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去老劉家的路上,蘇禦信也有些想不通:“按照老劉的說法,當時老馬沒認出他是誰。也就是說,老劉不該出現在老馬最後的意識裏。按理說,他是不應該盯上老劉的,也許我們不能排除這是老劉一種心理作用的現象。謹慎起見,還是去看看的好。”
禦安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老劉,确定他沒注意到這邊,就拉着禦信往街角湊了湊,跟他說:“萬一,我說萬一啊,劉大爺真的被盯上了,咱別管太多。”
禦信有些不解,似在問為什麽?禦安咂咂舌:“萬一是報怨來的呢?咱也不知道老頭以前幹過什麽缺德事,這種問題可大可小,萬一惹火上身,就咱倆這點能耐怕是不夠看。”另外一個原因,他實在不願意看到禦信遇到遇險,就像海底酒店那樣。
雖然蘇禦信平時大大咧咧的,到了正經時候心也很細。他稍稍彎下腰,低下頭湊過去細看禦安憂心的表情。
“你幹嘛?”忽然湊過來的弟弟把他搞的一愣。
禦信左右打量一番,摸摸下巴:“哥,你是在擔心我?”
“有,有什麽不對嗎?”他扭過臉去,別別扭扭地說,“我是你哥。”
“你信不過我?”
半吊子的法師都不如這事是你自己說的!難道要我直接揭穿?蘇禦安不肯說話,也不肯看着禦信。這樣別扭的禦安有些可愛,禦信看着覺得太好玩了!捏着他的下巴把臉扭過來:“哥,你老弟偶爾也會爆發小宇宙好不好。給我點信心啊。”
他搖晃着他的下巴,這番舉動倒是分不清誰是哥誰是弟了。禦安窩了一肚子火,這臭小子惡習不改啊,居然敢捏他下巴!非教訓教訓不可!
禦安對着他微微一笑,這一笑非常好看。看的禦信直傻眼。
“禦信。”
“嗯?”
“回頭。”
腦子還沒想清楚便回了頭。只聽“咚”的一聲悶響,禦信的鼻子直接裝在了玻璃上!正在擡玻璃往前走的兩個小夥子,低頭看着他一個勁笑,其中一個說:“哥們,這事回家幹去啊,大馬路上的讓人看了笑話不是。趕緊的吧,你那位都走了。”
蘇禦信捂着鼻子在地上蹲着,眼淚汪汪地看着哥哥的背影:“你,你借刀殺人!”
臭小子,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毛手毛腳的。
半個小時後,他們在老劉家轉了一圈,蘇禦信覺得屋子裏雖然陰暗可沒什麽可疑的地方。謹慎起見,他還是給老劉家貼了幾張符篆,并叮囑他:“這兩天晚上不要外出,睡覺的時候別蓋被子。家裏有草席是最好的,沒有草席蓋就蓋窗簾。”
老劉不明白這裏面的彎彎繞繞,就問他為啥。蘇禦信懶洋洋地說:“蓋着草席或者是窗簾‘它’就不會看到你了,別再問了,解釋起來很麻煩。”
老劉一琢磨還是不放心,就吵吵着要回鄉下住。蘇禦信趕緊制止他:“別介。鄉下陰氣更重,我們還不知道老馬是不是真的盯上你了,萬一呢?他跟着你回了鄉下,哼哼,老爺子,到時候天高皇帝遠,可沒人能殺過去救你。這樣吧,你再留下住幾天,如果這幾天裏我的符變黑或者是忽然自己燒起來了,我再來。”
好說歹說,算是安撫了老劉頭,随後,蘇禦信讓哥哥帶路,去案發現場看看。
“禦信,問你個事。”走在路上,蘇禦安随口道,“你很有錢嗎?”
“還行吧。“蘇禦信嘴裏咬着煙望天,單手插在褲兜裏走路都是以吊兒郎當的,“我跟老頭子這十幾年幫人家驅邪鎮鬼選陰陽宅的風水,也撈了不少。我是十六歲那年,老頭子給我張卡,說是前些年分給我的酬勞,一直幫我攢着。我成人了,也該有自己的花銷。從那之後吧,我們賺的錢就對半分。”說着,笑嘻嘻地勾着哥哥的肩膀,“所以啊,你老弟還是很有錢的。”
“有錢也不能亂花,知道嗎?”
