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陶乙飛推開酒吧大門,室內燈色迷離,但他還是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角落的出色男人。

從酒保手裏點了杯威士忌,陶乙飛端着坐到了對方面前。

“怎麽忽然想起到這裏來玩了?”他問。

“有人介紹的,說這兒的環境不錯,酒不錯,人也不錯。”面前的男人喝了口酒說。

陶乙飛斜眼他:“那在C區幾家酒吧裏日日苦等你的那些美人兒們怎麽辦?男神就這麽狠心地移情別戀了。”

柯萊輕笑,沒理陶乙飛的調侃,目光悠悠地掃過大半場地,果然收到一批或暧昧或直接的打量。

“你說你小子,多不講義氣,回來幾天了也不知道跟兄弟吃個飯,還得我找你。說,又被哪個狐貍精給絆住了?”陶乙飛沉默了兩秒,繼續口沒遮攔起來,“別告訴我你回你爸媽那兒住了,柯叔叔他們明明還沒從國外回來呢。”

柯萊收回視線,伸手拿過桌上一盞玻璃制的裝飾油燈擺弄起來:“我就在家待着,哦……中間兩天去了趟iooi。”

“你還沒忘搗鼓那破工廠呢,就這東西……我早前去逛了兩回,是挺有意思的。”陶乙飛原本一肚子的槽要吐,結果撞上柯萊似笑非笑的表情,連忙把那些讨人嫌的話都給圓了回去。

“有理想多啊,跟年齡身份無關,只一心一意地去追求,這種精神多偉大,人人都該向你學習,要不然我那跟後爸似的親爹為什麽就老愛逮着你誇呢,還不是因為你最有出息……”

柯萊其實無所謂他的評價,由着陶乙飛胡說八道,目光擦過他望向大門處。

陶乙飛啰嗦了半天沒得到回應後這才循着柯萊的視線望去,發現原來酒吧內又走進了兩個男人,亮眼的外型引起了小範圍的騷動。

“哎,卧槽,是這小子,他真的回來了……”在看清其中一人的臉後,陶乙飛輕聲罵道。

柯萊回過頭,笑問:“怎麽,認識的?”

進來的兩個男人差不多高,走在前邊的身材較為壯碩,五官粗犷,很是張揚。後者則比較修長,面無表情,那臉一看就知道不是純種的東方人。

陶乙飛瞪着後面那個道:“不算熟,硬要說,以前勉強算是同行吧。”

“以前?哦,在你還沒有棄醫從騙的時候。”柯萊恍然大悟地颔首。

“我那才不叫騙好麽,我那叫合理利用市場需求。我說你還別真看不起保健品,我那兒的東西從頭到腳,從裏到外,上到八十歲老太,下到三歲小兒,美女壯男能用的應有盡有,覆蓋面深得你無法想象……”陶乙飛邊說邊很賤地笑了起來,上下打量柯萊,目光還在他的腰際處徘徊,“說不準哪天,你力不從心的時候就要來求着我援助了……”

“那真是謝謝了,下個世紀再說吧,希望你那些藥能有那麽長的保質期。”柯萊語氣溫軟,出口的內容卻毫不示弱。

“很自信啊,行,咱等着瞧,讓你不信醫生的話。”

“醫生?”柯萊看着陶乙飛,眸光自上而下,“誰啊?”

這話似乎戳到了陶乙飛的痛腳,他悲傷道:“如果不是A國的醫生執照難到變态,如果不是我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我怎麽會沒考上呢!?”

柯萊沒興趣聽陶乙飛已經重複過千八百遍的凄慘歲月,朝那頭揚了揚下巴,打斷道:“那他呢?”

陶乙飛看向目标人物,愣了下冷哼道:“我才不和他比。”

“為什麽?”

“你知道他是誰嗎?”陶乙飛問。

柯萊做出疑惑的表情。

陶乙飛道:“MSK的太子爺。”

“MSK?”

“就是A國排名前幾的超大型醫療集團,産業遍布不知道多少個國家,光醫院就數不清。你說作為這種家庭的獨生子,那兒的人能不給面子嘛?這位少爺連去醫大的推薦信都是A大的校長還有幾個知名教授聯合給寫的。不像我爸,當時把我一人給丢在那兒,害我又要賺生活費又要賺學費,我那個苦啊,我……”

柯萊繼續打斷他:“你覺得他是關系戶?”

“不然呢?”

陶乙飛語氣有點酸酸的。

“好,就算他後面的确是有些本事,但你敢說這樣的出生沒給他沾光添彩?他身邊從小就全是頂尖的醫生,帶他的兩位導師又是他父親的朋友,這就叫近水樓臺先得月!”

