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生辰 (1)
或許是因為郁瑞對他妹妹不理不睬的緣故,常家二少并不敢怎麽提鋪子的事兒。
他本身想用自己的胞妹來拉攏郁瑞,結了親什麽話都好說,不過這麽一瞧來,似乎有些難辦,常二少估摸着,可能是人家唐少爺根本瞧不上這種姿色的,前兒幾個唐敬辦了婚事,還不是娶了陳家這種世家的閨女,因着這樣一比,自己的妹妹幾乎跟不上。
常二少琢磨着,不能第一次見面就托事兒,顯得太沒誠心了,于是這次也只是光敬酒,讓自己妹妹也敬酒。
瑤秋對郁瑞的印象自然是再好不過了,除去這個唐少爺的腿疾,面相也好,說話有條理,為人看起來又有教養,似乎還十分的體貼人,怎麽瞧着怎麽好。
郁瑞招架着瑤秋的殷勤,忽然想到自己年紀也不小了,平常人家裏都該尋覓一樁婚事了,也就是自己身子弱,才沒有張羅。
只是郁瑞這麽一想,就覺着唐敬十分的可惡,想他身子單薄也不是什麽秘密的事兒了,唐敬竟然還将他颠過來倒過去的折騰。
郁瑞一時出神,難免有些臉紅,瑤秋正和他說着話兒,見他臉上透露出微紅,神采越發的讓人傾倒,禁不住多瞧了幾眼。
一頓飯從中午吃到晚上,郁瑞回府的時候已經天色昏黃了,峤襄正好從門前過,看到時钺推着少爺回來,道:“少爺可回來了,老爺盼着呢,前後問了四五回了。”
郁瑞道:“老爺有事吩咐?”
峤襄道:“似乎不是,老爺因着聽說少爺被人請去吃茶,心裏不踏實,怕少爺吃了虧,所以叫少爺回來之後去回個話兒。”
郁瑞點點頭,峤襄看他臉色微紅,道:“少爺吃酒了?奴婢去廚房給您端碗醒酒的酸湯來罷?”
郁瑞想着一會子還要去應付唐敬,難免酒氣上頭,頭腦暈的厲害,于是就答應了。
峤襄往廚房去,郁瑞就讓時钺推着自己往正房去,跟唐敬回話。
老太太吃飯都早,這時候唐敬已經跟着老太太吃過了晚飯,席間太夫人還是什麽也沒說,但那臉子必然不是什麽也不想管的,只是想讓唐敬去跟前認錯。
唐敬不說話,她就端着架子,一頓發吃下來,老太太吃的堵得慌,唐敬倒是不覺的怎麽樣。
剛回了正房,就聽外間兒有小丫頭的笑聲,“少爺可回來了吶,老爺想了一天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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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敬聽她們這麽說,雖他确實想了一天郁瑞,一天也沒做什麽事兒,已經讓郁瑞獨管着鋪子,也是質疑郁瑞的能力,但就是就覺着不踏實,非得自己跟在身邊兒才好。
只不過唐敬雖這麽覺得,但不能讓旁人這麽說,聽見外面小丫頭笑,站起身來,撩開門簾子走出去,道:“誰在外面磨牙。”
小丫頭們本是因為少爺平日裏随和,和少爺笑鬧慣了的,哪知道老爺就聽見了聲兒,老爺素來嚴肅,丫頭們年紀都不大,自然怕他,被唬的都不敢出一聲兒。
郁瑞則看了一眼唐敬,見禮道:“爹爹。”
唐敬也瞧了一眼他,只是淡淡的道:“喝酒了?”
