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吃醋 (1)

嬴政直覺脖頸上一濕,緊跟着一個滑溜溜帶着溫度的東西就在自己的脖頸上來回的滑動着,時而又夾雜着刺痛。

這種感覺讓嬴政猛地全身一緊,混合着對方身上傳來的淡淡酒氣,不由自主的頭皮發麻,身體仿佛是記起了那日在平陽公主府的“歡愉”,酥麻感一波一波的從尾椎骨襲上來。

劉徹的手去撕扯他的腰帶,嬴政立覺不好,現在的嬴政是男兒身,雖然沒有劉徹生的高大,但是力氣總還是有的,尤其劉徹是喝醉了酒,并沒有什麽章法,只是一味的去撕扯。

嬴政抓住對方的手腕,想讓劉徹起開,只是劉徹仿佛就像牟足了勁兒一般,根本不管嬴政的阻攔,口裏還輕輕的喚着阿嬌。

嬴政聽清他的呢喃,心裏猛地一緊,手上一使勁兒,再加上劉徹酒醉上頭,向後踉跄了一步,就聽“噗通”一聲,竟然掉進了池塘裏。

池塘的水并不深,最深的地方也就是一米,劉徹站在池塘裏,池水還沒有末過胸口,但是池水冰涼,劉徹打了一個機靈,立刻就醒了大半。

劉徹有些怒火中燒,畢竟敢推皇上下水的,嬴政還是頭一個,況且陳蹻一直以來都腆着臉向自己自薦枕席,上次在平陽公主府,借着自己酒醉更是脫光了來獻媚,這時候反倒裝起清高來了。

最重要的是,劉徹丢了面子,他淌在水裏,渾身濕漉漉的,水滴順着冕旒的珠子滾下來,讓他的頭發都貼在了臉上,就更別提身上的龍袍了,已經完全濕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做皇帝的,哪個不注重臉面,劉徹丢了面子,這才是讓他最生氣的。

劉徹擡頭去看的時候,對方竟然沒有想象中的落荒而逃,劉徹還以為陳蹻辦了錯事會逃跑,哪知道陳蹻反而站在原地,而且眼神很冷漠的瞪了自己一眼。

劉徹心裏一晃,難免有些晃神,這個眼神似乎太像了,讓他禁不住再一次晃神,他還記得在平陽公主府的時候,自己的手扼住對方的脖頸,陳蹻似乎暈了過去,但是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那種眼神,竟讓自己有了沖動。

他本覺得陳蹻和自己的阿嬌姐姐也只是面貌相似罷了,但是當那時候,劉徹鬼使神差的覺得,他們連眼神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劉徹泡在冷水裏,看着嬴政的眼神,竟然有一絲的沖動,不禁喉頭有些發緊,只不過嬴政并沒有再理他,只是冷淡的看了劉徹一眼,随即轉身走人了。

劉徹雖然覺得陳蹻除了面目,眼神也有幾分和陳阿嬌相似了,但是這遠遠不能夠挽回自己的面子。

天氣還在回暖階段,大黑天兒的泡着湖水,一吹風難免要打寒顫,劉徹打了一個噴嚏,四周黑洞洞的沒有宮人,不過若是劉徹肯叫人來,一定也會有人把他打撈上去。

但是劉徹丢不起這個人,只好手一撐從池塘裏爬上來,龍袍十分的繁瑣,泡了水以後并不是一般的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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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撣了撣袍子,但是他一輩子是被人伺候的主兒,也沒有辦法,有些束手無措,這回酒也醒了,就快步往回去,幸而這一路上天也黑,沒人看到他如此狼狽的模樣。

李妍被劉徹轟了出來,第一刻聽到消息的肯定就是李延年,李妍找到李延年一頓哭訴,畢竟是個姑娘家,臉皮也薄,本身是一件好事,卻鬧得如此不開心。

也不知為何,就把皇上給招惹了。

李妍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哪句話,李延年心裏也煩,把哭哭啼啼的妹妹打發走了,剛打發完李妍,就看見一身濕漉漉的劉徹回來了。

