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拆臺專業戶
同魔君一樣，魔君大人的倆随從也經常在街頭巷尾的傳聞故事裏露臉。
比方說那威武雄壯的風回，在雲澈聽過的版本裏時而是一只一口氣能吞下數百人的猛虎，時而是與魔君一道狼狽為奸壞事做絕的惡人，時而又是孤身殺入敵方戰陣增援魔君的忠仆。至于龍炎，則是時而被形容為禍水的妖姬，時而又被稱作魔君手底下的一員悍将。
有了這麽多傳說作鋪墊，雲澈一時難以相信面前這個溫婉明豔的大姐姐就是龍炎本人。
龍炎把公文丢進屋裏之後，一看沒什麽大事，便翹着二郎腿往門口臺階上一坐，撐着下巴問雲澈：“未來的君後大人，你覺得我們主子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又壞笑一下：“跟你般配不般配？“
“啊？“雲澈最怕別人問這種問題，一時間有些慌亂：“我怎麽可能跟他般配……“
“一句承蒙他看得起我“還沒說出口，就見龍炎驚訝捂嘴：“原來主子他真的被你給嫌棄了！“
“聽我說……“
龍炎騰地站起來，在院子裏踱來踱去：“了不得，了不得，想不到當今世上真有人敢嫌棄主子。不過也是，主子那脾氣誰忍得了。你別看他臉上風輕雲淡好像什麽都不在意，實際上他心眼小着呢，睚眦之仇必報，你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得罪了他就被他記恨上了。“
想不到他竟然是這樣的魔君？雲澈吓着了，細細回想自己這幾天來有無不敬的行為。
完了完了，這幾日她路都沒怎麽走，全被他抱着了。
完了完了，她來魔界以後筷子都沒怎麽動過，都是他喂她的。
完了完了，她還跟他耍小脾氣，那她會不會已經惹他生氣了？
又想到他待她終歸不同，那她态度好些，撒個嬌認個錯說不定就沒事了呢？
已經準備好溜到廚房跟燭連天乖乖認錯的雲澈被龍炎攔下，龍炎認真地按着她的肩膀，一雙大大的眼睛裏眼淚汪汪：“君後大人，真是辛苦你了，你可千萬要收下我家主子。他雖然脾氣差待你說不定也不好，但他是個又善良又有責任心的好人。哪怕他只是寂寞了想玩一玩其實一點都不愛你，也一定會負責到底，決不會做始亂終棄的事。“
聽完這話，雲澈覺得龍炎認識的主子跟她家阿夏一定不是同一個人，想到她剛剛竟然會懷疑自己得罪了阿夏，只想捂着臉鑽到地底下去。她可不能對阿夏這麽沒信心。
龍炎繼續拆燭連天的臺：“我說君後大人，你可別太嫌棄主子。想當年他剛剛一統魔界的時候，喜歡他的魔可多到海裏去了，男的女的都有。當時魔界初建，規矩也不像現在這麽多。魔王宮的侍衛貪財，就拿石灰粉把主子房間的地板畫出一塊一塊的方形，論塊賣。白天主子不在，那些仰慕者們就溜進魔王宮付了銀子呆在自己的方塊裏，等晚上主子回去的時候那床上可是橫七豎八疊了好幾層。幾年下來床都換了好幾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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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澈将自家阿夏跟龍炎主人之間的等號劃了個叉，只把龍炎的話當做尋常坊間故事，聽得興致盎然：“那他呢？一晚上能睡幾個？“
“主子自然是左擁右抱……“
“我一個都沒要。“燭連天端着一個架子出來，架子上紮滿了新做好的糖人。
龍炎趕緊閃到一邊：“我……我這不是腦補嗎？我只知道他們第二天早上出來的時候直呼主子您威猛，您那屋子動靜再大我又哪有膽子去看發生了什麽。“
燭連天走到雲澈面前，解釋：“我把他們打了一頓，後來就直接搬到空無界去住了。“
“空無界是什麽地方？“雲澈拿起一根糖人仔細好奇地看了看。糖人是老鼠狀的，又胖又圓，憨态可掬。
“那是靈魂往生之地，沒有白天，只有夜晚。“燭連天看着咬着老鼠尾巴的雲澈，嘴角浮出一縷笑意：“那裏沒有陽光，你不會喜歡那裏。“很多年前，她說她喜歡晴天，他一直都記得。後來他在清城置辦了一個小小的院落，等她回來歡歡喜喜住下，只因清城天朗氣清，是魔界晴天最多的城市。
“阿夏在那裏住了多久？“雲澈歪着腦袋。
“你轉世之前，我一直住在那裏。“
“那我一定喜歡那裏。“雲澈舔了舔老鼠耳朵，“因為阿夏喜歡的，我都喜歡。“
“呵，“燭連天輕笑，低頭，也舔了舔她舔過的糖人，低聲在她耳邊吐氣：“我最喜歡的是你，你也最喜歡你自己嗎？“
“我……最喜歡阿夏了。“雲澈紅着臉低下頭，哎呀一聲叫起來：“糖人怎麽化了！“
燭連天：“……“
