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不用封禹說,長眼睛的祁司钰也發現茶樓裏面的不對勁。

他從封禹肩頭一路踩着到對方高貴不可侵犯的頭頂再到冠發的玉簪,憑借足夠的高度俯瞰整個茶樓。

茶樓裏面的人似乎對他們的到來無從察覺,依舊在我行我素,有說有笑。

祁司钰發現窗戶明明開着,外面的風雨卻進不來,有東西将其阻隔在外。

看來在這偏遠地方作威作福的妖物,多少有些小能耐。

小鳳凰這些日子來被過分投喂,不如先前輕盈,占據玉簪一端,會壓得人失衡。

盡管這點失衡對封禹來說輕到可忽略不計,但這龍族骨子裏睚眦必報的小性子偶爾也會發作起來。

祁司钰尚未察覺出茶樓裏究竟哪位是主使者,便被熟悉的手捧住肚皮子,夾住兩條細長鳥腿從某人頭頂上請下來。

因茶樓裏面詭異四起,人也不見得是還活着的真人。

祁司钰便不收斂性子,爪子翅膀齊用地撲騰起來:“封禹,你放開我,我辦正事呢,你不要打擾我。”

“如若你說的辦正事是踩在我頭頂發呆,那你這正事辦得還挺輕松。”封禹在他面前早不如先前那麽緊繃着。

即便偶然他搬出梵音在鳳族的事來,也不見得好用。

那會兒封禹這個渣男怎麽說來着。

哦,對。

渣男說梵音已成過去,他總不能活在回憶裏面,既然和自己合籍,就要對自己負責。

梵音再如何好,輪落到這地步,希望自己能看在兩人合籍,梵音也沒尋仇的份上,對朋友好些。

這是人話嗎?

祁司钰氣得不行。

但又沒法光明正大的和封禹說個清楚。經過多番查證,他是弄清楚了,封禹記憶有問題。

那也就表明封禹是不知道他前世究竟是怎麽沒的,更不清楚樂卿及天帝到底做了什麽。

他私心想讓封禹知道全部,再由對方自己做選擇。

至于樂卿和天帝,他依舊不會放過,看着吧,他會讓曾經傷害過他的人終得惡果。

如此想着,他再看眼前毒舌男人,也沒留情面:“你頭上有金子,我踩都不能踩了?本殿下肯纡尊降貴的踩你腦袋,是你之幸運。”

封禹聽得發笑,指尖劃過唇角,壓下笑意,伸到驕傲挺起小胸脯的小鳳凰面前,屈指輕彈:“看來在你眼裏,我的身份形同虛設。”

不設防的小鳳凰被彈得往後仰,好懸摔個屁股墩,又被男人張開手掌攏住才站穩。

祁司钰炸毛了:“說理歸說理,你怎麽還動起手來了呢?”

封禹忍笑:“啊,這次是我不好,下次我還敢。”

祁司钰:……

氣得想打人。

奈何身體力行不得,他這個鳥模樣,無論對封禹做什麽都不見得有過大傷害。

一鳳凰一人互不饒過時,先前帶路的店小二端着封禹要的東西快步過來,放東西同時還笑盈盈說:“這是公子要的五香瓜子,杏仁酥,桂花糕,及一壺碧螺春,客官慢用。”

店小二倒好兩盞茶,便要退下,封禹喊住他:“慢着,小哥,我想和你打聽個事兒。”

說着,抛過去一塊碎銀。

店小二受寵若驚,捏着銀子不知所措:“這、公子想問什麽?如若我能說上兩句,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銀子便不必了吧。”

店小二要将銀子歸還,被封禹憑空出現在手裏的碧玉折扇擋住。

封禹裝作沒有看見店小二眼底因折扇浮現而乍然一過的殺意,依舊輕聲含笑道:“就當做我冒昧過問的賠罪禮吧。我想問問小哥,這裏何時建起又是何時開的茶樓?”

店小二猶豫再三還是将銀子納入囊中:“樓是早年便有的,茶樓是三月前從京都春闱高中狀元的狀元郎開的,說是給他那不願同去京都的老母親留個營生之處。”

“那茶樓掌櫃人在何處?”封禹又問。

店小二撓撓頭:“今日不在,掌櫃的身子骨健朗,喜歡四處瞎溜達,一日下來也不見得能見上,有時三四天也不來樓裏。公子想見咱掌櫃的?”

封禹轉了轉扇子,以折扇尖撫摸小鳳凰亂動彈的腦袋,化作安撫。

“不是,好奇多嘴問兩句罷了,多謝小哥作答。”

店小二揣着銀子和托盤轉身離去,在封禹和祁司钰看不見的時候,眼裏綠光一閃而過。

祁司钰是感覺到店小二的不同凡響這才不吭聲,由着封禹動手動腳。

待店小二一走,他用翅膀拍開封禹那柄折扇,沒好氣道:“你想做什麽?”

