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傅清朝着傅歡笑得如沐春風, 連筆上的墨暈在了宣紙上,都不在意。
坐在竹椅上悠閑的傅歡見此背後倒是一涼,縮了縮脖子, 緊着衣袖, 還順便抹了把鼻間, 見沒有血出來, 才舒了口氣。
“哥,到底什麽事?”傅歡扯着嘴角, 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母親啊”傅清将手裏的毛筆擡了擡,“這些日子,在給歡兒找婆家呢!”
“旁的同齡女子連孩子都有了”他淡淡的笑着,語氣裏摻雜着少許的無奈,“她說, 她不想歡兒成為京城裏的笑柄。”
笑…笑柄?
傅歡眼睛都直了。
“母親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她說出的話都幹巴巴的,“再說…我…”
後面的聲音小了下去, 看着傅清轉過來,挑着眉看自己,不知為何,硬生生的止住了, “再說什麽?”
只見他笑了一下, 攏着袖口,“母親這也是為了你好,在過幾年,難不成真成了沒人要的老姑娘。”
“……”
“我有人要。”傅歡別過視線, 小聲嘀咕了一句。
“那是誰啊?”奈何傅清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她的身上, 他了解這個妹妹的脾氣,所以當他聽到這句微乎其微的話時, 剛仰起的眉尖狠狠壓了下來。
能這樣說,顯然是真的。相親是一碼事,有人,就是另一碼事了!
“…”為什麽今天每個人都在問我?
傅歡接下來的反應就是回避起身,然後離開。
雖然想說,但是她還沒有準備好,時機也不成熟,這麽猛地一下,誰知道會出現什麽後果。兄弟說就說了,家人這裏必須好好鋪墊鋪墊。
許是看出了傅歡的遲疑,傅清心中的想法愈發的堅定了,就在他打算在問一句的時候。
一直不見身影的曲周突然走了進來,給兩人行了個簡單的問禮後。
走向傅清,彎了彎身,“公子,陳公子來了。”
“哥,原來你約了人啊!”傅歡一聽,暗松了口氣, “那小妹我就不在着打擾你們了,我給外祖父的壽禮還沒準備好呢!”
她顧自說到,傅清的視線簡直如背針芒,但別無他法,她只能硬着頭皮往門口走,片刻都不給其反應的機會。
她心裏有鬼的還沒完全跨出門,眼前就出現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擡頭一看…眼熟。
“傅都督。”陳景笙見到傅歡也是一愣,但馬上就轉過來行了個禮。
“嗯”傅歡着急出去,也沒細想人是誰,匆匆就離開了。
反觀陳景笙倒是望着她的背影好了好一會兒。然後指着自己的臉,看向一直注意着這邊的傅清,“傅兄,傅都督這是怎麽了?”
“沒事”傅清搖了搖頭,将手中的筆放下,“整日裏舞刀弄槍,難免會有磕碰的。”
“陳兄這次找我,是有什麽事嗎?”他随意一說,将話題轉回了正軌。
“啊,我這裏有幾句意思不太理解,特地尋傅兄來探讨一二。”說完,陳景笙從袖子裏拿出一卷書,擡手搖了搖。
“這樣啊。”傅清颔首,指了個方向,“那我們去書房。”
“好。”
傅歡腳步飛快的回到院子裏。
恰巧和追着貓亂跑的秋洛,來了個迎面撞。
悶聲後退了半步,一手又自然的摸上了鼻子,還好…老大夫的藥不錯。
“傅都督”秋洛也被吓得不輕,連着後退好幾步,才躬身行禮道。
“沒事”傅歡摸着鼻子的手還未放下,聲音悶悶的,想要前行的腳,動了動轉個各又停了下來,“對了你有空嗎?”
