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見親愛的世界

夜晚狂風吹進來，他醒了。陰冷的風使他全身每個細胞都繃緊起來。困意使他眼睛還來不及睜開，他摸摸身旁，他身邊的她已經不知所蹤。心裏頓時緊張起來。他起身披上一件灰色的外套。輕輕的叫了聲。菲菲，沒有人應，安靜的等了一會還是沒有人應。打開客廳的燈。快步向白色的衛生間走去，裏面的水龍頭是開着的。他心裏一陣緊縮。瘋狂的一下推開廁所門。裏面空蕩蕩的。這時才發現沒有了菲菲，整個房子都長滿了寂寞。他心中那份孤獨的感覺終于燃燒起來。幹燥的嘴唇微微顫動。心裏想着“菲菲你放心不管我父母以後怎麽反對，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一陣寒風吹過來，這時才發現客廳的窗子是打開的，刺骨的寒風争先恐後相互湧進來。窗角那裏擺着一朵枯萎的玫瑰花，好像一個從來沒有綻放過的女子。他終于知道，她走了，這一刻她真的走了，她去了一個沒有曾經，也沒有未來，沒有悲傷，只要快樂的地方。鞋子還在窗臺旁邊。很明顯，她以跳樓的方式結束了自己。撥打了120，等醫生到達之時已經為時已晚。警方确定她是頭朝下墜落的。腦部已經被鮮血渲染成模糊不清了，來不及看清她最後一眼的模樣，心裏确實應該後悔，更應該自責。不過她那嬌小的身材還是依然沒變，他一眼就認出安靜躺在地上的屍體是她。不知道當她跳下的那一刻有沒有後悔過，不知道她頭落在地上血濺得有多高。不知道她跳的前一秒心裏是不是特別的無奈。這些他想了無數遍。他終于知道什麽叫做失去的時候才叫珍貴。這一秒他終于永遠失去了她，這一秒他的心再也沒有了知覺。

屍體旁邊圍滿了人，最後是醫生以一塊白布結束了這個場面。警察和醫生都帶着不一樣的心理色彩離開，滿街都是寂寞的人。不知道她父母知道這個消息後會是怎麽樣的後果，可能要他償命，也可能對他置之不理，，因為他已經沒有了資格，他不敢往下想，此刻的他也願意去賠償。他想和她在一起。他同時也恨自己的父母。

和警察一起回到了警察局，出來的時候是第二天上午十點鐘。哪也不想去，只是直奔酒吧。那裏有他同一個世界的人。這個世界的人身後都跟着一個孤獨的身影。他們想哭，卻再也沒有資格去流淚。

不喝啤酒，因為它無法充當麻醉劑，只會讓心更談。不知道酒吧裏的人知不知道這個深入淺出的道理。

濃烈的白酒一杯接一杯的下去，終于他倒在了地板上，沉醉在這一刻痛裏面，倒影出心中所有的悲傷，留下深深的傷疤，這一生再也無法複原。哪怕時間是一副霸道的良藥。

她終于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還活着，還在這個充滿現實的世界。天氣很好，有明媚的陽光，吹着緩緩的暖風，難得會在醫院遇到這麽好的天氣，窗戶是打開的。她有一種沖動，那就是奮不顧身的從窗子跳下去。可是她沒有這麽做。至于為什麽，她也不知道。

拿出口袋裏的手機，這時才發現手機上顯示有99個未接電話，有52個是菲菲的。她哭了。她可以想象菲菲當時打了她這麽多電話卻沒有人接，心中的感受。一條帶着動漫色彩的短信。也是菲菲的。點擊進去，只是寥寥幾個字，是夜晚十一點五十九發來的。“靜，我先走了，你一定要堅強下去”。和小說比起來，同樣是那麽簡單的幾個字，為什麽現在讀起來心中卻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心情再次一落千丈。直至墜到冰點。她可以原諒這是菲菲和她開的最大一個玩笑，那個天真無邪，純潔可愛的女孩。

靜撥打她電話，可是傳來的都是“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她發誓如果這是真的話，她一定會一刀把張朝生殺死。然後自殺，一起去陪菲菲。

安靜了一會，感覺人生從來沒有這麽安靜過。坐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帶着空洞洞的眼神，遙望着窗外。

