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番外1
“林先生,感謝你選擇中瑞嘉業,今天的面試結束了,稍後我們會給你确切的答複。”
林潮生颔首致意:“好的,謝謝。”
關掉幻燈片,蓋上筆電,動作幹練地收拾好自己的物品,林潮生與面試官們禮貌道別,離開時,将會議室的門輕輕掩合。
抱着一摞材料及證書,林潮生邁進電梯後才稍稍松了口氣,摁下一層的按鈕。拿出手機解鎖屏幕,十一點四十三分,從科倫坡飛回北京的航班應該已經安全降落,拇指剛要滑向撥號鍵,頁面陡地一閃,陸辰風的號碼跳入林潮生的視野。
林潮生一秒接通:“這麽巧啊,正想打給你。”
陸辰風笑着問:“面試得怎麽樣?”
林潮生保守地回答:“他們提的問題都很專業,有兩個我答得不是太滿意,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陸辰風說:“過去了就不想了,乖。”
林潮生擡眸注視着電梯樓層顯示器,“嗯”道:“你出機場了嗎?”
陸辰風沒答話,先把話鋒轉向重點,着急吐露積攢已久的怨氣:“這段時間你太用功,我被你冷落慘了,馬上過年,你是不是得好好補償我?”
林潮生抿笑:“小意思,陸設計師想要什麽樣的補償方案?”
陸辰風毫不猶豫地說:“從頭到腳大全套,越詳細越好。”
聽筒內外皆是隐忍的笑聲,一層到了,林潮生腳步迅疾地走出遠洋商務大廈,正欲繼續開口,擡高的視線中,不遠處的路燈旁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腳邊是那人銀灰色的行李箱。
猝不及防的驚喜砸得林潮生神情木然,陸辰風朝他揮了揮手,将手機移到唇邊,壓低音量:“林工程師,我來接你了。”
雙肩背挂在臂彎,林潮生只顧得上裹緊羽絨服,腳下一路小跑,陸辰風向前邁步,張開手臂去迎他的擁抱。
林潮生拍拍陸辰風後背,踏實道:“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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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辰風也同樣拍了拍林潮生的,心安地說:“你也辛苦。”
年關将至,回鄉的人早已踏上歸程,城市路面車輛稀少,林潮生要求道:“我想坐地鐵回家。”
“怎麽都行。”陸辰風應聲,“讓我背你回去都可以。”
說完,牽起對方的手便走,林潮生“哎”地揚出一聲:“行李不要了?”
“……哦,忘了。”陸辰風局促地抓抓鼻梁,返身去拉行李箱,“光惦記着帶你回家了。”
空曠的地鐵站,順暢地過完安檢,兩人一前一後乘扶梯下行。林潮生把下巴颏擱在陸辰風腦頂,陸辰風右手背後揪住他的衣擺,這時遠光燈襲來,列車進站,他們加快步伐鑽入溫暖的車廂。
整段列車寥寥數人,林潮生坐上藍綠色的長座,陸辰風挨着他,面前的玻璃窗映照出一雙人的輪廓。
地鐵運行的聲響震耳聒噪,林潮生湊近陸辰風臉側,盯住他耳屏前一叢細密的汗毛,問:“中午想吃什麽?”
陸辰風目視前方說:“我在斯裏蘭卡的老板家學會了咖喱的做法,這頓飯我來,你休息休息。”
林潮生并不覺得親力親為一日三餐是種負擔,反倒享受地樂在其中,當然,如果能兩人一起做飯那将收獲雙倍的快樂。他欣慰道:“我打下手。”
陸辰風不再言語,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着對面的車窗。等列車進站,他才瞥向別處,車門關閉重新啓動後,他又把目光鎖定在暗下的窗戶上,反反複複。
林潮生端詳他良久,好奇地問:“看什麽呢?”
