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寵信、寵幸 (1)
嬴政聽着傳令官的聲音,也有些驚詫,本身看重衛青,是因為打狠仗用拙将,只要肯聽從皇命就可以,而衛青的性格小心謹慎,是作為帝王最能信任的一衆人。
然而嬴政有些沒想到,衛青果然真的有兩下子,這麽快就傳來了河朔的捷報。
嬴政想着,若是自己當年身邊除了蒙恬、王翦這樣骁勇善戰的大将,再有一個衛青,匈奴人此刻就已經不知道在哪裏了。
劉徹讓送捷報的士兵進來,仔細看了衛青送回來的捷報。
其實衛青的戰術很簡單,第一次怎麽打勝,這次就是怎麽打勝的,衛青令張次公、蘇建兩人幫自己迂回鉗制匈奴軍隊,自己帶領騎兵,一切從簡,往河朔之地突進。
所有的幹糧和飲水全都讓馬來駝,每個兵士配備兩匹戰馬輪流交替,一天一夜可以行進五百裏,讓匈奴人聞所未聞,等他們到達河朔之地的時候,匈奴人還沒有準備,被殺的倉皇失措。
衛青在作戰之前,還命人燒毀了黃河浮橋,只許突進,不許掉頭,也鼓舞了士氣,這一仗打下來,沒有任何一個人再敢說衛青的不是,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再敢和衛青比軍功。
劉徹拿着軍報有些激動,嬴政看得出來,他在克制自己的喜悅,不過還有有所表露。
劉徹将軍報放在桌上,才回過神來,想起要和嬴政說的,道:“其實這次找隆慮侯來,是想讓你去處理一下田蚡的事情。”
嬴政道:“不知道陛下想怎麽處理田蚡的事情。”
劉徹道:“想必方才皇太後也和你發脾氣了罷?說到底田蚡是朕的舅舅,是皇太後的親弟弟,如今皇太後健在,朕不能明面上處理田蚡……你去,去田蚡家裏走一趟,把他的田契都收上來,再随便敲打他幾句,若是田蚡以後安安分分,朕就不在追究他的過錯。”
嬴政心裏冷笑了一下,田蚡和嬴政的梁子在嬴政還住在椒房殿的時候就已經結下來了,田蚡還和皇太後謀害了窦嬰一家一百多口人,這筆賬嬴政必然要算。
嬴政面上應聲道:“卑臣知道。”
劉徹道:“你這就去罷,快去快回,回來之後朕還要召開廷議,要商讨如何封賞衛青的事情,你這個丞相自然要在。”
“諾。”
嬴政沒再停留,就出了天祿閣,出宮之後讓人備車往田蚡府上去,田蚡雖然不做丞相了,但是仍然是武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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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到了門前,看門的下人似乎已經認識了嬴政,看見他就有些發抖,嬴政只是笑了一聲,道:“通傳武安侯,本相是來收田契的。”
“是……是。”
下人一面應聲,一面也不敢怠慢,引着嬴政進了府門,在大堂中等候。
田蚡自從那日被嬴政吓唬了,日益憔悴,人不怕鬼吓,最怕的就是自己吓自己,田蚡做了虧心事,這回還不能求皇太後幫自己,自然就只能自己吓自己了。
田蚡聽下人說隆慮侯來了,心裏咯噔一聲,不知是不是帶來了皇上的聖旨。
田蚡覺得隆慮侯沒有道理不把自己和淮南王謀反的時候告訴皇上,嬴政此次來,必然是帶來了聖旨,沒準就是滅族。
不過田蚡又自己安慰自己,這些日子并沒有聽說什麽風言風語,若是淮南王謀反的事情被發現了,那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自己早就該聽到了風聲。
可是現在似乎風平浪靜,根本沒有一絲的波瀾,田蚡覺得可能沒有到最壞的地步。
田蚡讓下人把田契都翻出來,然後用匣子裝起來,恭恭敬敬的捧着,去了大堂。
嬴政坐在那裏,田蚡顫巍巍的走過去,将匣子放在桌案上,道:“隆慮侯,田契都在這裏了。”
嬴政看了一眼匣子,笑道:“武安侯看起來真是病了,形容憔悴了這麽許多,還需要多多靜養才是啊。”
田蚡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而且嬴政一張笑臉,讓田蚡也摸不清楚情況,田蚡有些心慌,趕忙作揖道:“多謝隆慮侯關心,多謝多謝。”
田蚡說着,道:“快坐,請坐。”
嬴政這次也不着急走,反而真的坐下來,笑道:“皇上很關心武安侯的病情,着我拿來田契的時候,再三吩咐,讓我問問武安侯身子如何了,要不要緊?”
