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二更

——“你有病就去治, 在這作給誰看?”

謝佑斯曾經聽過謝言鈞這樣指責過自己,有病就去看,裝給誰看呢?誰也不欠你的。

如今明盞說了一句同樣的話, 他千辛萬苦保護的一塊自留地, 現在被她親手戳破,四處透風。

謝佑斯沒有辯解, 只是壓低了眼眸, 胡亂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他記得她以前是很疼他的, 甚至是最疼他的那個人。

他張了張口:“小盞,對不起。”那些忽略你,傷害你的事情。

明盞聳了聳肩膀, 淡淡地說:“不用再說這些,既然分開了, 我們都往前看吧。”

他這種大少爺、大明星, 以後會遇見一個足夠包容他, 照顧他,配得上他的女孩子;她以後也會遇見一個心疼她的男生,他們會徹底分道揚镳。

不過這些美好, 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明盞寡淡地笑笑,其實真不怎麽在意。

她面前有個亮堂堂的水窩,拖鞋踩了一腳, 腳底略微打滑, 勻停的小腿上也濺了不少雨水。明盞明顯是感覺到了路不好走,再挪動腳步的時候, 就變得小心翼翼。

謝佑斯伸手,又補充了一遍:“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明盞搖搖頭, 準備繞過水坑。

忽然,腰上多了一份力道。謝佑斯的長腿跨過來,提着她的腰,将人抱起來,直接給拎到了水灘這邊……明盞踩了踩堅硬的水泥地面,感覺有些不真實。

他就算再瘦,可身高也是太高了。男人手臂上天生的骨骼感,很堅硬,提起她不費吹灰之力,某些熟悉的感覺漸漸席卷上來。

“走吧,我送你到門口。”他低聲說。

明盞還想說什麽,對上他漆黑的眼睛,讓人不忍心拒絕,她只好點點頭。畢竟這只是一件小事,在這淩晨的時間她并不想因為這個跟他拉扯,如果他願意跟着那就跟着好了。

謝佑斯還淋着雨,雨珠順着短碎的黑發往下掉落,鼻尖上挂着細密的水珠,看着她瘦瘦的一只往前走。

很快就走到了單元樓,謝佑斯看着外表殘破的樓,還是忍不住皺了下眉,想說點什麽,明盞忽然轉頭:“我到了,你回去吧。”

其實他明白,她對他的态度并沒有松懈,只是不想再花費精力計較了,她已經放棄他了。

“嗯。”他站在屋檐下,下意識摸出一根煙來,放在唇上。嘴唇很幹,煙嘴被粘了下。

這如果是以前,明盞肯定會制止他,不許抽煙。但是現在她也只是裝作沒看見。

她沒有立刻上去,而是轉身看向他,謝佑斯以為她有話要說,倉惶把煙從嘴上拿下來,問:“怎麽了?”

明盞緊了緊手裏的宵夜袋子,組織好語言說:“你以後不要到這個地方來了,任何時候都有可能被拍到,你麻煩我也麻煩。我們都應該長大了,對自己負責,沒有人有責任和義務要一直為別人的幼稚買單,任何失落都是暫時的,人活着就會有希望,不想死就好好活着吧。這是我最後一遍對你說這些話,你回去吧。”

謝佑斯長久地沉默着,明盞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對他說這些話是真心的,他的行為給她造成困擾也是真的。

“嗯。”他低低的應了一聲,還帶了點兒鼻音,似乎是要感冒。

但模樣很乖。

明盞感覺到小腿一陣陰冷,趕緊趿拉着拖鞋上樓,

黑布隆冬的樓道裏,人對聲音的敏銳度格外高,除了自己慢吞吞的腳步聲,她還聽見了謝佑斯幾不可聞的聲音。

他喊了一聲“寶貝。”

這是他們兩個單獨相處才會有的稱呼,謝佑斯叫她寶貝。

以前甜的時候也是真的很甜。

聖誕節他們第一次接吻,是謝佑斯第一次嘗試和人親近。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們的親密舉動也僅限于牽手和接吻。

在家裏,她給他煮咖啡的時候都要牽着手的,然後氣氛到了,她就大着膽子在他臉頰和下巴上親一口,見他沒有什麽排斥的反應,才繼續吻到嘴唇,問道:“你覺得,你這樣的親密度,可以嗎?如果可以我就得寸進尺啦,親你的嘴唇啦。”

她是個做事非常講究條理又外加理性的人,能把這麽感性的事情當做學術進步一樣來探讨。

謝佑斯茫然地點點頭,然後看她像個狡黠的狐貍,嘬一嘬的他嘴唇。

女孩的嘴唇是很軟的,濕濕的,兩片唇黏在一起,他內心在暗自發顫。如果說聖誕節那天只是一個嘗試,為了得到她在做過的一個冒險的事情。

那明盞的主動,才是打開他情感的開始。

後來,他們上床了,其實并沒有怎麽做,他的欲|望很淺,但可以代替的方式有很多。明盞趴在他身上,既迷茫又心疼他。

憐惜地親親他的眼皮。

他提起嘴角笑,低聲念她的名字,細細品味,和眼前女孩子的臉對應起來:“明盞,明盞……有點像男孩兒。”

明盞說:“你可以叫我別的。”

謝佑斯想了想,“你想我叫你什麽?”