陸辰風歪頭回答:“我們。”
林潮生循着他的視線望過去,暗色的玻璃窗宛似放大的相機屏幕,框出他和陸辰風肩并着肩的樣子。林潮生精準地捕捉到陸辰風啓開再閉合的嘴唇,于是偏頭:“直覺告訴我,你有話要說。”
陸辰風幅度很小的搖搖腦袋,略微赧然地笑了笑:“就是覺得……好,現在的一切都特別好。”
健康的身體,平靜的生活,按部就班的工作,過去、未來,回味與期待,懷念與盼望,他們同絕大多數的普通人一樣,正在譜寫平凡一生中的點點滴滴。
兩人在四號線終點站下車,乘公交返回家中。冬日嚴寒,小院兒裏的土壤早已翻了新,靜待來年春天的又一輪播種。
咖喱所需的食材冰箱裏都有,除此之外,陸辰風從行李箱內取出三袋料包。林潮生悶上米飯,将蔬菜切丁,交由陸辰風以橄榄油翻炒,黑胡椒調味,再倒進姜黃粉,換成小火煮十五分鐘,最後一步加入椰漿粉與咖喱粉慢炖。
兩個大男人守着一方布滿油煙的竈臺,陸辰風說:“其實挺簡單的,但我嘗試了四五次才把味道做正宗。”
“別擔心。”林潮生安慰道,“我這人很給面子的。”
手機在客廳的茶幾上震動,陸辰風耳尖地聽見了響聲,他擡手捏捏林潮生的臉頰:“應該是你的。”
林潮生會意地揚起頭,夠着陸辰風的嘴唇說:“我去接電話。”
一來一回不過兩分鐘,但折返廚房的林潮生明顯比之前更粘人。他從後面将陸辰風牢牢環住,額頭抵在對方肩膀上,嗓音裏帶着難以掩藏的興奮和激動:“中瑞嘉業通知我年後到崗入職,開始為期三個月的培訓。”
陸辰風絲毫不意外,轉過身讓擁抱變得契合完整:“咱們得開瓶紅酒慶祝慶祝。”
電視櫃中的老舊音箱放着小提琴版的《我願意》。不大的餐桌上,兩只高腳玻璃杯,兩盤色香味俱全的咖喱飯,陸辰風醒開紅酒,吝啬地給林潮生倒了一小口:“蓋教授的叮囑是第一位的,你還在吃藥鞏固,所以只能喝這麽多。”
林潮生聽話地率先舉杯,“叮”的一記脆響,碰在陸辰風的杯沿兒,也落在兩人心上。
一頓簡易的午餐,臨近末尾,林潮生輕抿紅酒,放下筷子,單手支頤眸光脈脈地看着陸辰風,任由思緒神游,記憶翻湧,忽地開口喚:“陸先生。”
陸辰風心裏一悸,他已經太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茫然地望向林潮生。林潮生表情溫和,語調輕緩地問:“你當初為什麽會來住佳夕客棧?”
有關林潮生的疑惑,陸辰風也曾思考過無數日夜,可他此刻卻深陷在林潮生的溫柔中無法自拔,沒能給出對方确切的答案。
酒足飯飽,屋內暖氣充裕,理當一解出差分別時的相思之苦。不管不顧吃淨飯菜的杯盤碗碟,陸辰風拉着林潮生回到卧室,鑽進被窩,在相擁的無盡熾熱裏共沉浮。
天色将晚,陸辰風拂開林潮生濕/淋/淋的額發,注視着熟睡的人線條精致的臉龐,認真回想對方剛才提出的疑問。
去年的3月30日,他拖着疲憊的身體,心情悲憤、痛苦、無助,像只孤魂,落魄地行走在洱海的黃昏裏。他聽不清外界的聲音,感受不到旁人的熱情,但唯一讓他入了心的畫面,是那個蹲在花叢前,安靜地遠望山海的男人。
悄然萌生的情愫被他固有的情緒所掩蓋,可冰冷的身心卻無限渴求那團溫熱的火焰,陸辰風好似明晰了自己當時的舉動,因為在這場感情裏,他和林潮生本就是一模一樣的心徑。
那些微妙的,發生在坎坷歲月中的相遇與驚喜……陸辰風不禁感慨,原來他對林潮生的第一眼就已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