田蚡伸袖子抹了抹額頭,有些磕絆,道:“好……好些了。”
嬴政道:“我瞧武安侯面色蒼白,說話無力,想必還是沒有大好……恕我說一句多餘的話,心藥還需心藥醫。”
田蚡一震,頓時覺得身上有些發涼,額頭上卻仍然在冒汗,一邊打寒顫一邊擦汗的動作極其的詭異。
田蚡只得幹笑道:“這……這如何說起,我只是年紀大了,吹了吹風,有些不中用。”
嬴政笑道:“真是這麽回事麽?”
他說着,頓了頓,盯着田蚡道:“武安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田蚡又是一凜,再也幹笑不出來,道:“我不太明白隆慮侯的話,隆慮侯真是越說越讓人聽不懂了。”
嬴政道:“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想必武安侯在朝堂上滾打這麽些年,也明白的很透徹了,但是怎麽就如此糊塗……當年窦嬰滿門抄斬的時候,不知武安侯有沒有想過,自己的歸宿。”
“你!”
田蚡睜大了眼睛,他腦子裏“轟隆”一聲,沖着謀反和僞造聖旨是一樣的下場,田蚡自然知道這是滅族的,但是這句話被嬴政說出來,就覺得天有些塌了。
田蚡顫巍巍的,一下發冷一下發熱的打擺子,擡頭看向嬴政,卻覺得嬴政這張臉,長得太像被窦嬰事件牽連的廢後阿嬌了。
田蚡震驚的睜大眼睛,本身是跪坐在軟墊上,這一下吓得向後跌去,喉頭裏咕嘟了兩下,顫聲道:“鬼……鬼。”
嬴政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田蚡突然神情恍惚,不過随即明白了,原來是因為這張臉和陳阿嬌太像了,再加上田蚡病的神情有些恍惚,心裏有鬼難免會看錯。
嬴政挑嘴笑了一下,正好中了他的下懷。
嬴政當即道:“田蚡,當年你讓人去長門宮的時候,有想過今天麽?”
“我……我……我……”
田蚡雙手撐着往後錯了錯,真的像活見鬼一樣,瞪着驚恐的眼睛,當年田蚡勸王太後毒死陳阿嬌的這件事情,并沒有第三個人再知道,就算是傳令的太監和宮女,也在事成之後被賜死了。
所以田蚡就更加驚恐,覺得眼前的人并不是陳蹻,而是已經死去六年的陳阿嬌。
嬴政站起來,往前走了一步,笑道:“田蚡,我昨日還在和窦嬰打賭,你的下場是什麽樣的,你覺得……皇上會讓你怎麽死?畢竟你是他的親舅舅呢。”
“啊……”田蚡喊了一嗓子,看嬴政走近,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睛,連喊都喊不出來了,喉頭像幹涸的魚鰓,一鼓一鼓的。
嬴政走到他面前,慢慢蹲下來,笑道:“你想的倒好,用田契換自己的命,但是砸在你手上的性命你想過麽,嗯?”
田蚡一直緊緊盯着嬴政,看他蹲在自己面前,顫聲道:“你……你到底是誰!”