李延年一見劉徹這樣,趕忙迎上前去,跪下來道:“哎呦喂,皇上您這是去哪了。”

劉徹心煩,都沒理他,徑直往前去,楚服看到劉徹這幅模樣,就去拿了幹淨的衣服給他換上。

劉徹退下濕衣服,換了幹淨的衣服才覺得心情好了那麽一點點,李延年看着皇上的表情,也不敢再多問,只能恭恭敬敬的站着。

劉徹沒再多言,躺下就睡了,只不過半夜卻從夢中驚醒,說驚醒一點也不差,因為他夢到了陳蹻,不知為何,本該是夢到阿嬌的,只是那個人卻變成了陳蹻。

劉徹記得那雙眼睛,無論是在平陽公主府的時候,還是剛剛在池塘旁邊的時候,那雙帶着微微冷漠的眼睛,都讓劉徹忘不掉。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劉徹洗漱之後,就聽楚服說,皇太後請他去東宮一趟。

劉徹不知道王太後又有什麽幺蛾子要和自己說,無非就是想要提拔誰了,或者想要重用誰了,再或者就是舅舅家裏人口衆多,屋子不夠住了,想要擴建,除此以外,還能有什麽事情。

劉徹雖然不耐煩,但是無計可施,只能讓人備車往東宮去了。

劉徹到了東宮,沒瞧見田蚡,王太後坐在鳳坐正是那個,一派和善的樣子,見到劉徹,招了招手,笑道:“皇上啊,快來。”

劉徹走過去,給王太後請安問好,王太後拍了拍旁邊,示意劉徹坐下來。

劉徹坐了下來,王太後又笑道:“我聽說……陳午要不行了。”

劉徹這一聽,頓時沒明白王太後是什麽意思,只是道:“堂邑侯最近幾年一直身體不好。”

王太後道:“聽說這個堂邑侯很喜愛自己的長子陳須,是不是?”

劉徹道:“這兒子就不得而知了。”

王太後笑道:“皇上啊,你不是最近想要削藩麽,這個堂邑侯陳午要是沒了,肯定會讓長子陳須繼承侯位,娘這裏到有一個好辦法……”

王太後喜好掌管政事,但是多半也是給田蚡增加勢力而已,像削藩這種事情,王太後才不會想關。

在王太後看來,削藩必然要出大事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不如不去管這些諸侯王,只要适當安撫也就夠了,萬一弄的像七國之亂似的,那可如何收場。

所以她突然提出來削藩的辦法,劉徹自然懷疑,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道:“母親有好辦法,那兒子就洗耳恭聽了。”

王太後道:“你想想看,陳家的勢力,還是不小的,陳午如果沒了,我聽說陳須并不是什麽好料子,未必能擔得起重任來,不如咱們給陳須指一門親事,把公主嫁給他,這樣也好用姻親的方式奪了他的權力。”

劉徹一聽,算是明白了不少,王太後提起陳須,但是絕口不提陳蹻,這說明前些日子陳蹻去治河,查出來田産的事情,讓王太後和田蚡害怕了,所以才要變着法兒的和陳家過不去。

王太後又道:“你的隆慮妹妹也該到出閣的年紀了,我捉摸着,正好嫁給陳須。”

劉徹道:“陳須不太好罷,陳須是有家室的人,公主嫁過去豈不是要做小?”

王太後皺眉道道:“難不成要嫁給陳蹻麽?”

