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在這裏等了多久？”
狀元廟文昌宮內，褚以恒在地上跪了近一個時辰，一位老者才慢悠悠從外頭走進來。
老者将拐杖放到一側，屈腿跪在蒲團上拜見文曲星君，褚以恒立刻将他扶起來，道：“皇爺爺，這使不得。”
太皇上皇錘了錘膝蓋和背，又把褚以恒遞給他的拐杖接過來拄上，對他道：“人到了古稀之年就是不中用的很。”
褚以恒将太皇上皇扶到椅子上休息，一掀衣擺跪在他跟前，道：“皇爺爺，您為大玮開創樂文盛世，在孫兒心中，您是神，神是不會老的。”
太皇上皇淡然一笑，摸了摸褚以恒的頭，褚以恒今年二十六了，但他還是喜歡摸褚以恒的頭，将他當作孩子一般看待。
他道：“朕這輩子當了皇帝，當了太上皇，如今還成了太皇上皇，有些人一輩子都遇不全的事兒，都給朕遇見了，不過這一生我褚承明最驕傲的，還是有你這樣争氣的孫兒。”
褚以恒每每想起他皇爺爺是如何教導他，愛護他，便時時刻刻感激在心中，若沒有褚承明，他怎會平安的長大，也不會有今天。
褚以恒磕了一個頭，汗顏道：“孫兒這幾個月失蹤，讓您失望了。”
褚承明嘆了一口氣，道：“有什麽好失望的，當初你不當皇帝都沒讓朕失望，去一趟畫船山便讓朕失望了？有你的固執和倔強，爺爺沒什麽好說的，今日叫你來狀元廟，是為你的終身大事，這事情還是要聽一聽我的想法。”
褚以恒立刻道：“蘇卿妤的事情，孫兒已經想好，她是我心愛之人，也是我的妻子。”
“心愛之人？”
褚承明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褚以恒是怎樣發誓，這輩子絕不會碰愛情這種東西，他說過他的母妃就是前車之鑒，這世間所有的情愛不過是騙人和害人的毒藥。
褚承明饒有意思道：“那你說一說，你那心愛之人是個什麽不得了的人物。”
褚以恒想起蘇卿妤，整個人都是暖的，蘇卿妤是他心底最深處，在一片不染塵埃淨土上站着的人。
他将蘇卿妤和他的故事一五一十告訴了褚承明，褚承明聽後捋了捋胡子，道：“蘇順與朕也算是老相識，這宜州城的人幾乎都知曉，蘇家小七是個大傻子，你想過沒有，堂堂毅王殿下娶了個傻子，別人會怎樣議論你？”
褚以恒自從确定了心意，眼裏心裏只有蘇卿妤一個女子，不說現在的蘇卿妤聰明伶俐一點兒也不傻，即便她還同過去一樣，他也不嫌棄。
他道：“孫兒不僅不怕，還要風風光光将她娶回來，讓所有人都知曉她是我的妻子。”
褚承明聽了褚以恒所說，沉默着不講話。
他思忖片刻，道：“你喜歡她，卻沒對朕講會喜歡她多久，是喜歡一日，還是喜歡一年半載，又或者這輩子都喜歡？民間女子上不了臺面，比不上名門閨秀大氣，你要是後頭膩味了，會後悔這樣的決定，就讓她當個侍妾吧，也算擡舉了。”
褚以恒從袖內拿出一張畫船山地形圖交給褚承明，指着當初蘇卿妤躲着他的小山洞，道：“若蘇卿妤有功呢？她要是幫我們找到了大姑姑，如此一來，皇爺爺是否能應允？”
褚承明昏黃的眸子瞬間亮了，年邁的帝王是最老成穩重的，但他此時激動的幾乎坐不穩，淚眼婆娑的樣子讓褚以恒覺着他只是一位普通的父親罷了。
褚承明雙手顫抖道：“真的？蘇卿妤真的找到了你的大姑姑？”
褚以恒知曉褚承明一生的心結都是他大姑姑褚扇青。
褚扇青是褚承明的長女，也是大玮獨一無二的長公主。
褚家向來人丁興旺，但女兒卻稀少。
褚承明生了褚扇青一個女兒外加十五個兒子，褚以恒的十六位兄弟大多成了家，孩子都是五六個的生，但其中也只有皇上褚浩然前年添了兩個女兒。
褚承明一想起褚扇青，就想起她畫的那些畫。
褚扇青很聰明，從小便畫的一手好畫。