嬴政笑道:“六年不見,武安侯好大的忘性。”
“六……六……”
田蚡雙手直打顫,喊了兩聲“六”,猛地翻身過去,也不顧自己的形象就往大堂外面爬。
嬴政也不去攔他,只是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匣子打開來,裏面果然是厚厚一沓子的田契,随即合上匣子,托着出了大堂。
田蚡面如土色,沒命的爬出去,手腳并用的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在堂外侍候的下人們一瞧,登時有些發傻,不知道武安侯這是怎麽了。
下人們趕緊過去,想要攙扶起田蚡,只不過田蚡見到人就喊有鬼,揮手甩開下人們,下人們都是震驚不已。
嬴政托着匣子從堂裏走出來,武安侯聽見後背的跫音,登時僵住,随即慢慢的回頭,就看見嬴政一臉似笑非笑的樣子,又開始沒命的往遠處爬。
嬴政沒再說話,只是托着匣子出了田蚡府上,上了車,準備回宮去交差去了。
衛子夫是衛青的親姐姐,自然也是最早聽說河朔大捷的人。
當時衛子夫還在椒房殿裏發愁,衛青這些日子也不見人影,自從衛青開始打仗,皇上就越發的少來這椒房殿了。
衛子夫知道,在皇宮裏就別想讨到什麽專情,君王是多情的,寵你的時候能寵到天上,一旦失去了顏色,愛遲而失寵,就像當年的陳皇後,三千寵愛在一身,還不是一朝被廢就去了長門宮,沒些日子就殒命了。
衛子夫明白自己的寵愛還沒有當年的陳皇後多呢,現在皇上的後宮裏美女如雲,也不乏多才多藝的女人,只要是劉徹想要的,什麽樣都有,還有前不久剛剛封了才人的李妍,一個個都非常能讨皇上的歡心。
衛子夫本覺得,如果自己的弟弟能夠幫皇上打匈奴,建功立業,那麽皇上一定會多看自己幾眼,自己這個皇後的位置也就算保住了,等往後再生了皇子,也就什麽都不愁了。
但是帝王的心思永遠是捉摸不定的,衛子夫想的好好兒的,可事實上不是如此,衛青的官位一天比一天大了,但皇上卻對自己一天比一天冷淡,若不是皇子劉據在椒房殿裏,恐怕劉徹十天半個月也不會過來一趟。
衛子夫越發的想不通劉徹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侍女沖進殿中,跪下來給她道喜,道:“娘娘,大事兒啊!河朔大捷!衛青将軍立了大功了!”
衛子夫有些吃驚,原來這些日子衛青是跑去打仗了,怪不得連自己的壽宴也沒有來。
霍去病在內室陪劉據玩耍,聽見侍女的聲音走出來,道:“舅舅真的打贏了?”
侍女笑道:“是真的,現在皇上正在召集三公九卿開廷議呢,娘娘,這可真是大喜事啊!”
劉據跟着霍去病走出來,拉着霍去病的衣角,仰頭問道:“大哥哥,舅舅很厲害麽?河朔是什麽?”
霍去病将劉據抱起來,他現在也有些激動,身在漢室十四年,自然明白匈奴人對漢人來說意味着什麽,每一年邊民死傷以萬計數,被燒殺搶掠無以計數,只要是活着的人,沒有不痛恨匈奴的。
霍去病也想要上戰場,他覺得自己存在的意義就是打仗,只有兵刃和滾燙的熱血能夠證明自己到底是誰,但是霍去病的年紀還僅僅只有十四歲。
衛青可不知道霍去病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以為他只是那個年輕氣盛的小外甥,衛青對他的教導很嚴格,就盼着有一天,霍去病也可以為國效力。
霍去病笑道:“當然厲害……甘泉宮就在河朔,等着河朔建好了,你就可以去甘泉宮玩了。”
衛子夫高興的在殿上踱了好幾圈,嘴裏直說“太好了,太好了。”
衛青這一仗收複了河朔草原,就算衛子夫并不去管朝政,也知道河朔對于劉徹的意義,衛青是在自己壽宴之前走的,這麽快就取得了勝利,衛子夫知道皇上一定非常高興,衛青高升了,自己也就能連帶些。
衛子夫摸了摸自己的額角,對侍女道:“皇上……皇上現在在開廷議,有要來椒房殿的意思麽?”