劉徹一聽“陳蹻”二字,心裏登時抽了一下,下意識得道:“陳蹻恐怕也不妥,陳蹻已經娶過兩次妻,雖然現在沒有正妻,但怎麽能讓朕的妹妹嫁過去。”

王太後道:“皇上,你好糊塗啊,這可是大好的機會,可以把陳蹻握到手裏頭,趁着堂邑侯現在不好了,就借口給他沖沖喜。”

劉徹看王太後打定了要收歸陳家的注意,但是又不太願意讓陳蹻娶自己的妹妹,只能道:“娘,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隆慮可是朕的親妹妹,不能這麽草率的就嫁出去,是不是。”

王太後見他沒有立刻同意,也不再多糾纏,差了一個話題,道:“好,隆慮的事情為娘的先不考慮,那皇上你的事情呢?這些年你寵着衛子夫,後宮裏可都是風言風語的,我聽說昨日裏你臨幸了李妍?”

劉徹不明白王太後怎麽聽說的,搪塞道:“李妍?哪個李妍?”

王太後掩嘴直笑,道:“兒子跟娘面前還裝什麽傻,李妍這個丫頭啊,我也見過,早在好幾年前,娘就覺得她生得不錯,而且小嘴也甜,說話有條有理的,就是出身低了些。不過咱們也不是那麽看重出身的,只要她肯一心一意的服侍伺候皇上,也不善妒争寵,這不就挺好的?皇上這幾年公主倒是有幾個,就是再沒有皇子,可不是讓為娘擔心麽。我就是告訴皇上一聲,這個李妍啊,娘做主,給你充入掖庭了。”

劉徹聽她說了這麽一大串兒,敢情已經是敲定的事兒了,也沒有反對,而是道:“娘高興就好。”

“什麽叫我高興,兒子啊,看上哪家的千金,一定要和為娘的說,多生幾個皇子才是正經呢,知道麽。”

劉徹搪塞道:“讓母親操心了,母親要是喜歡這個李妍,叫她多來陪陪你說話,免得母親一個人悶得慌。”

劉徹一直順着王太後的心思,王太後當然滿意,笑道:“彘兒是真的懂事兒了。”

王太後說着,似乎想起了什麽,道:“一會兒我就讓人拿簿冊去給皇後看,按照規矩啊,李妍還得去椒房殿當一段時間的詹事,服侍皇後才行。”

劉徹道:“這件事也不急,這幾天正給皇後擺壽宴,這個時候送掖庭簿冊過去,也不是很好。”

王太後一聽,當下冷笑了一聲,道:“你也別太寵着衛子夫了,就是因為你寵的,把她捧成了什麽樣子,原先也是聽話知理的人,可現在呢,要做皇後就要有母儀天下的心,連個妃子都容不下,如此善妒那還了得?”