“是,推脫不掉,就吃了兩鐘。”
唐敬語氣還是那樣兒,似乎根本不關心,嘴上卻道:“喝得醉了,就叫丫頭去廚房端一碗酸筍湯解解酒氣。”
丫頭們這一聽,老爺還不是心疼少爺,原來冷聲冷氣的是怕丢了臉,做爺們的就是這樣,明明關心的要命,就怕別人說出來,覺着一說就多丢人似的。
丫頭們趕緊散開來,有人往外去端湯,不過還沒走出去,就見峤襄進來了,手裏端着一個木盤子,上面托着一個帶蓋兒的小碗。
峤襄早就聽見他們說話,進來笑道:“就知道老爺心疼少爺,早就備着吶。”
唐敬沒再說話,只是不去理郁瑞。
郁瑞接過峤襄手裏的湯,喝了幾口,笑道:“多謝峤襄姐。”
峤襄抿嘴一笑,直給郁瑞打眼色,告訴他應該謝老爺,只不過郁瑞心裏頭明白着呢,就是不願意說這句話兒。
唐敬讓郁瑞跟自己進內間兒去,問道:“常家的請你吃酒,為的什麽。”
郁瑞回道:“估摸着常老二是想要常老板的鋪子,想求我幫幫忙。”
唐敬冷笑了一聲,道:“常家一共就兩個兒子,兩個都是不成器的,還一個比一個歹毒,那你準備如何打算,是幫,還是不幫。”
郁瑞笑道:“如今接手了爹爹給的鋪子,兒子也算是生意人,商人可不做沒本兒的買賣,讨不了好的事兒,我自然不會插手。”
唐敬聽到此處點點頭,郁瑞又道:“只是常家的鋪子也算是老生意了,在京城裏雖不大,奈何牌匾在這兒,郁瑞倒覺着,平白給了常家這兩個兒子,虧得慌,倘或有機會,我倒是想收一收。”
郁瑞才接手鋪子一個月出頭,按說第一次趕鴨子上架,打理好了也算不容易,唐敬是沒想到,郁瑞竟然還想收了常家的鋪子。
只不過唐敬沒吭聲兒,一面是覺着郁瑞的事兒就讓他自己去做,另一面又覺着,萬一郁瑞做不好,自己再出手幫他,豈不是讓他感恩戴德?
其實唐敬不知道,收幾家鋪子這種活計對郁瑞來說,還算是小意思,上輩子郁瑞雖然是嫡子,但是并不招父親待見,手裏只分給他一間鋪子,還是那種連年只虧不盈利的,郁瑞自己搗鼓着,竟然也收買了幾家當地不錯的鋪子。
現在唐敬給他的條件比上輩子要好的多,尤其郁瑞還有這個唐家嫡子的身份,他想辦的事兒,就算不求唐敬,也能辦得到。
郁瑞吃了醒酒湯,卻不怎麽管事兒,腦子裏暈乎乎的,唐敬瞧他這樣,正好紮針醫腿,免得清醒了疼。
雖然沒紮過幾次,但是郁瑞已經适應了這種疼痛,尤其這次還是醉酒的境況,整個人暈乎乎的躺在唐敬懷裏,倒沒覺得太大的苦楚。
等時钺起了針,竟然睡着了,唐敬還道他是昏死過去了,就算在沙場上,唐敬都不曾這麽驚慌失措過,如今竟體驗了一把,結果一探郁瑞鼻息,平穩綿長,顯然是睡着了。
唐敬沒有辦法,嘆了口氣,讓時钺弄了些熱水來,自己給他擦了擦身子,看着郁瑞睡得這麽香,也不忍心吵醒他。
時钺還想推着少爺回郁兮園去,結果唐敬發了話,不必回郁兮園去了,就在這裏睡。
郁瑞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覺得自己身邊兒有人,但一想自己睡在郁兮園,怎麽可能身邊兒有人,還能是鬧鬼不成,一定是被子之類的。
結果唐敬睡得好好兒的,就被郁瑞一手砸過來給砸醒了,雖然不重,但他警覺性一向好,睡得輕,郁瑞的腿雖不能動,手擺的就大方,唐敬只好側過身去。
又因着唐敬身量比郁瑞高的多,這一側過去,就像将郁瑞擁在懷裏一樣。
郁瑞一覺睡得很踏實,中間除了模模糊糊那次,就沒再醒過,第二天天大亮的時候,若不是聽到外面有些吵鬧聲,也醒不來。
郁瑞一睜眼,第一反應是,這床頂子的顏色不一樣了……
他迷迷糊糊的,側過頭去,發現屋子裏的格局好像比原來更加講究了一些,屋子也大了些。
他又收回眼來,盯着床頂半響,才猛的驚覺,這哪是自己的屋子,這分明是唐敬的正房。
外面吵吵兒的聲音越來越大,郁瑞剛想撐起身來,峤襄就探頭進來,道:“少爺醒了?可要起身?”
