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辰媽媽坐在沙發上嚴陣以待,說什麽這一次也不能讓兒子像上一次那樣眼睜睜從自己眼前溜到房間還鎖上門!

好在辰良也沒想過要逃,遲早要坦白的。

于是在辰媽媽的逼問下,辰良把兩個人之間的事情稍微講了講。只說到兩個人是高中同學,倒是沒提自己暗戀江佑這回事。他總想着即便到時候兩個人分手了,也不能讓自己家媽媽的心裏給江佑打上負分。

再說,江佑确實很好。

很溫柔,很體貼,很細心也很風趣幽默,就是時不時喜歡耍流氓。

辰媽媽聽得很滿意,追問:“那你們兩個進行到哪一步了?兒子你那麽大了偶爾夜不歸宿媽媽也是可以理解的。”

辰良被媽媽說的一陣害臊,頓時想起來剛剛在車廂裏的那個吻。

登時感覺沙發上好像落滿了大大小小的針,怎麽坐都不自在。該講的都講的差不多,辰良索性站起身直接往自己房間跑,撲到床上再次裝死。

辰媽媽看着兒子這麽大還害羞,失笑搖頭又覺得有些欣慰。

因為性向的問題家裏不是沒大吵大鬧過,但是兒子已經這樣了能怎麽辦?做父母的不過是想讓孩子健健康康幸幸福福,哪忍心過分苛責孩子?但是性向家裏面接受了,即便是找個男朋友你也要安定下來啊,沒個人照顧,當父母的還是操心。

幸虧看起來這次相親的對象還挺靠譜。

辰媽媽在心裏稍微潤色了下語言,轉身走進卧室跟老公分享八卦。

辰良看着滿屋子從小到大的獎狀,不禁想到江佑的獎狀應該比自己還要多吧?說不定一整個房子的牆上都是獎狀。

想着想着自己忍不住笑出聲。

夜深人靜總是很容易勾起人的回憶。

高中時候的班主任對待學生特別嚴厲,無論是作業還是考試上,只要講過的題目再做錯,罰抄都是輕的,嚴重可能還會請家長,上升到家|庭|暴|力|層面。

所以月考之後班主任講卷子氣急敗壞地問那道講了三遍的選擇題誰做錯了的時候,辰良條件反射腿肚子打顫。

班主任锲而不舍,又問了一遍:“誰做錯了?主動站起來!”

辰良低着頭,一臉懊惱緩緩起立。

班主任寡淡地看了他一眼,問了第三遍:“還有沒有?!”

全班只有辰良一個人安安靜靜站着,班主任發怒沒有人敢往槍口上撞,班級裏安靜地落針可聞。所以椅子摩擦在地面上的聲音顯得刺耳又明顯,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力往聲音發出地望去,這些人裏包括辰良。

江佑站地不卑不亢,迎着班裏同學疑惑又震驚的眼神和班主任一瞬間的怔愣,站得筆直,像是冬日裏挺立着的青松,無端讓人覺得帥氣。

最後兩個人站在班級門口罰站。

辰良苦笑着自嘲:“我做錯還能理解,沒想到還能讓學霸作陪,也算是值了。”

江佑不冷不熱,風輕雲淡地看了他一眼,目視前方,目光裏無風無雨,道:“我做對了。”

辰良怔愣了一下,做對了?什麽做對了?

題目做對了嗎?

做對了為什麽還要出來罰站?

因為……我嗎?

辰良糾結了一節課,完全沒有做到班主任要求的“自我反思”。

原本想鼓起勇氣問問,但是下課鈴聲響起,江佑頭也不回徑直往教室走,連個說話的機會都不給,辰良于是氣餒了。私心裏小小自認為是江佑對自己不能言說的溫柔。

想着想着,辰良拿出手機問江佑: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麽?

反正都是要買全家的早餐,多幫忙帶一份也無所謂。

江佑回複地很快:随便,方便喂的就行。

辰良盯着手機看了五秒鐘,漲紅着臉扔掉手機,顯然想到了早上那一次喂食。

這人怎麽一點都不男神了啊?!