劉徹陪着王太後說了一會兒話,衛子夫那裏很快就接到了簿冊,新添了一名才人,正是昨日獻舞獻歌的李妍。

衛子夫當場有些五雷轟頂,沒想到昨日裏這個李妍方才獻了曲子歌舞,結果今天就送來了簿冊,也不知這個李妍到底有什麽能耐。

跟在衛子夫身旁的宮女,幫她也打聽了一些,聽說王太後似乎很喜歡這個叫李妍的歌女,說李妍聽話懂事,又知道大體,衛子夫一聽就笑了,這不就是當年的自己麽。

王太後想要的就是聽她話的人,把她的話當做聖旨的人。

壽宴剛擺了第一天,李妍就爬上了龍床,衛子夫雖然氣憤,但是也無奈,這不是她能說了算的,畢竟李妍的身後還有王太後撐腰。

第二天壽宴要繼續進行,因為頭一天所有的大臣和諸侯王都已經獻過禮了,所以今天一上來就簡單多了,等劉徹和衛子夫到了,衆人落座,之後就自行斟飲了。

今天和昨日的配置是一樣的,陳蹻仍然坐在角落裏,其他地方都很熱鬧,客套的,虛以委蛇的比比皆是,只不過沒有人向他客套。

因為正如王太後說的,陳家的當家人堂邑侯陳午要不行了,因為身體虛弱,已經沒辦法下榻,都沒有親自來為皇後賀壽。

大家也都知道,等堂邑侯歸西之後,陳家就會交給長子陳須,而這個以油嘴滑舌著稱的次子陳蹻根本沒有什麽能耐,所以自然不能世襲侯位。

既然沒權沒勢,別人為什麽要去巴結他?可不就非常的冷清麽。

猶豫昨日小皇子劉據睡得太晚,今天一天都恹恹的,衛子夫并沒有把他帶出來,所以今日也沒人來陪嬴政說話。

嬴政一個人自斟自飲,等着宴會結束,就看見一個少年人穿梭在人群中,他每走一步,都有人過來敬酒,衆人都知道,這可是皇上眼前的紅人,皇後娘娘的外甥,正是霍去病。

皇上器重霍去病,那已經不是秘密了,劉徹覺得霍去病從小就有将才,以後必定能超越衛青,所以就着重的培養他,從朝廷裏給他親自挑選師父。

還組建了一只禦林軍,準備等霍去病長大以後,就将這只禦林軍交由霍去病掌管。

劉徹識人的本事确實沒錯,這個孩子确實也是從小就表現出了極高的将才天賦,因為這個人并不簡簡單單是衛青的外甥而已,還是當年曾經叱詫一時,助秦王政平定六國,實現大一統宏圖霸業的将軍王翦。

王翦并沒有忘記自己曾經效忠過誰,還被那個人封為帝師,只不過王翦始終是個凡人,他身為霍去病已經生活了十四個年頭,有一個疼惜自己的舅舅衛青,還有一個分外器重栽培自己的皇帝。

劉徹幾乎給了他作為一個軍人,所有的夢想,無論是軍隊,還是信任。

就當他馬上就要融入于此的時候,霍去病卻遇到了這個人,他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是那個人卻說出了他分外耳熟的話,讓他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種種,無論是熱血的,鐵血的,還是蒼涼的,心酸的……

霍去病見到嬴政一個人坐着,就想去探探口風,也或許是自己想的多餘了,只不過他想要過去還真不好走,一堆的人前來敬酒,喝完了一波又一波。

還好霍去病自覺酒量不淺,和一堆面帶假笑的大臣諸侯王客套完了,終于走了過去。

嬴政看着站在自己桌案前面的人,只是擡眼笑了一下,伸手道:“請坐。”

霍去病看着他的一舉一動,心中猛地襲上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忽然有一種血液都被燒得沸騰的錯覺。

霍去病平複了一下心情,當下坐下來,擡起杯盞,笑道:“陳大人何故一個人獨飲,不如我和你喝兩杯?”

嬴政笑道:“常聽說霍去病為人直爽,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霍去病愣了一下,随即張了張口,半響沒說出話來,當年王翦出身将武将世家,秦王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說以前經常聽說王翦為人直爽,這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霍去病就算是個武将,但也聽得出來,嬴政這是在給自己提點。

霍去病喉頭有些發緊,他沒想到,在時移世易之後,竟然還能見到熟人,而這個人,還是自己當年效忠過的秦王……

劉徹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心裏有些放不下,那樣相似的眼神,已經讓劉徹想不明白,到底是陳蹻像陳阿嬌,還是陳阿嬌與陳蹻相似了。

劉徹想借着今日酒宴的時候,過去和陳蹻說兩句話,沒成想劉徹剛一站起來,就看見霍去病坐在嬴政面前,也不知兩人在說什麽,反正劉徹從沒見過嬴政這樣的笑意。

印象裏陳蹻除了油嘴滑舌什麽也不會,最近這些日子也不知陳蹻怎麽了,一改往日的行徑,竟然幹練起來,還有些雷厲風行的感覺。

自從在平陽公主府那夜之後,劉徹覺得嬴政就沒對自己笑過,連谄媚的笑意都沒有,最多就是冷笑。

而此時,劉徹眼睜睜看着嬴政在笑,而且不是冷笑,也不是谄媚的笑容,竟然還有些溫柔?

