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救贖

兩個人正聊着，一個服務生走過來将炒好的菜放在桌上。

“嘗嘗這個，”淩西城不知道黎墨平時都喜歡吃什麽，琢磨了半天點了一個荷塘小炒，一個宮保蝦球，外加一個西湖牛肉羹，覺得有菜有蝦還有肉，總有一樣是黎墨喜歡的。荷塘小炒的顏色很漂亮，翠綠的荷蘭豆，潔白的藕片配上木耳和彩椒更顯清新。淩西城夾了一片藕片放在黎墨的碗裏“這個菜我最喜歡，平日在外總吃些油膩的，來這的時候吃這個反倒覺得舒服。”

黎墨嘗了一口，确實味道很好，但心裏卻有幾分擔心，是自己做菜太油膩了嗎？若有所思的吃完了這頓飯，黎墨細心的注意到，淩西城似乎更喜歡吃蔬菜一點，那盤宮保蝦球裏的蝦仁幾乎都被他夾給自己了，就連湯喝的也不多，茶倒是喝了幾杯。“我平時做菜是不是太油膩了？我看你都不喜歡吃肉的樣子，我記得之前不是這樣的啊！”

“沒有的事。”淩西城趕緊反駁，黎墨做的菜味道剛剛好，那種家的味道尤其讓自己意猶未盡。

“真的？可你剛才說……”黎墨有些懷疑的看着淩西城。

淩西城心裏一驚，自己心裏清楚，他大概有5年的時間沒有吃過家裏做的飯了，可在黎墨眼裏自己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沒有回家，淩西城只好解釋說“你也知道我是個不會做飯的，黎子瑜更是不會，每天都是出去吃在不就是叫外賣，這麽過一個月，我都快忘了家常菜的味道了……”

黎墨聽着淩西城有些慌亂的解釋心裏有些刺痛的感覺。之前他總覺得淩西城和黎墨在一起應該就會過的很幸福了吧！事業穩定，又有心愛的戀人陪着。原來竟也有諸多不順。那自己和淩西城呢？雖然自己會做飯又願意照顧淩西城的起居，可和黎子瑜比起來，自己性格上有些木讷，相處起來還有些放不開，時間久了會不會讓他覺得很沉悶，沒有激情……

“黎墨，我不是有意提起他的，對不起，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淩西城看着黎墨突然的沉默，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他怎麽能在黎墨面前提起黎子瑜。

“我知道，”黎墨看着淩西城緊張的樣子，安撫的握住他的手說“我沒有在意，你不愛吃外面的菜，以後有時間就回家，我做給你吃。”

“恩。”淩西城的心好似被熱水澆過，暖暖的又帶着些酥麻。他忍不住擱着桌子吻上黎墨的唇。對着這樣隐忍的黎墨，淩西城恨不得時間在倒回的久一些，最好可以倒回到他認識黎子瑜之前，這樣他的黎墨就不會受到傷害，就不會在這樣一邊隐忍着心裏的痛一邊對着自己微笑。

回家的路上，淩西城顯得有些沉默，他終于明白自己以前為何不願意對上黎墨的眼。黎墨的眼神太過直率，包含了所有黎墨說不出口的心情。黎墨的隐忍，黎墨的熱情，黎墨的愛戀，黎墨的悲哀，全都由那雙墨色的眼眸透出。

淩西城每次對上那雙墨色的眼，都能清晰的映射出自己的模樣。淩西城突然很厭惡以前的自己。因為以前的自己是那樣理所應當的享受着黎墨的注視，恣意的揮霍着黎墨的感情，卻又冷漠的忽視着黎墨的存在。也許原本的黎墨也是個熱情愛笑的人，但是自己用沉默和忽略把他變成了現在這個隐忍平靜的男人。

淩西城想着有些入迷了，根本沒注意到路口的紅燈已經變成綠色，直到黎墨喊他他才反應過來。

“你怎麽了？吃完飯就有些怪怪的。”

“沒事。白天有些累。”

看着淩西城突來的低落，黎墨大致猜到是什麽原因，嘆了口氣說道“西城，你不必這樣自責。我不是孩子，也不是敏感的女人，需要你刻意哄着我，連說句話都要仔細琢磨。聽到你說你願意喜歡我，我很高興。所以你不用遷就我，我喜歡你本就是我自己的事，你真的不用這麽小心翼翼……你這樣我很……”

“黎墨，我沒有……”淩西城把車停在路旁，轉過頭看着黎墨。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卻不知道從哪裏說出口。

“不要急着解釋，你心裏難受我知道，我會陪着你，等你從黎子瑜那裏徹底走出來，你都說要和我過一輩，咱們倆……來日方長，現在別勉強自己好不好？”

“黎墨？為什麽你總在原諒？你的心裏到是怎麽想的？”

“沒有辦法怨你，只能原諒了。人總是要往前走的，過去既然那麽讓人絕望，我為什麽還要一直回想？西城，你聽過一句話嗎？懦弱，也是一個好事，至少，不會讓自己難過。”

“黎墨，我很佩服你。如果咱們倆換位，我可能早就選擇放棄了，而你卻能堅持這麽久。和黎子瑜之間出問題了之後，我才明白什麽叫做受傷，什麽叫不值。當我從漫長的忽略中體會到冷暴力帶來的傷害，我才發現自己以前對你是多麽過分。當我對着冰冷的屋子學會自己煮面，學用微波爐熱飯，不會再炸掉烤箱，我才了解會到你一天工作之後回家還要照顧我的辛苦。幸好，我還來得及，還沒有失去你。”