哼!辰良翻個身躺床上決定不管他。

說着不管他,結果第二天早上還是買了方便喂食的小籠包,還附帶一杯豆漿。

這次辰良長記性了,再也不敢按照之前的時間規劃早上,特意比平時起的早一點,也就早早下樓等着江佑。

于是江佑剛剛停下車立馬就看到向自己走來的辰良,也不知道傻兮兮地等了多久。

辰良精神很好,摸了摸豆漿感覺溫度正正好,遞給江佑:“快喝一口,省的等下吃包子會噎着。”

江佑挑眉,就着他的手咬住吸管,假裝忘記車子正停在辰良家樓下,雙手其實正解放着這件事。

一回生二回熟,辰良很習慣也很自覺地伸手拿出包子喂給江佑。

并且商量:“昨晚是你請客吃飯的,所以今晚我請。”

江佑咬着包子沒說話,等把包子吞下去了才開口:“你是在向我邀請嗎?”

辰良拿着包子遞給江佑的動作僵了僵,猛一下子拐彎把包子塞到自己嘴裏。

江佑張着嘴巴錯愕了,震驚了,不可思議了。

眼看辰良坐在旁邊傲嬌嚼着包子的小模樣又覺得好笑,伸手把人腦袋拉向自己,輕輕吻上去,順着嘴唇舔一舔,還有點包子餡的油星。

辰良渾身僵硬,江佑滿意,坐回原來的位置發動引擎,不能更自覺地張嘴:“啊——”

辰良憤憤,一把把包子塞進江佑嘴裏,也不管他會不會噎着,扭頭看窗戶,生氣!

結果還是在聽到江佑咳嗽的時候沒忍住回過頭幫他拍背順氣,還給喂了一口豆漿。

辰良自暴自棄了,總感覺自己這是被江佑給吃的死死的。

這種心情除了不服氣以外還有點甜蜜。

臨下車,江佑才認認真真跟他講起晚餐的話題:“晚餐就不用你請了,你請我吃早餐就行。”

辰良直覺反駁,早餐和晚餐的價位完全不對等好嗎!

江佑認真:“那不然晚餐我也喂你吃,就讓你請我,怎麽樣?”

辰良臉色漲紅,覺得按照江佑的思維思考不太對,不按照他的思維思考好像也不太對,頓時整個人都淩亂了。

江佑趁機拍板:“就這麽說定了!”

辰良驚訝:“說定什麽?你喂我吃嗎?”

江佑看向他的眼神帶了一絲玩味:“看來辰辰你很希望我喂你啊。”

辰良被稱呼給撩了一下,又被江佑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厚臉皮給欺負了一番,氣急敗壞扔下:“誰期待了!晚飯你請就你請!”趕緊開了車門上班去。

跟流氓鬥,輸的不要太慘啊。

江佑心情愉悅開着車往公司走。

他和辰良的高中生活交集實在太少,不是辰良默默地對他好,就是他不動聲色地對辰良好,從來沒有兩個人坦白赤誠相對過。

大概也因為年少時太容易羞澀也太青澀,即便能光明磊落在父母的棍棒下勇敢出櫃,也沒有勇氣和對方面對面說一聲“喜歡”。

辰良那一次做錯題,如果不是江佑站起來,很可能班主任就請了家長。江佑作為好學生偶爾犯錯是可以被原諒的,所以辰良沾光跟着一起罰站。

年少時候就連溫柔都溫柔的略顯幼稚,甚至最後為了維持住所謂的風度和形象,只留給了對方一個潇灑的背影。

江佑自己想着都搖頭失笑,到底是有多中二啊。

高二下學期那一年夏天,正是酷暑難耐,教室裏沒有空調,只能早早開了風扇。結果辰良坐在風扇下面就這麽給吹感冒了。說他膽小聽話還真是,為了不讓周圍同學為難硬生生一節晚自習用完一卷衛生紙地擤鼻涕也不跟別人說一聲關風扇。

江佑看不下去,偷偷跟坐在電扇開關旁邊的同學換了個座位,把辰良頭頂那一臺風扇給關了。第二節晚自習果然辰良看起來鼻塞稍微好了一點。

那個時候江佑就想,也難怪這個傻瓜能不動聲色地送那麽長時間的東西給自己還一聲不吭,還真是傻得可以,也可愛到可以。

不過好在,現在這個傻瓜是自己的了。

想到這裏,江佑心情就明媚了幾分,連帶着看堵在路上的汽車長龍都順眼不少。

對于情侶來說,約會是必不可少的環節。兩個人确定關系之後的第一個周末,說什麽江佑也不會放任辰良一個人宅在家。

辰良有點不好意思,滿大街的男男女女,他們兩個大男人約會逛街有點難為情,但最後還是迫于江佑的淫|威,周末一大早給自己收拾好等着專車接送。

情侶之間的約會無外乎逛街、看電影、吃飯,以前辰良一直覺得不可思議,明明是很無聊的事情,為什麽情侶們總是樂于此道。直到身邊坐了一個江佑,辰良才恍然,樂于此道的不是做這件事,而是一起的那個人。