“你出生那麽好,你媽媽還是校長呢,不是一樣賣假藥。”柯萊道,不等陶乙飛炸毛,又輕描淡寫地轉了回去,“你對他的事兒還挺清楚的。”

“你以為我願意!你要在A醫大待幾年,你對他不清楚也只能清楚!到底是誰說國外人只愛純種不愛混種?那兒簡直跟傳銷大會似的。”特別是對方還和你有一部分的相近血緣,但各方面的條件卻全高你N頭,那種完全被另一個人徹底籠罩的陰影感,即便多年過去,陶乙飛回憶起來依然揮之不去。

不爽到一半陶乙飛才發現柯萊有點奇怪:“你怎麽忽然這麽有好奇心?不會是看上他了吧?”雖然柯萊以前交過的都是女朋友,但是他忽然喜歡男的了陶乙飛也不會覺得驚異。因為這家夥美好的表皮下就是那麽……不可見人,這是只有被深切傷害過的人才能體會到的痛。

啊,又是另一份陰影感,陶乙飛默默捂胸口,他悲苦的人生。

柯萊已經把那個玻璃油燈給拆了,變化迷離的燈色下,笑容夢幻的有些不真實。

“是啊。”

陶乙飛一怔,立刻又翻了個大白眼:“差點信了你的邪。”

唐嶼和他的朋友坐在吧臺左前方不甚起眼的角落裏,但從柯萊這角度依然能很清楚的看見他們的動向。兩人不知在聊些什麽,大多都是另一人開口。唐嶼的表情沒有前幾次所見的那麽冷淡,但也高興不到哪裏去,就那麽懶懶地坐着,眼簾低垂,倒是周身的壓迫感被昏暗的環境化去了不少。

不一會兒與他同桌的男人離開了,大概是去了洗手間,然後四周就開始陸陸續續有人上前對唐嶼進行搭讪攀談,不過很可惜,無論男女,都被唐嶼冷着臉拒絕了。接着他招來了酒吧經理,讓服務生把那些再來打擾的人全給擋在了小範圍之外,不得靠近。

“那小子還是那麽拽,真是讨人厭……不行,我得換個地方換換心情。”

陶乙飛越看越不快,一口把杯子裏的液體全蒙了,對柯萊發出邀請。

“之前給你留過電話的那個美女老板Annie又開了分店,她老是念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柯萊重新組裝着那個油燈,不感興趣道:“你去吧,替我向她問好。”

“看不見你,她肯定好不到哪兒去,連帶我的免費酒也泡湯了,”嘴裏抱怨着,陶乙飛還是站了起來,本來擔心柯萊喝了酒沒人送,然而又一想,怕是稀罕送這家夥的人能從這兒一路排到U市去。

于是陶乙飛一個人恨恨地走了。

被剩下的柯萊獨自坐了沒多久,方才發生在唐嶼身邊的情景也開始在他的身邊情景重現了。

不過柯萊沒不近人情的直接讓經理過來,他只是笑着婉拒了兩位上前的人後,喚來服務生,并對其耳語了幾句。

片刻,服務生捧着一大束鮮豔的玫瑰來到了柯萊面前。

柯萊随手把玫瑰放在鄰座。果然,周圍人見此紛紛以為柯萊是在等伴,沒有再冒昧打擾。

服務生又不知從哪兒取了一支黃莺草朝另一頭走去,來到唐嶼那一桌後,将這交到了他的手上。

之前幾位來搭讪的人也不乏送酒送花,還有送吻的呢,不過都被無情的拒絕了。這一回,唐嶼看着眼前那一株東西,實在是美不到哪兒去,就像綠綠嫩嫩的小掃帚,他卻沒有馬上就讓人滾蛋,而是在盯了一會兒後驀地朝柯萊這兒看了過來。

幸好柯萊身邊有一道不高不矮的雕花圍欄,他只要一側頭就能擋住大半個自己。

幾秒後,柯萊再探出頭去,對方已經把東西接過了。亂蓬蓬的一小叢被他拿在手裏把玩得十分認真,還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然後輕輕地插在了眼前玻璃制的油燈花瓶裏。

柯萊微笑地看着那人動作,又反手從桌上那束玫瑰中抽出了一支遞給了服務生,并附上一張帶了熏香的卡片,上書绮麗的:Loving You.

十分鐘後,服務生再一次敬業地将此帶到。

見到玫瑰,柯萊發現唐嶼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不僅拒收,連剛才被他勉強接納的黃莺草都給一道扔回給了服務生,不爽的氣焰大開。

這一幕看得柯萊樂不可支。

唐醫生啊唐醫生……

不愛豔俗愛格調,不愛主動愛撩騷。這不是超級老手就是心內極其悶騷啊。

又或者,這兩者都不是……某人就是長了一張艹遍天下的臉,其實內心格外純情?

想到這個假設,柯萊差點沒笑死。

怎麽可能?!

待樂夠了後,他才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裝和桌上的玫瑰,踱着步往外走去。和一個從洗手間出來高壯男人擦肩而過時,柯萊将玫瑰直接拍到了他的懷裏。

“你朋友還真有意思……”他溫柔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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