侍女笑道:“皇後娘娘您就放心罷,皇上一準兒來,這麽大的勝仗,皇上能不來看您麽?等一會兒掖庭那些人聽說了,必然也回來跟娘娘賀喜的。”
衛子夫這才笑道:“快幫我打理打理,這些時候皇上不來,我也懶得仔細打理。”
侍女趕忙扶着衛子夫坐在銅鏡前給她梳頭,霍去病抱着劉據就又回內室去了。
嬴政從田蚡那裏回來,正好嬴政召集的大臣們也都來了,正在宣室閣準備開廷議。
嬴政托着匣子步上宣室閣的臺階,有大臣看到嬴政,連忙上前躬身問好,嬴政只是假意客套一句,并不再說什麽。
等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劉徹宣衆人進宣室閣,看到嬴政手上的東西,笑道:“丞相辦事果然就是速度,這麽快拿來了?”
衆人都不知道嬴政手上拿的是什麽,聽皇上這麽說就更是納悶。
李延年過來,将嬴政的匣子恭敬的拖起來,呈到劉徹面前。
劉徹打開來,拿起一沓子彈了彈,對着衆人笑道:“田蚡好啊,你們要向田蚡學學,人家不做丞相了,還把自己的田契拿出來捐給國庫,你們瞧瞧。”
劉徹說着,又抖了抖一沓子的田契,道:“這麽多田産,這麽多錢,朕高興啊,田蚡是你們的榜樣,你們要向他多多習學。”
衆人聽着劉徹的口氣,并不像是誇獎田蚡,都一個個不敢吭聲,尤其現在談到錢的問題,若是有人抻頭出聲了,沒準就要捐錢。
劉徹環顧了一下衆人,笑道:“想必你們也知道,朕現在在想着怎麽打匈奴人,除了要有将領,要有将士,其他的不就是錢麽?咱們和匈奴人是一場持久戰,比拼的就是國力,朕,要給漢軍用黃金鋪路,不信就打不贏一個區區的匈奴!”
衆人更是噤聲,殿上一時間連呼吸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劉徹笑了笑,把田契又放回匣子裏,道:“說到打匈奴,這也是朕叫你們來的原因……可能有人已經聽說了,有些人還沒聽說,正好朕就在這裏說一說這個好消息。”
劉徹說着站起身來,衆人本身是盤坐着,畢竟廷議時間長,每人都有座位,見劉徹站起來,就跟着站起來,垂着頭等着劉徹說話。
劉徹走下來,一邊走一邊道:“朕之前秘密的派衛青、李廣、張次公、蘇建等人出兵,今日就得來了好消息,河朔大捷,衛青給大漢奪回了河朔草原。”
他說完,衆人中有沒聽說這個消息的,吃驚的不得了,畢竟不聲不響的秘密出兵,又不聲不響的打了勝仗。
要知道河朔這個地方,是兵家必争之地,多少年了,被匈奴搶過去,就再也沒有收複回來,大家心裏都是一凜,恐怕皇上是要做大有為之君。
劉徹道:“現在河朔已經收回來了,朕有兩件事想問問大家的意思,這第一件,就是該如何封賞衛青。”
劉徹說完了,又走回去,展袖坐下來,道:“韓安國,朕好些日子沒看見你了,聽說你病了,現在好些了麽?”