霍去病遲疑了好半天,才道:“臣……臣沒想到竟然是主上。”

霍去病的聲音很輕,不過嬴政聽得一清二楚,嬴政道:“我也沒想到是你,只不過那日你在宣室閣前面卸劍的動作,我以前可是看了不下百回,自然就有印象。”

霍去病沒想到嬴政會對自己有印象,要知道帝王都是薄情的,任誰都能給他賣命,而嬴政卻記住了他卸劍的動作。

或許做臣子的就是這樣,會被一丁點兒的恩德所打動,即使沒有金山銀山,即使沒有封侯拜相,即使遺臭萬年,也會為了這麽一丁點兒的恩德,肝腦塗地的效忠。

嬴政看着他的模樣,伸手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劉徹往這邊走了過來,嬴政給霍去病打了一個眼色,霍去病連忙收了心神,站起來給劉徹行禮,笑道:“皇上也過來了。”

劉徹也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笑道:“你和陳蹻也認識?”

霍去病笑道:“剛剛認識的,聊得投機,就多聊了兩句。”

劉徹看了看嬴政,又看了看霍去病,笑道:“你這小子,竟然還有人能跟你聊得投機?不會被你三兩句話撅回去麽?”

霍去病看劉徹這意思,似乎是和嬴政有話要說,于是道:“臣先到別的地方去了。”

劉徹點點頭,朝着霍去病的背影,道:“少喝些酒,讓你舅舅知道,一定會教訓你的。”

霍去病連忙應聲,他曾經是軍人,軍人很少有不喝酒的,尤其像他這樣自負是粗人的人,自然也喜歡飲酒,不過衛青對霍去病的期望很高,自然教導也就很嚴格,霍去病在他眼中就是個孩子,而且性格又沖動,不是十分沉穩,喝了酒就更容易闖禍。

劉徹等霍去病走遠了,才坐下來,看着嬴政站着,擡頭道:“坐啊,坐。”

嬴政不知他坐自己這裏是幹什麽,只能坐下來,劉徹見他不說話,率先笑道:“陳蹻啊,朕是來向你興師問罪的。”

嬴政并沒有害怕的神色,依然很鎮定,道:“不知皇上要問的是什麽罪。”

劉徹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道:“自然是昨晚上,你把朕推到池塘裏的罪過。”

嬴政嘴唇挑了一下,道:“昨晚陛下醉了,可不是卑臣推的,是您自己沒有站穩。”

劉徹看着嬴政的笑意,但是不像剛才嬴政對待霍去病的笑容那麽溫柔,這讓劉徹覺得很不滿意。

劉徹道:“這件事不能如此作罷,朕已經給你記下了,以後你若是犯錯,一并罰回來。”

嬴政道:“卑臣用謝恩麽?”

劉徹本想和他調節調節氣氛,哪知道嬴政總是一句兩句話噎自己,當下咳嗽了一聲,道:“朕是來向你說正事的。”

他說着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道:“明日就是皇後壽宴的最後一日,朕之前吩咐你和主父偃辦的事情,諸侯王已經在宮裏了,也就不怕他們搗什麽鬼,明日宴席一結束,你二人就将燕山王劉定國拿下,交由廷尉署審理。”

“諾。”

嬴政一句多餘的廢話也沒有,這讓劉徹搭讪都異常的艱難。

劉徹想了想,這才想到今日早上王太後說起的事情,道:“陳蹻啊,今天皇太後跟朕談起隆慮公主的時候,就提起了你,本想着把隆慮公主許配給你的兄長陳須,奈何他已經娶妻,所以皇太後就想到了你,你現在沒有正室,不知對這件事,意下如何啊?”