郁瑞點點頭,峤襄就吩咐小丫頭們端着水盆捧着衣物進來,為他梳洗穿衣。
峤襄道:“少爺睡得可好?老爺早起走的時候,少爺睡得可香吶,老爺都不忍心打攪了少爺。”
郁瑞聽她這麽說,才隐隐約約記起,好像半夜醒了一次,覺得身邊兒有人,當時還在想不可能有人,現在才醒悟過來,原來是唐敬,怪不得夜裏這麽熱,本身是大夏天的,唐敬體溫又高。
郁瑞聽外面一直吵,就問道:“誰在外面?”
峤襄頓了一下,才回話道:“是大奶奶。”
郁瑞點了點頭,也就不理,他是知道陳姝什麽樣兒的,那種德性顯然是被家裏嬌慣出來的,若是她一出生就像自己上輩子一樣,也就沒這麽多脾氣了。
奈何這個陳姝,既沒本事,脾氣還大。
郁瑞穿戴整齊,就要回郁兮園去,時钺推着他出門,原來陳姝就在門外面的回廊邊,怪不得聲音這麽大。
陳姝見着正房的門打開了,還以為是老爺出來了,結果竟然是那個瘸了腿兒的什麽嫡子,頓時睜大了眼睛。
要知道這可是一大早的,自己都沒從唐敬的房裏走出來,一個瘸子竟然這麽得寵。
郁瑞一出門,就感覺到陳姝往自己這邊兒看,回廊邊不止陳姝,還有唐敬那兩個女兒,兩個女孩子家都是被教養的懂規矩的,而且年歲不大,瞧起來怯生生,身邊兒跟着奶嬷嬷和小丫頭。
此時也不知怎麽得罪了陳姝,正被陳姝抓住了罵,陳姝嫁進唐家好幾天了,沒能跟唐敬圓房,心裏本身就火大,如今又看到了罪魁禍首的郁瑞,心裏面的那股賊火就往這兩個女孩子身上發。
陳姝也不想着,唐敬這兩個女兒,在旁人眼裏,那可是丞相妹妹的女兒,她自己還是個續弦罷了。
兩個女兒家常年在深閨裏,平日裏習幾個字兒,要麽就是做做女紅,更沒別的了,哪見過如此潑辣的。
她們本身是來省爹爹的,沒成想碰到了陳姝也來找唐敬,陳姝就覺着自己到了這些天,作為一個正妻,嫡子不來省自己,兩個丫頭也不來省自己,簡直不成個體統。
因這些就開始罵了,唐錦毓和唐錦繁是安靜的秉性,從沒見過這樣的,身邊的奶嬷嬷也是唐家裏有些地位的,見不了別人這麽罵自己奶大的小姐,回了兩句,陳姝就開始冷嘲熱諷的嚷嚷上了。
郁瑞本身不想管閑事,他不知道唐錦毓和唐錦繁不是唐敬的女兒,只當他們是唐敬親生的,女兒都快和自己一邊兒大了,郁瑞心裏自然不舒服。
奈何陳姝罵的太難聽,饒是郁瑞聽了都覺着耳朵疼,更何況人家是兩個半大的姑娘家。
郁瑞讓時钺推自己過去,笑道:“沒成想這麽一大早,大奶奶就來了興致。”
陳姝以為郁瑞是仗着唐敬寵愛他,就向自己示威來的,冷笑道:“哎呦呦,這不是咱們唐家的大少爺,我聽說這些天您可在醫腿啊,怎麽?還沒能站起來,是方子不對,還是根本就不能夠了啊,若是不能走也沒什麽的,咱們老爺都愛見了,還怕旁人說些什麽呢?是不是。”
郁瑞聽他尖酸的話,也不生氣,倘或為了這些生氣,整個唐宅裏他還不能坐穩當了呢,陳姝也就嘴皮兒利索些。
郁瑞不溫不火的笑道:“多謝大奶奶關心,大奶奶成天為了老爺歡心忙上忙下的,沒成想還挂心這些,這是郁瑞的福分。”
陳姝一聽登時氣得臉上要炸開,這不就是說自己天天讨好唐敬,結果唐敬還不搭理自己麽,一句話正好戳在陳姝心窩子上,一口氣堵在胸口上。
郁瑞見陳姝被氣得樣子,心裏沒來由的覺得暢快,像唐錦毓和唐錦繁招招手,兩人就走過去兩步,喚了聲“大哥”。
郁瑞問他們早飯吃了沒,兩人搖搖頭說沒有,陳姝笑道:“果然下流胚子就是上不了臺面,下流胚子也只能和下流的胚子一起頑,你們頑着罷,我的事兒可多吶,這唐家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還不都得我忙道着?”