韓安國連忙行禮,道:“謝陛下關心,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既然好了。”劉徹點點頭,道:“你是禦史大夫,你先來說,該給衛青什麽獎賞。”
韓安國想了一下,他一貫思慮缜密,道:“衛青将軍收複河朔草原,功不可沒,卑臣以為可以封衛青為侯。”
劉徹點點頭,道:“對,是要封侯,封不封侯是以斬殺敵軍的人頭和俘虜率來決定的,這本是衛青應該得的,就封……長平侯。”
劉徹說完了,看了看韓安國道:“但是這還不夠,衛青收複的是河朔草原,并不是一個小小的邊郡,朕覺得封侯的褒獎還遠遠不夠。”
韓安國接口道:“皇上英明,卑臣不敢妄加置喙。”
劉徹笑了一聲,道:“好你個韓安國,越來越滑頭了。”
他說着一揮手,韓安國就退了回去。
劉徹的目光在衆人身上一掃,最後定格在嬴政身上,笑道:“隆慮侯是朕的丞相,丞相覺得朕該怎麽封賞衛青。”
嬴政站起來,走到中間行禮,道:“卑臣亦不敢多加置喙,只不過皇上既然叫卑臣說,卑臣就鬥膽說一說……河朔是兵家必争之地,河朔就像一把弓,在這裏匈奴人可以搭箭蓄勢,随時威脅着京城的安全,對大漢來說非常重要,衛青将軍既然奪取了這個橋頭堡,既打擊了匈奴人的銳氣,又穩固了漢室的土地,功不可沒,如此大的功勞,如果不加以大的封賞,共怕會令将士們心寒。”
“說的對。”
劉徹道:“當年始皇能夠連敗六國,靠的就是賞罰的政策,立功則賞。”
嬴政突聽他提起自己,不免心裏一突,身子不可抑制的顫了一下,不過立刻就恢複了平靜。
劉徹笑道:“那丞相覺得該怎麽賞?”
嬴政很淡然的說道:“封侯、拜将,封平陽侯,拜大将軍,賜金印,統轄駐軍。”
“這……”他的話一說完,頓時宣室閣有些雜亂,衆人難免交頭接耳起來。
衛青還很年輕,雖然立的功勞很大,但是這樣的賞賜簡直就像是平步青雲,一步登天一樣,讓人聽了難免有些唏噓。
嬴政說這句話不是沒有考慮的,就算嬴政器重衛青,如今要讓劉徹對自己消除戒心,自然要想辦法“讨好”劉徹了。
嬴政是最知道劉徹想什麽的人,劉徹想要給衛青最重要的職位來做,那自然就是統帥駐軍,封侯拜将了。
果然,劉徹聽了非常滿意,等衆人讨論的聲音漸漸小了,笑着點了點頭,道:“好啊,要不然是朕選的丞相,果然跟朕的想法就是一樣……朕也是這麽想的,衛青他當得起這個功勞,不知道衆位有什麽異議沒有?”
衆人一聽皇上都發了話,自然沒有異議,而且劉徹說的确實很對,衛青的功勞是漢室以來,無人能及的,從所未有的,讓漢軍都在匈奴人面前揚眉吐氣。
劉徹道:“自然衆人沒有異議,那這件事就按丞相說的辦,拟诏,封衛青為長平侯、大将軍,授予金印,統帥駐軍。等衛青凱旋,賜他騎馬來見。”
衆人又是一驚,皇宮裏騎馬,衛青還真是頭一人,這是無上的榮耀和恩寵,也代表着衛青的地位與日俱增。
劉徹說完了,又道:“朕剛才說了,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那就是長平侯把河朔給咱們奪了回來,朕想聽聽衆人的意思,對于河朔這塊地方,要怎麽發展下去。剛才丞相說的很好,這次丞相先說。”
嬴政又站起來,想了一會兒,才道:“既然河朔草原是兵家必争之地,已經收複回來,就沒有空閑的道理,卑臣建議在河朔修城屯墾。”
嬴政的話剛說到這裏,就有人站出來反對,公孫弘道:“皇上,修城屯墾使不得,現在匈奴軍雖然被驅逐出河朔,但是戰亂之後還不平穩,匈奴人沒準會回擊來奪河朔這個地方。而且修城屯墾勞民傷財,工程浩大,建好城郡,百姓也不敢去住,到時候就變成了死城。”
其實嬴政并不強求在河朔建城,畢竟這個天下是劉家的,是他劉徹的,多建一個城池也沒嬴政的好處,劉徹只是讓他發表意見,嬴政自然撿劉徹喜歡聽的愛聽的來說。
但是沒想到公孫弘反駁之後,還覺得不解氣,又繼續說道:“秦始皇就在河朔修城屯墾,勞民傷財何以計數,當年修建長城使得百姓怨聲載道,才導致了秦朝僅僅二室就滅亡。秦朝都已經滅亡了,我們還要繼續不他們的後塵,這豈不是最愚笨的?”
