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海王案7

刑偵大隊一隊審訊室, 陳枝枝和林顏負責審訊劉芳。

林顏将錄音播給劉芳聽，她立刻臉色煞白，身體抖成篩糠, 攥着手牙齒磕得亂顫。

“你現在坦白從寬, 對你有好處，你也不希望你肚裏的孩子在監獄裏出生吧？”林顏敲了敲桌面, “你忍心嗎？”

劉芳動了動嘴唇，緩緩擡頭, 整張臉如同從面缸裏爬出來一樣煞白, “你們想知道什麽？”

“說說你是怎麽殺死方宇的吧？”

劉芳閉了閉眼, 竟是連這都知道了, 她身子微微發抖。陳枝枝倒了一杯水送進來。

劉芳雙手握緊水杯，溫熱的感覺似乎給了她力量, “方宇是我殺的。”她猛然擡頭，“不過我是受人指使的。我也不想的。我是走投無路。”

林顏颔首，“就從你受人指使說起。”

劉芳見他們相信自己的話, 心裏有了點安慰，看來他們已經将事情全部查清楚了, 只得将自己知道的全都交待了。

成浩認識莫如芸後, 就讓劉芳搬出自己家。劉芳找莫如芸攤牌, 卻被對方惡人先告狀, 成浩越發厭惡她, 甚至當着所有人的面罵她, “他說我沒有廉恥。連看她一眼都覺得惡心。”

她被他攆走, 只覺得自己的天都榻了，恨不得跳河自殺。誰知還沒等她跳下去，莫如芸就找到了她。

鄧芳閉了閉眼, 眼淚順着臉頰流下，“她問我要六百萬，她就不糾纏方宇。可我只是個不知名的小模特，賺得根本不多，哪有六百萬給她？”

後來莫如芸就提出幫她殺一個人，“她說方宇一直糾纏她，只要我幫她殺了方宇，再給她十萬塊錢，她就離開阿浩，再也不拆散我和阿浩。甚至她還答應教我如何讓阿浩對我死心塌地。”

她閉了閉眼，殺人？劉芳自然是不敢的，可她這些年的青春都耗在成浩身上，她肚子裏還懷着他的孩子，她年紀也不小了，模特生涯已經到了尾聲，除了嫁給成浩，她別無選擇。

她答應了，反正她和方宇不認識，也沒人會懷疑她。她這樣安慰自己。

她按照莫如芸給的地址，找到方宇。

方宇自然不認識她，直到她說，她是莫如芸的好朋友，他才請她進屋。

他那時喝了很多酒，人醉得迷迷糊糊。她從包包裏拿出獎杯，戴上手套照着方宇的頭敲了下去。

一開始力道沒掌握好，沒敲暈，方宇掙紮爬起來，與她扭打在一塊。兩人各自受了傷，最終她擊中他的後腦勺将他殺死。

他斷了氣，她之前與他糾纏過，就把他的指甲全部剪掉，而後下了樓。

林顏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劉芳喝了一口水，溫熱的液體順着她的喉管一直往下，将她這顆已經冷到骨子裏的心慢慢滋潤，“我殺完人很害怕。後來，你們一直沒來找我，我以為自己躲過一劫，就約她見面，将十萬塊錢給了她，她很爽快就答應了。沒想到，到了下午，你們就找上門。”

她雙手捂臉，抽泣一會兒，等情緒穩定才開口，“兩位警察，我想知道，阿浩是不是莫如芸找人殺的？”

林顏嘆了口氣，“你不是早已經猜到了嗎？”

劉芳氣得捶桌子，“她怎麽這麽狠心。一日夫妻百日恩，阿浩好歹讓她快活過，她怎麽就非要殺他不可呢。”

她哭得傷心不已，只是如今再後悔也晚了。

林顏剛要轉身離開，劉芳突然又問道，“那封信……”她泣不成聲，顯然想問又不敢問，生怕答案不是她希望的那個。

事到如今，這姑娘還想欺騙自己，林顏也無語了，她什麽話都沒說，轉身離開。

**

另一間審訊室，情況遠不如這邊，莫如芸一個字都不肯說，問急了，也只有那句話，“在我的律師來之前，我拒絕回答你們任何問題。”

就沖這一點，她顯然早有準備。

周海正和王東川拿她沒辦法，林顏推開門，示意周海正先出去，她坐到周海正的位置上，慢條斯理開口，“劉芳已經将你指使她殺人都招了，你有沒有什麽為自己辯解的？”