她說着要走,郁瑞卻忽然冷着臉子道:“大奶奶說話可注意了。”
“我說的不對麽?”陳姝笑道:“你難不成不是下流胚子?誰不知道咱家的嫡子是外面撿來了,說句難聽的,你到底是不是唐家的人,都過了十幾年了,誰清楚?你這副樣子,哪一點兒像了咱們老爺?”
郁瑞淡淡的道:“大奶奶說我不要緊,我也知道自己頭等不壓人,資歷也淺,不服氣的多得是,但唐家兩個小姐誰不知道出身有多高貴,是誰能跟得上的?大奶奶不信,可以和丞相大人理論理論,到底誰是下流胚子。”
陳姝瞪了他一眼,楊嬷嬷在身後一個勁兒的拉她,小聲兒道:“奶奶,咱別說了,過世的大奶奶可是丞相府上的千金小姐,得罪了旁人不要緊,得罪了官可就不好辦了。”
陳姝最後瞪了半天郁瑞,才轉頭一甩帕子走了。
陳姝不知道,在唐敬的地方鬧,裏裏外外可都是下人看着呢,尤其她也就是嘴上痛快,罵的沒邊沒際的,她前腳走,後腳就有人去回唐敬的話兒了。
郁瑞和唐敬的兩個女兒一起吃了早飯,就見誠恕進來了,說是有誠靖王的人來送話,皇上今日在宮裏設宴為誠靖王辭行,明日一早慕容缜就要回去了。
郁瑞當下讓人備了車馬,他答應給慕容缜辭行,明日他走得急,自己不可能趕得及給他辭行,只能在今日,就等着他從宮裏出來的。
郁瑞出門去的時候,唐敬剛巧回來了,正好看見一趟馬車出去,唐敬道:“這是少爺的車架?”
誠恕道:“正是。今兒皇上為誠靖王擺宴辭行,少爺說等着誠靖王從宮裏頭出來,也給他踐行一番,這會子該是去別館了。”
唐敬皺了皺眉,一想到上次郁瑞從別館出來的事兒,雖不是慕容缜所為,但畢竟是因為慕容缜而起,這會子元弼也已經被處斬,但唐敬心裏始終有個疙瘩。
尤其聽說別館,簡直厭惡至極,而且慕容缜說話總是不清不楚的,什麽歡喜之類的滿口跑。
唐敬看着馬車往街上去了,注目了一會兒,才道:“少爺身邊兒跟着人呢麽。”
誠恕道:“時钺并着兩個小厮跟着。”
唐敬道:“再讓幾個人去跟着少爺,倘或回來的晚些,叫人來告訴我。”
誠恕點點頭,立馬就去差遣人跟着馬車往別館去了。
趙黎為慕容缜辭行擺宴,喝了一些酒,等慕容缜走了,就從禦花園回暖閣去,一面走,一面就有內侍上前,恭敬的道:“皇上,慶王爺求見,已經遞了牌子。”
趙黎不知趙和慶突然跑過來做什麽,只是道:“讓他暖閣來。”
等趙黎到暖閣的時候,趙和慶已經在外面等了。
趙和慶進來顯示給趙黎請安,趙黎讓內侍給他設了座,就遣幹淨屋裏的人,讓他們到外面等,随即揮手讓他起來。
趙黎歪在大椅上,笑道:“你今天怎麽巴巴的跑到我這裏來了?”