公孫弘的話正好戳中了嬴政,不管一個帝王到底有沒有過錯,到底是不是因為這些過錯而導致了失敗,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沒有一個帝王願意讓別人來說自己的不是,還是當着嬴政的面說。
嬴政冷笑了一聲,道:“公孫大人,如果沒有了長城,別說是秦朝,怕是公孫大人現在也站不在這宣室之上,匈奴人早就越過邊境打進來了。”
公孫弘并不以為然,道:“長城根本就是勞民傷財的愚笨舉動,長城綿延不斷,将漢軍與匈奴軍的戰線拉長,處處都守就是處處薄弱,匈奴人只要全力攻擊一點,漢軍就會不堪一擊。”
嬴政道:“倘或沒有長城,就不是攻擊一點,而是處處被攻擊。”
公孫弘一愣,嬴政說的确實是有道理的,畢竟修建長城的舉動,是嬴政深思熟慮之後的舉措,并不是一拍腦門就決定了。
而公孫弘說話的口氣極為不屑,這就惹惱了嬴政,好似嬴政修建長城的舉動,只不過為了供自己玩耍消遣一樣。
劉徹一直聽着辯駁,這時候才道:“好了,朕難道是在讓你們讨論長城?現在是在讨論河朔。”
劉徹說完了,頓了頓,道:“雖然秦朝滅亡有滅亡的道理,但是朕還是佩服始皇帝的,他有自己的魄力和膽識,并不像你們,嗯?你看看你們,之前是怕打仗,好啊,怕打仗朕沒讓你們去打,現在打贏了,又開始畏首畏尾的怕建城。只是建一個城池而已,又不是讓你們這些皇親貴族去肩挑手扛!”
“卑臣該死,皇上息怒啊!”
公孫弘越聽越不對味兒,敢情皇上這話是對自己說的,一時間沒有揣摩對劉徹的心思,正好說了擰着的反話,難怪皇上會這麽生氣。
公孫弘連忙跪下來磕頭認錯,道:“臣知錯了,臣沒有深刻體會陛下的意思,陛下宏圖遠慮,是大有為之君,卑臣實在該死,目光短淺至極……”
劉徹冷哼了一聲,道:“你确實該死,不是目光短淺,而是膽小如鼠!”