莫如芸這才擡眸，定定看着林顏，勾勾了唇，“只靠她一個人的口供就可以将我定罪，什麽時候我國的法律這麽随便了？”

林顏深以為然點頭，“一個人指證确實不好定罪，但如果是兩個人就不一樣了。”她站起來，緩緩靠近對方，一手撐着桌子，一手撐在莫如芸的椅背，“你自己幹了什麽你很清楚。劉芳也将你指使她殺了成浩的事說了。”

她啧啧兩聲，“你倒是挺厲害的啊，居然讓兩個女人心甘情願為你殺人。而且她們還要反過來給你錢。”

莫如芸嘴邊勾起一抹諷笑，“變愛腦一般智商都很低，蠱惑這種人沒什麽難度，我不覺得有什麽值得炫耀的。”頓了頓，她又補充，“不過我可沒有蠱惑她們。鄧芳恨我搶了她男朋友，惡意陷害，你們警察不會連這種低級的謊話都相信吧？”

林顏被她這狂妄的态度激怒，帶了些怒火，“為了錢，你就可以殺害兩條人命？你怎麽可以這麽冷血！”

莫如芸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仰起脖子哈哈大笑，随即那雙漂亮的眼眸死死看鄭林顏，“我冷血？！他們強1奸女孩時，你怎麽不問問他們的血是不是冷的？”

林顏一愣，蹙了蹙眉，“什麽女孩？”

莫如芸嘴角勾了勾，桃花眼眨了眨，漾出極美的眼波，“想知道？但是我偏偏不告訴你，有本事你自己查啊。”

林顏再問，她卻怎麽都不肯說了。

出了審訊室，林顏氣得将口供扔到桌子上，周海正颠颠跑過來，“林隊，你別跟她計較，她就不是個正常人，整個一瘋婆子。”

劉望歸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她不肯招？”

林顏點頭，“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但是只靠劉芳一人指揮，未定能定她的罪。”

陳枝枝提了個條建議，“不如找王麗麗吧？她應該還被瞞在股裏。”

“她就算知道也不會跟我們說實話的。她到底殺了一條人命。”

王麗麗或許沒有劉芳聰明，可自保的意識，是個人都有。劉芳恐怕不會說實話。

王東川從審訊室出來，“要不然咱們故技重施？”

林顏搖頭，指了指裏面，“這位可是人精，你覺得她會上第二次當嗎？”

王東川無話可說了，撓了撓頭。

林顏想了想，“咱們可以把王麗麗拘過來詐她。”她讓劉望歸和王東川把人帶過來。

王麗麗很快被拘到問詢室。

林顏将莫如芸指使劉芳殺害方宇的事說了，王麗麗面目猙獰，差點将桌子給掀翻了。

林顏上前制止住她，不讓她再發瘋，“人死不能複生。我現在問你，24號下午1點至3點，你在哪裏？”

王麗麗攥緊拳頭，眼睛赤紅，好半天才從牙縫中吐出兩個字，“在家。”

“有沒有人證？”

王麗麗搖頭。

接下來任憑林顏怎麽問，她都不再開口。問得林顏口幹舌燥，只能将她放了。

陳枝枝看着她離開，“沒想到她這麽沉得住氣。”

林顏嘆了口氣，“早猜到了。劉芳殺人還留了點破綻，可她殺人卻将屋裏打掃得幹幹淨淨，可見她這人細致，忍耐力強。哎，可惜了。”

劉望歸點頭附和，“這麽細心又沉得住氣的女人本來應該前途無量，可她偏偏走上歧途。”

大家也都唏噓。

林顏看了眼手表，“好了，下班時間，大家都累了，回去再好好想想，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

大家點頭。

晚上，林顏翻來覆去睡不着，腦子裏想的都是莫如芸說的話。

她騰地坐起來，也許是個突破口。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吩咐周海正和劉望歸，“你倆去找王麗麗問問方宇有沒有強1奸過女孩？如果有的話，調查一下女孩的身份，看看有沒有跟莫如芸沾點邊的。”

兩人齊聲應是。

林顏又讓王東川去查方宇和成浩這些年交過的女朋友，從初戀查起。

王東川也沒多想，立刻就去辦了。

林顏和陳枝枝到審問室繼續問劉芳。

陳枝枝負責記錄，“你和成浩在一起這麽久，你知道他強1奸過別的女人嗎？”

劉芳猛然擡頭，瞳孔都跟着縮了縮，而後垂下頭，什麽都不肯說。

“看來你知道？”林顏不動聲色，繼續問道，“你想讓我幫你向法官求情，就要主動交待，争取寬大處理。”