“臣弟自然是有事兒。”
趙黎道:“朕可不想再為你說親了,你簡直是臭名昭著,任是朕說親都不管用。”
趙和慶一瞧他就是醉了,只得道:“臣弟并不是為了此事……今天特意來打擾皇兄,是為了魏承安的事兒。”
“魏承安?”
趙黎挑起眉毛想了想,又用手揉了揉額角,想了半響才道:“魏承安是誰?”
趙和慶嘆口氣道:“皇兄前些日子不是剛答應讓魏承安去軍裏,過些日子軍隊就要開拔往邊關去了。”
趙黎這才道:“朕似乎想起來了,是魏将軍的三公子,前幾個魏将軍一直跟朕舉薦,就封了個校尉。”
趙和慶道:“魏承安年紀尚小,秉性又沖動,實在不适合戍邊,請皇上三思。”
趙黎卻笑道:“你當年上戰場的時候,也不是很大,照樣立了頭功。”
他這樣一說,趙和慶突然沒了話,似乎是在回憶,趙黎住了笑,忽然正色道:“你啊,朕不知道你和這個魏家的小子是怎麽牽扯到一起的,朕只聽說過,魏家的這個少爺一心向往邊關去,你就算寶貝着他,也不能這樣子,養在籠子裏的鳥早晚有一天會憋死,他心裏若是野着,不憋死也有一天會撞在籠子上磕死。”
趙和慶不出聲兒,趙黎道:“你自己想想罷。”
趙和慶又站了一會子,才出聲道:“臣弟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趙黎說着又笑,“如是覺着朕不會答應,那還是別說了罷。”
趙和慶道:“臣弟請皇上給我個監軍的職務,一同去邊關。”
趙黎盯着他看了一會功夫,不怎麽在意的道:“你想的可真美啊,監軍可是肥差,誰不知道監軍有的是油水可撈?你想過沒有,朕讓一個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挂名兒王爺去邊關做監軍,你會不會被将士們用口水淹死啊?”
“臣弟謝陛下挂心,只不過論打仗,不是臣弟誇口,在朝的沒有比臣弟厲害的。”
趙黎嘆氣道:“瞧起來你這次是頑真的,随你去罷。”
趙和慶見他這麽輕而易舉的就答應自己,不免覺得不真實,只是他方要退出暖閣,就聽趙黎忽然道:“朕可以打賭,你連自己為什麽這麽寶貝魏承安都不知道。”
趙和慶擡頭去瞧趙黎,趙黎只是擺手示意他出去,弄得趙和慶莫名其妙的就退了下去。
郁瑞回來的其實并不晚,趙黎給慕容缜辭行沒用多少時間,慕容缜出宮的早,和郁瑞唠了會兒嗑,因着郁瑞走之前沒說晚上不回去用飯,所以不便留下來。
等郁瑞從別館出來,就發現自己馬車邊兒多了好些下人,一問才知道,原來是老爺叫跟過來的,怕少爺有個閃失什麽的。
郁瑞一面覺得好笑,一面又覺得心裏暢快,唐敬雖然很多事兒口裏不說,但行動上很明顯,不過讓郁瑞最過意不去的是,免不得讓慕容缜這個老好人做了黑臉兒。
郁瑞成心讓時钺跟集市上兜一圈兒再回去,他剛一下車,峤襄就過來了,道:“少爺回來的好晚,老爺半個時辰前就問了好幾遍吶,奴婢就快支應不住了。”
郁瑞笑道:“你只去和老爺說,我和朋友唠唠嗑,又不是去逛窯子。”
峤襄不知什麽窯子的事兒,所以只當少爺開玩笑,郁瑞又道:“聽見麽,一定和老爺這麽回話兒,就說我只是唠唠嗑,又沒去窯子。”
峤襄只好點頭應下,郁瑞直接回了郁兮園去休息,峤襄往正房去。
唐敬在看書,見她進來,道:“少爺回了麽?”
