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說不出口的,都是長在你心裏的

“我不去了,睿哥,節後剛開工,最近這兩天工作上有點忙,”周尋放下手裏的刻刀跟紅木,往後一仰,背靠在辦公椅上,伸了伸腰,活動了下胳膊。

“周尋,你不會是躲着我呢吧,我這已經是第三次約你了,都被你拒絕了。”陳睿在電話那頭說。

“睿哥,真不是躲你,我前幾天感冒發燒,實在去不了。”周尋喝了口桌上的茶,強壓下想咳嗽的沖動。

“現在好了嗎?怪我,我是醫生,電話裏都沒覺察出你的異樣。秋冬流感季,記得多喝水。”

“沒事兒了,已經好了,這樣吧睿哥,這個周五晚上吧,我請睿哥吃飯。”周尋又拿起辦公桌上的紅木,握在手心裏,一下下摩挲着紅木輪廓。

“行,就這麽定了,周五見。”

“好。”

周尋挂了電話,長舒了一口氣,他的事兒真不多,反而很清閑,他都在辦公桌上雕了好幾個小時的木頭了,他只是不願意随便以約會的名義答應陳睿的邀請。

他上次答應韓皓銘給介紹的相親飯局,現在想來又倉促又不負責任,他現在的狀态,接受不了別人。

陳睿一看就是那種認真的人,而且他也沒旁的心思,與其浪費陳睿的時間,不如直接了當的說清楚。興許以後還能做個朋友。

決定好之後,周尋又拿起手裏的刻刀跟紫檀紅木,看着小人的五官已經雕出了眼睛。

周尋看着木雕小人,原本大片回憶想起來都已經泛了黃,但是那年雨落棗花樹時,說希望他一直有好運氣的那個小小少年,眼尾上翹着的弧度,都跟他手裏的木雕一般無二。

他看了幾眼,随即苦笑一聲:“雕來雕去,還是逃不過你,罷了,雕完吧,不然浪費了這塊好木料。”

周尋再捏起刻刀,卻半天也沒下一刀,心思不在木頭上,他沒法繼續刻,只好把工具跟木頭重新收進了布袋裏,閉着眼養神,等中午下班。

本想眯着睡一會兒,可是嗓子又疼又癢,壓抑的咳嗽聲一聲接一聲。

上次周尋收了林知樂替何佑轉給他的一千塊之後,他每每看着那條轉賬信息就覺着礙眼,最後實在難受,後半夜跑到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了整整一千塊錢的東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為了湊個整一千,他拿着計算器對着價碼算了半天。

結果就是回了家就發燒咳嗽,一直到初八上班前,他都沒睡過一個好覺。

本來不困,想了些有的沒的,周尋閉着眼,沒一會兒竟真的睡着了。

亂七八糟夢了一通,起來的時候胳膊都麻了,緩了半天才好點,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12點,周尋收拾了下,正拿起大衣準備下樓吃點東西,葉雲清就敲門進來了,手裏還拎着幾個外賣餐盒。

“師父,吃飯了,外賣到了。”

周尋看了看包裝袋,上面印着“沈記私房菜”,他最愛的一家中餐館,口味很合他的胃口。╭( ′? o ?′ )╭?做個人!沃艹次

他打開盒子,倒是沒有他最愛吃的幾道菜,周尋口味偏重,喜歡吃辣,偏酸口,今天的外賣都是偏清淡,排骨冬瓜湯,水晶蝦餃,一份白玉丸子跟清炒蘆筍。

周尋拿起筷子夾了一個蝦餃,一口吞了,“師父沒白疼你,知道我感冒了,給我吃清淡下火的。”

“師父,外賣不是我點的,我上午一直在外面帶着客戶試車,剛回來前臺就說有你外賣,我就給你拿上來了。”

周尋納悶,“不是你?那是誰知道我感冒了給我定的?”

他又想起陳睿的電話,剛剛他跟陳睿說的,沒想到陳睿直接給他定了飯。

送都送到了,吃也吃了,他不好裝着不知道,周尋給陳睿發了條信息:謝謝睿哥!

陳睿很快回:不客氣,周末見。

發完信息周尋沒再吃,還剩不少。

葉雲清看周尋心不在焉,試探着問他:“師父,上次跟你相親的醫生,你覺得怎麽樣啊?有沒有想試試的打算啊?”

“我們不合适。”周尋閉着眼半靠半躺在沙發上。

“哪不合适呀?我前幾天還聽皓銘說,那個醫生對你挺有意思的,”葉雲清還想着繼續撮合他們,“你覺得哪兒不合适呀?”

“時候不對,人也不對,怎麽都不對。”周尋說,“主要是我現在沒這個打算,就不耽誤人家了。”

“師父,主要是人不對吧,是不是只要不是那個人都不行啊?”

