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發型挺猛
神秘的西夏古都,塞上湖城銀川。
荒漠戈壁,長河落日,一派江湖意氣。
開機那天是立冬,銀川卻并無寒意,暖陽灑在身上,依舊是秋季色彩斑斓的模樣。不過,離開市區後,塞北風光逐漸顯露,觸目所及皆是西北的古樸與蒼涼。
影視城顏色單調,清一色土黃。若是有風來,塵土便漫天飛揚,讓每個人都灰頭土臉。但這裏的天很藍,碧空如洗,萬裏無雲。
影視基地一角的酒肆裏,導演在給歌手出道、演技生澀、目光呆滞的女主角講戲,楚天長則在角落指導幾位有鏡頭的群演。
“表情要玩世不恭。”
“什麽意思導演?什麽樣是玩世不恭?”
“就是牛b哄哄。”
“那你就直說嘛!”
群演做了個表情,楚天長比個ok,“等會就這樣。”緊接着去指導下一人,“大哥,你知道什麽是邪魅一笑嗎?”
群演做個扭曲的鬼臉,大概是在诠釋“鬼魅一笑”。
“這樣吧,您就像看不清東西一樣,微微把眼睛眯起來,然後往一側咧嘴,對……再咧,ok,就這個幅度。”
岳小川也在暗暗練表情,把女主和其他小夥伴的臺詞也背了個八九不離十,這樣才能及時在情緒上做出反應。
他的角色是女主——某忠臣遺孤,身邊的小夥伴之一,從劇本上看是最沒存在感的那個。主要作用是,以自身的慘死激發女主鬥志,點亮天賦點。
正好“專業對口”,他最擅長演繹的情景就是死,琢磨出的花式吐血法終于能在大片兒裏派上用場了。
“小姐,我看他是東廠的人”“小心有詐”“小姐,我看他不像是東廠的人”“小心為妙”,一整天,岳小川只有幾句臺詞,來回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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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舞臺上磨砺後,他的臺詞吐字清晰,抑揚頓挫間自然突出重點,一開口就完爆其他年輕演員。短短幾天,導演就給他加了臺詞,存在感不斷刷新。
銀川西倚賀蘭山,東臨黃河,既有大漠孤煙直的沙漠豪情,又不乏青山隐隐水迢迢的湖泊濕地,這可樂壞了攝影達人楚導演。
收工後和休息日,他最重要的娛樂活動,除了單獨“指導”演員岳小川,就是背着相機,用腳步和鏡頭丈量這座塞上江南之城。
“小川,幹嘛呢,開門。”11月末的清晨,楚天長一身藍色沖鋒衣,背着旅行包和相機包,用指節輕叩房門。
“早啊楚導,出去玩?”走廊裏,有早起的跟組演員提着早餐熱情問候。
“早,出去逛逛,拍雪景。”他笑着回應,繼續敲門,“小川,你是不是起來晚了?”
“先說好,你不能笑話我。”略顯郁卒的聲音悶悶地穿透門板。
“我為什麽會笑話你?”
“你先保證不吐槽我。”
“好,”楚天長笑了,“我保證。”
房門開啓,只見岳小川頭上裹着浴巾,像《秋菊打官司》裏秋菊的造型。他羞怯地瞥了眼楚天長,轉身躲進浴室,搞得像欲擒故縱。
“一大早就勾引我?今天不玩角色扮演了,雖然你這樣挺可愛的。”楚天長跟進浴室,把他拽出來,“該出門了,我都餓了。”
“楚老師,我換發型了。”岳小川整理了一下頭上的浴巾,現在他又像印度婦女,仿佛下一秒就要唱起歌來,“昨天晚上,造型師給我剪的。”
“是嗎?我看看。”楚天長一把拽下他的遮羞布,先是一怔,随即彎腰大笑起來。
暴露在空氣中的,是一個十分清爽的寸頭,像剛剛還俗一個禮拜的和尚。
都說寸頭是檢驗帥哥的唯一标準,因為它會把任何發量、腦型和五官的瑕疵放大。頂着寸頭的岳小川俊俏中又添了絲痞氣,像個生猛的小流氓。
“你的腦袋就像個導彈。”吐槽的話脫口而出。
岳小川的臉驀地變紅,翻出一頂棒球帽戴好,“劇情需要,我也不想剪嘛,從沒見過哪個大俠是寸頭。”
“有啊,一燈大師,虛竹……”
早餐,岳小川只吃了素餡包子和小米粥,看着楚天長的牛肉燒麥,直吞口水。
銀川美食極為豐富,兼具中原傳統和回族風味,糖醋黃河鯉魚、鴿子魚、羊肉臊子面……最絕的還是各色羊肉,撐起半邊天。
鹽池灘羊,肉質細嫩又無膻味,用它烹饪而成的手抓羊肉、羊雜碎、蒸羊羔肉等,讓人口水橫流,食指大動。
以上這些,都跟岳小川沒什麽關系。
他不得不含淚揮別,因為一吃就胖臉,而該角色的設定是有着一張“堅毅果敢的刀子臉”。
他們租了輛車,走銀川繞城高速,直奔賀蘭山岩畫景區。
山勢高峻,奇峰疊障。在賀蘭山層疊的山脈間,藏着上千幅史前岩畫,镌刻在未加修飾的古老畫布上。
一場輕薄的初雪,點綴着山麓,為賀蘭山的英氣中添了幾分柔美妩媚。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岳小川輕念道,摘下帽子,撫摸着自己紮手的寸頭,“挺遺憾的,我家祖上和岳飛一點關系都沒有。已經盡力了,但還是沒攀上親戚。”
他們向核心區域步行,因為楚天長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拍到岩羊。
一路上山,全上坡路。山體西側有條溪流,源頭隐匿于峽谷深處,在零度左右的溫度下緩慢流淌。極目遠眺,入目皆是青灰色的山岩,偶有幾叢灌木蝸居在山石縫隙間。
眼下淡季,楚天長見四下并無游人,便停下腳步,朝岳小川伸出手。
後者在他掌心捶了一拳。
“我要跟你牽手。”楚天長用成熟的男中音說了句極為幼稚的話。
“像小學生一樣。”岳小川輕輕吐槽,順勢把手送進他掌心,馬上被緊緊握住。
山裏很靜,偶爾飛掠幾聲渡鴉鳴叫。楚天長像導游一樣博學,娓娓道來:“20億年前,這裏是一片海洋。後來,在板塊擠壓的作用下隆出水面。”
“那麽久以前的事,地質學家是如何研究出來的?”
“萬事萬物的變化都有跡可循,何況滄海桑田。”楚天長忽然想起什麽,狡黠地笑笑,“今天,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說。”
“你該不會……跟家裏出櫃了?”
“比出櫃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