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洛麗塔1
她似乎快要融進了這座城市。
擠不進的地鐵，數不過來的人，夜裏從便利店回來，還能看到穿着校服的學生……甚至了解了一個新詞，霧霾。
生活安安靜靜的過着，她仍舊會在夜裏醒來，沒有全世界陪着她一起失眠。
像是進入到了雨季，晴天少的可憐。
就是這種會讓所有人心情糟糕的天氣，她遇到了蘇瑾夏。
在影棚遇見他，或多或少會有些驚訝。她抱着一沓的文件站在人群的後面，看着這個穿着西裝，打着領帶，全身上下散發着精英範的男人，心情有些複雜。
他一定是認出她的，所以才會讓她不要着急走。
才見過幾次面的人，相處起來卻像是多年熟悉的老朋友。
不再是桀骜不馴的黃色頭發，多年未帶耳釘的耳洞或許已經長實，無論是什麽原因，開始習慣帶起了手表，白色的襯衣加黑色的西裝……這些樣子，或許是二十歲的他們最讨厭的模樣。
我們最終都會變成自己讨厭的那個人。
是這個世界太苛刻，也是時間流的太快。匆匆而過，她已離開八年。
邱雨坐在影棚的一角，等着化妝師替他補完妝，随手翻看着同事遞給他的采訪稿，問題不算尖刻。
“你在這工作？”蘇瑾夏支開化妝師，擰開一瓶礦泉水，滿滿的喝了一口。
“嗯，剛來。”邱雨把文件稿放在一旁，難得的有主動搭話的念頭，“你呢，當紅男主持，這些年過的怎麽樣。”
蘇瑾夏發出笑聲，興許是職業習慣，邱雨看着他含了一顆西瓜霜含片，就是這樣細微的動作，讓她忍不住一笑，蘇瑾夏不解的看她，不明所以。
“突然想到了晶晶好像說過，她喜歡的男生最好主持人什麽的，多才多藝，沒想到……”她解釋着，興許是她曾經喜歡過的人，兩個人之間總會有些牽連，而這種牽連，與時間無關，不會因為她消失了數年，而斷裂，反而每一次見面，都會像是老朋友好久未見，會有很多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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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瑾夏倒是很驚訝她的一番話，也自顧笑了起來，食指抵着額頭，彎着眼睛，“是嗎，倒是沒聽她說過。”這麽多年，總歸有些事該放下，對于去世的人，他們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相信她會在另外一個世界活的很好。
“我聽說你結婚了。”邱雨面色平和，起碼她生活的圈子，總歸有人要幸福才是。
“你們認識。”
邱雨不解，她認識？
“是林顏。”蘇瑾夏顯然不想兜圈子，很直接的告訴她這個名字，意外的閉口不提他知道的那些。
生活在這個圈子，身邊的人總會有交集，或多或少會聽到些算的上傳言的言論，卻也是茶前飯後別人閑聊的插曲罷了，他早知道不必當真這個道理。
蘇瑾夏刻意忽略她的神情，不想、也不願去揣度她此刻的心情，如果是她的意思，今天的偶遇，他不會對妻子透露半句。
“還習慣這的天氣嗎。”看到一個工作人員拿着傘出去，才反應外面還下着雨。
“……她過的還好嗎。”邱雨早已釋然，有些事，在這個年紀，都是順其自然的，遇見，錯過，總歸是無法預料，也控制不住。
“已經有六個月身孕了，醫生說是女孩。”說這話的時候，邱雨清楚的看到他眼角的幸福，每個男人都有自己驕傲的事業，卻也比不上妻兒平安，家庭美滿。
心跳像是漏了一拍，竟像是自己有了身孕，激動的難以言說，她笑着打趣，“一定會很像她。”風風火火的女漢子。
很難想象從前一刻都呆不住的林顏現在心甘情願的在家足不出戶的養胎，究竟是成了母親，不再是當年20歲的年紀。
這個下午，她像是要把數日來未說的話全部說完似得，聽着他談起兩個人如何走到一起的過程，才發現，原來林顏從大一就開始暗度陳倉了，而她卻毫無感覺。
實習生怯生生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該不該打斷兩人的談話，邱雨注意到了，便借口還有事離開，起身的時候，就看到他問身邊的人拿了張紙，刷刷的寫下了一串號碼，“錄節目的時候會關機，其他時間，我還蠻算個手機控的。”
邱雨接過，夾在了記事本裏，示意了一眼還站着的實習生，小女孩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禮貌的叫了一句蘇老師……
似乎，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而她卻還在兜兜轉轉。
夜裏，雨停了，她起床卻發現嗓子啞的難受，頭也有些疼，可可趴在她腳邊聽話的跟着她進了廚房，邱雨倒着水，順帶掏出了幾個狗糧喂它。
