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五十五個皇後

鼓聲停,太監在擂臺邊角的香爐上,插上了一炷短香。

原本皇帝預想是一人一炷香的參賽時間,但由于參賽的人數太多了,若是按照原來的想法,一天的時間肯定是比不完的。

後來便有臣子提議将時間縮短成一炷短香,皇帝大概算了一下,這短香是特制出來的,燃完約莫需要半盞茶的功夫。

若是換算成現代的時間,半盞茶也就是五六分鐘左右。

來參賽的人共有二百三十餘位,兩人一組打擂,每組需要半盞茶的時間,所有人打下來擂臺差不多就是五個時辰。

再加上中午半個時辰休息用膳的時間,這一整天下來,勉勉強強也算是夠用了。

為了避免出現兩個半吊子打擂,那一炷短香燃完,兩人還在你一拳我一掌的過家家。

打擂若是超過一炷短香的時間範圍,兩人還未分出勝負,那便将兩人一起淘汰出局。

也就是說,即便陸想能扛得住對面那元族勇士的暴擊,但若是在規定時間內,沒有将那勇士打下擂臺,陸想也會被淘汰掉。

皇帝就是因為打了這樣的壞主意,才敢放任陸想來參加這比武招親的擂臺。

陸想望着那迫不及待朝他揮舞來的雙面斧頭,也不避不躲,像是沒有看到那迎面而來的致命一擊。

臺下響起一片驚呼,就連皇帝都忍不住喊了一句:“躲開啊——”

但陸想就是不動彈。

皇帝拍案而起,扯着嗓子怒吼道:“住手!快住手!”

元族勇士聽到皇帝震耳欲聾的吼叫,只得半路強行收回斧頭。

但這用力揮出去的力道,哪有這樣好收回的,他只能臨時改變了腳下的方向,朝着陸想的身側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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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想也就是趁着這一瞬間,對着那元族勇士的腳下,不緊不慢的伸出了一條腿。

原本就是強行更改行動軌跡的壯漢,明明看到了陸想伸出來的腿,但他卻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只聽到‘哐當’一聲震響,那壯漢卻是直挺挺的栽倒在了擂臺上,那一雙鋒利的斧頭也深深嵌入擂臺的地板上,怎麽都拽不出來了。

明明打擂的人是陸想,站在帳篷外的林瑟瑟卻繃直了後背,額間隐隐滲出一層薄汗,看起來比陸想還要緊張。

“陸想能當上将軍,靠的是實力。”

司徒聲立在她身後,他不知從何處找來了一只暖香鎏金湯婆子,送到了她的手裏:“不必擔心。”

能帶兵打仗的大将軍,又怎麽會是只靠蠻力,而沒有腦子的蠢貨?

皇帝明顯是有意讓那元族勇士消耗他,為的便是刻意拖延時間,想要利用打擂的規則淘汰陸想。

所以陸想完全沒必要和那勇士硬碰硬。

他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既然皇帝想要他輸,那他就站着不動讓那元族勇士來砍。

皇帝只是不想讓他贏得擂臺,卻沒想過要傷他性命。

畢竟他是陸家宗族的獨子,若是他沒有戰死沙場,卻因為一場比武招親而莫名其妙的死掉,那陸家必定會與皇帝沒完。

哪怕這元族勇士的蠻力再強悍,倘若不能傷害對手,行動之間還要畏首畏尾,又要如何依靠蠻力取勝呢?

湯婆子遞送到林瑟瑟手中,司徒聲的指尖不慎與她的掌心相碰,帶着一絲化不開的寒意,像是白雪融化在手中。

她微微一怔,将湯婆子推了回去:“你拿着吧。”

她覺得他可能比她更需要這湯婆子。

司徒聲瞥了一眼被她推回來的湯婆子,他垂眸沉思片刻,将她的小手按在了壺體的兩側,而後擡掌覆上了她的雙手。

他面上沒什麽表情,嗓音也不鹹不淡的:“這樣就行了。”

林瑟瑟:“……”

她感覺自己的掌心被湯婆子暖的滾熱,而掌背卻又因為覆上的那只大掌凍得生疼。

這便好像在南極雪地裏,将她放在火架子上左右翻烤,煎熬的讓人窒息。

林瑟瑟抿住唇瓣,擡眸朝着他望去:“男女授受不親,這湯婆子還是哥哥自己用吧。”

既然他已經知道她喜歡他,還說出以後和她繼續做義兄妹這樣的話,又何必做出這種引人誤會的舉動?