嬴政不着痕跡的看了劉徹一眼,随即道:“但憑皇上和皇太後做主。”

這一句并不是劉徹想要聽到的,劉徹猛地記起那夜裏對方輾轉在自己身下承歡的樣子,雖然看似不甘,但那種隐忍和難以抑制的呻吟,讓劉徹現在想起來,還心裏猛跳。

劉徹聽嬴政這意思,似乎不反對娶親的事情,當下沉下了臉,冷笑了一聲,将手拿上來,忽然覆蓋住嬴政放在桌案上的手。

嬴政僵了一下,想要抽回手去,但是劉徹沒給他這個機會,立馬握緊,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嬴政也不敢動作太大,免得被別人看到。

劉徹抓住他的手腕,身體往前微欠,離嬴政近了一些,冷笑道:“你想娶朕的妹妹?”

嬴政道:“能娶到公主下嫁,這不是卑臣的榮耀麽,任誰也不會拒絕的。”

劉徹沒有放開他的手,眼睛盯着嬴政,笑道:“你真的能娶得了朕的皇妹麽?你別忘了,你在朕的床榻上求歡的樣子……”

“皇上。”

嬴政的臉色刷的一下就拉了下來,冷聲道:“請皇上自重。”

劉徹道:“怎麽,朕說錯了?你不是一直想替代你的妹妹麽,那你又怎麽娶朕的妹妹?”

嬴政雖然心思重,但是他不明白劉徹為何突然生氣,而且提到自己的痛腳。

嬴政再如何想也想不明白,畢竟他不知道劉徹對待陳阿嬌的心思,而劉徹又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當年陳阿嬌的影子,帝王的霸道和占有欲,都讓劉徹不高興嬴政會娶親,而且嬴政不拒絕這門親事。

劉徹只是再看了他一眼,随即松開嬴政的手,起身走人了。

嬴政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還以為劉徹這六年來心思越來越深,絕對不會想到,其實是劉徹在吃莫名其妙的幹醋。

其實劉徹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早早就從宴席上退了下來,衛子夫自然會挽留他去椒房殿過夜,但是劉徹推拒了,說自己今天有些微恙,要早些睡下。

衛子夫聽出來這根本就是借口,還以為劉徹又要去寵幸李妍,雖然恨得牙癢癢,但是也沒有辦法。

第三日晚上,也是皇後壽宴的最後一晚,霍去病因為要照顧小包子劉據,就沒有出現,正好今日要抓燕山王,劉徹也不想讓霍去病出來,就讓他照顧着皇子。

宴席上仍然是一派歡聲笑語,照樣有歌舞伎獻樂,只不過李妍已經不在其中了,李妍變成了才人,已經登記在後宮的簿冊上了。

雖然只有李妍和李延年知道,皇上根本就沒有寵幸過李妍,但是這并不妨礙什麽,畢竟是皇太後親自下的命,李妍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于幸運了。

這日主父偃自然也到場了,按說他這個級別根本不可能參加這種排場的宴席,不過今天晚上主父偃還要随同嬴政,做半個主角,所以自然要到場。

主父偃今日和嬴政同席,主父偃托着杯盞笑道:“現在是歡笑宴宴,不知道一會兒諸侯王們看到有人被抓,可是一番什麽表情了。”

嬴政笑道:“主父大人真是一番看好戲的樣子啊。”

主父偃笑道:“這自然是一出好戲,是我主父偃做官以來,最揚眉吐氣的一回好戲了。”

嬴政道:“主父大人為皇上這麽鞠躬盡力,就不怕其他諸侯王覺得你威脅了他們的地位,不怕被報複彈劾麽?”

主父偃将酒盞一揚,将酒水喝幹,笑道:“我阨日久矣,丈夫生不五鼎食,死當五鼎烹!”

嬴政聽了一愣,随即笑道:“主父大人果然豪氣幹雲啊。”

主父偃搖手道:“我并非豪氣幹雲,而是我這人窮慣了,連父母兄弟都不認我,皇上能夠賞識我,給我一席之地,就是恩同再造,除了這一條賤命,讓我還能用什麽來報答?”