“……”黎墨很想問淩西城，這一個月你是不是過的不好，可是他問不出口。他覺得淩西城突然變了很多。原本淩西城給人的感覺确實是有些嚴肅和冷漠，但那是淩西城為了顯得成熟穩重所戴的面具。現在看來倒像是真的經歷過風浪之後成長的成熟。而他說的話，才是最讓黎墨覺得最可疑的。

這一個月，黎墨即使再盡力回避兩個人的消息，那些傳聞還是如影随形的存在在他的生活裏。多少次，他在公司看見淩西城回複黎子瑜短信或電話時臉上那種寵溺而滿足的笑，那是發自內心的，所以黎墨更難理解淩西城話語裏那種奇妙的孤寂感。

憑自己對黎子瑜的了解，好不容易攀上了淩西城，黎子瑜不可能放任淩西城一個人。就算後面有了莫子淵，淩西城應該依然是黎子瑜生活中的重點。那淩西城話裏的那種生活是怎麽回事？

“西城，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黎墨疑惑的看着淩西城，他覺得說不通。事情的軌跡從離婚那天就轉變到了一個詭異的路線上。先是淩西城堅持要和黎子瑜分手，然後是他對自己态度的轉變，還有自淩西城回來之後身上就一直消弭不下去的孤寂感，這一切都讓黎墨覺得撲所迷離。

他突然聯想到黎子瑜質問自己有關莫子淵的事。黎墨可以肯定，這件事和黎玄沒有關系。黎玄是個很遲鈍的人，連黎子瑜和淩西城的關系都是在鬧大了之後才從報紙雜志上看見的。那淩西城是怎麽發現的？

還有簽署離婚協議那天，淩西城前一刻還因為終于可以擺脫這段婚姻和興奮，後一刻卻突然白了臉落荒而逃。黎墨審視的看着淩西城的臉。這個人是真的淩西城，沒有被假扮。他的一些下意識的小動作和習慣也的确沒有改變。可氣質和喜好卻有了一些細節上的變化，黎墨覺得這不像是一個月可以改變的。事情無論怎麽想都有種少了一環的違和感，黎墨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思維怪圈。

“沒發生什麽，只是我自己突然想明白了。”對着黎墨那雙審視的眼，淩西城避開了。他知道自己的變化引起了黎墨的懷疑。黎墨總是這樣細心，自己的每一絲變化他都看在眼裏。淩西城很想把真相告訴黎墨，但是他說不出口。

“西城，你并不是這樣的人，你既然不想說，我可以不問。但你不要太為難自己好嗎？”看着淩西城為難的樣子，黎墨嘆了口氣，決定不再問下去。就算是改變了又怎麽樣呢？本質裏他還是自己喜歡的那個淩西城。

“黎墨，也許你還不能相信，我真的沒有勉強。從我知道黎子瑜騙我的時候我和他就已經再無可能。我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醒了才發現最舍不下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我想彌補，想安撫你心上所有因我而受到的傷痕，想發現你不為人知的一面，想收藏你所有的好。黎墨，你就是我回來的意義，相信我好不好？”

“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相信，所以西城，你也相信我，我沒有你心裏想的那麽忌諱黎子瑜。我認識的淩西城，驕傲而自信，就算是失敗了也會很快站起來，怎麽會因為一個黎子瑜就逃避。黎子瑜對你來說只是一段并不成熟的感情，你既然已經選着了放棄就不會在當那只吃回頭草的壞馬。所以你真的不用那麽在意。”

“黎墨，此生有你，淩西城何其幸哉？”淩西城緊緊抱住黎墨，就是這個人了吧，淩西城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心為黎墨而跳動，不是因為感激亦不是因為愧疚。自己一直想尋找的那個善解人意溫柔治愈的人其實就在自己身邊，這次不再是黎子瑜身上那種虛假的影子，而是真實的。自己真是一個笨蛋，完美的妻子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而他卻拿着一個贗品做寶貝，感謝上天，讓自己回來，讓自己還有一次悔過的機會。

是夜，淩西城悄悄起身，為身邊睡熟的黎墨掖了掖被子，關上卧室的門走到書房的窗前。“啪！”打火機的聲音在安靜的夜晚顯得格外響亮。淩西默默的點燃了一根煙夾在手裏。

這是他回來的第二天，其實上輩子到最後他都不知道黎子瑜為什麽會對黎家恨之入骨，不過這兩天的情況讓他了解到一件事，就是黎子瑜從很久之前就開始布局。自己也好，莫子淵也好，甚至是那兩個人，應該都是黎子瑜事先算計好的。那麽這一次，他想給黎墨一個安穩的生活，保住黎家就是第一件要緊的事。

仔細琢磨，上輩子無權無勢的黎子瑜只靠他們幾個的裙帶關系就整垮了黎家，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除非，黎子瑜的背後還有別人。淩西城想了半天也琢磨不出來到底是誰要致黎家于死地。“算了，水來土擋兵來将擋吧！”淩西城熄滅了煙，散了散身上的煙味，回房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