她的指尖收攏,似乎是想攥拳移開手掌,但他的大掌像是鐵鉗似的,緊緊箍住那雙手,令她的手掌移動不了分毫。

司徒聲眯起細長的眼眸,漆黑的眸色令人分辨不出喜怒,輕描淡寫的說道:“兄妹之間,分什麽男女?”

這話明明是在問她,卻讓他用着陳述的語氣,十分平淡的說了出來。

林瑟瑟被他哽的一時語塞,竟是想不出反駁他的話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忍不住問出一句:“哥哥待阿蠻姑娘也是如此?”

這話一問出口,她便有些後悔了。

之前在南山的時候,她也曾問過他這種類似的話。

當時她穿上宮女的服飾,混進他的營帳裏,正好遇見皇帝來找他。

就因為她泡的茶味道不錯,便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她為了自保,只能沖到司徒聲的懷裏,說了些‘一心只想服侍九千歲’的混賬話,利用他趕走了皇帝。

誰料司徒聲卻故意将那些話當真,還做出了輕薄她的事情,她又羞又怒之下,問出了那句質問他的話——你這幾日,也是如此對待玉姬的?

他當時怎麽回答她來着?

是了,他面帶嘲色的看着她,語氣冷冽如寒霜的反問她:“與你何幹?”

與她何幹?

他對旁的女子如何,和她有什麽關系?

他又憑什麽将自己的私事,解釋給她一個無關的人聽?

林瑟瑟越想越覺得煩悶,她搶在他開口之前:“我随便問問而已,你不用回答我。”

說罷,她便掙開了他的手掌,吸了吸凍紅的鼻尖,似乎是想要去皇家的帳篷裏找嬴非非。

就在林瑟瑟要轉身離開時,他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臂:“沒有。”

她神色微微一怔,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她方才的問題。

他說沒有,便是在告訴她,他從未這樣待過阿蠻嗎?

所以,他只這樣待過她一人?

天氣明明寒冷凍人,林瑟瑟卻莫名的覺得臉頰隐隐發燙,她輕咬住唇瓣,神色略顯扭捏:“為什麽?”

是因為她在他心裏,也已經有那麽一點點地位了嗎?

還是說到目前為止,他對她生出的好感,暫時還要比對阿蠻的多?

司徒聲眉骨微動,眸色似有不解:“什麽為什麽?”

她低埋着眼眸,遮掩住泛紅的面頰:“為什麽不這樣待阿蠻姑娘?”

他想了想,如實答道:“她和我又不是兄妹。”

林瑟瑟聽到這個刺耳的答案,剛剛溫和下來的臉色,一下就白了。

他剛說過要和她繼續做兄妹,現在又說他沒把阿蠻當做過兄妹來看。

難道就是想告訴她,她在他眼裏只是個妹妹而已,但阿蠻卻是可進一步發展的攻略對象嗎?

她一把甩開他的手臂,連句話都沒撂下,一步一腳印的踩着地上的白雪,怒氣沖沖的離開了。

只留下司徒聲望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一臉的莫名其妙。

他說錯什麽了嗎?

阿蠻和他不是兄妹,與他也是非親非故的,而且他很快就會把阿蠻嫁出去,自然要與阿蠻保持距離。

司徒聲沉默許久,終是緩緩開口:“劉袤,你在此守着,等陸想打完這場,讓他去帳篷裏找我。”