峤襄點頭道:“回老爺的話兒,少爺方才已經回來了。”
唐敬瞧她吞吞吐吐的,道:“還有什麽事?”
峤襄只好硬着頭皮道:“少爺說讓老爺別擔心,只是去找朋友唠唠嗑,又不是去逛窯子。”
他這話一說完了,唐敬頓時笑了一聲兒,峤襄被這聲笑吓了個好歹的,因着老爺平日裏不板着臉就不錯了,如何能笑,若是笑了那一定是遇着鬼了。
可她看得清楚,老爺真真兒的是笑了一下,雖然只是轉瞬的事兒。
唐敬笑的是郁瑞竟然是個記仇的,還記得那天自己去明夜樓的事,雖然他嘴上不說,不過心裏一把算盤打得“啪啪啪”可響了,果然是個生意料子。
唐敬想着郁瑞說話的樣兒,就難免笑了出來,一面裝着溫和,一面又牙尖嘴利,他沒成想自己這個嫡子,竟然還有這麽多面的秉性,有些出乎意料。
不過這樣子的人反而才真實,誰也不能一面子溫和到底了。
郁瑞吃了晚飯,臨睡覺前,唐敬又來了,自從時钺開始給郁瑞醫腿以來,唐敬必然會來看着,不管是多忙的事,當口絕對會放下來,等郁瑞起了針,才再去忙。
郁瑞也不知是喜歡了疼痛,還是習慣了唐敬心照不宣的溫柔,總之能讓他昏死過去的疼痛經過這麽幾次已經好的大半了,他心裏想着,自己吃了這麽多苦,若再保不住唐家嫡子這個身份,那真是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什麽了。
其實有的時候郁瑞在想,若真如陳姝說的那樣,自己這個身子本身就不是唐敬的兒子,那豈不是好,那些埋藏在心裏的答案就不用再這麽隐瞞着。只是他轉念一想,若自己不是唐敬的兒子,不是唐家的嫡子,還有什麽理由待在這裏,待在唐敬的身邊,早就換了旁人去了。
郁瑞禁不住嘆口氣,有些事兒,并不想生意這麽明朗,利益就是利益,他不去做虧本兒的買賣,然而有些事兒總是說不清道不明,千絲萬縷都牽連着呢。
唐敬見他嘆氣,以為是還疼,讓芷熙倒了一杯暖茶來,叫郁瑞靠在自己懷裏,一點一點喂給他喝。
唐敬等他弄得差不離了,才會離開郁兮園去忙生意事,芷熙笑道:“少爺就是福氣呢,看老爺這麽心疼着,奴婢牙都酸倒了。”
郁瑞心裏對唐敬的感情再不是之前那樣,聽芷熙這麽說,自然會想偏,臉皮薄的後果就是有些發紅,不過郁瑞裝着一副淡然的樣子,笑道:“我這些天少在院子裏呆着,也不知你這小蹄子偷吃了什麽好東西,吃的牙都酸倒了?趕明把你送到新奶奶的房裏,看你還磨不磨牙。”
芷熙忙讨饒道:“奴婢錯了還不行,大奶奶奴婢可伺候不起,還是咱少爺親和一些,大奶奶那裏聽說可都是上了手的,動不動就擡手打人呢。”
郁瑞道:“不止是你,旁的人也別去沒事兒招惹這個奶奶,她沒些什麽本事,可陳家是有本錢的,你們招惹了一時痛快,人家都記在心裏,之後就有的瞧了。”
芷熙時钺并着一幹丫頭小厮都應了,這個奶奶實在太多潑辣,也沒人願意去平白無故的招惹。
慕容缜第二天就走了,郁瑞之後還是照常往鋪子去,常家二少又找他吃茶,只不過這次郁瑞推拒了,說自己最近比較忙,實在抽不出功夫來。
常家二少一聽,越覺着巴結不上,就越要上趕着巴結,郁瑞其實就是有心抻他一抻。
郁瑞從鋪子裏回來,正好看見有客人從唐宅裏出來,唐敬今天并不在家中,郁瑞見了誠恕,就問道:“是來找老爺的?”