嬴政只是笑了一下,為君和為臣的想法果然是不同的。

不過縱使不同,嬴政也能肯定,這個主父偃,無論是六年之前,還是六年之後,都是嬴政想要收歸己用的人才,豪氣幹雲,有魄力,有膽識,有智謀,有手段,縱使有小過錯,也不妨礙什麽。

嬴政敬了主父偃一杯,主父偃喝了這一杯就放下了酒盞,道:“不能再喝了,陳大人也勿要再喝,再喝怕是誤了大事。”

嬴政點頭道:“時辰也差不多了。”

只見劉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面上帶着溫和的笑意,衆人見皇上似乎有話要說,都停下來啊,注視着皇上。

劉徹等宴席上安靜了,這才笑道:“諸位已經吃了三天,也喝了三天,這三天來,朕很是高興啊。”

劉徹笑着看了一眼衆人,道:“你們今天能坐在這裏的,都是朕的心腹之臣,還有真的叔叔伯伯和各位兄弟,都是朕所器重的人,你們應當是朝廷的棟梁,但是……”

他說到這裏,臉上頓時消滅了笑意,衆人瞧着不禁心中一顫,知道皇上話峰要轉了,也不知道誰要倒黴了。

劉徹冷着一張臉,聲音也變得沉了,道:“但是,卻有一些人,仗着朕的器重,仗着朕的信任,輕賤自己。”

他說着從袖口裏拿出一張錦帛來,拎着一個角兒,“唰”的抖開,寒聲道:“朕近日來接到了不少奏章,都是彈劾各個諸侯王行為不檢,淫逸亂倫,亂殺無辜!”

他這一句說完,衆人都是渾身冒冷汗,趕緊紛紛跪下來,以首伏地,等着劉徹的下文。

劉徹走了兩步,拿着那張錦帛,也不告訴衆人上面寫的是什麽,慢悠悠的道:“你們都是朕的心腹,朕并不能下狠手去懲戒誰,朕舍不得啊,懲戒你們可比剌掉朕的一塊肉還要痛……”

他慢條斯理的說着,只不過話頭頓了一頓,立時變成了冷喝,道:“但是就有人想要向朕挑釁!覺得他是朕的長輩,朕就不敢辦他?覺得他能在朝中拉幫結夥,結黨營私,朕就不敢辦他!好啊,朕今天就讓你們看看,這個大漢,到底是誰在做皇帝。”

他說着,回身兩步,一展袖袍坐下來,道:“陳蹻,主父偃,你們的證據呢,拿上來給朕的各位叔叔伯伯們念念。”

嬴政和主父偃聽到劉徹說話,應了一聲,嬴政随即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奏章,上前去展開來,一條一條的陳述燕山王劉定國王淫逸亂倫的證據。

劉定國沒想到今日的酒宴反而成了自己的斷頭酒,當即吓得面無血色,撲倒在地,哭喊道:“皇上,皇上……明察啊!”

田蚡也在場,看到劉徹要查辦劉定國,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其實劉徹的目的是想要查辦自己,才去辦這個劉定國,敲山震虎。

田蚡剛要替自己的老丈人說幾句好話。

卻聽劉徹猛地拍了一下桌案,喝道:“燕山王你還不知罪?還要朕如何明察,朕就明白的告訴你,這都是朕讓人明察出來的!燕山王,別仗着自己的地位就在朝廷裏可以拉幫結夥,就無所恐懼,你以為誰都不敢查你的一畝三分地麽?朕就告訴你,朕敢查,別人幹不了的事情,朕來。”

田蚡一聽這話,登時吓得有些腿軟,這不是很明顯了麽,“拉幫結夥”四個字,說的就是自己,燕山王劉定國是田蚡的老丈人,平日裏燕山王的作風就非常不檢點,但是因為朝中有田蚡這個丞相撐着,誰都是敢怒不敢言,要是有敢上疏彈劾的,都會被田蚡事先截住,這個彈劾上疏的人,自然也撿不到好果子。