陸想家中有好幾個姐妹,好歹接觸的女子要比他多,想必陸想該是比他更懂女子的心思才是。

吩咐完後,司徒聲便捧着手中的湯婆子,往劉袤的方向遞了遞。

在他眼中,男人根本不需要湯婆子這種娘炮的東西,唯有女子們身嬌體寒,才需要用這東西暖手。

劉袤連忙恭敬的上前,想要伸手去接他遞來的湯婆子。

壺體滾燙的溫度滲透了他的手掌,上面似乎仍殘留着一絲她的體溫,溫暖的令人生出些眷戀之情。

就在湯婆子離手的那一剎那,司徒聲又突然反了悔,從劉袤手中奪回了湯婆子:“天冷,我還是拿着吧。”

他捧着湯婆子,往前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了什麽,對着劉袤道:“你的指甲縫裏有泥,去仔細洗一洗。”

劉袤看着自己光禿禿的指甲蓋:“……”

他都沒有指甲,又哪裏來的泥?

司徒聲眉骨微動,擡眸瞥了他一眼:“怎麽還不去洗?”

一想到劉袤摸了他的湯婆子,他就莫名生出想要剁掉劉袤那只手的沖動。

這湯婆子已經沒有剛才那樣溫暖了,必定是劉袤接過湯婆子的時候,将她的體溫都給蹭掉了。

劉袤見自家主子神色陰鸷,雖然一臉呆愣,也不知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可他還是乖乖的應了下來。

但正當劉袤吩咐下人去端來一盆水時,司徒聲又突然改變了主意,他大步上前,一把攥住劉袤的手掌,放在湯婆子上蹭了蹭。

司徒聲捧住湯婆子,似乎又感覺到了一絲她的溫度,他滿意的點了點頭:“不用洗了。”

說罷,他便大步流星的離開了陸家的帳篷,徒留下劉袤一人滿臉淩亂。

林瑟瑟先去換了身宮裝,待她将儀容規整好,才回到了皇家的帳篷裏。

她還未走近,嬴非非便撲了上來,一臉掩不住的興奮:“皇嫂,你看到沒有?我師父回來了!”

嬴非非到底是年紀小,也不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緒,說這話時激動的幾乎快要喊了出來。

林瑟瑟隐約看到,坐在正位龍椅上的皇帝,臉色好像更黑一些位于角落裏的純嫔,面色似乎也不大好,她望着擁在一起的兩人,眸中的妒恨幾乎要溢出了眼眶。

前世的嬴非非,出嫁前與純嫔的關系極好。

純嫔會給嬴非非畫各種兵器的草圖,而後讓鐵匠按照兵器圖為嬴非非打出精巧又稀罕的冷兵器來。

她們兩人年紀相仿,又都喜歡天馬行空的暢想未來,再加上每次嬴非非被皇上訓斥沒規矩的時候,她都會上前幫嬴非非說話。

兩人很快便發展成了閨中密友,每日都黏糊在一起,就像是在談戀愛似的。

想當初嬴非非沉湖溺亡的消息穿進宮裏,純嫔還曾真情實感的為嬴非非大哭了一場,連着好幾日都吃不下飯去。

重生之後,純嫔的心态早已今非昔比,除了皇帝之外,她并不在意其他的任何人或事。

在她眼中,不管是親情還是友情,這些都是虛的,會随着時間的變化而消亡。

唯有愛情至死不渝。

雖然這樣想,但看到自己前世的閨蜜與林瑟瑟越走越近,甚至現在與她疏離到見面都不打招呼的地步,她心中自然不會舒坦了。

純嫔擡眸朝着兩人瞥了一眼,随即将眸光落在了穩坐在皇帝身旁的太後,咬牙冷哼了一聲。

反正嬴非非早晚是要死的,屆時嫁給那高暢,一切便又會按照前世的軌跡走下去,便是和林瑟瑟關系再好又有什麽用?