“正是呢,只不過老爺不在家中,客人将給溏笙公子的壽禮留下就走了,說改日再來。”
郁瑞心裏有些奇怪,不過沒有馬上說出來,時钺自然也不知什麽溏笙公子的事兒,回了郁兮園,才聽芷熙道:“奴婢險些給忘了,溏笙公子就是今天的壽辰。”
時钺道:“這人是誰,這麽大譜子,還有人來給他送禮?”
芷熙笑道:“果然我還是前輩了,你就得聽我說。”
說罷又對郁瑞道:“少爺您可不知道,這溏笙公子在唐家好幾年了呢,因着人家是皇上禦賜的琴師,而且據說是大铖進獻來的,後來給了老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總之來頭不小,所以好些人為了巴結老爺,就往溏笙公子那裏送禮,好讓溏笙公子跟老爺面前美言幾句。只不過這些人估摸着不知道,這溏笙公子好似極其本分,別說給老爺吹吹風兒了,就連西苑的門都不出一步。”
郁瑞險些已經忘了這個溏笙公子,在唐敬給自己正名兒的宴席上也見過一面,确實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和那柳常秋就不一樣,柳常秋會說話兒,想要出頭,而這個溏笙公子,知道怎麽樣才能在這種門楣高第裏混跡,不該說的話是一句也不曾說過。
以至于郁瑞在唐家裏這麽久,都快忘了這個溏笙公子裏,如今這麽一聽,心裏突然有些怪怪的。
說的好聽是進獻來的琴師或者戲子,其實呢,這些男子一般面相比女人還要标志幾分,能彈會唱,更容易爬上主子的床,幾乎可以說,這些人裏幾乎沒有幾個不爬的,不爬就混跡不下去,人是要吃飯的,吃飽了肚子才能講究別的,縱使有一口飯吃,也沒人願意入這一行。
郁瑞不知唐敬有沒有和這個叫溏笙公子的人來點什麽瓜葛,他自認不是個大度的人,只不過郁瑞也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心眼兒比針別兒還小的人。
郁瑞一面給自己順氣,一面想着,唐敬的事兒和自己有什麽關系?這些多餘的事不想也罷,多收幾家鋪子,在唐家立穩當了才是正茬兒。
唐敬再來郁兮園的時候,就覺得郁瑞有些恹恹的,還以為他是病了,結果發現了,其實郁瑞不是對誰都恹恹的,只是對着自己就這樣。
時钺下針的時候,郁瑞還像往常那樣靠在唐敬懷裏,唐敬怕他疼的亂動,就用手從後面箍住他,這動作雖親近了些,但也不是第一次了,時钺也看不出什麽,衆人都沒覺得什麽不對勁兒。
只是唐敬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也不知是不是郁瑞疼了,總是擰動着腰身,在自己懷裏微微的蹭動。
剛開始還好,唐敬并沒怎麽注意,直後因為郁瑞靠着唐敬懷裏,臀瓣一動難免會磨蹭到唐敬的下身。
而且郁瑞一邊微微扭着腰,還将頭靠在他的胸口上,稍稍揚起脖頸,唐敬一低頭就能看見郁瑞半張的嘴唇兒,和時隐時現的舌尖兒。
耳邊還聽着郁瑞略帶隐忍的呻吟聲兒,唐敬頓時覺得下身有些沖動。
時钺起了針,唐敬将郁瑞放平,讓他躺好,郁瑞還有意無意的蹭了一下他的下身。
時钺一轉出內間兒,唐敬立馬俯下身來,捏住郁瑞的下巴,聲音都壓抑的有些發啞,道:“成心的,是不是。”
郁瑞只是拿眼瞧着居高淩下,撐在自己身上的人,并不說話,伸出一只手來,摸到唐敬的領口,隔着衣服,從領口一路往下滑去,一直摸到唐敬的下腹。
