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曲澤鎮【1】
“白公子?你沒事吧。”
耳邊傳來慕容語溫和的聲音,隐隐透着擔憂。
白亦諾閉了閉眼,收斂了心神,再睜開眼時眼裏只剩下一片沉靜,低聲道:“沒事。”
慕容語見他一副觸景生情的模樣,摸了摸懷裏小金龍的龍鱗,他自己心中也有些震蕩,龍帝的記憶明明與他毫不相關,卻覺得有些熟悉,心裏酸酸澀澀,似是被一塊石頭壓在胸口,透不過氣來。
敖烈擡起小巧的龍頭,蹭了蹭慕容語的手掌,好像在安慰他。
雲慕寒微微蹙起精致的眉,看着白亦諾,若有所思。
還不待幾人細想,一道金光閃過,他們又回到了東海龍宮,眼前烏壓壓得站着一群虎視眈眈的修真者,如臨大敵得看着他。
白亦諾幹笑了幾聲,“好巧,好巧”,一道銀白符紙悄然無息得從袍袖裏滑落至雙指間。
“龍鱗反應,你還說你不是魔帝轉世?”
“快殺了他。”
“可是他身邊有人質….”
“人質個p,沒看見他們都是自願的嗎…”
白亦諾側頭,嚴肅得對慕容語道:
“慕容公子,你帶着敖烈走吧。”
慕容語輕輕摸了摸小金龍的頭,低下頭問他:
“我們要走嗎?”
小金龍像撥浪鼓一樣搖了搖頭。
慕容語看向白亦諾,溫柔一笑,道:
“白公子,看來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淩風飛走到人前,淩厲的眼直直得盯着白亦諾,右手緩緩得從背上抽出桃木劍。
雲慕寒冷着眼走到白亦諾身前,将他護在身後。
白亦諾“嘿嘿”一笑,道:
“何必總是動刀動槍的呢,其實我本人是不崇尚暴力的。”
說着指尖驟然飛出一道畫着不知名符文的銀白色符紙打向淩風飛,左手抓起雲慕寒手腕,右手抓着慕容語,身影一閃。
淩風飛劈出桃木劍,劍尖一觸碰符紙,就發出劇烈的爆破聲
“碰!”
衆人只覺得一陣白煙彌漫,待睜開眼時,眼前已經沒有幾人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白亦諾爽朗的笑聲: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諸位拜拜!”
不是緊急情況白亦諾一般不使用遁身符,因遁身符只能随意将他們傳送至某一處,如果運氣不好,直接傳送到誅仙臺上也有可能。
他們人多勢衆,白亦諾與慕容語法力低微,敖烈的龍脈還未覺醒,雲慕寒再怎麽神力通天,也不可能在封魔劍陣下一次性護着他們三個。
一陣昏天黑地後,三人一龍出現在陌生的郊外。
陽光和煦,流水潺潺,恍若隔世。
慕容語站直身體,回頭看向兩人,皺起眉道:“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白亦諾與雲慕寒凝神去聽。
遠遠敲鑼打鼓的聲音飄來,夾雜着哀戚悲拗的哭音。
雲慕寒淡淡道:“是喪歌。”
遠處走來一隊出殡的隊伍,披麻戴孝,高聲唱着喪歌,向天灑着紙錢,一陣風卷起無數紙錢落在河中。
出殡隊伍最前面站着一個貌美的小姐,穿着孝服,哭紅了眼睛,一旁的侍女攙扶着她,身後跟着一群人,再後面便是一口漆黑的棺材。
來往路人停下腳步,嘆一口氣站在河畔,喃喃道:
“這是第七個了。”
白亦諾問他道:“這位小哥,什麽是第七個?”
那人奇怪得看了白亦諾一眼,“你們是外來人吧,我們城中鬧妖怪,你們早些離去吧。”
那人說完便搖頭嘆氣得走了,幾人順着官道一直往前走,約莫走了半個時辰,眼前出現一堵高大的城牆,上書“曲澤鎮”三字。
慕容語低聲喃喃,“竟然是曲澤鎮。”
白亦諾心下一嘆,運氣真好,直接傳送到了靈寶道門管轄的城鎮。他從袖中掏出一個白色瓷瓶,拔出瓶塞,倒出四粒藥丸遞給他們,
“我們公然逃離東海,上面估計已經發了上仙追殺令,這是如影丹,能夠隐匿氣息,防止窺探術窺探。”
雲慕寒不疑有他,接過藥丸就仰頭吞了下去。
慕容語接過藥丸,瑩白的珠子上透着淡淡的仙靈之氣,他注視着白亦諾,溫聲問道:
“白公子,恕我直言,你是魔帝嗎?”
白亦諾苦笑一聲,道:
“不是。”
“龍鱗有反應是因為你抱着敖烈站在我身邊,龍鱗感應到敖烈的氣息,所以将我們都吸了進去。”
慕容語疑道:
“那片龍鱗與敖烈有關?”
