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管不着我了,林知樂

周尋以為是葉雲清他們來了,開門的時候還閉着眼打着哈欠,頭頂豎着幾根還沒醒的呆毛,“不是說還要玩兒兩天嗎?這麽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得...”

“尋哥,是我。”林知樂看着周尋頭上的呆毛,很想伸手撫順。

周尋聽到熟悉的聲音,哈欠打到一半,停住了,還大張着嘴,目光鎖定在筆直的西褲跟一塵不染的黑皮鞋上。

“你怎麽來了?”周尋看着門外的林知樂,已經沒有最開始重逢時的不受控制,還算平靜。

“我來還你東西,”林知樂說,“不讓我進去喝杯茶嗎?”

“我家沒茶。”周尋轉身往裏走,也沒關門。

林知樂跟在他身後,從玄關處開始,一寸不落的環視一圈,他其實早就知道這個房子裏每一個角落的模樣。

可他還是一眼不落的看着。

兩室一廳,八十幾平,兩個人住剛剛好。

雖然重新裝修過,家具家電也都重新換過,但格局跟細節并沒有變多少。

卧室門大開,一眼就能看見霧藍色的窗簾随風動着,另一間是周尋用來做木雕的房間,裏面都是他平時會用到的一些刻刀,挫子之類的工具。

周尋喜歡木雕,玄關櫃子上擺了很多木雕擺件。

“還我什麽東西。”周尋打斷了林知樂的目光。

“平安扣,我回去後又找到了。”林知樂隔着布料,捏了捏褲子裏的方盒。

“從海市到北京,一千多公裏呢,一個平安扣而已,還勞煩林老板親自送來,辛苦了,”周尋客客氣氣,把林知樂讓到沙發上,“請坐,屋子小,只能委屈下林老板了。”

林知樂假裝聽不出周尋話裏的諷刺,坐在沙發上,掏出褲子口袋裏的盒子,“還你。”

林知樂手臂願在半空,修長的手指捏着盒子。

既然是周尋之前開口要的,人家也上門來還了,他只好接過,只不過接的時候刻意避開了林知樂的手指。打開盒子,随意瞥了一眼,之後随手擱在了茶幾上,旁邊還有沒收拾的瓜果皮屑。

林知樂胳膊搭在膝蓋上,微微擡眸,看着茶幾上的黑色方盒,瞳底幽深。

周尋給他倒了杯水,“怠慢了,只有白開水,家裏沒茶。”

是待客用的玻璃杯,林知樂雙手接過,不經意間手指摩挲了下周尋的指尖。

周尋指尖顫了顫,還沒離遠,林知樂站起身,微微傾身,鼻子湊近周尋,“尋哥,你噴香水了?”

“我噴神仙水都跟你沒關系。”周尋直起身,退後幾步,坐在了林知樂對面的椅子上,中間茶幾相隔。

“尋哥,你為什麽還住在這裏?”林知樂重新坐下,

“你都沒問過我現在住哪,都直接來了,就別葫蘆裏賣藥了,”周尋環抱着胳膊,一條腿随意地往外抻着,腳尖搭在茶幾柱上。

“說心裏話,我以前就是還揣着你能回來的心思,所以一直沒搬,前兩年,我直接就把這房子買下來了,我一個工薪階層,買個房子真不容易,好幾十年的房貸呢,跟方氏集團的林董事長自然沒法比,也沒多餘的地方可搬,自然還是住這,以後也還得繼續住着。”

林知樂手指不停地輕碰着水杯,倒是沒有弄出什麽聲響來,周尋說完,他仰頭喝了一大口水,“尋哥,你今天...你今天穿得這麽好看,不會是出去相親了吧?”

“你管不着我了,林知樂,我是去相親,還是去約炮,都不用跟你說。平安扣既然已經送到了,林先生就請回吧。”

周尋起身攆人,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響了,鈴聲不大,卻讓客廳裏的兩人都愣住了。

“尋哥尋哥,來電話了,尋哥,快來接電話呀...”