周尋沒回答,他說不出是,也說不出不是。

“師父,那是你還沒遇到更好的,你要是不喜歡那個醫生,我們再留意着,等有合适的,再看看。”葉雲清真是操碎了心。

“別折騰了,等我啥時候真的能騰出空來的時候再說吧。”

葉雲清知道周尋說得是心裏騰出空。但師父不急徒弟急,“師父,我知道,這麽些年了,你也還沒放下,可是我們總得往前看啊。”

“走一步算一步吧。”周尋也不知道下一步該邁左腳還是右腳,不知道下面遇到的會是什麽。

他接着道:“感情是個太操蛋的玩意兒了,折磨死你,你師父我将就不來,寧可不要,我自己過不也挺好嗎?”

他好不好,其實一眼就能看出來。

心裏有人放不下,過去的過不去,以後的沒以後!

好什麽呢?覺也不好好睡,飯也不好好吃,誰都能看出來,他一點都不好!

忙忙活活又是一周,外賣每天中午都準時送到,好不容易到了周五,周尋下班的時候天已經擦了黑,原本陳睿說直接過來接周尋,最後被他婉拒了。

他直接把陳睿約在了“沈記私房菜”,正好在他回家的方向。

周末路上格外堵,周尋一個人開着車,堵堵停停,聽着交通廣播,窗外霓虹燈跟車燈交錯閃爍,含着夜幕的街道上到處是匆匆忙忙行進的腳步。

這五年裏回家的路,對周尋來說都格外漫長,每一次剎車跟停頓都能把那絲漫長拉得更深。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生出了離開這座城市的想法。

真是個膽小的懦夫,周尋心裏這樣想自己。

車內空調溫度有點高,周尋一陣燥熱,他打開了駕駛座的車窗,冷風争着從車窗灌了進來,把他模糊的心思吹了個七七八八。

周尋這回穿的多,裹得嚴實,又戴着口罩,陳睿一早就到了,等着他。

周尋走過去的時候陳睿一開始都沒認出來他。

直到周尋把口罩大衣脫了之後陳睿才認出來,而後對他笑笑,“你今天跟之前不一樣了。”

“我平時就是這樣的,”周尋坐下,先是給陳睿倒了杯水,“睿哥,這家餐廳我特別喜歡,雖然有點偏,但是來的人非常多,都是沖着口碑很菜品來的,睿哥也喜歡吧。”

“我今天還是第一次來這裏,待會你給我推薦幾道。”陳睿眼睛不離周尋。

周尋有點驚訝,“我還以為睿哥吃過呢,你給我點的外賣就是這家的。”

陳睿聽不懂,“什麽外賣?”

不是陳睿?

周尋倒水的手沒停,水溢出了杯子,灑了陳睿一身。

“睿哥,不好意思。”周尋連忙拿起桌子上的紙巾給他擦衣服。

陳睿抖了抖衣服上的水,“沒事兒,就外套*濕了,我直接脫了就行,倒是你,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周尋捏着紙巾,“瞎想。”

“周尋,上次跟你吃飯,我就看出來了,你有心事,是有什麽事兒嗎?你跟我說說看,興許有我能幫上你忙的地方。”

話都說到這了,周尋索性直接跟陳睿說開,“睿哥,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也不想拖三拖四的吊着你,上次跟你見面,是我事先沒考慮好,之後也一直拖着沒跟你說清楚,我做的不地道了,我現在實在沒這個心思,我想我們還是做朋友更好一點。”

陳睿安靜的聽完了周尋的話,才道:“讓我猜猜,你心裏應該還有個人吧。其實上次跟你吃飯,就感覺到了。”

周尋沒否認,算是默認了。

“能說說你心裏的人嗎?”

“沒啥可說的,就那麽回事兒。”周尋喝了口水,眼底染了一層霧氣。

陳睿一聽笑了,“本來我還想着你能跟我說說,我也能自私的給你個諸如“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學會放下,重新擁抱生活”的建議,你這麽一說,我徹底知道了,我真的是丁點機會都沒有了,但凡能說的出口的,總有一天會放下,說不出口的,都是長在你心裏了,拔都拔不掉。”

是拔不掉了,十八年,早就長在他身體裏了,要想拔,能脫他幾層皮,還連骨帶肉,得要他一條命。

人的心就那麽拳頭大小,那麽小的地方,塞一個人進去容易,可是塞進去了,再拿出來,得開膛破肚,切心剃肺,談何容易?

周尋把話跟陳睿一說開,兩人都不端着了,都放開了不少,一頓飯吃得也算熱乎,兩人就像朋友一樣,這餐就相當于普通聚會了。

吃過飯,周尋跟陳睿道別,回家的時候發現夜空上的雲層重了很多,想來是要下第一場春雨了。

進了家門,周尋直接去了浴室,本想洗完澡直接睡覺,可直到他把自己砸進被子裏,他腦子裏還想着這些天的外賣。

除了林知樂,沒有別人了。

可是林知樂是怎麽知道他感冒的?

周尋拿起手機撥通了韓皓銘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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