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這一刻，江沐總算明白自己該怎麽形容自己對頌薛的感覺，說白了就是一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感覺。他對頌薛的能力完全無條件信任，只要這個機器人還在乎他一天，無論他怎麽作，惹出多大的禍，都不用去擔心。
瘦得只剩下一副枯骨的老人愣住，但只是一瞬間，他就恢複了鎮定：“黎先生，請注意你的措詞，你現在是在我們的地盤上。你就那麽有把握，那個機器人能保你平安？”
江沐無比鎮定：“反正他絕不會讓我死。”那可是破産啊，那個摳門的機器人不得當場發瘋？
老人枯瘦的手指輕輕撫摸着桌面上的書，過了一會兒，他嗤笑一聲：“要是你知道他是誰，只怕就不會這樣大言不慚了。”
江沐聽到老人的話有些詫異，他下意識地看了宋晉城一眼，後者正靠在門框上默默吸煙。
江沐有些心虛。頌薛的來歷的确很古怪。但他又不甘心受人擺布，于是便裝出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冷笑了兩聲：“我只要知道他是頌薛就夠了。”
老人聽到“頌薛”兩個字，臉色急劇地變了三變，連帶他看江沐的眼神都變得銳利起來。他擡起一只枯瘦的手指，顫抖地指着江沐：“你知道他是頌薛還甘心情願給他賣命？！”
江沐本想說是的，但看老頭子坐在輪椅上氣得瑟瑟發抖的樣子，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把人給氣死了，于是斟酌了下用詞：“他人其實挺好的，就是不太了解人類。”所以下手有點重。江沐想起頌薛那種把人當沙包打的狠勁，覺得身上冷冷的。
“不太了解人類？”老人好像聽到了什麽大笑話一樣，“他幾乎把人類都殺絕了，這叫不太了解人類？”江沐的臉色變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宋晉城突然開口：“你應該知道機械革命吧？”
江沐在自己腦子裏把有關機械革命的資料過了一遍：“是不是人與機器人開戰那個事？聽說過一點。”
老人冷笑一聲：“你的歷史知識匮乏得讓人震驚。”
江沐：“呵呵。”有種你考我2016年前的！夏商周秦漢三國，說出來吓死你。
江沐正要反駁，就看到老人伸出手打開了那本書。這個時候江沐才發現，這本書原來是一本相冊，老人将相冊翻到第30頁，然後把相冊調了個頭，推到江沐面前。
江沐很配合地低頭去看相冊。這是一本很有年代感的相冊，不大的扉頁上鋪着一些彩色鮮豔的彩色照片，都是人像，下面用黑色的文字标明了拍攝時間和地點，當時在做什麽事。江沐略略在上面掃了幾眼，很快就被一張照片抓住了全部注意力。那是一張在酒會上拍的照片，一群人喝得臉頰通紅，沖着鏡頭做着各種稀奇古怪的動作，但其中最紮眼的不是這些醉鬼，而是照片的最右上角的一個男人。那個穿黑色襯衣的男人孤零零地坐在人群之外，正面無表情地盯着鏡頭。明明是一個局外人一樣的存在，這個男人的存在感卻将所有的人都壓了下去。
江沐的心跳快了兩拍。因為他發現，這個男人的眉眼真的太像太像頌薛了。但是這個男人的眼睛是黑色的。老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開始緩緩向江沐敘說這張照片的來歷：“這是我祖上在某次研究所的慶功酒會上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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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指，在照片上點了一點：“這就是頌薛。”
江沐：“等等，你說這是頌薛？頌薛原來是個人？”他以為這個狗機器人一出廠就是個機器人呢！
“對，”老人點點頭，“他原來就是帝國科研所的研究員，性格有些……孤僻，和同事也相處得也不好，科研上一直沒有拿出什麽成果，只能給當時的所長梁裕榮當當助手。”
說頌薛孤僻江沐是信的，畢竟這個狗機器人的思維和別人的确很不一樣，但是說他科研上一直沒有拿出什麽成果……鬼才信啊！