周尋的手機鈴聲是之前林知樂特意給他錄的,用的是他自己的聲音,明快的少年音裏又帶着對愛人特有的嬌嗔。

當時錄這段音頻的時候,林知樂的頭還枕着周尋的小肚子,捏着他腰間的軟肉。

“他媽的,誰他媽這個時候給老子打電話...”周尋從一陣酥麻感中回過神,拿起手機迅速按下接聽鍵,還對林知樂做了個請的手勢。

林知樂的目光從周尋身上勉強移開,走的時候腳步很輕,背對着客廳,背對着周尋,把門關上。

房門咔嚓一聲關緊,屋裏屋外,兩種心情。

電話是韓皓銘打過來的。

“尋哥,雲帆在滑雪場受了點傷,我現在在醫院呢,”韓皓銘電話那頭腳步匆匆,聲音嘈雜,“雲清原本想開車回去接你也來玩兒幾天,散散心,但是他路上出了車禍,人沒事兒,就剮蹭了一下,對方訛上他了,你過去看看,我怕他被人欺負。”

“我馬上過去...你給我發個地址,雲帆沒事兒吧?”

“沒事兒,醫生檢查過了,傷着胳膊了,醫生給包紮了一下,待會打破傷風。”

“好,那我現在去雲清那。”

“剛剛雲清電話裏就簡單跟我說了下,對方開了輛豪車,那段路正好沒有監控,跟對方車就剮了一道,現在對方要雲清賠償三萬。”

“操,他媽的有錢了不起呀,有錢就能欺負人啊?”周尋罵了一聲。

周尋開車到地方的時候,遠遠就看着葉雲清臉跟脖子都漲紅着,明顯是被氣的。

他只要一着急,說起話來會有些結巴,對方見他如此,高昂着下巴,氣勢更盛。

“雲清,怎麽回事?”

“師父,你怎麽來了!”

“我來給你撐腰來了,看看誰欺負你...”周尋把自己的車停在路邊,“怎麽不報警。”

“報了,交警來的時候痕跡已經被來往車輛破壞沒了,沒有人員傷亡,車也沒有多少損傷,就剮蹭了點漆,交警讓我們私了。”

周尋先看了看兩人的車,葉雲清開的車左車頭漆蹭掉了一塊,車門一側略微有點凹陷。

停在旁邊的寶藍色瑪莎拉帝只有車頭一側剮蹭掉了點漆。

“師父,明明是他開快車撞的我,現在卻訛上我了,蹭破點漆,跟我要三萬。”

“土包子,我這個車的漆,國內沒有,國外還得預約,要你三萬,都算便宜你了。”何佑靠在車門上,下巴揚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欠揍樣。

周尋這才仔細打量起何佑,他看起來最多二十歲,渾身上下穿的少說都是幾萬塊的名牌,身材纖細,頭發也是染着當下流行的發色,皮膚白皙透潤,五官精致,還帶着淡淡的妝,一點瑕疵沒有。

周尋也不知怎麽的,腦子裏突然蹦出林知樂曾說的那句,二十出頭,嫩得能掐出水兒來。

說的大概就是眼前這樣的,的确,何佑看起來嫩生生的,這樣的才招人疼吧。

周尋有點不耐煩,從兜裏拿出一根煙點着,他走到何佑身邊。

周尋比何佑高出不少,居高臨下看着他,“你這車的車漆,還真值三萬。”

葉雲清在一旁一聽吓愣了,臉都苦了,“師父,真值三萬啊。”

周尋吐出一口煙,“不過,一碼歸一碼,誰的責任誰來擔,我們的車是不貴,滿打滿算,要你一千,不算多...”