自作孽不可活！誰叫他剛剛沒控制好舔糖人的力道，生生破壞了這好氣氛！
揚了揚手上的一架子糖人，燭連天道：“沒事，你看這裏還有這麽多，夠你吃的了。“
雲澈仔細看了看，狐疑：“怎麽都是老鼠形狀的？“
燭連天眯着眼睛笑了起來：“剛剛在廚房裏看到一只老鼠，看起來笨乎乎的，逃起來倒是快極了。我就在想，我身邊不也有只小老鼠？“
雲澈睜大眼睛，左看右看：“在哪兒？“
“你發現不了。“燭連天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語氣裏滿滿的都是寵溺：“跟那只小老鼠在一起，我一舉一動都要放輕點，生怕吓得它再也不敢來見我。可這只小老鼠比我想得還要黏我。我昨天不小心吓到它，還以為它會逃之夭夭，從此躲我躲得遠遠的。想不到它很快就适應了，還越來越會跟我撒嬌。你說，它這麽喜歡我，我不把它捧在手心裏還能把誰捧在手心裏？“
“捧我呀，“雲澈吮着糖汁，嘴一抿，笑了：“你說是不是？“
燭連天低頭看她，半眯眸子裏含着魔界最明朗的陽光：“是。“
微風自兩人的面前穿過，輕快得沒有隔閡。
雲澈吃完了化掉的糖，忽然道：“阿夏，我見到了很壞很壞的一只大貓貓。“
“有多壞？“
“特別壞，每天都要欺負小老鼠。“
“哦，“燭連天放下紮滿糖人的架子，抱起雲澈，咬了咬她的耳垂：“貓欺負老鼠，天經地義。“
“老鼠也是會生氣的！“雲澈張牙舞爪。
“嗯，“燭連天吻了吻她纖細的爪子，“我等你生氣。“
雲澈嘟嘴，收回手，有些不甘心地發現她對他完全氣不起來。
“乖——“壞壞的大貓貓把小老鼠圈到懷裏，仿佛傾盡一生的時光也不會放開。
而在絲毫不引人注目的樹蔭下，牆角邊，一名女子正拿着書簡瘋狂地記着什麽。一邊記還一邊嗬嗬怪笑：“真沒想到主子還有這一面。啧啧，君後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能力卻不小，居然能把主子哄得團團轉。“
“這叫一物降一物。“風回立在她身邊，斜睨着她寫得滿滿的書簡：“你這樣真的好嗎？“
“我這是不惜以身涉險為廣大魔界群衆謀取第一手資料。“龍炎義正辭嚴，“等我們把主子被君後嫌棄的公文發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為主子傷心流淚。這個時候，我們就應該安撫安撫他們脆弱的小心髒，告訴他們君後只是在鬧小脾氣，她跟君上關系好着呢。“
“這倒是個好方法。“
“就是就是。“
“你準備開價多少？“話鋒一轉。
龍炎眼角一跳：“你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你辛辛苦苦記錄下來不就是為了賣給那些搏人眼球的小報嗎？“風回鄙夷。
龍炎打哈哈：“瞧你說的，我是那種人嗎？“
“喲？你就裝吧。那個把主子的房間劃成一塊塊賣的侍衛不就是你嗎？“
“那都幾千年的事了，你怎麽還提？“
“那之前是誰給君後說的？還想破壞主子來之不易的愛情拆主子的臺？“
“我那只是給君後提個醒！“
……
接下來的一天，小心髒跟小膽子都落回肚子裏去的雲澈終于體驗到了一把做“掌中寶“的滋味。
想吃什麽告訴他一聲，他會給她做。
想要什麽告訴他一聲，他會給她買。
簡直不要太幸福！
而當燭連天批閱公文時，雲澈會搬個板凳坐在他身後，臉頰貼着他的背，半倚着他，看着窗外風中樹葉飛落，心中一片安寧。
半生流浪，她終于遇見了他，從此有了落腳處，有了家。
然而太過放松的下場是很悲催的。
當天晚上雲澈趴在燭連天懷裏輾轉反側，回想白天發生的一幕幕只覺得甜到了肺腑裏去，捂着嘴傻笑起來。
不知是夜裏的一切都浸入黑暗讓她忘記了白天的警覺，還是燭連天過度的溫柔讓她太有安全感，她的膽子一下子大了起來，手順着燭連天的脖子一路往上，摸到他的耳朵，慢慢揉捏。身體也從他的臂彎裏挪出去，與他面對面側卧着：“以前都沒有發現你這麽乖。“
借着淡淡的月光，雲澈看見他的眉毛動了動，卻什麽都沒說。
雲澈一下就清醒了，诶诶诶，她對傳說中的魔君大人做了什麽？
雲澈連忙滾到床沿邊瑟瑟發抖。即便他再喜歡她，魔君也還是魔君。就像一只叱咤叢林的老虎，怎麽容忍得下別人像摸貓咪一樣摸着腦袋然後說“乖“？而且這麽久都不說話，他他他這次應該是真的生氣了吧？
雲澈正在腦補自己會遭遇怎樣的雷霆之怒，一雙暖融融的手就已經把她抱回被子裏。
她的手被牽着放到他的耳朵上：“我一直都很乖，所以，不管你要做什麽，都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大貓貓: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