他懷中的小金龍聽到自己的名字也揚起了頭看着白亦諾。
白亦諾微微一笑,擡手摸了摸敖烈的龍頭,
“你們身上都流着龍帝的血。”
慕容語見他神情落寞,也閉了嘴不再追問,喂了懷中的敖烈吃下了如影丹,三人一龍緩緩走進了曲澤城門。
白日裏的曲澤鎮,人潮湧動,熱鬧非凡,大街小巷中貨郎叫賣聲不絕于耳,白亦諾腰間的伏魔鈴也沒有任何異動。
凡間的客棧分為兩種,一種是布了結界防止妖魔進入的修真者客棧,一種是凡人客棧。
三人帶着藏在慕容語懷中的敖烈走進了一間凡人客棧。
店小二哈着腰迎了上來,對三人道:
“幾位客官看着面生,是城外來的客人嗎。打尖兒還是住店?”
白亦諾溫和一笑,道:
“我們是游山玩水的旅人,剛在城外聽聞幾個挑夫介紹曲澤鎮風景美不勝收,特來此游玩。”
店小二臉色一變,低聲罵道:
“這幫盡賺黑心錢的腳夫!”
擡起頭對幾人道:
“實不相瞞,我們小鎮有妖怪作祟。幾位客官住一晚便早些離去吧,晚上若是有女人敲門,你們千萬別開門。”
“啊….這樣。”白亦諾聞言煞白了臉,吓得不輕,向店小二作了一個揖,低聲道:
“多謝小二哥提醒,有勞你帶着開兩間上房。”
店小二領着三人上了二樓客房,白亦諾與雲慕寒一間,慕容語與敖烈一間,退出房門時,白亦諾叫住店小二:
“有勞你再打一桶熱水。多謝。”
修到雲慕寒的境界,不用睡覺不用吃飯不用洗漱,但是他不行,宋清明畢竟仍是肉體凡胎,前幾日匆忙趕路一直風塵仆仆,他本就喜幹淨,實在無法再忍耐下去。
雲慕寒給的銀子很多,店小二動作麻利,馬上便打了熱水,灌滿了浴桶退了出去,白亦諾解了衣帶,突然感受到背後傳來的兩道熱烈視線。
“咳咳….慕寒兄,不然你先出去轉轉,順便收個妖?”
靈寶道門修持醫道,對于降妖伏魔卻并不擅長,但有妖邪公然在修真道門管轄之地為非作歹實在是看不過去,他沒有忽視方才慕容語臉上的尴尬。
雲慕寒看了一眼他身上穿着的粗麻布道袍,轉了身推門出去。
白亦諾籲出一口氣,手下利落得除盡了衣衫,大步跨進浴桶。
連日來的疲勞酸脹一齊湧上,泡在熱水裏說不出的舒适惬意,困意也随之襲來,白亦諾迷迷糊糊得靠在浴桶上睡了過去。
白亦諾是被身上的動靜晃醒得,雲慕寒将他抱在懷裏,手裏拿着幹布巾幫他擦拭頭發。
他的身上已經被雲慕寒換上了一套潔白的綢緞長衫。
“什麽時候了。”
他嘟囔着,嗓音帶着剛睡醒的喑啞。
“戌時了,要用膳嗎。”
白亦諾點點頭,從雲慕寒懷裏掙開,走下了床,雲慕寒跟在他身後。
靈寶道門畢竟是吃素的,入鄉随俗,雖然他很想吃肉,但還是去大廳裏只點了一斤素包,懷裏揣着幾個包子,嘴裏叼着一個菜包,敲開了慕容語的房門。
慕容語坐在桌上逗弄着小金龍,白亦諾指了指懷裏的素包,
“慕容公子,你們要吃點嗎。”
慕容語含笑搖搖頭,
“方才已經用過膳了。”
白亦諾三下五除二将懷裏的素包啃了幹淨,不自覺得将手指往雲慕寒身上擦了一擦,慕容語眼角一抽,當做沒看到別過臉去。
白亦諾暗暗掐了一個訣,在慕容語房內踱起步來,他腳下的動作越來越快,額間的汗水一滴滴得落下來。
慕容語不知他在做什麽,客棧的木制地板上泛起陣陣金光,一道道連接起來似乎是一個陣法。
雲慕寒皺起眉頭,走過去制止白亦諾的動作,冷聲道:
“你現在布避妖陣太勉強了。”
避妖陣是璇玑門的一種高等陣法,可以用來防止法力低微的妖魔進入,即使有闖入陣法的妖魔也會被結界上的道術反噬。
白亦諾擡起頭,微微喘了喘道:
“晚上我們出去捉妖,慕容公子一個人在這裏不安全。”
雲慕寒放開白亦諾,走到慕容語身邊,一把抓起桌上的敖烈往地上扔去。
“雲公子!”
“敖烈!”
白亦諾與慕容語都都被雲慕寒的動作吓得心跳驟停,只見一陣金光閃過,金龍已經恢複了人形,一個身着鵝黃金袍的清俊少年出現在衆人眼前。
白亦諾微微眯起眼睛,龇了龇牙道:
“敖烈啊,既然傷勢早就好了,怎麽不恢複人形。”
敖烈不好意思得撓了撓腦袋,沖着白亦諾傻笑:
“嘿嘿嘿….”
白亦諾走過去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道:
“敖烈,晚上保護好慕容公子,聽到任何動靜也不要出門。”
“嗯!”
敖烈鄭重得點了點頭,下意識脫口而出一個音節,在白亦諾微微眯起的眼中改口道:
“白大哥,你放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