周尋擡起左腿,一腳踩在他的車胎上,指尖夾着煙,又放到唇邊吸了一口,随後吐出一口煙圈,全噴在了何佑的臉上,煙霧模糊了他的精致五官,周尋這才好受點。

何佑被煙嗆得咳嗽了幾聲,剛剛的不依不饒,跋扈的氣勢一下子衰弱了幾分。

何佑也看出來了,周尋跟撞他車的人可不一樣,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痞裏痞氣的,而且對方是兩個人,真要打起來,打他跟鬧着玩兒一樣。

何佑有點慫,本來這事他就是覺得葉雲清一個說起話來都結結巴巴的人,看着好欺負,他一個被人從小嬌慣大的少爺,自然是不會承認錯誤跟道歉。

但周尋看他的眼裏是帶着火的,就在他有些猶豫的時候,他看到周尋身後遠遠開來的車,眼睛重新一亮。

周尋自然注意到了他的變化,回過頭,又是輛豪車,是沖他們來的,看來給這小子撐腰來了。

周尋踩在輪胎上的腳沒收回來,又點了根煙。

來的車停在他的身側,讓周尋沒想到的是,從駕駛位下來的人居然是林知樂。

林知樂下車,還是剛剛從他家裏走出去的時候一樣,一身涼氣,走到對峙的兩人中間。

“怎麽回事?”林知樂問。

再看何佑,兩眼紅潤,淚珠子說掉就掉,連成串兒往下淌,委屈的跟個剛被人糟蹋了的黃花閨女似的。哭着哭着,身子一軟,就往林知樂懷裏倒。

林知樂只用手扶正了他,何佑哭得更甚,“知樂哥,你可算來了,你之前說你一回來就去找我的,我等了你好幾天,我就想自己出去散散心,結果半路上車被人撞了,他們一起欺負我。”

葉雲清一聽這個名字,就猜出了眼前的人是誰,他怕周尋失控,趕忙用手小心拽着他的衣角。

“師父,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今兒有事兒的是他們,他們甭想欺負我們,要是想賴賬,老子跟他撕...”

周尋這時候也不知道怎麽的,倒是期待起何佑能撒個潑,打個滾什麽的,這樣他能光明正大的揍人。

可何佑明顯不是這一路的,他是河裏的——好大一朵閃瞎眼的大白蓮。

何佑扶着林知樂的胳膊,哭得梨花帶雨。

下午的日頭還很大,周尋眯了眯被陽光正面刺着的雙眼,又把燃盡的煙頭扔在雪地上,用鞋底碾滅了火星子,“不去當演員,真是白瞎了你這一塊天生會演戲的好料子。”

“你先別哭了,說說怎麽回事。”林知樂問何佑。

何佑還抽抽嗒嗒,“車撞了,他們訛我錢。”

林知樂看了看車,皺着眉問:“誰讓你開這車的?”

何佑臉上還帶着淚痕,看上去好不可憐,“方伯母說,知樂哥車庫裏的車,我随便開。”

“別他媽的抽搭了,要秀麻煩二位回了家,關好門,你們愛怎麽膩歪怎麽膩歪,”周尋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現在的火都到嗓子眼兒了,“現在,談的是賠償的問題。”

“多少錢?我給,這車是我的。”林知樂說。

“雖說撞我們的是林老板家的人,不過,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我們可不是訛你們,你可以回家好好問問你這不用掐就流水兒的身邊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一千,林老板替他給嗎?”周尋把踩在輪胎上的腳收回來,直視林知樂。

“我給。”林知樂拿出手機,“我們留個聯系方式,你把卡號發我,我回頭轉你。”

周尋直接拿過林知樂手機,找到他的備忘錄,輸入了自己卡號,“留號碼就不必了,直接轉到這個卡上就行。”

周尋很快看到手機裏的到賬信息,擡起眼皮,看了眼林知樂,而後扯着嘴角冷笑一聲。

拉着一旁還呆滞的葉雲清上了車。

關車門前,周尋恍惚間聽到林知樂輕聲問了一句:“冷嗎?”

作者有話說:

何佑:知樂哥,我冷…… 林知樂:起開,誰問你了,戲怎麽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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