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試探

禦花園中, 百花争豔,春光無限好。淙淙琴音正從一座小牆亭裏傳來,尋聲望去只見一位璨若星辰的青衫郎君正在撫琴。

謝淳仁在安成賢的帶領下來到天臨帝身邊跪下, 兩手高舉,聲帶凄惶, “陛下, 請看。”

天臨帝只是随意掃了一眼便笑道:“看什麽看,淳仁來看朕的小兒子,胸有七星痣的小兒子, 先皇不就是因為宗政灏胸前有七星痣才偏愛他的嗎,現在朕的小兒子也有七星痣了。”

謝淳仁看一眼孩子敞開的小胸脯忙道:“陛下, 春寒料峭, 小皇子不冷嗎?還是趕緊把小皇子的衣襟掩上吧。”

“這有什麽, 他可是真命天子, 小小春寒若能要了他的命, 死了也是該死。”

謝淳仁驚愕,不着痕跡的打量一眼天臨帝,只覺今日的天臨帝說話很是、很是真實。

“陛下,今早有人往微臣的府門上射了一支箭, 箭身上綁着這封信, 微臣看了, 只覺複仇的人來了。”驚覺自己說了什麽,謝淳仁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天臨帝一腳把謝淳仁踹倒, “複仇?誰來複仇?那個生死不明的遺腹子, 還是他宗政灏變成厲鬼來找朕,朕不怕,朕能弄死他一次就能弄死他兩次, 朕才是真龍天子!”

剎那,謝淳仁驚出了一身冷汗,震驚的看着天臨帝。

天臨帝卻一點沒有說出隐秘的驚慌樣子,反而把得意的表情完全呈現在了臉上,“朕是皇帝了,朕還怕什麽,朕就是弑父殺兄了又如何,滿朝百官你們能奈朕何,誰敢站出來吱歪朕滅他九族,哼。”

說完天臨帝不耐煩的打開信随便看了看,“呵,淳仁啊淳仁,當年你僞造了一封宗政灏的謀逆信,現在有人僞造了宗政隆慶的親筆信污蔑你們聯合謀逆,真是好玩,到底是誰想替宗政灏翻案呢,他那個遺腹子果然還沒死嗎。”

仔細想了想,天臨帝就把信撕了個粉碎,輕蔑的道:“左不過就是些曾受過宗政灏恩惠的小跳蚤出來煩人,跟那個死了的軍器監監正吳浩然一個樣,迂腐頑固,蚍蜉撼樹,通通殺無赦。哦,對了。”

天臨帝看向安成賢,“也有可能是拓跋洪搞鬼,這個老不死的,當年朕和他結盟,他把自己的太子弟弟送到朕的刀下得了皇位,他就怕這樁醜聞讓人知道,他就想弄死朕,巧了,朕也想弄死他,你告訴在北狄的奸細,想方設法給朕弄死那老賊。”

安成賢似乎早已知道天臨帝的變化,沒有絲毫驚異,只是趕緊點頭應承。

謝淳仁聽到了這些秘辛卻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想天臨帝是不是容不得他了,他的死期是不是快到了。

“淳仁,朕知道你很欣賞淩禦,可你不能違背朕的意志,朕的身體不好了就想要那個蘭氏給朕治治病,最好能有長生不死的藥,那一次你沒殺死淩禦就算了,這個淩禦還有用,黃河又發大水了,汴城發生特大水災,國庫卻沒錢撥款了,那些借了國庫錢的蠹蟲們該還錢了,朕是皇帝,雖然當年是朕鼓勵他們借,不過就是想學宗政灏施恩,誰知道這些人沒臉沒皮借起來沒完了,借了也不還,都該死。就讓淩禦去催繳欠款吧,他是一把好刀,朕使的很順手。當然,淳仁你也是一把好刀,朕握着你的把柄,使起來最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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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天臨帝看向始終在撫琴的青衫郎君,“君瀾啊,你來寫一道聖旨,封淩禦做一個繳款大将軍吧。”

新任天子待招張君瀾連忙起身恭敬應是。

謝淳仁窺伺到天臨帝臉上那抹惡意,只覺寒氣從腳底直蹿到了天靈蓋。

宗政濮怎麽了,他瘋了嗎,怎麽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呢,他可是皇帝啊!