“啊”秋洛迷茫的點了點頭。
屋內。
傅歡将門關上,手裏的藥瓶遞過去。她總感覺身上受傷的地方也不少,自己夠不到,只能找人幫忙。
“幫我上點藥。”這麽說着,她便往裏走了走,半伏到榻上,将衣服解開,露出裏面的身體。
秋洛亦步亦趨的走近,拿着藥瓶跟着傅歡,見到對方沒有任何遲疑的舉動,頓了一下,在走近些,待她看到傅歡背上交錯的疤痕時,手裏的藥瓶抖了一下。
除了那些淡化的小疤,最為明顯的就是那條貫穿整個背部的最大最深的疤,猙獰可怖,看一眼就會讓人膽寒,就好像可以感受到了當初的疼痛。
“你愣着幹什呢?”趴在踏上的傅歡見她好久不做動作,斜着眼睛朝她看去,出聲問道。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肩上的衣服,大約的指着一個地方,“這裏,這裏應該是受傷了。”
她手指的方向一片青紫,剛才衣服擋着倒也遮去了大半,“秋百戶你幫我上一下後面的藥就行了,前面我自己來。”
動作扯到了傷口,她一邊輕吸着涼氣,一遍囑咐着。
此刻的秋洛也已經回過了神。說實話,她身上的傷也不少,但跟這位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将其背上的衣服又往下拽了拽,藥膏倒在指尖,順着一片清涼抹上那片駭人的青紫,期間還時不時的碰到旁邊已經結痂鼓起的傷疤。
傅歡全程沒再吱過一聲,但是沁在額間的汗和耐不住顫抖的身體确是出賣了她。
“好了。”秋洛認認真真的塗完藥,就起了身,幫助傅歡将衣服重新穿好。
“謝謝。”傅歡側着頭接過藥瓶,回眸朝秋洛真誠的笑了笑。
“沒事,應該的。我本就是過來照顧保護傅都督和不靈的,分內之事,分內之事。”秋洛心中所有的疑慮都瞬間被這個略顯蒼白的笑容打消了,急忙回應着。
傅歡嘴角的弧度收了收,轉着藥瓶,身體換了個姿勢坐在榻上,伸手拉着秋洛下垂的胳膊,讓她坐在自己旁邊,“安辭說,我有事可以找你幫忙。”
“那…你現在知道他那邊現在的情況嗎?”随着話落,傅歡眼尖的發現秋洛的表情開始變得凝重,像是下一步就要對着自己豎起高牆,“換個問題?”
傅歡試探的換了種可以讓自己稍微心安的問法,“他如今是安全還是危險的?”
“……”秋洛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嘴唇張了又張,把剛要吐出的話又咽了下去。
最後琢磨來,琢磨去,道出了四個字,“轉危為安。”
這也不怪她,畢竟上面的情況也不是她能夠了解的來的。最多就是和經常到這邊拿消息的同事聊天的時候,略知一二大總管那邊的狀況。
但即使是這樣,她也不敢多說呀,誰知道大總管是怎麽想的,萬一她說錯什麽話怎麽辦,這方面又沒有特意交代過。
所以多方交加唯一的結果就是說的模棱兩可。
唉,今天又到了自己上報傅都督狀況的時候,還要準備準備。
想到這裏,秋洛又開始發愁了,她堂堂一個百戶,竟然整日裏做這種事情。
得到答案後,傅歡提着的心放下了,很明顯的松了口氣,“這樣就好,謝謝秋百戶了。”
“沒事,沒事。”秋洛急忙接過傅歡想要向自己行禮道謝的胳膊,擺手說道。
“那傅都督我就先不打攪你了,你這傷傷的嚴重,趕緊上藥比較好。”
“嗯。”傅歡點了點頭 。
送走了秋洛後,傅歡将門重新掩好。拿起藥瓶開始為自己塗抹身前夠的找的傷口。
這次高臺切磋,他們都像是使了全力,能打到她的,都是那種毫不留情的力道。
舊傷添新傷,時間久了,傅歡也漸漸麻木了。疤痕雖多,但勝在每一條都是有意義的,是值得紀念的。
給自己身體粗略的上完藥後,傅歡又抹了點在自己的嘴邊。
本來想去哥哥那裏問問送什麽壽禮的,一來二去的竟然将話題岔了過去。
距離外祖父的壽宴也越來越近,自己準備點什麽好呢。
傅歡對着銅鏡,上着上着藥,思維發散,就發了會兒呆。
想想以前給外祖父的東西,和其暗藏嫌棄的眼神,傅歡的頭都大了。
努力的集中精神回想外祖父喜歡幹什麽,吃什麽,用什麽……
今天必須把禮物搞定,拖了這麽多天,不能再拖下去了。
“……”
有了。
想着想着,只見銅鏡中的傅歡眼前一亮,并滿意的朝着鏡子點了點頭,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
……
半晚時分,安化瑾坐在檀木椅子,屋內的香爐還燃着細香,擺在身前的茶水也已涼未動,他掐着酸痛的額角,唇瓣輕抿,嘴角卻帶着向上的弧度,看着奇怪,但他做的自然。
這幫老家夥還想玩他,也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狐貍。
現在雖說朝中的大臣多看自己不順眼,但他們的命脈他可掌握的一清二楚,想要他死,就必須先掉下塊兒皮肉來。
真煩,真是煩透了。
跟他們虛與委蛇的浪費時間,還不如回去與想見的人扯東扯西的。
‘扣扣扣’
門外的響聲出現突然打斷了他的思路,神情不耐的擡頭,“進來。”
随着話落,關着的門打開,一個穿着一襲黑色衣衫的人走近,先是向他恭身行了個禮,接着從懷裏掏出一張信封,“主上,秋百戶的消息。”
秋洛?安化瑾眼皮一跳,擡手示意他把信拿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_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