“是……是……”
公孫弘連忙磕頭稱是。
劉徹道:“行了,一邊去。”
公孫弘一聽這話,才松了口氣,頓時退到一邊。
衆人一聽心中各有考慮,但是能确定的一點是,雖然衛青打了勝仗,但是目前皇帝眼前的第一位紅人肯定不是衛青,而是這個隆慮侯陳蹻。
隆慮侯每說一句話,劉徹都會付諸行動,這樣已經是大權在握的表現,也能體會出皇上對隆慮侯的恩典,衆人心中都有些思量,自然明白了,這個陳蹻可不是好惹的。
劉徹道:“賜河朔為朔方城,派蘇建駐軍管轄,遷徙地方豪強和流民到朔方城,朕就不信了,建好了城還能有人不住?豪強出錢,流民出力。”
衆人聽劉徹已經想好,再多說也不宜,劉徹道:“韓安國,你心思,這件事情就由你來負責。”
“諾。”韓安國應聲。
劉徹點頭,這才繼續說道:“兩件事情就這麽敲定了,剩下就是迎接凱旋大軍,衆位散了罷。”
嬴政和衆人站起來,一起往外去,從這次看,衆人也明白了嬴政的地位,自然要使勁巴結着,一出門就有人找嬴政攀談客氣。
劉徹也沒有留嬴政,他坐在龍座上,看着嬴政走出去的背影,突然就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天夜裏頭,劉徹把持着嬴政的手為自己纾解,劉徹當時自己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總覺得陳蹻和陳阿嬌像極了,無論是什麽時候,就連隐忍着情欲的樣子,都像極了。
劉徹不敢再把嬴政單獨留下來,他怕自己會失控,雖說他和嬴政也有過床榻上的事情,但是現在嬴政可是丞相,劉徹就算再亂來,也不可能玩弄自己的朝臣。
劉徹把李延年招來,道:“去,打聽打聽田蚡的消息。”
李延年應了一聲,剛要出去,劉徹就把他叫住了。
李延年趕緊回來,等着劉徹吩咐。
劉徹道:“朕有些日子沒消遣了,今天高興,讓李妍準備準備。”
“皇……皇上……”
李延年高興的不知所以,有些震驚,不明白為何衛青打了勝仗,劉徹反而不去椒房殿,而是招自己的妹妹侍寝。
劉徹道:“怎麽?還不願意?”
“不不不,奴才不敢,奴才這就去。”
李延年一路小跑着出了宣室閣,劉徹站起身來,走到宣室閣門口,望着臺階下面。
已經看不到剛才散去的那幫大臣了,但是劉徹就這麽站着,他看了一會兒,才覺得自己出神了,其實李延年想得很對,這個時候劉徹本來該去椒房殿的,畢竟衛青打了勝仗,劉徹作為一個皇帝,要去安撫衛青的姐姐才是。
但是劉徹忽然覺得很累,自己的後宮,明明該是自己的女人,但是自己确保不住自己的女人。
劉徹想起了六年前自己到長門宮的時候,長門宮裏一派蕭條……或許是因為隆慮侯的緣故,劉徹頻頻将他與陳皇後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就越發的思念陳阿嬌。
這個時候李妍的面相就占了便宜,劉徹招李妍過來,自然是為了她與陳阿嬌兩分相似的面相。
衛子夫聽說皇上招了李妍去侍寝,登時砸了椒房殿的東西,劉據從沒見過母親這麽發火,霍去病又不在,劉據只好一個人躲在內室,都不敢出去。
衛子夫想不通,劉徹的心思他是一點也想不通,六年前衛子夫還能揣摩一些劉徹的心思,但是到了現在,衛子夫越來越搞不明白劉徹了。
李延年和李妍都非常高興,李妍特意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比平日還要明麗動人,但是讓李延年沒想到的是,第二日又是妹妹向自己哭訴的場景。
李妍向他哭訴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是在皇後壽宴的頭一晚,李妍扶着酒醉的劉徹回去,但是卻惹得劉徹對她怒斥,讓她滾。
這是第二次。
李妍哭着向李延年說,皇上本來還高高興興的,讓自己唱曲,也喝了不少酒,一晚上興致都很不錯。
直到二人熄燈之後,也很正常,劉徹将李妍壓倒在榻上,瘋狂急切的撕扯着她的衣服,李妍羞得臉頰通紅,為了讓劉徹高興,故意大聲呻吟。