突然電話響了，是菲菲的前男友打來的。他告訴她，“菲菲走了，是她男朋友害死她的”。原來事實就是在不相信自己的同時卻相信了別人。以前總是以為她和菲菲的友情一定很特殊，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當雙眼緊閉之後，接下來就是永遠的沉默，誰也無法再去聯系誰。結果就是在不經意，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永遠的分別了。

她停止了流淚，她知道從這一刻起流淚也需要資格。如果菲菲昨晚想通了，那麽自己今天一定會告訴她全天下的人不要她，自己也不會抛棄她。可是這些都已經成為歷史，成為過去。假如時間可以逆流，自己就可以帶着她每天喝杯香濃的咖啡，走遍天下全部旅游的聖地。再也不問世間的情和物。

她帶着空蕩的心靈，安靜的離開了醫院，走車水馬龍的街上，盡管人來人往，但依舊感覺孤獨。似乎這些人生過客從來沒有出現過。

身邊一對情侶擦肩而過，女孩看起來很微弱，男孩背着她，不停的微笑着安慰說“親愛的沒事的，只要在去治一次就好了”，等他低頭之時，臉上多了份滄桑。一滴眼淚滴在馬路上，撲灑在這個溫暖的天氣之中。方靜看出了他的無奈。她轉身走到男孩的前面，男孩有點愕然“小姐請問有什麽事嗎？”

靜慢慢的從包裏拿出三萬塊錢“這，你拿去給你女朋友治病吧”。這對情侶突然懵了。男孩趕緊推遲，“不用，我可以工作”。

靜看了看女孩的精神“你可以工作，你女朋友可以等嗎？”。她把錢放到女孩的手上，突然一下，男孩跪下了。“謝謝你，你能留個電話嗎？我一定會還你”。

她嘴角微微一笑，他可以為了這個女孩下跪，她相信這個男孩是真的愛這個女孩的“不用，我希望當你以後看到一個和你同樣處境的人能伸出援手就夠了”她轉身離去，就如徐志摩所寫的“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可是卻陷入了貝多芬的悲傷。每一個別人眼中潇灑的背影都留下一個自己眼中滄桑的自我。

算算時間今天正好是星期天，她靜靜向母親的墳墓走去。已經有幾個月沒有去了。一路都是漫不經心。花開花落知多少，懷石渝沙，願風裁塵。

正值秋季，樹葉已經有點枯黃，這是個收獲的季節，或許是靜春節的時候種下了太多悲傷，所以秋季才收到這麽多眼淚。

墓碑的遺照上那位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子依然是那麽的清澈，慈祥。假如那時候她沒有逝去，那麽現在的她，或許已經夾雜一絲絲白發了吧。嘴唇微微的笑，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永遠沒有悲傷的女子，可真實的她每個細胞都充滿了悲傷的色彩。媽媽生前很愛幹淨，所以靜用手把墳墓上的樹葉一片一片撿起來。整理幹淨。一位大爺從旁邊路過，看看她，然後搖搖頭，嘆聲氣，轉身走了。應該是已經看習慣了，二十年“靜”一直都是這麽堅持過來的。

她嘴裏哼着小時候媽媽教她的歌曲，以前總是媽媽唱歌，講故事哄自己入睡，那些歌曲，故事久而久之已經深深注入心底，再也無法忘記。全世界都可以忘記，但這個脆弱的女子，自己不能忘記。

“媽，以後我不能常來來看你了，也不能常來唱歌給你聽了，更不能跟你說每個星期在學校所發生的那些小事了，因為你現在不孤獨了，你有外公的陪伴，小時候我聽說，如果一個女兒能堅持十五年，每個星期去祭拜自己的母親，那麽她下輩子會很幸福，很幸福，今天剛剛好是十五年，我希望你下輩子真的很幸福很幸福。如果可以，我下輩子一定選擇不做你的女兒，因為我是個災星。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結局都很悲慘，我有罪，我希望耶稣能把我帶走洗清我的罪孽，我帶着你的信念一直走到了現在，走到了二十歲，但我真的累了”

雙手抱住墓碑，把臉靠在遺照上面，感覺很親近，很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