明盞窩在他肩頸裏,感覺身體各處都是濕噠噠的,她的臉蛋潮紅着,然後甕聲翁氣的說:“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你可以叫我寶貝嗎?我長這麽大從來沒有人這麽叫過我。”

每次看到身邊的同學,朋友,或者被自己的父母,朋友,戀人這樣親昵的叫着,她都非常羨慕。

以前聽人說過,這個世界上每個女孩子都是公主。

但明盞知道,她不是的。

她只是路邊一根瘋狂生長的野草而已,無論好看還是不好看,都只能自己過活。就算再努力生長,于真正的公主而言,也無異于蚍蜉撼樹。

謝佑斯卻并沒有覺得這樣的稱呼膩味或者矯情,這樣叫其實很貼切,她就是他的寶貝。

摸摸她柔順的長發,挨着她的嘴唇,很色|氣地叫了一聲“寶貝。”

明盞既覺得羞澀,又感受到自己被寵愛了一兩秒。

後來的每一次上床,他都是叫她寶貝的。

這個諾言,他履行的很好。

如今,謝佑斯又叫她寶貝,明盞沒有回答,徑直地上了樓。

很快上海進入炎熱的夏天。

那天晚上他來到她家樓下,沒有被人拍到,從此便也成了一個秘密。明盞知道謝佑斯嘴裏的那一聲“寶貝”是他不舍得斬斷過往她給的溫暖。

他痛苦起來真的很讓人心疼,但就像明盞說的,她如果回去最痛苦的就是她自己。

謝佑斯太貪心,什麽都想要,什麽都不在乎。但是她一旦倒退一步,就什麽都沒了。

很快就到了明盞最期待的《帝後娘娘》的開機的日子,她要背着行囊開始了打工仔的生活。

出發的那天,葉霖讓聶停跟她一起出發,兩個人在路上可以互相照應。明盞看着聶停身後跟着的一大幫随從,說嚴重點就是太子爺微服出巡,不知道要怎麽“互相照應”。

葉霖又趕緊補充:“是讓你們在飛機上可以讨論讨論劇本。”

這一點明盞倒是理解了。

一去三個月,明盞收拾了很多行李,兩個箱子。她正愁不好拿呢,好在聶停帶了兩個男助理,男孩子看到漂亮的女生就非常熱情,主動幫她推箱子。

明盞感激地笑笑:“謝謝你啊小趙哥。”

被叫小趙的男生不好意思:“沒事沒事。”

明盞話趕話,又誇了一句:“你經常鍛煉吧,力氣這麽大,而且手臂肌肉看上去很不錯啊。”

小趙美得要上天了。

聶停冷哼一聲:“我花錢雇的助理,你倒是挺會使喚,也沒見你誇誇我啊。”

明盞這麽想也對,飲水不忘挖井人,她是應該感謝地誇一下聶停,于是說:“停啊,謝謝你,你可真有錢!”

誇一個人有錢,也算誇?

聶停死死摁住自己的人中,告訴自己不要被氣死。

葉霖送兩人去影視城,跟在後面說:“你也該雇一個助理了,行李拿不動不說,在劇組都沒人幫你跑腿拿盒飯。耍大牌要不得,太沒咖位也不行。”

明盞想到以前自己都是做人家的助理的,如今自己也要雇傭助理了,心裏有點開心。不過她得算算這個要多少錢,太貴她也是付不起的。

兩個人鬥着嘴去辦理值機,然後排隊去安檢口。

在候機室發現辦理值機時排在他們後面的幾個女孩子竟然也在同一個登機口,正虎視眈眈地盯着兩人,明盞明白過來,這些小姑娘或許是聶停的粉絲。

可能待會上飛機,還要跟他們一個艙。

明盞在微信上提醒了聶停,讓他不要丢臉,聶停表示也很郁悶,為什麽要偷偷摸摸的呢,粉絲他都是歡迎的啊。

過了一會兒,那些女孩子小幅度的你推我搡,用手機拍照,就是不敢上來主動說話,生怕被抓住她們花錢買了偶像的行程,還買鄰座的位置。

葉霖去買咖啡,明盞靜了一會兒,主動問她們道:“你們是聶停的粉絲嗎?”

女孩子臉上湧現羞澀又激動的神情,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是的是的。”

明盞說:“還有半個小時才登機,如果你們想要簽名和合照,可以過來拍,沒有關系的。”

但是不要偷拍,因為角度會很醜,照片上的本人也沒有辦法檢查。

女孩子臉上再次露出驚喜又驚訝的樣子,緊張地說:“明盞,原來你這麽開朗啊。”

明盞心說我也從來沒表現出不開朗啊,難道她在大家心目中是那種高傲的婊裏婊氣的女孩子嗎?她走遠了一點,讓聶停和他的女粉絲拍照。

現在的聶停還沒有出名,只有一撮撮粉絲,自然是很享受的擁戴的。他沒什麽架子,有求必應,給大家簽照片,合影。

明盞看時間差不讀了,可以登機了。正當她準備提醒的時候,有個背着雙肩包的女孩子走了過來,小聲詢問道:“明盞姐姐,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明盞愣了愣,她都沒想到過自己可以給人簽名,畢竟她的名字都沒有可以練習過,不過明盞還是認真給小姑娘簽了一個。

那個小女孩沒有離開,紅着臉低聲說:“剛剛你和聶停的聊天我聽到了,其實我想說明盞,你好逗比哦。”

明盞“啊”了一聲,又聽見那個女孩子繼續說:“你給謝佑斯當助理的時候,也是這麽逗比嗎?他私底下是什麽樣的啊?”

明盞:“…………”

女孩子有點緊張,急促道:“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誤會我也不會說出去的。他的抑郁症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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