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馬奶（壹） 或許大腿有他自己的想法
……嘎吱嘎吱。
秀眸淡掃，梁杉只把她們兩人挨個看了一眼，輪椅掉頭，轉身便走。
嗯？
“當家的，你怎麽了？”
“辛夷的小馬駒剛生下來，特別可愛，你不看看麽？”
“哎，你這麽着急去哪兒？”
任憑謝小婉千呼萬喚，輪椅上那道背影孤單而決絕，始終不肯給她任何答複。
雖然不明就裏，但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瞧出來——大腿這是不開心了，鬧脾氣了，需要人來安撫！
提步正打算追，手腕猛地卻被拽住，謝小婉動彈不得。
“……你幹嘛？”
“跟上去作甚，”辛夷方才洗了手回來，見狀嘲笑她道：“沒看大當家的懶得理你，還死乞白賴，上趕着讨沒趣兒？”
手下使力扭了兩扭，牢牢的禁锢卻掙不脫。
“那你這小弟當得也太不稱職了吧，”謝小婉不服氣道：“沒看你們當家的自己推着輪椅走，這都不去幫忙，真沒眼力見兒！”
聞言，辛夷許久沒話，只是側目看她。
這眼神像鈎子一樣，盯得人心虛，縱是坦蕩君子也給他盯成戚戚小人。
謝小婉咽了咽口水，“怎，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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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家的從來不叫別人推着他走，我跟老二都不行，”
辛夷斂起眼眸，說話間略帶疑惑：“這你不知道麽？”
她應該知道麽？
她上哪兒知道去？？
有什麽人告訴過她嗎？？？
——她非但不知道，而且還心大如海地犯過這個忌諱啊！！！
求生欲在線的謝小婉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情形，因問道：“嗯……那要是有人不小心，無意間，稀裏糊塗地，推了他呢？”
“不知道。”
他們寨沒有這麽不長眼的人。
辛夷轉身，末了，又聽他補充道：“這種人，不死等什麽呢？”
謝小婉瑟瑟發抖。
講真的，她只不過懷抱着遇到殘疾人能幫就幫，能照顧就照顧的道德理念而已。誰知道莫名其妙就觸了大當家的逆鱗……
幸虧梁杉脾氣蠻好，不是那種草菅人命，不講道理型的土匪頭子。
可她好像也就推過那麽一次吧，他今天不理自己，又是為什麽呢？
唉，或許大腿有他自己的想法。
別人對她态度如何，從來都不是謝小婉或喜或悲的理由，饑餓和嘴饞才是。
……
第二天清晨，一輪暖陽懸在空中，日頭比昨天還好。
早早兒起床，謝小婉拎着一只罐子，非常準時地出現在了馬廄旁邊。
照料此處的兩名土匪分別苦着張臉，挨個為難道：
“不行啊……這真的不行啊。”
“三爺走前說得一清二楚，點名不讓你進去。婉娘，你就別為難俺們了行不行？”
給這兩個彪形大漢攔在外邊，謝小婉哭笑不得：“我不進去，不進去！”
她說着遞出手上陶罐，機靈道：“你們兩個進去，幫我擠一點馬奶出來不就得了？不用多少，半罐子也夠。當然，多多益善！”
“啊呀呀，不行不行，這可不行！”
“不是誰都有你這麽大膽子……你敢去冒犯青骓，俺們這條命還得留着過年呢！”
別看這些家夥長得人高馬大，一個兩個比小姑娘還慫。
沒等謝小婉說完，他們就急着擺手，紛紛別過臉去。竟是誰也不敢直視已經遞到面前的，那半大點兒一個陶罐。
……受不了，真的是受不了。
——就這，還好意思當土匪呢？
只把辛夷的吩咐當成聖旨，一點變通能力和反抗精神都沒有。
簡直就是冥頑不靈，食古不化，太讓人失望了！
說句不好聽的，辛夷生的是一副女相，腰細肩窄，個子也沒有很高。除卻了一腔狠勁兒之外，他好像也沒什麽優勢。
怎麽就能怕成這樣，二打一還怕打不過麽？！
“你們以為我非要馬奶是拿去自己喝的嗎？”謝小婉痛心疾首，不住地搖頭道：“我再如何，還不都是為了給你們變着花樣做點好吃的？”
“可是你們呢？你們就這樣回報我。”說着，她像絕望極了，作勢舉起罐子，這就要往地上摔去。
二人見狀，一左一右地趕緊攔了上來。
“婉娘，婉娘！”
“你這真是何苦……”
謝小婉繼續一哭二鬧：“你們就好好地跟辛夷一塊兒欺負我。我要罷工，今天沒飯吃了。”
她既說得這麽凄慘，搞得別人都有點不好意思。
個頭少小的土匪轉了轉眼珠子，出主意道：“三爺一貫最聽大當家的，你不如去找大當家的問問，看他讓不讓你取這馬奶？”
大當家的，梁杉？
梁杉昨天剛對她理都不理，今天她就跑去跟人家提要求，嫌命長呢！
“哎呀，你們以為我是什麽人物啊？我就是小小的一個廚娘而已，我在大當家面前怎麽可能說得上話。這麽點小事都去麻煩他老人家，一旦他心情不好，直接讓辛夷把我拖下去辦了，你們哪個肯管我？”
就是小小的一個廚娘……她也真敢說。
二人皆抹了把汗——若真照謝小婉說的這般，她的身份如此卑微，居然鬧騰到他們束手無策。那他們說是土匪，實際上豈非連個小廚娘的地位都不如了？
“大當家的待你一向寬容，你……”
“當家的！”
小土匪眼睛雪亮，竟是未聞嘎吱聲，先見梁杉人。他們好像來了救星一般，喜悅之情易于言表，連連呼喚：“當家的，你來了。”
“當家的，你來的正好！”
……不疾不徐，不緊不慢。
當輪椅停下的時候，與他們都保持一定距離。
低矮偏瘦的身影，卻是威儀自在。
梁杉目不斜視，偏不去看鬧事的謝小婉，語調兒仍是冷淡：“怎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