就在謝淳仁內心惶惶不安的時候,天臨帝又開口了。

“罷了,兒子們雖然不孝,終究是我生的,也不能看着他們被害死,這樣吧,淳仁你即刻分派禦龍衛把這三個孽子保護起來,還有老二家也是,老二雖然胸無大志但是最安分,還算有一點孝心,老二家要重點保護,既然複仇的來了,朕倒要看看背後是誰,若果真是那遺腹子,殺了就是,省得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攪和的朕夜不能寐。”

“是。”謝淳仁卻又在想,弑父殺兄你都做得,難道對自己的親兒子倒有兩分父愛嗎?

是日,當禦龍衛把四位皇子“保護”起來之後,被圍了王府的宗政隆慶指天罵地,宗政隆泰坐在堂上沉默不語,被圍了道觀的宗政隆熙沒有一絲波瀾,被圍了王府的宗政隆安卻吓壞了,他不明白自己已經盡可能安分守己了,怎麽還是被圈禁了,于是裝病,買了副棺材放在正堂,夜裏就睡在棺材裏表明自己随便皇父處置的決心。

自淩禦領了天臨帝封他為繳款大将軍的聖旨以後,兢兢業業催促文武百官繳納欠款,好聲好氣勸說時無人搭理他,誰都不想做那得罪人的出頭鳥,還有皇親國戚嘲笑淩禦的繳款大将軍頭銜,淩禦只好先禮兵。

然而兵遇到“賴子”也有勁無處使,畢竟他們面對的要麽是皇親國戚要麽是勳貴權臣,他們哪個也不敢動。

更有破落的只剩個侯爵空殼的人家,讓家中女眷幼兒跑到淩禦府門口撒潑大哭的,鬧的漾漾日日在府裏不得安寧。

這日石阡又來給漾漾送各項生意的利潤金,漾漾看着縮水不少的金元寶,她知道自己招財進寶的能力失靈了,生意恢複到有贏有虧的正常狀态,混沌肯定來到京都了,而且就在她身邊。

“夫人,這個月利潤有點少哈。”石阡小心的拿眼睛瞅漾漾。

漾漾似笑非笑的瞥石阡一眼,“沒有我保佑你日進鬥金你就不會做生意了?”

“哪能啊,這不是想……”

“你什麽都不用想,盈虧有度才正常,做人不能太貪心了。”

“是,您說的是,那……往後都是這樣盈虧有度了嗎?”石阡試探着問。

“嗯。”漾漾随便應一聲就把石阡打發了下去。

随後漾漾躺回貴妃榻,翹起二郎腿,不無期待的想,當我失去了招財進寶,逢兇化吉的能力,淩禦你又會是怎樣一副面孔呢?

別辜負了我決定喜歡你一世的決定才好。

在我漫長的生命中,你可是我喜歡上的最短暫的生物呢。

莺啼樓,花魁小院,竹葉潇潇,琵琶聲聲漫。

“威脅黃莺兒約我至此,謝淳仁你究竟想做什麽?”

謝淳仁望着淩禦不顯絲毫驚慌的淩禦,極盡誠懇的道:“我無意揭穿你的老底,你既然是殿下的遺腹子,不擇手段爬到如今這個位置,又把黃莺兒護在這青樓裏不讓她被人踐踏,那麽不難猜你們表姐弟是有聯系的,甚至黃莺兒混跡在青樓,一方面是因為她為官妓你不不能打草驚蛇把她弄走,另外一方面她在為你收集各方消息吧。”

立在淩禦身後的黃莺兒頓時緊張的怒瞪謝淳仁。

“表姐,你去門口守着吧。”

“有事你叫我。”黃莺兒道。

“好。”

待黃莺兒離開之後,淩禦淡然看着謝淳仁,“說吧,你約我來什麽目的,你想做什麽?”

“我收到一封信,信上模仿了大皇子的自己,誣陷我和大皇子合謀謀逆,是你做的嗎?”

淩禦皺眉,“不是。”想到了自己也收到過一封讓自己去捉拿謝淳仁夜宿酒館虐殺女子的匿名信。

謝淳仁見淩禦這般模樣,便知他沒有說謊,就道:“既然不是你那便算了,我還是那句話,及時收手,舍棄蘭氏,遁入鄉野隐姓埋名,你鬥不過天臨帝。”

淩禦冷笑,“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謝淳仁搖搖頭,“還記得在軍器失蹤案中畏罪自盡的軍器監監正吳浩然嗎,他是曾受過你父恩惠的人之一,他幫助別人偷走了八□□,有人利用八□□在玉溪行獵時刺殺天臨帝,我想射在我門上那封信就是這夥人做的,他們要為殿下複仇,而我這個叛逆首當其沖。”

“你真是有自知之明。”淩禦譏諷。

謝淳仁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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