他疼愛女兒，自然萬事都縱着她。
褚承明如今最悔恨的一件事，就是給了褚扇青一塊出入無阻的通行禦令。
他對褚以恒道：“你大姑姑最是孝順，按理說拿着通行禦令也不會亂跑，怎的出了一趟家門便整整十六年沒有消息呢，朕不該，不該給她金牌！”
褚承明老淚縱橫，風燭殘年的身子不住顫抖。
褚以恒趕緊順了順褚承明的胸口和背，讓他不要太過激動。
他道：“這小山洞是蘇卿妤發現的，飛虎在內裏聞見了大姑姑的味道，相信不出多時，大姑姑就會有消息。”
褚承明欣慰的拍了拍褚以恒的肩膀，這十幾年，除了他自己，就屬褚以恒最将褚扇青的事情放在心裏，一刻不松懈的找人。
他道：“蘇卿妤是否真的有功，等你大姑姑找到了再說，如今你還是和我去見幾個人。”
狀元廟自修建開始，就是褚家在宮外的秘密議事所在。
南亭依山旁水，環境幽然隐秘。
今兒個天氣甚好，狀元廟出了頂好的太陽，幾個官家小姐在廟內玩兒了個痛快，又到南亭來歇腳。
蕭婉雲一面喝茶，一面悄悄對其他幾位女子翻了個白眼。
她和這些野丫頭是玩兒不到一起去的，今日她和爹爹來狀元廟，是為了見褚以恒，也只有褚以恒才配的上自己這大将軍之女。
她正嫌棄着身旁這些女人，就見褚以恒與褚承明正從遠方而來。
“表弟！”
蕭林快步跑到褚以恒跟前，恭敬的向太皇上皇行了大禮，又對褚以恒道：“化雨呢？褚化雨怎麽沒和你一起來？我還要”
“沒大沒小！”大将軍蕭烈一巴掌拍在蕭林頭上，道：“我說過多少次，正經場面要稱呼毅王殿下，安王殿下！”
蕭烈罵完，又向褚承明賠不是。
褚承明是看着蕭烈長大的，後來又看着蕭烈的兒子蕭林長大，因此很是喜歡他們父子。
他笑呵呵對蕭烈道：“蕭林算起來比老四還年長半月，是該娶個媳婦兒好好管管他的性子。”
蕭林明白褚承明的意思，趕忙接話道：“蕭林野慣了，沒那個心成家，可毅王殿下卻是為大玮江山而耽擱了終身大事，殿下為大玮開疆擴土，九死一生，我妹妹又只有殿下這一個孩子，老臣也只有殿下這麽一個外甥，如今找個姑娘照顧着，妹妹她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褚承明拍了拍蕭烈的肩，又若有所思的看着褚以恒，對衆人道：“今日老四得了空，特意讓他來看看狀元廟內開的正豔的花，也放松放松。”
衆人一聽，均會心一笑，大家今日特意把家中的女兒們帶來，自然知道太皇上皇的意思。
如今褚以恒權勢滔天，能與他結親是最好的。
衆人紛紛将女兒們召上前讓褚以恒看看。
小姐們落落大方的給褚以恒行了禮，又害羞的一個勁兒偷瞄他。
在大玮，沒有幾個女子不愛慕褚以恒。
今日她們盛裝打扮，就是要在褚以恒跟前留下好的映像。
蕭婉雲先聲奪人，溫柔婀娜移步上前，道：“臣女今日帶了些自己做的糕點，也不知殿下愛不愛吃。”
褚以恒看都不看蕭婉雲，他對蕭烈和幾位朝廷要員道：“正好有些事，要與舅父和在座幾位大人商議。”
蕭婉雲見褚以恒這幅冷漠态度，瞬時尴尬杵在一旁，不知所措起來。
其他名門閨秀見蕭婉雲出師不利，誰也不敢随便上前去和褚以恒說話。
褚以恒這一招殺雞儆猴用的不錯，他與幾位大人談了一下午的事情，均沒有人再敢說什麽嫁閨女給他的話。
蕭婉雲不死心，正想再找個合适的原由去和褚以恒套近乎，就見安王褚化雨火急火燎朝南亭趕來。
蕭林方才還像個霜打的茄子，一見褚化雨便瞬間來勁兒，他揮揮手對褚化雨喊道：“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吃的糖人，快來！”
褚以恒看褚化雨神情便知肯定出了事，瞬時迎上去。
褚化雨匆匆向太皇上皇行了禮，又一臉急色對褚以恒道：“你快回去，小七她不行了！！！”