可惡,那折扇還是他的,何時被封禹這厮假公濟私弄走的?

封禹眼眸輕擡,掃過悄然這邊看好幾眼的幾人,折扇輕勾,将離自己有些距離的小鳳凰勾到面前。

“這幾日要與我形影不離,行嗎?”

祁司钰素來很在意他的行為舉止,見他視線走向,大概也明白有人盯上他們。

單是封禹獨身倒也沒什麽,那是個可化形可施法的龍族,來去自如,無人能對他怎麽樣。

他就不一樣了。

受歷經天界所連累,只能老實當個小鳳凰,走個路都三步一休息,比書中嬌弱的女子還不如。

封禹這麽說是為照顧他的自尊心,也為保護他。

再怎麽不識趣,也不能在自己人生安全上撒潑。

祁司钰難得老實配合:“行,我知道了,我答應你。”

封禹的神色瞬間溫和下來,微微低頭和他平視,眼眸裏裝滿色彩斑斓的小鳳凰,展顏一笑:“乖。”

一個字直沖小鳳凰天靈蓋。

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祁司钰只覺得整個鳳凰都要燒起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

祁司钰暈乎乎地想,以往也沒覺得封禹有這麽大能力,一個笑一個字,神魂颠倒。

他不對勁。

祁司钰甩甩腦袋,眼前薄霧缭繞,鼻息間彌漫着陣陣奇異香味。

什麽東西?

他頓時頭重腳輕,步子虛浮地站不穩,下刻天轉地旋便要摔倒在桌上。

印象中堅硬冰涼的感覺沒有如實到來,他掉入熟悉的溫熱手掌裏。

封禹接住了他。

“這點小把戲也能讓你遭了殃,沒我在你身邊,怕是要被人拔毛炖湯吃個幹淨了。”封禹無奈道。

大抵是他被香味熏得腦袋發沉,以至于生出封禹話音裏有着寵溺的錯覺。

小鳳凰在他掌心裏還不老實,兩條長腿不安分地蹬了蹬,很難受似的。

為防止接下來發生的事會傷到小鳳凰,封禹将其收到胸前衣襟裏。

先前有将小東西收入衣袖裏,被他連連撕破好幾件衣裳,從此封禹便不再将他放在那。

“還有心思收寵物,道行非同一般。看來将你抓了吃掉,我很快就能化魔,魔力能上一層。”

這盯上他們之魔嗓音嘶啞,在耳邊不斷回音。

封禹行走三界多次,還是初次碰上這等不長眼的魔物,不禁失笑:“想吃我,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話音将将落下,茶樓裏面的聲音全都停下來,那些喝茶談天的人也都如同被施法般定住。

倏然,他們又如同被發號指令似的,齊刷刷轉頭看向穩坐窗邊的封禹,眨眼間便飛似的朝他撲過去。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封禹擡手一抓一舉再一丢,沖過來的人們便被秋風掃落葉般甩到角落堆成團。

“少用這東西糊弄我,想吃我連個真面目都不敢露?”

封禹站起來,刷得一下撐開扇子。

扇面不知何時被祁司钰給換了,由原先的桃花朵朵開變成兩衣着寸縷的男子在蓮葉間嬉戲,俨然是幅花前月下的龍陽春宮圖。

封禹:……

還真是驚喜呢。

“堂堂天界太子竟是如此下流之輩,讓吾等大開眼界!”

随着這道嘶啞聲同時被打現身的還有魔物本身。

魔物沒料到封禹出手如此之快,聽聲定位不過片刻。

手捂胸口,嘴角有血跡的赫然是領路的店小二,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封禹:“你還真是不容小觑。”

“告訴孤,你們掌櫃在哪,孤或許會放你一馬。”

封禹感受到衣襟裏小鳳凰不安地動了兩下,擡手輕輕拍了拍,小鳳凰又安靜了。

店小二目光一下落在他兜着小鳳凰的地方,眼神裏冒着光:“要我告訴你掌櫃在哪裏可以,作為交換,将那小東西給我。從你們進入茶樓那刻起,我就聞出那小東西的純正之氣。鳳凰一族可遇不可求,我若是能吃了他,定能更厲害。”

封禹臉沉下來,二話不說捏住店小二纖細脖子,冷漠道:“本想饒你一命,如今來看過于多餘。”

店小二喉嚨間發出嗬嗬聲,轉瞬化為飛煙消失不見,一起随風湮滅的還有茶樓角落的那些人。

魔物以此為據點,吸引南來北往的過客,吸幹人精力,再做出人聲鼎沸的假象引客。

敢将老巢放在如此明顯之地,真将天界不放在眼裏。

封禹心頭怒火起,擡腳走出茶樓那刻,此地被夷為平地。

方才店小二不過是個幌子,幕後真兇還逍遙法外。

封禹掂量了幾下沉睡小鳳凰,等他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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