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兔子饅頭
吃過飯已經很晚了，兩個人略消了食也準備洗澡睡覺。經歷了這場離婚風波又重新躺在一張床上的兩個人還是有些別扭。
“黎墨，我打算明天召開記者招待會，咱們倆的事情鬧得這樣大總是要有個交代。至于爸媽那裏，我會去和他們解釋，你不用擔心。”
淩西城發現黎墨的身體很僵硬，知道他害羞，于是主動開口想轉移一下黎墨的注意力。況且他也不是沒話找話，這些遺留的爛攤子總要處理。他們倆不是尋常夫妻。離婚對于很多人來說并不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可到他們這裏卻牽扯着家族名譽利益這一系列事宜，和黎墨商量一下也好，他總要給他一個交代。
“需要我出席嗎？”下午便聽淩西城和黎玄說記者招待會的事，黎墨沒想到他準備的這樣急。淩西城出軌的事情一個月前就已經坐實，再加上他和黎子瑜的交往并不低調，B市的八卦雜志寫什麽的都有，淩西城這麽急切的召開是打算徹底消除離婚的傳聞嗎？
“你不介意？明天的場面可能會有些尴尬，最好還是我一個人去，畢竟錯誤在我。”淩西城明白黎墨的意思，也知道黎墨是真心想要和他一起面對。但是淩西城還是有些不忍心，傷害已經造成，他不忍讓黎墨再一次站到人前面對那些過往受到二次傷害。
“那黎子瑜呢，你打算怎麽辦？”其實這才是黎墨心底最關心的事情，他之前親眼看見了淩西城有多麽寶貝黎子瑜。在他的記憶裏，淩西城總是嚴肅的，不拘言笑的，可他卻不止一次看見淩西城帶着寵溺的微笑哄着黎子瑜。可黎子瑜卻……
對于黎子瑜這個弟弟，黎墨沒有太多的好感，也沒有刻意欺辱過他。畢竟私生子對上婚生子這種事，誰都說不清誰更可憐些。私生子說孩子是無辜的，他一出生就沒有父親。可對于婚生子，私生子就是自己父親不忠于家庭的證明，也讓原本溫馨的家化作泡影。所以他知道介入他婚姻的人是黎子瑜的時候，黎墨覺得很諷刺。黎子瑜的母親沒有成功的嫁給自己的父親，而自己卻因為黎子瑜被現任丈夫抛棄，這算是風水輪流轉嗎？
“斷幹淨了吧，畢竟……”淩西城伸手把一旁的黎墨抱在懷裏，剩下的話有些說不出口，堵在了心裏。他對黎子瑜還是有些舊情的，即使是錯誤的感情，當時那些心靈的悸動依然是真實的。這種時候他總想親近一下黎墨，他覺得黎墨是可以理解他心裏的難過的。其實最令淩西城覺得悲哀的事情，是他發覺自己愛上的黎子瑜也許只是個僞裝的假象，真正善良美好的孩子怎麽會同時和四個男人交往？
黎墨去世的那5年，他重來不敢往這方面多想，以至于最後用工作去麻木自己的神經。他心裏早就隐隐發覺，黎子瑜并不是一個心思單純的人。可他還是咬着牙繼續維持着和黎子瑜這段可笑的感情。好似這樣就能證明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對的，可以減輕他心裏對黎墨的愧疚。
可黎墨又是怎麽看自己和黎子瑜之間的感情呢？他是不是也曾為了他傷心欲絕？淩西城突然對黎墨感同身受。聯想到自己的面對黎子瑜其他情人的尴尬和難堪，他想，也許黎墨他比自己還要煎熬吧！他頂多算是情人不忠，而黎墨卻在失去了自己喜歡的人的同時也失去了自己的家庭。
“黎墨，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淩西城想要安慰黎墨，可說出口的就只有這句幹澀的話。淩西城真的有些迷惑了，他當初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會被黎子瑜那樣吸引，大丈夫何患無妻？怎麽會忍受共享一人？