最重要的還是要讨太後的歡心,畢竟太後才是掌管後宮與皇帝的幕後大BOSS,只要得到太後的歡心,便代表着能在後宮有一席之位。

而太後最讨厭的人便是林瑟瑟了,甚至因為林瑟瑟一人,連宮妃們的晨省之禮都給免了。

不管林瑟瑟做什麽,都不會扭轉太後對她的厭惡就是了。

這樣想着,純嫔心中的憤恨倒是緩和了不少,她調整了一下表情,快步迎了上去:“校場上都在傳皇後娘娘暈厥之事,可将嫔妾給吓壞了,現在看到娘娘無事了,嫔妾總算能安心了。”

這話乍一聽是在關心林瑟瑟,實則是想提醒皇帝和太後,林瑟瑟不過就是身體不适引起暈厥而已,卻擺出那樣大的陣仗,還鬧得校場上人盡皆知,丢盡了皇家的臉面。

純嫔面上滿是擔憂,嘴角卻揚起微不可見的弧度。

最好他們能當衆責罵、羞辱林瑟瑟,讓她丢盡身為皇後的顏面才好。

皇帝緊鎖住眉頭,眸中滿是不悅,仿佛随時都會朝着林瑟瑟發火似的。

而太後卻只是擡起眼眸,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純嫔,随後便沒有了其他的反應。

林瑟瑟也沒搭理純嫔,她朝着皇帝和太後福下身子:“臣妾參見皇上、母後。”

今日太上皇并沒有來,也不知是因為不想看見太後,還是因為并不在意嬴非非的及笄禮。

不過太後顯然也不想看見太上皇,她端坐在皇帝身側,手裏捧着一杯熱茶,眉眼難得舒展開來,似乎很惬意的模樣。

純嫔蹙了蹙眉,似乎是對這平靜的場面略有不滿。

她咬住唇瓣,強迫自己壓下心底的浮躁。

太後一向不喜林瑟瑟,就算皇帝不說什麽,太後也必定會想法子為難林瑟瑟的。

是了,太後定然會收拾林瑟瑟。

純嫔翹首以盼的等着太後出口質問,誰料太後卻直接擡手示意讓她起身,嗓音中還帶着淡淡的關懷:“聽皇上說,你方才暈倒了過去,如今可是感覺好些了?”

純嫔:“???”

天啊,她沒聽錯吧?

一聽別人提起‘皇後’兩字就直皺眉頭的太後,竟然是在關心林瑟瑟的身體?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太後怎麽突然就改變了對林瑟瑟的态度?

難道林瑟瑟會什麽妖術?

是了,一定是這樣。

林瑟瑟沒有注意到純嫔那呆若木雞的模樣,她朝着太後身旁的空位走了過去:“勞煩母後惦念,兒臣并無大礙。”

太後微微颔首:“那便好,這陣子京城不太平,等過些日子,哀家便帶你們去普陀寺上香禮佛。”

說罷,便命人給她送上了一只暖手的湯婆子。

林瑟瑟捧着湯婆子,耳邊又傳來擊鼓之聲,卻是陸想贏了這場比試。

嬴非非腳底下像是踩了彈簧似的,一蹦三尺高:“皇嫂,我師父贏了,他贏了——”

不等林瑟瑟開口,皇帝便冷笑一聲:“什麽就贏了?不過只是贏了這一場而已。”

即便被皇帝潑了冷水,但嬴非非眸中還是帶着止不住的喜悅之情,她小聲嘟囔道:“那也是贏了。”

自打知道皇帝準備用比武招親的方式将她嫁出後,太後已經許久未見自己的女兒這般開懷了。

其實太後也不忍心女兒出嫁,畢竟是捧在手心裏嬌養大的,她身為一個母親,又如何不希望女兒能多陪伴在自己身邊幾年呢?

可是她必須要忍痛割愛,趁早将嬴非非嫁出去。

如今是皇帝做主,兩人好歹是一母所生的兄妹,他便是有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也不能害了他這個親妹妹就是了。

但倘若拖着不讓她出嫁,待到什麽時候,太上皇想起要為嬴非非指婚,那她就再也別想看到自己的女兒了。

猶記得十多年前,太上皇将他的那些姐妹,分了兩年全部送去給匈奴單于一族和親。

她們身為晉國尊貴的公主,在晉國錦衣玉食的嬌慣養大,到了兇殘的單于一族中,卻是活的不如一條牲畜。

那些公主們,吃着殘羹冷飯,喝着生冷的冰湖水,穿着衣衫褴褛的粗布衫,随時可能會被單于君王送給軍營裏的幾千士兵享用。

她們之中,有的人試圖逃跑被煮成肉糜,有的人想要反抗被做成人彘,有的人順應天命,努力讨好奉承,最終活生生被匈奴士兵折磨致死。

無一例外,她們沒有一人得到善終。

她害怕,害怕她的女兒也會重蹈覆轍,被送去單于一族和親。

唯有趁早将嬴非非嫁出去,她才能心安。

太後呷了一口茶,望着自己的女兒笑道:“你就這般篤定龍骧将軍會贏?”