買的一套碗具，像是新的。這幾天她的飯一直都是外賣，或者直接在便利店買的泡面，家裏沒有體溫計，更沒有常用的藥，硬生生的灌了兩杯水，熱熱的感覺身上出了些汗才又回去睡。
隐約的睡的不太安穩，早上起床時，已經思維渙散了，頭像是要炸開，她叫了幾句可可，卻沒有反應。
摸到鬧鐘看時間，糟糕，已經中午了。
上班第一周，就落下無故不上班的話柄。
她支撐着起床，顧不上穿拖鞋，扶着牆壁走到卧室門口，卻一霎驚住。
空空曠曠的客廳，沒有任何的擺設。他就坐在地上，西服沒有挂的地方便被随意的扔在身邊，可可就在他周圍繞着圈，看上去，很高興。
邱雨呆在門口，沒有了一絲的反應。
有多久沒有這樣安靜、仔細的看他了？
被口水嗆着了……
不停地咳嗽，一聲聲的回響在客廳。
可可注意到她，晃着尾巴到她身邊，習慣的想要舔她的手，邱雨會意的彎下腰摸了摸它的頭，把手伸過去任意它舔着。
目光卻停留在他身上。
……他怎麽來了。
來不及追問，他已經起身，撿起地上的衣服搭在手臂上，“去換衣服，一會兒去醫院。”不容拒絕的語氣，扼殺了所有她想說的話。
邱雨轉身換了件連衣裙，又套了件開衫，竟是那套第一次遇見他時穿的衣服，才意識到，箱子裏的衣服少的可憐。不知不覺得用了比平日慢很多的速度洗漱，看着鏡子裏面無血色的那張臉，折回房間，翻箱倒櫃的找出一只許久不用的口紅，淡淡的抹了一層。
這種狀态，她只能想到瘦骨嶙峋。
下樓的時候，腳步已經有些虛了。
幸好穿的是平底鞋，若是高跟鞋指不準她會重心不穩摔下去，陸尹走在前面，樓道裏只有腳步聲。
……沒有任何的交談。
沒什麽大礙，就是瘦了涼，加上她一貫的低血糖，所以免疫力下降，輸幾天的液就好。邱雨坐在醫生對面，默不作聲的聽着醫生的“叮囑”，再怎麽減肥也要注意身體……
很重的消毒水的味道，令人恐慌。
陸尹就站在她身後，皺着的眉頭就沒有松開，如果不是陳影打電話問他，是不是她有事不然怎麽會不來上班，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就連原先定好的采訪任務現在也要臨時的換人……
她是不是準備即便昏倒在家，也不會打電話給他。
邱雨拿着病歷單準備去繳費取藥，手裏的東西卻被他抽走，“我自己……。”幾乎是脫口而出的話，在看到他嚴肅的表情後，那句可以的消失在了空氣中，愣愣的看着他拿着自己的病歷單去排隊繳費。
有多久沒有，她生病時有人陪她，輸液後幫自己拎藥瓶……
在國外的這些年，做什麽都是一個人，連去的醫院，醫生都不是很樂意見到華人，語言不通，她身上的錢又不多……
很多次生病，都是一直吃藥喝水睡覺，她的錢很少，所以很怕生病。
邱雨縮在輸液室的一角，等着護士叫她的名字。流感季節，醫院裏很多人，又是白天特別的吵。
電視屏幕上放的動畫片沒有聲音，小孩子卻仍舊看的興高采烈，像是忘記了這裏是醫院。
護士走過來要幫她做皮試，以免對青黴素過敏，邱雨哦了一聲，把左手伸了過去。像是年輕的護士，找了半天的經脈，她只覺得手腕上被消毒水弄得冰冰涼涼的。
“小姐，能把表摘下來嗎。”護士隔着層口罩，看的卻是一旁的陸尹。
“摘了吧。”陸尹應聲，邱雨剛想說不要，卻發現手腕被護士握住，動彈不得，手表滑落，露出一道很明顯的刀疤。
她能感覺到，面前的護士看她的眼神，還有努力克制的驚訝。
鑽心的疼，她閉着眼睛，不去看紮進手腕的針頭……還有那道刀疤。
沒錯，她自殺過，抑郁症最嚴重的時候，又被退學，那段時間真的是精神恍惚，把自己關在不見天日的房間裏，胡亂的想着許多東西。
那時候，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世界末日是什麽樣，她覺得每時每刻都是她的末日。
護士走時叮囑，過二十分鐘叫她，邱雨沒有理睬，故作淡定的把手表又帶上，遮住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
陸尹撇開視線不去看她，幾乎是壓着聲音克制着，讓自己去不胡亂猜測這八年她生活的狀态，低血糖，手腕上的刀疤……她過的究竟是什麽日子。
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沒看見的……
“你手機上有沒有陳影的電話，我想請個假。”出來的急，手機都沒有帶。邱雨有些懊惱，卻還是怯生生的問他借手機。
陸尹看她，面無表情。“沒有必要。”他說着，又看了眼她，“工作太累就辭掉，晚上收拾東西就搬過來。”說完，想到她家裏一貧如洗的模樣，收拾都沒有必要。
作者有話要說： 我怎麽覺得，男主有傲嬌傾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