動不知所措:“同州……大人,卑職當不起,卑職應該請你。”嚴進笑笑,想跟平日裏攬宋昱他們一樣攬攬他的,卻最終在他肩膀上拍了下:“走吧,我聽說盛月樓的早點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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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風趕緊請他出來,兩個人騎術都很不錯,騎馬習慣了也不喜歡乘馬車了,又費時又慢的。兩個人到盛月樓的時候果然剛趕上第一鍋,這裏的客人很多,大清早就這麽多人吃飯,還都是有錢人,嚴進跟他介紹:這裏的餅不錯,酥脆,圓圓的跟月餅一樣,快過中秋節了,這裏的月餅需要搶才能吃到。顧清風給他倒茶:“大人,你經常來吃嗎?”
嚴進搖了搖頭:“我也是第一次來吃。”顧清風啊了聲,嚴進笑笑:“宋昱昨天跟我說的,說是很好吃。”
兩個人很低調,可是再低調也是都尉府的人,盛月樓的老板很快就出來了:“同州大人,你怎麽坐在這大堂裏,快随我進雅間坐。”
嚴進笑着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們就是來吃頓早餐。你盡快上吧。”盛月樓的老板連連點頭,茶點很快就上來了,顧清風先伺候嚴進吃,嚴進也沒有推辭,每樣都嘗了嘗,點頭招呼顧清風吃:“你也吃,就跟在家裏一樣,不用客氣。”話雖這麽說,可是顧清風哪裏放的開,他上座坐的可是嚴進啊。顧清風依舊端茶遞水的伺候他,嚴進看他這樣心裏不由的嘆了口氣,他跟顧清風關系也只能這樣了,從一開始就是上下級,以後……就更是了。
顧清風看嚴進不再招呼他吃,反而放心了,他已經吃了三個包子了,并不餓,再說他也不敢跟嚴進搶吃的。盛月樓的菜上一道顧清風就幫他盛到小碗裏,嚴進就嘗一嘗,好像他替顧清風吃了一樣,明明是想請他吃飯的,最終全讓他自己吃了。在付錢的時候嚴進扶開了顧清風的手:“我說過請你吃飯的。”顧清風笑笑不再跟他搶,好在早點不貴,再貴也不如春花秋明月樓,春花秋月樓純粹是搶錢。
吃完了早飯,兩個人騎着馬開始巡街,嚴進是第一次巡街,顧清風跟小跟班一樣跟着聽他訓話,走到一處巷子,嚴進的聲音壓低了:“宋将軍收回銀州城的事你知道了吧?”顧清風疑惑卻點了點頭,嚴進看着他笑笑:“皇上很高興,想在這個中秋節時恭賀天下,靖王爺應該也會參加。”
顧清風一下子擡起了頭,嚴進是王爺的人?!嚴進什麽都沒說只是看着他笑笑:“雖然我們打贏了,也不能懈怠,中秋佳節更要好好維護這一方百姓。”顧清風也很快就恢複了笑着稱是。嚴進在這一刻化身成了神仙一般,顧清風內心裏的震撼無法形容,燕靖的人竟然無處不在,那也就是說他并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弱,他應該不會有事的。顧清風心裏也不由的松了口氣,真真正正的跟嚴進巡街了。
顧清風晚上回去想跟燕靖報告下捷報的,結果早有人跟他說了,皇宮裏早就來了聖旨,要燕靖參加後天中秋節的宮宴,顧清風這鹦鹉學舌就起不了這麽大的作用了,不過燕靖還是挺高興的,晚上吃飯還吩咐人多做了一些,跟燕蕭也喝起了酒,林景曜林景卓耿之言等都上了桌子,燕靖說:“後天就是中秋節,本王要入宮,所以今天借着這個喜訊我們大家就提前過中秋節了。”
衆人紛紛朝他恭賀佳節,顧清風敏銳的覺出大家并不是真的高興,至少林景曜的臉色不太好,這酒喝的有些猛,就連耿之言也連連喝悶酒,顧清風眼睛轉了一圈,當即決定老實點,能不插話就不要插話。
燕靖晚上沒有怎麽喝酒,所以還很清醒,拿起了皇帝今天特意賞賜給他的書看,顧清風坐他腿上,燕靖教他念:“我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瞋癡,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顧清風一字一句跟着念,燕靖教他讀了一遍又給他翻譯了一遍:“這句話的意思是:我過去所造的罪過,都是由于我心中最初的貪念,怨恨,不辨是非,這些惡業表現在我的一言一行上,對所有一切罪過,我現在開始忏悔。”顧清風有些不适應他講這樣的話,皇帝讓他看的書就是這些內容?
燕靖看了他一眼:“不懂?不懂也沒關系,就當你認字了。”燕靖握着他的手開始寫:“寫字的時候要端正,手這麽拿筆。”顧清風坐他腿上背挺直了,身體僵硬手拿着筆也僵硬,燕靖握着他手一個字一個字的寫:“第一次寫字?”顧清風低低的嗯了聲,燕靖今晚脾氣出奇的好,也不再諷刺他,只是手把手的教他寫字,寫了一頁又一頁,顧清風寫了一會覺得手出汗了,這一句話他也寫會了。
燕靖又教他寫下一句:“欲知世上刀兵劫,但聽屠門夜半聲。這句話的意思是,”看着顧清風眼巴巴的看着他,燕靖抿了抿嘴:“算了,這句話不好,不學也罷,我們接着看下一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燕靖嘆了口氣:“這句話就是表面的意思。”顧清風不清楚這是說給他聽的還是諷刺他的,就沉默不語。燕靖又繼續講下一句:“‘性色真空,性空真色,清淨本然,周邊法界,随衆生心,應所知量,衆生無知,惑為因緣,及自然性,皆是識心,分別記度,但有言說,都無實義。’這句話太長了,就是四大皆空的意思。”
顧清風無語了,燕靖也覺得講不下去了,把他往身前攬了下,顧清風咳了聲:“王爺,我下去吧。”他好歹是個男人,坐他腿上太不象話了,燕靖點了點頭:“今晚上就到這吧,早點休息,你腰好了吧?”顧清風咳了聲:“好了。”燕靖扶他站起來:“走,去睡覺。”
燕靖扣下了書,自嘲的笑了下,他知道皇上的意思,是要他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裏贖罪……加忏悔,可是他到底不是聖人,看多少遍都做不到,人若無念想,活着有什麽意義呢,再說父皇,這裏面你又做到了多少?佛說衆生皆平等,你又如何做的呢?人所不欲勿施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