劉芳咬着下嘴唇，差點咬出血，她眼裏含着淚，“阿浩的死跟這有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林顏敲擊桌面，“你說你是受莫如芸指使才殺的人，可莫如芸根本不承認。只有找到莫如芸殺人的真正目的，我們才能打開她的嘴。”

劉芳有些愕然，雙手拍桌子，“什麽？她不是為了那巨額保險金？”

林顏點了點自己的額頭，“像她那麽精明的人，怎麽可能只為了一種目的。她是想一箭雙雕。”

劉芳神色慌亂，掙紮再三，才開始将自己知道的都說了，“我是當模特的，經常天南海北地跑，對他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不過我曾經見過他和兩個女生有暧昧。”

林顏挑了挑眉，讓她說名字和地址。

劉芳想了想，“一個叫李思穎，一個叫俞欣瑤。地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李思穎是賣化妝品的，俞欣瑤是售樓小1姐。”

林顏問到自己想要的，剛要起身，陳枝枝沒忍住，“他這麽渣，你還能忍他？”

劉芳奇怪地看着她，“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從一而終只有小說裏才會出現，騙你們這些傻子罷了。阿浩帥氣又浪漫，身邊一直沒斷過女人。只要他乖乖回到我身邊，我就知足了。”

陳枝枝神色複雜，她之前覺得莫如芸指使劉芳和王麗麗殺人，是莫如芸蠱惑人心的手段太厲害。何着不是莫如芸厲害，而是她遇到兩個傻子。而且這兩個還是從大清墳墓裏爬出來的老古董。她們爸媽從小就沒教過她們要自愛嘛。男人再不好，她們也不必如此看低自己，委屈自己。

陳枝枝深深看着她，“你的不幸看起來是莫如芸一手造成的，但是你自己的責任也不小。如果你生了一個女兒，別忘了教她自尊自愛。”

劉芳微微一怔。

陳枝枝和林顏出了審訊室，林顏拍拍陳枝枝的肩膀，“我看她八成被渣男PUA了？”

陳枝枝一愣，“什麽是PUA？”

林顏也是一知半解，“就是通過心理控制，讓對方感情崩潰，失去理性。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男朋友一味打壓你，批評你，讓你産生心裏負擔，這個男人八成就是PUA，你要就趕緊遠離他，總之談戀愛時，一定要保護自己，要自信。如果對方只盯着你的缺點看，那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歡你。那就該斷則斷，否則就會像這兩個一樣失去理性。”

陳枝枝星星眼，“林隊，我發現你好博學啊，居然連這都知道。你一定很會談戀愛吧？”

林顏攤手，“不！恰恰相反，我一回戀愛也沒談過。”

陳枝枝傻眼了，林隊侃侃而談，一副老道的樣子，她還以為林隊很有經驗呢，何着還是個雛鳥。

陳枝枝發呆的時候，林顏讓周海正查顧南的電腦。

周海正搗鼓一陣兒，就從電腦裏找到方宇與這些美女的合影，而且全部被編成號。李思穎是12號，俞欣瑤是23號，莫如芸是39號。

陳枝枝靠過來，看着照片有些想不通，“咦，鄧芳說成浩曾經與李思穎和俞欣瑤暧昧，但這兩人怎麽都是跟方宇合影？不應該是跟成浩合影嗎？”

周海正又打開另一個文件夾，裏面也有許多照片，“這些都是成浩與美女的合影。上面也有編號。他應該是把自己交過的女朋友編成號碼。就像集郵一樣。”

陳枝枝惡心得不成，咒罵起來，“簡直就是個渣男，這麽花心。”

林顏給顧南打電話，兩人約在慧潔集團旁邊的咖啡店見面，挂上電話，林顏催促，“快走吧，別遲到了。”

陳枝枝跟了兩步，“我也去啊？”她可不想當電燈泡。

林顏看她這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麽，“瞎想什麽呢。我們又不是約會，咱們是辦正事的。”

陳枝枝拿包跟在她身後，有些不理解，“咱們可以直接用公安系統資料庫查啊？”

林顏像看傻子似地看着她，“你知道全市有多少個女人叫李思穎，俞欣瑤啊，咱們總不能挨個上門問吧？還是直接問方宇的朋友來得方便。顧南既是方宇的上司，也是他的朋友，他可能知道一點也說不定。”

陳枝枝細細一想，也覺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