嬴非非揚起下颌,眸中滿是驕傲之色:“那是自然,我師父很厲害的。”

聽到這話,皇帝再次忍不住開口:“女兒家家,怎地不知道羞?依朕所看,他不過爾爾,不過是有些小聰明,與平陽侯之子相比,卻是差得遠了。”

平陽侯之子,指的便是高暢了。

嬴非非瞪着眼睛:“我師父怎麽就比不了高暢了?高暢上次在南山做過的事情,皇兄莫非都是忘了?”

皇帝當然沒忘,但他并不在意高暢到底人品如何,他只是需要嬴非非嫁到平陽侯府,為他和平陽侯牽橋搭線。

可這種話,他又不能說出口來。

皇帝被怼的一時語塞,臉色卻是越發的難看起來。

也不知嬴非非怎麽就認準了陸想,他算是看明白了,不管今日誰贏得擂臺,只要不是陸想,她都不情願出嫁。

原本嬴非非的意見也不重要,但她從方才一進帳篷起,便一直在太後耳邊念叨高暢的缺點和錯處,聽得太後眉頭緊蹙。

若是她再絮叨一會兒,指不定也将太後的想法潛移默化的給影響到了。

萬一太後突然改變主意,也阻止嬴非非嫁給高暢,那他夾在中間,卻是有些不好處理了。

正當他左右為難之時,純嫔溫柔的嗓音傳來:“俗話說的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公主若是因一件片面的小事,便管中窺豹,否定了此人,說不準會錯過一門好婚事呢。”

這話說的極為漂亮,只用一句‘日久見人心’,便幫皇帝解了圍,還沒有讓嬴非非難堪。

皇帝的面色緩和了些,看着純嫔的眸色中也帶上了兩分贊許:“純嫔說的不錯,你沒有和他朝夕相處,又怎能知曉他的品性到底如何?”

嬴非非快要被兩人的強詞奪理給氣哭了,她眼圈一紅,扯着嗓子喊道:“既然他這麽好,那你們怎麽不嫁給他?為什麽讓我嫁給他?”

皇帝拍案而起,怒聲喝道:“放肆——”

林瑟瑟将嬴非非推到了身後,面色平靜的望着皇帝:“既然是比武招親,那在打擂結束之前,一切都還未有定數,皇上又何必與公主怄氣?”

太後也不悅道:“倘若皇上這般贊許平陽侯之子,那為何再多此一舉,舉辦今日的比武招親?”

她的語氣中隐隐帶着些厲色,仿佛已經看透了皇帝私下裏打的小算盤,震得皇帝嘴唇蠕動了兩下,卻是一句話也沒敢反駁。

若是他直接指婚,先不說嬴非非願不願意,這婚事傳到司徒聲的耳朵裏,必定會打草驚蛇,令司徒聲心生提防。

但比武招親就不一樣了,雖說結果早已內定下來,可司徒聲又不知情其中內幕,自然也不會有所防範。

有太後為嬴非非發聲後,皇帝便沒敢再提起高暢,只是在高暢上擂臺後,他佯裝無意的順帶嘴提了一句:“這便是平陽侯之子,相貌堂堂,又素有神弓手之稱,乃是人中龍鳳。”

今日高暢穿了一身靛青色緞袍,也不知是氣候太冷,還是他這兩日沒睡好覺,他的臉色煞白,眼眶微微凹進,眼底泛着一抹青色。

太後看着高暢那一副病恹恹的模樣,忍不住蹙起眉頭:“他可是有什麽沉疴舊疾?”