大概這段時間被江佑調戲的有點狠,原本容易害羞臉紅的辰良如今和江佑并排坐着吃一桶爆米花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偶爾還能扭頭跟江佑一起讨論劇情。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江佑在辰良心裏從高高在上的男神變成了一個可以談天說笑的平常人。

辰良不知道,可是江佑明顯感覺到了,并且對這種現況十分滿意。沒有誰會願意伴侶一直小心翼翼地對待自己,辰良只不過是喜歡江佑,并不代表着他就沒有光明磊落的權利。

前一天嘴上說着無聊的辰良這會倒是看起來比江佑還要興奮,喋喋不休地讨論着剛剛在電影院裏的劇情,江佑捧着沒吃完的爆米花好脾氣聽他說。過了一陣,辰良後知後覺看着兩只手滿滿的江佑,再反觀自己一身輕松,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江佑收回手,阻止他要拿東西的舉動,微微笑着好整以暇:“要是覺得不好意思,不如親我一下?”

辰良的臉登時紅了,這可是大庭廣衆!

江佑不以為然,順手指了指旁邊正激烈擁吻的男女:“你看他們。”

辰良眼神飄忽不定,明顯內心仍有掙紮。

江佑笑道:“你不親我,換我親你也行。”

辰良的臉更紅了,看着江佑就感覺像是看一頭色|狼,還是個段數高超有智商還長得帥的色|狼。

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一刀,辰良豁出去了,視死如歸狠狠在江佑臉上親了一口。

江佑看他已經快自燃,也不為難他。

見辰良眼睛已經第五次假裝不經意地掃過街對面排的長隊,心下了然:“等我一下,我去排隊。”

辰良茫然抱着爆米花和可樂,轉眼就看江佑排進了冰激淩人潮中。

辰良的心裏頓時複雜起來,又有點小小的酸澀和淡淡的甜蜜。

大概是心情好了,連帶着看事物都覺得明媚。辰良的眼睛不由自主跟着江佑轉,連身邊多了一個小女孩都不知道。

小女孩伸手扯扯辰良的褲子,看向爆米花的眼神滿含渴望。

辰良低頭,髒兮兮的小孩子。春寒料峭還穿着薄衫,不知道冬天是怎麽過的,臉上和手上還有凍傷的痕跡。

辰良蹲下|身子和小孩子面對面,小孩子也不怯生,看看辰良再看看爆米花。

辰良笑着把爆米花遞給她。他和江佑都不喜歡吃這種甜膩膩的東西,完全是為了附和情侶進電影院的步驟才買的,其實吃的連一小半都沒有。

小孩子狼吞虎咽往嘴裏塞,扯着辰良想帶他走。

辰良于是看見了小孩子的媽媽,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旁邊放着一個缺了口子的瓷碗,裏面寥寥幾個硬幣。

街上的乞丐何其多,甚至很多報道揭露這些乞丐都是用一身僞裝進行蒙騙的,但是辰良每次見到他們還是會動恻隐之心。他總想着,如果他們的困苦都是真的呢?即便十個乞丐裏有九個是僞裝的,那至少也有一個是真的生活困難啊。

辰良翻了翻錢包,裏面并沒有多少錢,零錢和整錢加起來也才三百,但是他帶了很多□□,就是以防萬一和江佑出來約會錢不夠還能刷卡。他把所有現金都放在那個缺了口的瓷碗裏,小女孩已經依偎在媽媽身邊,一點一點認真喂媽媽吃爆米花。

辰良想了想還是認真叮囑小女孩:“我留了錢給你們,你可以去買點衣服和吃的,再多,我真的幫不了你。”

有時候辰良自己都覺得自己僞善,如果真的善良,應該馬上打急救電話讓救護車來把這對母女帶到醫院去治病,但是他能做的只是留下身上所有的現金轉身離去。

或許對這對母女來說這些錢根本撐不了多久。

辰良走到原來的地方,江佑拿着冰激淩正皺着眉頭左右尋找着什麽。

見到辰良登時有些氣急敗壞:“那麽大人了你怎麽還随便亂跑!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有多吓人!”