“沒關系，最困難的總歸都過去了。”是啊，黎墨心想，不管淩西城是因為什麽改變了離婚的想法，對于黎墨來說，最難的事情都已經結束了。還能這樣正大光明的站在這個人身邊對于黎墨來說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他知道這種想法很賤。也許他應該有些骨氣，甩給淩西城一巴掌告訴他，我黎墨不是你豢養的寵物，看不順眼了就丢掉，順順毛就會繼續朝你搖尾巴。可事實上，淩西城的一句對不起的确抹平了他心裏的很多難過。或許還有一些不甘心，但黎墨願意忠于自己的心。他依然愛着眼前這個男人，所以他還是選擇了原諒。
“黎墨，我……”淩西城不知道說什麽好，面對這樣寬容的黎墨他心裏總是難受的。想到黎墨臨死前背負的那些罵名，有一些甚至是因為他的無視和縱容才傳出來的。
當時黎墨因為黎家的事情本就已經深受打擊，而他偏偏打着照顧故人之子的名義将他安排到自己的公司。黎墨失去了黎家的光環又帶着淩家棄子的頭銜重回辰時，那些習慣捧高踩低的小人怎麽會錯過欺辱他的機會。
仔細琢磨，這其中也許還有黎子瑜的手筆。黎子瑜當初身處高位，又對黎家積怨已深，黎墨是黎家剩下的唯一一根獨苗，黎子瑜又怎麽會放過他？自己那個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才會相信黎墨在辦公室辱罵同事勾引上司這些傳言。
黎墨雖然不善言談，但是性格很好，不輕易和人發脾氣，勾引這種事更是做不出來。至于剽竊，黎墨的實力自己是知道的，作為當初可以撐下辰時設計部半邊天的人，黎墨不會也不屑于用那種手段。再想想黎子瑜被推下樓……現在覺得這件事頗有幾分蹊跷。黎子瑜摔下來的時間太巧了，正好趕上他到的時候……淩西城想着想着有些走神了……
看着淩西城抱着自己發呆，黎墨乖順的挨着淩西城，悄悄把頭埋在他胸口。黎墨的心裏終歸還是有些酸楚的。他明白淩西城其實并沒有愛上自己，只是不知道因為什麽事産生的愧疚讓他突然想修複兩人之間的關系。
選擇離婚并不是黎墨的本意。當初知道淩西城出軌的時候他也曾絕望過，甚至考慮過假裝不知道，只要淩西城偶爾願意回家看看就好。可當黎子瑜趾高氣昂的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是退縮了。他聽着黎子瑜用炫耀的語氣說着和淩西城的過往，黎墨明白自己無法在自欺欺人下去了。
黎子瑜口中的淩西城是個溫柔愛笑又有些壞心眼的男人，可黎墨很少看見淩西城的笑容。愛情會讓人變得卑微這句話一點都沒錯，黎墨連最後的放棄都是因為他希望看見更快樂的淩西城。雖然黎墨的心裏也恨，可感情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清楚是誰對誰錯呢？淩西城不愛他，用婚姻這個名義強行綁着他會讓兩個人都難受吧，而自己也會因為這樣不平等的感情變得愈加卑微進而消磨掉所有的心氣。這是黎墨不能接受的，他不願意自己成為那樣醜陋的存在。所以他選擇放手讓兩個人都解脫。
現在淩西城意外的要和黎子瑜斷掉關系，這打亂了黎墨之前所有的準備。不管改變淩西城想法的起因是什麽，這個趨勢總是好的。他可以抓住這個機會讓淩西城愛上自己吧！人不都說放棄一段感情的最佳方法是開啓下一段感情嗎？他是不是可以趁虛而入取代黎子瑜在淩西城心裏的位置？
也許他這樣的做法有些卑鄙，畢竟現在黎子瑜和淩西城之間還是有感情的吧！可那又有什麽呢？當初黎子瑜不是也一樣打着“愛情”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侵入了他的婚姻生活嗎？黎墨不是聖母，他也很想知道，當黎子瑜看見淩西城站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他還能不能維持住他那份所謂的天真和善良。聽着淩西城平穩的心跳，黎墨提了一天的心終于平靜下來。黎子瑜，是你自己不珍惜，所以現在我不會退讓了，黎墨想着陷入了沉睡。