時間長了,久而久之也就沒人敢說什麽了,諸侯王見的淫逸亂倫和亂殺無辜之事數不勝數,已經到了不成文的規定的地步。

劉徹也并不是光顧着敲山震虎,想要敲打田蚡,劉徹本意也是借這個機會整治一下諸侯王。

燕山王聽了劉徹的話,吓得已經爬不起來,跪在地上直磕頭,嘴裏也改了調子,從“明察”變成了“臣知罪了”、“求皇上開恩”一類的。

劉徹冷笑了一聲,道:“開恩?朕也想開恩啊,可是你們逼朕啊,燕山王,你的罪行讓朕怎麽給你開恩,你自己說說看。”

劉定國有些發愣,支吾了好半天,拿眼睛去瞟田蚡,就想着讓田蚡救自己一救。

但是田蚡就當沒看到一樣,站的遠遠的,一句話也不吭。

劉定國這下心涼了一半,知道田蚡一定是不想趟這趟渾水,臉上更是沒有血色。

劉徹見他不說話,冷聲道:“燕山王,早知今日悔不當初,你的罪過朕沒辦法饒你,饒了你如何給天下人一個交代……陳蹻。”

嬴政應聲道:“卑臣在。”

劉徹道:“這件事由你督辦,将燕山王劉定國下獄,交由廷尉署查辦。”

劉定國沒想到劉徹這麽絕情,登時一口氣沒提上來,差一點暈過去,這個罪名若是廷尉署來查辦,那就只能等着賜死了。

而田蚡就像沒事人一樣,根本不往劉定國身上看一眼,好像燕山王和自己根本沒一丁點兒的關系似的。

當下有侍衛上來将劉定國拿下,押了下去,燕山王這一走,在場衆人頓時議論紛紛,驚駭是少不了的。

衛子夫沒想到在自己壽宴的最後一天,會來這麽一手,雖然衛子夫并不想妨礙政事,但是她也算是聰明人,一琢磨就明白了,原來皇上搞這麽大的排場,根本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把諸侯王借故召回京城裏來,只有擺壽宴,獻賀禮這個理由,才能讓諸侯王放下戒備。

等抓了人,劉徹讓衆人也就散了,大家戰戰兢兢的不敢多留,門禁既然到了,就只能留在宮中,各回各自的住處去了。

嬴政想要回去,卻聽有人叫自己,回頭一看竟然是淮南王翁主劉陵。

劉陵這些年不見,比之前還要風姿綽約了,雖然生的好看,但是嬴政以前對她的印象就不怎麽好,如今換了殼子,但是嬴政依然還是嬴政,自然對劉陵沒什麽好印象。

劉陵卻不知道,還道對方就是那個油嘴滑舌,沒什麽本事又好美色的堂邑侯次子陳蹻。

劉陵今日一見,知道陳蹻受到了劉徹的重用,皇上明顯已經開始着手削藩了,生怕削到自己父王頭上,所以來探探口風。

劉陵笑着走過來,道:“陳大人,咱們可有好久都沒見了,哪知這次見面,陳大人真是好生威風……”

她說着,手放在嬴政肩頭上,輕輕為嬴政彈了彈本就沒有的灰塵,借着機會,整個人依偎在嬴政懷裏,笑道:“這麽久了,陳大人可想小女子了麽?”

嬴政并不介意女人投懷送抱,只不過不懷好意的女人,想要算計自己的女人那就敬謝不敏了,畢竟嬴政可不是見色起意,會為了這些誤了大事的人。

嬴政想要将劉陵推開一點,只不過劉陵這個時候“啊呀”一聲,裝作摔倒,更是撲倒嬴政懷裏,嬴政被她帶了一個趔趄,向後退了兩步,卻被人給穩住了身形。

嬴政回頭一看,當下心裏一突,他沒想到竟然是劉徹。

劉徹笑眯眯的看着窩在嬴政懷裏的劉陵,笑道:“劉陵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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