皇帝聞言,擡眸看了過去,當他看到高暢那眼底的凹陷後,他一下便明白過來,許是高暢這幾日又碰了那五石散。

他眸中隐隐有些惱怒之色,他早就叮囑過高暢,趁早戒掉那五石散,最起碼這些日子不要再碰。

誰知道高暢卻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怕是高暢的毒。瘾又犯了,若不然也不會出現這樣煞白虛弱的面色。

雖說高暢的所有對手,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人,只要高暢不自己摔下擂臺,那高暢便會一路穩進決賽。

但他能控制住他手下的人,又控制不了陸想,高暢若是以這種态度打擂,最後絕對會敗在陸想手底下。

不,他決不能讓陸想贏得今日的擂臺。

若是明着打不過,那他便讓高暢來陰的。

在他看到參賽名單上出現陸想名字的那一刻,他便做好了多方的準備,将自己收藏多年的暴雨無影針貢獻了出來。

這暴雨無影針乃是西域的獨門暗器,外形酷似戒指,平日便可以帶在大拇指上。

若是有需要時,只要按住戒指側邊的機關,便可以在眨眼間飛射數十根細短的銀針,精準沒入敵人的各處重要穴道,令敵人在毫無察覺中轟然倒下。

雖然擂臺規定不讓使用暗器,但這暗器除了使用人以外,旁人根本察覺不到。

而且那彈射的短針會沒入陸想的血肉裏,連陸想本人都尋不到一絲蛛絲馬跡,誰又能證明高暢用過暗器呢?

那短針并不會傷人性命,過兩日便會排出身體,但等到大局已定,就算陸想拿着短針來揭發高暢,那時也已經為時已晚。

皇帝眸色深沉,嗓音微微有些顫抖:“約莫是這兩日天寒地凍,染上風寒了吧。”

純嫔望着皇帝那泛白的面色,心中是止不住的心疼。

他做這一切,也不過就是想從司徒聲手裏,奪回原本該屬于他的東西。

怎麽老天爺就非要和他作對,盡是在節骨眼上出現問題?

不行,她必須要幫他渡過這難關。

純嫔借着小解的名義,從皇室的帳篷中走了出去。

她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寝殿,從床榻下的木匣子裏,翻找出了一瓶葫蘆形狀的玉瓶。

這玉瓶裏裝的是摻了見手青制成的化功散,若是給習武之人服用下,不光可以抑制那人的武功,還能令人頭腦渾噩,眼前出現幻境。

若是能讓陸想服下此藥,那高暢即便再不争氣,也肯定能打贏陸想了。

只是如何讓陸想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服藥,這便是個問題了。

純嫔沉思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眼前卻是微微一亮。

是了,陸凱,她還可以去找陸凱幫忙。

陸凱和她是在青樓裏認識的,當時她男扮女裝去逛青樓,因為和陸凱争搶同一個花魁而動起了手。

兩人不打不相識,相熟後卻是一見如故。

想必陸凱也不希望陸想娶走嬴非非,若是她說明情況,陸凱定然是會幫她的。

純嫔說幹就幹,拿着葫蘆玉瓶,便朝着陸家的帳篷走了過去。

與此同時,被兩人同時惦記上的陸想,正坐在司徒聲的帳篷裏,翹着二郎腿啃着手裏的蘋果。

司徒聲簡單敘述了今日發生的事情,而後闡述了一下自己的觀點:“我覺得,她走的那麽快,可能是因為太高興了。”

陸想聽的目瞪口呆:“你怎麽會這樣想?”

他薄唇微抿,條理清晰的分析道:“你曾說過,女子都希望自己在別人心裏的位置獨一無二。”

陸想挑了挑眉:“所以呢?”

司徒聲理所當然道:“我告訴她,我與阿蠻不是兄妹,但我和她之間卻是,這不就是讓她明白,她在我心裏的位置獨一無二嗎?”

陸想:“……”

好家夥,他這是鋼筋水泥混凝土轉世了吧?

鋼筋都沒他直啊。

陸想一臉複雜的看着他,許久之後,才緩緩問出一句:“阿聲,你是不是喜歡林瑟瑟?”

作者有話要說:吐司·聲:喜歡是不可能喜歡的,只要我還姓司徒就不可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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