劉徹卻叫着陳阿嬌的名字,李妍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夠被招幸,就是因為長得像廢後阿嬌,全是因為皇上對廢後還有些思念和感情。
這些李妍也就不在乎了,只不過李妍卻無意間聽到劉徹輕喊“陳蹻”,李妍吓壞了,有些失措,這讓劉徹非常的不高興。
劉徹也有些震驚,自己竟然會不由自主的想着那個人,還是個男人,想着他昨夜在自己手裏釋放的樣子,想着他一臉隐忍和迷離,被強迫替自己纾解的樣子。
劉徹無意識的喊了陳蹻,他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立時就醒過神來,趕走了李妍。
李妍第二次被皇上趕走,第一次還能說是自己上趕着,第二次是正經的被招幸,卻落得如此下場,李妍自然委屈。
李延年有些震驚,沒想到皇上在無意的時候會喊嬴政的名字,這可是警報,嬴政長得比自己的妹妹李妍更像廢後,萬一皇上寵信了嬴政,而冷落了自己的妹妹,豈不是大事不好。
劉徹因為這件事也非常的煩躁,一晚上沒有入眠,一閉眼嬴政的種種都會在自己眼前劃過,讓劉徹有些晃神。
李延年把自己妹妹勸走了,覺得這件事不能再耽擱了,就要趁着皇上對嬴政還不是太有意思的時候,給遏制住,不然以後會發展到不可設想的地步。
李延年左思右想,覺得這件事情,誰也管不了,畢竟皇上的權利至高無上,想要招幸誰還不是皇上說了算。唯獨有一個人可以插手這件事,那必然就是皇太後。
李延年當下抽空往東宮去了,李延年不是太經常來東宮,畢竟他跟在劉徹身邊事情很多,平日裏都很忙,偶爾來給皇太後請安,皇太後會問一問皇上的事情,例如身體怎麽樣,用膳怎麽樣之類的。
李延年進了東宮,皇太後因為田蚡的事情心情一直不好,最近聽說田蚡越病越厲害,還偶爾會撒瘋喊有鬼,也不知是不是撞邪了。
皇太後見李延年來了,也沒心情去問皇上好不好,只是道:“你來這裏,有什麽事兒麽?”
李延年跪下來,一副遲疑的表情,再三猶豫,皇太後看的不耐煩了,道:“你有什麽事情這麽吞吞吐吐?”
李延年道:“這件事情本是奴才多管閑事,但是奴才一心忠于陛下和皇太後,若是不說就是失職。”
“和皇上有關?”
李延年道:“回皇太後,正是,此事和皇上有關,也是奴才偶然發現的……”
他頓了頓,裝作一臉大義凜然的道:“事情是這樣的,前兒奴才侍奉皇上早起穿衣,看見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王太後看他的樣子,道:“你倒是說啊。”
李延年這才道:“不知皇太後可否記得,前幾日做了丞相的那位隆慮侯陳蹻。”
王太後冷笑了一聲,道:“我怎麽能不記得他呢?”
李延年道:“奴才……奴才那日侍奉皇上穿衣,一進去,就見皇上和……和隆慮侯陳蹻都是赤身裸體的……”
“什麽!”
王太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李延年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皇上似乎是被隆慮侯所迷惑了,不然皇太後您想,為何皇上突然給他封侯拜相的,就算武安侯身體有恙需要靜養,不能再做丞相,但是哪裏輪得到隆慮侯,朝中有才有為的骨幹之臣可是多了去的。”
王太後道:“我就說……為何皇上突然這麽器重這個陳蹻!原來是被這個蹄子給迷惑了!”
“正是呢。”李延年又道:“皇太後,這件事情本身不是奴才能置喙的,但是……但是奴才怕不說給皇太後聽,萬一皇上對隆慮侯百依百順,這個朝廷怕都給隆慮侯給吃了!”
王太後道:“這還了得!真是沒想到……皇上,皇上竟然……”
李延年見王太後氣的倒不上氣來,趕緊道:“皇太後注意鳳體啊,您若是病倒了,可再沒人能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