“我才不相信呢，你不知道頌薛薛科研上有多厲害！這麽大的光炮他說掏就掏，他還能……”江沐本來想說這狗機器人還能時空穿梭讓死人複生，但想到這些事說出來太過驚世駭俗，他趕緊改口，“他還能給人治療呢，白光一照就好得七七八八了，宋晉城你說是不是？”
宋晉城沖他翻了個白眼：“他現在的科技水準當然是高得不得了了。拜他所賜，我們全星球的科技水準一口氣倒回了遠古時代，都快兩千年了還沒恢複到3034年的水準。”
“那個我問一下，”江沐舉手，“3034年的科技到底發達到什麽水準？能讓死人複活嗎？能穿越時空嗎？”
這回宋晉城替宋老爺子回答他：“你是不是科幻小說看多了？”
江沐聰明地把話憋回了自己的心裏。宋老爺子咳了一聲：“如果梁教授不是死得那麽早，這些或許真的會成為可能，唉，可惜啊。”江沐有些好奇：“那後來怎麽樣了？”
宋老爺子摸了摸那本相冊：“頌薛把他殺死了。3030年，梁教授在科研上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開發出了星網系統，甚至打造出了一個與真實世界完全無異的虛拟世界，一時聲名大噪。那時的星網可不只是現在這種用來購物聊天的虛拟世界，據老一輩說，那時的星網完完全全是一個獨立的時空，能直接與人的精神體相連，甚至還能将人困死在無窮無盡的數據世界中，而且就算肉體死亡，也能将人的意識保留在數據世界中，使人不死不滅。”江沐有些明白了，這個星網可能有點像黑客帝國的那種。
“這種星網的出現震驚了世界，當時的形勢比較複雜，從聯邦到星盜，各方勢力都想着要拉攏他，但梁教授一心向國，油鹽不進，他們沒有辦法，只好把目光投向了一直給梁教授做助手的頌薛身上。頌薛在研究所一直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存在，早就受夠了同事的冷眼，重利之下，他很容易就被說動，決定要将所有星網資料的偷出交給星盜。沒想到梁教授早看出他有異心，他在行動當晚被梁教授父子撞破，兩人爆發了激烈的沖突，混亂中，他一刀紮中梁教授心口，本人卻被聽到動靜趕來的保安一槍射中胸口。”
江沐：“啊？死了？”頌薛怎麽聽起來這麽慫？
宋老爺子苦笑：“要是他這樣就死了，後面可沒那麽多事了。可惜最後還是被他逃走了。他逃走時帶走了全部與星網有關的資料，還有給星網供能的核心能源。不久，星網中被人植入了一條反人類的指令，機器人全部變成了殺人狂，機械革命全面爆發，十幾個星球的通訊與網絡全部中斷，先後被血洗，人類……在機器人面前毫無抵抗力，一直到機器人能源耗盡，這場持續近百年的□□才落下帷幕，那時，全人類只剩下了區區六百人……所有科技全部癱瘓，文明整整倒退了幾千年！”
江沐搖搖頭：“不，頌薛是個機器人。你說的不是他。”
宋老爺子一掌拍在桌子上：“所以我懷疑真正的頌薛已經死了，你們遇到的那個頌薛是他用那些科研資料做出來的機器人。”
“不。”宋晉城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你剛剛說當年的星網有保存人意識的功能，我懷疑頌薛他是在肉體死亡之前将自己的意識保存到了星網中，直到近幾年他才想着‘複活’，開始要給自己做一具身體。我曾親眼看到過他保存在冰櫃中的新身體。”
宋老爺子“啊”了一聲：“可是星網在機械革命爆發的時候就跟着許多科技一起毀了啊。”
宋晉城笑了：“爸，你怎麽這麽傻，資料在他手上，他完全可以給自己弄一個小型星網出來。”
宋老爺子恍然大悟。
江沐：“你們說完沒有？說完我要走了。”他今天收到的信息量好大，他好想回去問問頌薛這些到底都是怎麽回事。這個故事裏的頌薛好陌生。在他的印象裏，小機器人一直是驕傲的，要他去做這種偷別人資料的事，根本不可能。
“好好好，”宋老爺子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江沐，直把江沐看得心裏發毛，“真是後生可畏啊。不愧是能跟頌薛混到一起去的人，果然夠爛心爛肺的。如今你還是要當頌薛的一條狗嗎？”
江沐胸口有些悶：“你們喊我過來就是要跟我說這些嗎？”
宋老爺子收斂起他臉上的怒色，轉為鄙夷，他把一張黑卡拍在桌子上：“這裏是50億信用點，算是定金，你去把當年偷走的資料再偷回來。事成之後，還有150個億在等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