唐敬随着他的動靜,眼神立時沉了不少,眯了眼,放開他的下巴,抓住郁瑞的手腕子,低下頭來狠狠吻在他的嘴唇上。
郁瑞也不推拒,甚至還擡起另一只手來,抓住唐敬的後背,主動張開嘴唇,讓唐敬的舌頭伸進來肆虐。
兩個人從那次在鋪子的後院裏有一些親密舉動之外,再沒有一丁點兒越钜的動作,一來郁瑞忙着生意,往往是從鋪子回來已經累得不行,二來是郁瑞需要醫腿,每次下針都疼得他筋疲力盡,唐敬看他辛苦,嘴上不說,其實心裏是心疼的,也沒了這種心思。
隔了這麽長時間,兩個人的呼吸都加重了不少,似乎身體都已經習慣了對方,只要稍一沾染,立刻就像帶水的墨滴落到了宣紙上,止也止不住的陰開來。
郁瑞一只手被唐敬抓着,另一種勾着唐敬的後背,死死抓住唐敬的衣裳,似乎像是被潮水淹沒了一般,身子不停的顫抖着,絲絲縷縷的呻吟聲兒從嘴角洩露出來的,卻異常的主動,應和着唐敬的親吻,甚至抓在唐敬後背的手,還輕輕的揉弄着,讓唐敬頓時有些克制不下去。
若不是怕時钺和芷熙他們随時可能進來,唐敬真的想現在就一把撕開郁瑞的衣裳,狠狠的進入這個人。
果不其然,唐敬還沒動,就聽見有跫音過來了,芷熙道:“老爺,給少爺準備的水好了,可以洗了。”
說着幾個小厮擡進來一個大木桶,往裏面注了好多熱水,郁瑞每次起針之後身上都會出好多汗,大夏天兒的,不洗覺得粘膩了些,所以每次都會歇歇再洗。
如今唐敬幾乎是箭在弦上,衆人弄好了浴桶,唐敬就吩咐他們可以出去了,留一個上夜的在外間兒,不必進來。
衆人應聲,紛紛退了出去,留了時钺上夜,時钺也到了外間兒,并不進來。
郁瑞見衆人走了,唐敬轉身回來,都沒給他說話的時間,立馬俯下身來,将他按在床榻上,又是一番親吻,幾乎要将這些日子的都彌補回來似的。
郁瑞被他弄得頭昏腦漲,不得不說,唐敬是了解自己身子的人,他知道自己怎麽樣才舒服,怎麽樣會不由自主的迎合他,甚至是去主動。
唐敬将郁瑞的衣服扯掉,随手就扔在一邊兒,随即将他抱起來,轉身走到浴桶旁邊,把他放進去。
唐敬剛把郁瑞放進去,沒成想郁瑞竟然抓住他的胳膊,但聽“嘩啦”一聲,唐敬被他一拽,雖沒能把他拽倒,但也濺了不少水出來,唐敬的衣裳頓時濕了大半,直往下滴答水,肯定是沒有辦法再穿了,郁瑞瞧他這幅樣子只是咯咯笑。
唐敬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撥,也不停頓,直接将自己的衣服解了,幸而浴桶夠大,直接跨進浴桶裏。
兩個人都是一絲不挂,當兩人的皮膚貼在一起的時候,雙方都狠狠的打了個顫,郁瑞的皮膚非常涼快,夏天裏不會發熱,單薄白皙的胸口上兩個小小的凸起,随着一吐一吸慢慢的起伏着。
唐敬雙眼盯着他,兩手放在郁瑞的肩頭上,順着他的肩頭往下,一直撫摸到郁瑞的腰際,郁瑞嘴裏“嗯——”了一聲,騰起熱氣的水面下面,明顯看到郁瑞的要打了個顫,那下面的物什也随着唐敬的撫摸,慢慢的擡了頭。
郁瑞欠起身去,唐敬順勢攔住他的腰,讓他趴在自己懷裏,郁瑞的嘴唇剛好含住了唐敬的耳垂,讓唐敬整個人都僵硬了。
郁瑞一面輕輕舔吻着唐敬的耳垂,一面用小舌頭描摹着輪廓,那種麻麻癢癢的感覺,就像在唐敬心口上狠狠的擊了一下,唐敬的手順着郁瑞的後背往下,手指在郁瑞的股溝裏磨蹭,越磨蹭越深。
郁瑞在唐敬的耳邊兒吐着熱氣,雙手緊緊勾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