蘇禦安說的很正經,蘇禦信聽的有點讪讪。這話,連老頭子都沒跟他說過,真是……有哥哥就是牛逼,會管着你不能亂花錢!
“那你呢?”蘇禦信問道,“這幾年光上學了?“
“不然幹嘛?我等研究生畢業就不念了。”言罷,他朝着禦信笑笑,“我也念夠了。”
“畢業了想幹什麽?”蘇禦信站在信號等下,順手拉了一把蘇禦安,免得被旁邊那死胖子撞到。
蘇禦安随口說:“會留校吧,這事校方還真跟我透露過。你呢?”
蘇禦信聳聳肩:“我是很想開家餐廳啊,但是老頭那一攤兒還等我繼承。等他駕鶴西游吧,我肯定開一家餐廳!”
這話,蘇禦安上心了,開始嘀咕:“開餐廳的話,廚師肯定不用外請了,你的手藝就足夠。但是地點很重要,最好能在繁華區,店內裝潢和風格也不能馬虎。本市的租金都很貴,嗯,這事可以讓董煜幫忙找找。”
聽他一言一句的說着,蘇禦信都愣了。他就是随口念叨念叨而已,沒想到哥哥真往心裏去了。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好像還沒有人這麽重視他。忍不住抱緊禦安的肩膀,笑道:“到時候,你要幫我啊。”
“那是肯定。”禦安非常認真地說着,順着禦信摟着他的勁兒,跟着過馬路。
禦信這樣在馬路上很顯眼,高大、帥氣笑起來壞壞的還帶着一種灑脫的韻味,摟着一個跟他差不多的帥小夥,自然引來不少人的側目。禦信完全不在乎這些,摟着哥哥繼續臭美:“咱得起個好名字,就叫‘信安食坊’。”
“為什麽你的名字在前面?我是哥哥,應該我在前吧?明明應該叫‘安信’。”
“安信聽起來很像保安公司的名兒啊,還是信安比較好聽。”
“是安信比較好聽。”
“你審美有問題。”
“臭小子,揍你啊!”
哥倆在馬路上打打鬧鬧的跑遠了,高處的樓頂,一直黑色的貓眼睛裏發出幽幽的冷光,随着蘇家兄弟身影而漸漸變化。
手裏的符已經變黑了,這不是好現象。蘇禦信站在老水房裏長籲短嘆。禦安不用問也知道,馬奇的死肯定不是人為的了。
雖然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蘇禦安還是難以接受。老馬就是個普通人,老老實實的教課,老老實實過日子,就連女朋友也是老老實實的不敢告白。前陣子剛買了一個新房,還跟他念叨着這下子就有資本娶老婆了什麽的,沒想到,不過才幾個月的功夫,卻是物是人非。
聽禦安說老馬有了新居,禦信在腦子裏就打了個問號,問他:“老馬為什麽不回家住?”
“有時候是這樣。他那個房子離學校遠,早上有第一節課的時候基本都住在學校裏。他那房子我還去過一次,是挺遠的,到學校至少得折騰兩個多小時。”
禦信想了想:“帶我過去看看。也許,能在用他家裏找到點什麽。”
今天就免了吧。禦安惦記着白颉那房子呢,再說,現在過去也沒用。他沒鑰匙,進不去。說到鑰匙,他想起好像滕鳳梅手裏有一把,就給她打了電話。對方似乎真的是有事找蘇禦安,就約定晚上下了班在老馬的家會面。
于是,哥倆轉了頭決定先去看新居。這時候的蘇禦安完全忘了,今天他還有一天的課程。
白颉的房子很寬敞,三室兩廳一衛,家用也齊全,明顯是已經有人照看過的樣子。看了一圈,蘇禦安一頭紮進白颉的書房,頓時傻眼了!