難得一夜好眠，淩西城睜開眼的時候，黎墨剛洗漱完從浴室出來。
“醒了？先起床吧，我去準備早餐。”黎墨似乎還沒有完全睡醒，聲音略帶着沙啞，眼神也有些迷離。
“怎麽？洗過臉還沒有清醒？”
黎墨已經換掉了睡衣，白色的襯衫整齊的紮在黑色的西裝褲裏，沒系領帶，頭發梳的很柔順，一副業界精英的樣子。可黎墨的眼神根本沒有焦點，再加上強忍哈欠帶着些水意的眼角，就像只剛順好毛還睜不開的小兔子。淩西城忍不住掀開被子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自從他開始注意黎墨之後，總是能發現黎墨這種潛藏的可愛。
“不要緊，一會就好了。早晨總是這樣的。”黎墨嘟囔着打開房門下樓去了。
淩西城下樓的時候飯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簡單的白粥配上爽口的小菜，唯一不太和諧的是那盤兔子形狀的饅頭。淩西城拿起來一個掰開，是豆沙餡的。
黎墨看他拿起那個兔子饅頭有點稍微不好意思的開口解釋“家裏沒有太多的食材，這個是我之前做剩下的，早晨的時間不多所以……”
“味道還不錯。”淩西城咬了一口。饅頭皮是用牛奶和的面，裏面豆沙的甜度也剛剛好，只是這個外形。淩西城不由得腦補了一下黎墨挽着袖子站在廚房認真把紅豆貼在饅頭兩側做眼睛的樣子，忍不住捏了捏黎墨的臉，戲谑的問了一句“這個形狀是照着你自己做的嗎？”
“啊？”黎墨吃不準淩西城話裏的意思，不知道該怎麽接。這個豆沙饅頭是黎墨之前無聊的時候跟着微博學的，當時覺得好玩順便打發時間。本來沒想給淩西城看見，怕他覺得自己幼稚。只是準備材料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做的有點多，剩下的不好扔掉只能放在冰箱裏凍起來。
剛準備早飯的時候發現家裏似乎什麽都沒有，又來不及出門買菜只好把它拿出來湊數，淩西城不在的一個月，自己很少開火。因為一個人的飯不好做，也因為沒有什麽心情。看着淩西城帶着笑意的吃着饅頭，黎墨突然對自己充滿了嫌棄。只有自己在這裏瞎糾結吧，人家根本沒當回事。
“傻了吧，小兔子！”看着黎墨坐在桌前板着臉眼神裏卻寫滿了我在發呆不要打擾我的樣子，淩西城失笑。果然高冷什麽的相處起來就是天然呆啊！
眼前的黎墨眼神游弋，耳朵帶着些微紅，雖然面部還維持着一副我是精英好青年的表情，思緒分明早就不知道飄到那裏去了。以前淩西城總覺得黎墨太過刻板，又不愛說話太過沉默，現在發現似乎不是這樣。黎墨有雙會說話的眼睛，就算是面部表情維持的再平淡，心思也會借由眼神洩露出來。或許那個一臉淡定的表情只是黎墨的面具，真實的黎墨其實有些小迷糊又愛發呆？淩西城發現自己對黎墨産生了很大興趣，他突然知道真正的黎墨是個什麽樣的人。
“什麽兔子？”黎墨還沒從給淩西城吃兔子形狀的饅頭這件尴尬的事情裏解脫出來，微微偏過頭不想對上淩西城的眼光。他承認，對上淩西城那種調笑中帶着些戲谑的眼神他會不好意思。
淩西城也實在不忍再逗他了，兩個人一會都要去上班，再鬧下去黎墨估計連飯都吃不好。于是捏捏黎墨的鼻尖忍着笑說“噗，沒事，我剛才是說黎墨你好可愛。”
“……”看着淩西城不同于平時帶着寵溺的微笑，黎墨呆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