辰良被批評地擡不起頭,但是又覺得格外安心。

從決定和江佑在一起開始,他就一直在驚慌失措着。江佑對他好,他會失措,對他耍賴,他會失措,甚至對他溫柔,他也會失措。他好像在這段感情裏找不到一個平衡點,一直在惶恐着江佑有一天會離開他,這不過是他自己做的一場美夢。

但是現在江佑就站在他面前,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姿态憤怒地、咆哮着指責他。

辰良忽然覺得有什麽消散了,那些不安失措都不見了蹤影,只有面前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他會笑,會耍賴,會撒嬌,會生氣,會關心自己。

突然被辰良抱住,還在發火的江佑舉着冰激淩突然卡了殼,渾身僵硬不能動,看起來有點滑稽可笑。

但是辰良不管不顧,緊緊抱住他,小小聲嘟囔:“我不會放手的。”

江佑頓時連氣都生不出來了,狠狠用眼睛剜了他一眼,即使辰良看不到。語氣十分惡狠狠:“你竟然還想放手?!”

辰良鑽出他的懷抱,笑得讨好又谄媚:“以後不會啦。”

江佑無奈。他知道辰良沒有安全感,因為兩個人的能力落差或者什麽,但是他始終沒有覺得辰良有什麽不好。相反,辰良什麽都很好。

江佑喜歡一個人,只在意這個人的本身。學歷、家庭、工作全部都不重要,愛情不就是這樣?最重要的是和另一個人的心靈相契。

他知道辰良心裏不安定,擔心、害怕,他只能用百倍的好來對待這個人,讓他慢慢選擇相信自己。辰良是個很優秀的男人,他可以和江佑站在一起,并且綽綽有餘。

這是江佑想告訴辰良的,也是他始終在心底裏認為的。

走在路上有一口沒一口地舔着冰激淩,辰良把剛剛遇到小女孩的事情跟江佑敘述了一遍,連帶着自己心裏那些想法也一起訴諸于口。

江佑原本已經平息了的怒火頓時高漲起來,直覺想打這個人的屁股:“你亂跑就算了竟然還把所有的錢都給人家?!你就沒想過接下來你自己要怎麽辦?!”

辰良微微愣了一下,他以為這件事情的重點應該是剛剛他的自我剖白,沒想到江佑生氣的地方竟然在這裏。

江佑生氣,一個人大步往前走,決定不理他。

辰良反應過來之後心裏一陣一陣泛甜。江佑是在擔心他這個事實讓辰良開心到快要飛起來。

當辰良真的确定自己的心意,堅定信念之後,就會越發發現江佑那些細小又體貼的溫柔。

他也有孩子氣的一面,不僅僅是高不可攀的男神。他也會氣急敗壞口不擇言,不僅僅是語文課上侃侃而談的大學霸。他還會講那些讓人臉紅的情話,不僅僅是表面一本正經的大帥哥。

而這些,只有我能看見。

辰良嘴角含着笑意,追上江佑,小心翼翼扯扯他的衣角,臉紅地滴出血,小聲道:“不是還有你嗎?”

我沒有錢可是我還有你。

江佑就像是個吹飽的氣球,一下子被針戳了一個洞,頓時什麽無名火都沒有了,看着辰良小伏低的樣子只剩下無可奈何。

辰良擡頭,可憐兮兮看他:“不生氣了好不好?”

江佑虎着臉不吭聲。

辰良喪權辱國:“不然我親親你?”

江佑假裝淡定,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辰良于是像得了魚的貓兒,主動湊上去親了親,然後退後眨着大眼睛看向江佑,想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生氣。

江佑頓時被磨得什麽脾氣都沒了,拉着人大步往停車位上走,一把把人給甩進車裏,自己趕緊坐到駕駛座上,扯過辰良就親了上去。

讓二十八年沒接過吻的小處|男徹底感受了一下什麽叫狂風驟雨。

辰良被吓了一跳,後來回過神感受到江佑的急迫和難耐,慢慢學會了回應。

直到最後,一場攻城略地變成了和風細雨的舔舐。

江佑喘着氣退後一點,和辰良額頭相抵:“以後不要再讓我擔心了。”

辰良乖乖點頭。

江佑又小啄了兩口,辰良臉紅地厲害,連看都不敢看江佑。

江佑笑出聲,閉上眼重新吻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再感謝看到這篇文的所有小夥伴們,感謝你們麽麽噠,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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