好家夥!大約二十多平的房間裏滿滿的都是書啊!整整四面牆的書啊!看的人眼花缭亂啊!都讀完還不得三年五載啊!蘇禦安是個愛書的人,這一刻跟打了雞血似的倆眼直冒綠光。一邊的禦信看了就咧嘴,他不愛看書,看書就犯困。所以,這個書房從今後完全歸屬自家哥哥所有。
“你看吧,我去其他房間瞧瞧。”禦信離開書房,決定先給禦安選卧室。
禦安根據白颉的提示,找了幾本書,很快就在裏面發現了關于“煞”的信息。
“煞”亦稱“殃、眚、眚神、煞鬼、煞神”。古有避煞之語“好祀鬼神,尤為忌諱,家人有死,辄離其故宅。”這就是所謂的“回煞”,回煞之期,日魂必随煞而歸,故居中鋪設一如生前,且須舊衣鋪于床上,舊鞋置于床下,以待魂歸瞻顧。家人需盡數外出,謂之“避眚”
這本說的比較含糊,也沒什麽意思。蘇禦安又拿起一本都快破爛的書,翻了幾頁,看到裏面的記錄倒是有趣。
煞,也曰“殺”可形鬼怪也。兇如羅剎,有容,紅發無眼,長丈馀。極其狠毒,能游行天上海底,日起正南,向東逆行,一日一位,四日一周,循環往複。所理之地不可穿鑿、修營和移徙。
這麽看來,在海底酒店遇到的那個古怪的東西還真像是“煞”了。
這時候,客廳那邊的禦信打斷了他的思索,喊他過去看看卧室,還有沒有什麽需要添加的東西。
禦信說最大的卧室陽光好,正适合蘇禦安這樣的學生居住。他自己倒是選了那間比較小的卧室,陽光也不大充足,看上去好像是一間儲物室改裝的。禦安不大滿意,很強勢的把大卧室給了禦信,美其名曰,當哥的就該照顧當弟的。
禦信撓撓頭,有點不自在了。
搬過來住肯定是要回去拿些東西的,還要跟房東打聲招呼。禦安覺得,那邊的房子這個月的租金已經付了,跟房東要估計人家也不能退,太可惜。就跟禦信商量在那邊住滿這個月再過來。
禦信在哪裏住都無所謂,可禦安那邊又變卦了:“不行。你在我那邊住還要打地鋪,太難受了。還是搬過來吧,那點錢沒了就沒了。”
這一回,禦信更別扭。不大幹脆地說:“哥,你不用總是考慮我。別說是打地鋪,就是天橋底下我都睡過。”
“什麽?”禦安一瞪眼,“你,你在橋底下也住過?叔叔怎麽搞的?為什麽會讓你住那種地方?那時候多大?成年了嗎?沒遇到什麽事嗎?”
見哥哥這麽緊張,禦信趕緊擺手搖頭:“別誤會行不行?那次是因為要調查關于流浪漢無故失蹤的委托案,所以我才去橋底下住了一個月。”
“一個月!?你說你在那種地方住了一個月?”
完了,跟他算說不清了。看待問題重點的角度明顯有區別。禦信只好說:“得了,你做主吧,咱住哪都行。
蘇禦安推着禦信直接進了大卧室,一邊埋怨着叔叔不懂得照顧小禦信,一邊在櫃子裏往外拿白颉的東西,準備給禦信那些騰地方。
看着自家老哥忙來忙去的樣子,禦信覺得很奇妙。禦安雖然很瘦,但是氣質上非常冷硬淡薄,非常男人的一種類型。這樣的男人圍着衣櫃收拾家務什麽的,本來是很違和的行為,可放在禦安身上,怎麽看怎麽順眼。他靠在牆邊,專心致志地看着禦安忙裏忙外,還在心裏邊琢磨着,這就是所謂家的感覺吧?
有人心疼你,有人惦記你,有人為你操勞着。想着想着,他就開始犯傻,有哥哥真好,媳婦都省了。
想到媳婦就想到親親抱抱什麽的,想到親親抱抱就想到了他們倆海底下那個烏龍一吻!吓的禦信趕緊搖頭,把那個畫面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